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弃的天才- 第1部分

《遗弃的天才》
作者：弃人



第一部　荫笼
楔子

　　　　　　　　　　　哇！”一声婴儿特有的啼哭在深夜中响起，阴暗的森林深处耸动着一丝急迫气息。
　　　　两个疾驰的身影停了下来，汗水微湿了她们的鬓发。
　　　　“小姐，休息会吧。不眠不休跑了七天，我们受得了，孩子也不行呀。”
　　　　被称为小姐的蒂丝身穿一袭白色长袍，白纱遮面，闻言微微点了点头。
　　　　为了孩子，这七天来她没顾上喝一口水，她在跟时间赛跑。
　　　　“我们现在到哪了？”轻拍着背上的婴儿，蒂丝扭头朝正抓紧时间休息的坭堤柔声问道。
　　　　坭堤露出一丝苦笑：“我们从北渡河上的岸，由东向西横穿迷失森林，这大概要八天时间。我们已走了七天，所以再过一天就能看到蒙特城，到了那里我们就安全了。”
　　　　“唉，还要一天啊！”蒂丝慈爱地拍了拍手里的婴儿，苦命的孩子！
　　　　“是的。”坭堤咬牙应道。
　　　　这段逃亡日子，一分一秒坭堤都小心应对，就怕