我……”
卓凉秋当时就回他一个字:“嗤!”懒得跟韩睿废话。
不过,那天晚上,韩睿还是略带不舍地将棋送给了凉秋。
他一直将凉秋送回家,然后才不舍地将棋交出来,说:“其实我知道我输了……呃,那个规则我也知道。不过那天我打电话专门请教了老头子的朋友,他们那边好像没这规则。不过,我赌品没那么差,愿赌服输。”
“老头子?”卓凉秋愣了愣。
“就是我爸,我都叫他老头子,作风古板就像一个老头子。”
“太不尊敬了!”当时卓凉秋并没见过韩老爷子,也总是会下意识地想起对她那么好的爸爸,便说,“叫老爷子都比那好。古代电视上很多都是这么叫的。”
从此,韩老爷子这个称呼便被韩睿和卓凉秋延续至今。
不过,那天晚上回家之后,韩睿被罚站一个小时之后才准吃饭。这些,卓凉秋并不知道。那副象棋,应该还在家里放着。卓凉秋记得当时搬家的时候她亲自数过棋子,一个不差,被她放在自己房间的书柜子上方。只是,这都很多年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那象牙棋子是不是落了几层灰。
本以为已经遗忘的事情,没想到无意中想起来了,还记得这么清楚。
“凉秋?美女?老婆?凉秋!”韩睿手里挥着车,在卓凉秋眼前晃来晃去。
“呃?”卓凉秋回过神。
“将军了!”
卓凉秋低头看着棋局,忽然发现,自己输了。
“你水平怎么倒退了……”韩睿嘻嘻笑着,问她。
卓凉秋坦然道:“不是我水平倒退,是你进步多了。”
“那当然!小时候不知道被你鄙视多少回,想不进步都难。我大学的时候还组织过象棋社呐。”
“恩,那你肯定比我好,”卓凉秋笑笑,“我的水平其实车不多也就停留在小学阶段。上初中之后就再也没有碰过象棋。”
后来,两人似乎都想重温小时趣事,下起来围棋。可惜没能找到真的围棋,最后,两人看到果盘的时候,决定白子用青提子替代,红子用草莓替代。这本来应该算是韩睿的强项,可是结果只看到卓凉秋一会往嘴里塞一个草莓。她弄死韩睿的一颗子就直接真的吃了,毫不犹豫。+
韩睿望着半壁江山全部是青提,不由得感慨:“怎么全倒过来了?”
“我们的思维方式和以前不一样了。”卓凉秋满意地砸手指头,一脸的意犹未尽,捏起最后一枚草莓塞进嘴里,说,“草莓真好吃。
“我一个都没吃到……”韩睿快速地凑上前,舌头伸进她嘴里,妄想尝尝滋味。
卓凉秋笑着推开他,“没了没了,已经被我吃完了!喂,你放开我……你曾经说的,人品不好,赌品要好。”
“不行!我不记得我又说过那种蠢话,你杜撰的吧。”韩睿不依不挠,“既然草莓是被你吃完的,那么……”他诡秘地笑着,低下头,轻轻吮吸着她的肌肤。
卓凉秋小声地抗议:“想吃你自己打电话去要……”
可惜,这话很悲惨地被淹没了。
二
到了分离的时候,卓凉秋揶揄韩睿:“这次可是我送你走,我一定会看着你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再离开。”
韩睿想了想,问:“为了表现,我是不是应该三步一回头?”
“随便你。”卓凉秋失笑,紧急着说下一句,“无聊。”
韩睿像老婆子一样嘱托凉秋:“早点忙完你重视的事业,自己要记得注意安全。”
“知道了。快走吧。”卓凉秋装出不耐烦,推他向前。再这么磨磨蹭蹭,飞机就该飞了。
“不急,还有一会时间……”韩睿看表。
卓凉秋沉下脸,“好,你不着急,我着急行不?今天我约代理商九点见面,你再不走,我就没时间关注你慢慢消失的背影。”
韩睿挑眉,笑问:“好好好,我这就走。呃,不过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快问!”卓凉秋嘴巴微微翘了翘,明显是不耐烦了。
韩睿眼睛露出一丝狡黠,微笑着问:“凉秋,假如有一天,要你在事业和我当中选一个,你选哪个?”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语气没有开玩笑的成分,眼睛很真很真,仿佛这是正在发生的事情一样。
一时间卓凉秋竟被他目光蛊惑,不知道如何作答。从来不会有人问她这样的问题,也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问到这样的问题。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是什么情况?
然后,机场催人尽快登机的广播响起……
卓凉秋猛地回过神,瞪了他一眼,说:“为什么非要选一个?你和我的事业并不冲突。”她似乎觉得这样的回答不太过瘾,咬了咬牙又说,“不会出现这种假如,我也不喜欢这样的假设。要是一个女人问你,说在你老妈和老婆中选一个你选哪个这样的混蛋问题,你感觉如何?”
韩睿笑了笑,上前抱住她,低声呢喃:“我和你一样,不会让无聊的选择出现。”
语罢,带着一脸笑容,转身离开。
卓凉秋看着他的背影,有些莫名的伤感。在韩睿快从她视线消失的时候,她看到韩睿回头对她挥挥手。迟疑一下,她也挥了挥手。韩睿扭头走了,她缓缓后退几步,然后才转过身离开。
她抬起头,目光轻轻掠过匆忙而过的人群,若有所思。又一次想到路青禾曾说过的大段自以为很精辟的话:人生就像行驶在铁轨上的列车。在属于自己的这辆人生之车上,每停一站,便会有人上车有人下车,有人在车上打瞌睡,有人在车上只挂念餐点,也有人在车上看车外的风景。表面上,你也不能预测谁会下车谁会上车,但实际上那些打瞌睡看别处风景的人,注定会在将来的某一站离开。倘若车未到站,而你觉得你已经找到那个不会下车的人,那么恭喜你,你也许只是爱上那个人了。实际上只有车到终点站,才可以真正确定谁是那个真心想要停留的人。不过,要是谁等到那时候去爱,那真是世界上最大的白痴。只要我愿意,要一站温存又何妨?
卓凉秋隐隐觉得,韩睿会是那个陪着她走下去的人。她摸着自己的胸口自言自语:原来这感情是真的。
她深吸一口气,摒去脑海里这些杂念,开始回到工作状态。
本想直接去机场那边的店里,她忽然想起来那天遇到的香奈儿专柜的营业员,便先去那儿看看,发现柜台前的人已经换了,于是就此作罢。
新加坡的代理商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华人,名字很俗,叫王志刚,说一口流利的汉语,长一张老好人的脸,说话也是温温吞吞。纯粹商务性地自我介绍之后,开始聊起重要的工作,卓凉秋并未说出自己真实的意图,她原先的意图也会因为看得更加清楚而改变。
差不多两天时间,跟着代理商王志刚看遍他在新加坡开的所有专柜店面,卓凉秋对这个看起来敦实的人多了一些佩服之意。尤其是当卓凉秋夸赞店里所有的营业员都长得十分漂亮时王志刚的回答,他说用来让人美丽的东西自然要非常美丽的人来代言才合适。
其实,干这一行的都知道这个道理,王志刚是奉行最为彻底的一个。他说他的营业员一定要脸蛋好皮肤好,他亦是舍得为此多花成本。
为此,他还举了玫琳凯创始人的例子。他说人家快八十岁那皮肤看着也十分水嫩,这便是无形的宣传力度。卓凉秋笑着点头。
正事看起来结束,大家便聊起一些无关的话题。气氛也有先前的紧张严肃转为随意。
“先前没见过卓总,没想到,卓总是如此年轻。”
“您客气了。”卓凉秋浅笑。
“以后,还是希望卓总能够多多照顾新加坡这方面。”
“哪里的话,这次我是来取经的。”
“小家经营,哪里来的经给您取。”对方一阵谦虚。
卓凉秋笑而不答,都说见过识广,卓凉秋确实学到了一些另外的东西。本来想要在新加坡设立分处,见识了这些人之后,她放弃了这个念头。自己全盘在握,未必有他们做得好。
她也想起了一则小故事,说是从前有一个青年人去询问富翁成功之道,富翁让人拿来三瓣大小不一的西瓜,说假如这三瓣西瓜分别代表各自大小的利益,问他会怎么选择。青年二话不说,捧起了那瓣最大的西瓜吃了起来。富翁则是拿起了最小的那瓣,很快他就吃完,然后他微微一笑,又拿起剩余的那瓣,冲青年晃了晃。此时,青年恍然大悟。
卓凉秋想,这时候如果她要在合约满之后收回代理权,自己在此设立分公司,也许能够暂时性享受最大利润,然而却未必能够得到长远利益。
她也看出来对方其实比较担心她收回代理权。
“后续的代理合约我想公司企划部会很快给出,希望我们还能够继续合作愉快。”卓凉秋微笑着,忽然之间给这些人喂了一粒安神丸。
代理商王志刚激动地握住卓凉秋的手。
新加坡此行大体也该结束。因为韩睿的出现,让她的行程耽搁了三天。晚上,回到酒店,服务生找到她,说有人在这儿给她寄存了东西。卓凉秋感觉很是奇怪,她直觉是想到第一天来新加坡的时候看到的那位香奈儿营业员,后来转念一想,不可能。那人根本不知道她住在这儿。知道她落住这件酒店的也就只有韩睿。
难道韩睿又想给她什么惊喜?:
她充满期待地拿到寄存的东西。
厚厚的信封,摸起来似乎装着的是照片。
她回到客房,打开一看,脸色顿时变了。是照片没错,不过她可以确定这绝对不是韩睿寄来的照片,因为这些照片拍得全是她会韩睿在一起的画面:有牵手漫步,有树下拥抱,有同时吃饭,甚至还有前两天她和韩睿同玩新加坡的照片。
居然一直都没有发现,有人一路跟踪了她和韩睿。而且,早就开始。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更可怕的是,她完全猜不透偷拍者的意图。拍这些照片根本不能对她构成什么威胁,既然如此,送来何意?
这时,卓凉秋手机响了,是朱秘书。
朱秘书说:“卓总,一位自称叫Malire新加坡人打电话给您,说是您曾经给过她名片……”
“哦,是她。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现在不必要了。你跟她说我……”卓凉秋想了想,又说,“让她打我在新加坡的宾馆号码。”
这位漂亮的女子说她非常愿意跟着卓凉秋工作,不过她想去中国,而不是呆在新加坡。这个想法让卓凉秋大吃一惊。
当卓凉秋放弃在此开设分公司打算的时候,香奈儿营业员对她而言已经不怎么需要,于是她委婉地说:“我还是希望你在新加坡工作,毕竟你熟悉这儿,你没去过中国,也许不了解中国的消费者的购物方式。不如这样吧,我推荐你去镶容的店里上班,我敢向你保证,以你的口才,你在镶容的工资一定不会差。”
然后,Malire的语气有些失落,和卓凉秋聊了一两句,感觉词不达意,便意兴阑珊地挂了电话。放下电话,卓凉秋看着茶几上的这些照片,皱紧眉头。
这是谁?
会是范敏佳吗?
按理他不应该这么无聊……
再一次拿起这些照片,她忽然笑了笑,喃喃自语:“拍摄水平真不错。”晚上在树下的拥抱的那张十分唯美, 不知道是不是后天处理过。有这样的照片,倒不失为一种留恋。这么想着,她小心收起照片,放进包里。然后她走到窗前,一筹莫展,然后便看见疑似范敏佳的人从一辆车上下来,往酒店走来。卓凉秋愣了愣,担心是自己眼花。
她即刻便拿着手机走出房门。
到了底层,她看到范敏佳站在前台,而前台的服务员正拿着话筒打电话,也许正是打给她。后来,她看见前台服务生冲范敏佳遗憾地耸肩。
卓凉秋这时走上前,露出一丝冷笑,阴着脸叫了一声:“范先生。”
“凉秋。”范敏佳的眼神略带歉意。
“真是好巧啊,这也能碰到你。”卓凉秋讽刺他。
范敏佳无所谓地笑笑,“是好巧,正想去找你,不料你就下来了。”
“我们去酒店那边的餐厅坐坐吧。”卓凉秋不去亲自点破。
在餐桌前坐下,卓凉秋只点了一杯咖啡。
范敏佳道:“晚上喝咖啡不好。”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至少比某些人做的某些事情好多了。”卓凉秋不紧不慢地搅着咖啡,姿态优雅。
“保留那些照片是我不对,不过那也不是我拍的。而且,我本意也没想要别人将这些照片给你,我是想给你看别的照片,不小心弄错了。”
“是吗?那多谢了,我不想看。”
“你难道不想知道让你的前夫念念不忘的情人的另一段情史?”
卓凉秋看着他,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陌生是。最后,她说:“范先生,很遗憾,我不想。”说完她站起来,瞄了一眼只喝了两口的咖啡,“再见。”
走了两步,她扭头,“最好以后,再也不见!”
范敏佳语气不大地继续反问:“那么,关于你现任丈夫的另一段情史你也不想知道吗?”
卓凉秋停下脚步,犹豫一会,折回身,看到范敏佳脸上那令她生厌的笑容。
“我倒想听听,你是什么意思。”她端起咖啡,小啜一口。
三
“你的经历,也真是够怪异的。”范敏佳目光紧紧地跟着她,单手托着下巴,似乎在欣赏她此刻淡然的姿态,那眼神,也好像料到她即将失去此刻的从容,他很认真地想着,好像在考虑自己的措辞,“我……我想我没有说错吧。”
卓凉秋指尖轻轻触摸咖啡杯的外延,感触瓷器的滑润,翘着嘴巴,微微讽刺道:“你当然没有说错,而且,这还不是拜您所赐,反正我今天难得不是很忙,也许久没听故事,这会儿就当在消遣。”
“我说的是你居然真的和韩睿好上了,不觉得别扭吗?毕竟……”范敏佳低了低头,还佯装正派地不好意思说出下半句。
卓凉秋继续端起咖啡小口地喝着,说:“我就是嫁给了哥哥之后离婚又嫁给了弟弟,那又如何?旁人别扭关我什么事,我自己过得好就行。日子是我的,又不需要无关的人替我过。我说你还真是多虑了。范总你应该也很忙吧,天天琢磨别人的事情也不怕耽搁了自己的正事?”
“你的事情从某一方面来说也算是正事。”范敏佳丢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难道不是吗?”
“你能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呢?”卓凉秋反问,“我又不是你那位可怜的在嫁给你之后父母皆去世的太太。如果你太太的父母健在的话,我想之前你肯定不会明目张胆地追求我。”
她的话,狠狠地戳到了范敏佳的痛处。范敏佳咬着牙,露出短暂的痛苦表情,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或许,他本意是想让卓凉秋难堪,结果却反被人摆了一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凉秋,当年我是屈服了事业放弃爱情,难道就不能补救?假如我现在离婚,你是不是相信我一点?”
卓凉秋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说:“范敏佳,我奉劝你一句,做人,不要太嚣张,尤其是对卑微地生活在你身边的人,卑鄙也要有个度不是?我觉得你是时候好好待你的老婆了,当她真的要一无所有的时候,也就不会真在乎什么。再说,你离不离婚和我没关系,别动不动扯上我,你说的假设都是你的一厢情愿。真不知道你居然还会天真地说出这样的话。”语罢,她稍顿,又喝了一口咖啡,追加一句,“哼,我要是你妻子,早就会用点手段让你净身出户。”
范敏佳似是恼了,“我在你眼里,真的就这么一文不值?”
“这问题,怎么似曾相识。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这是最后一次跟你说这么多,以后千万千万你不要来烦我,我也不想再多说。”
范敏佳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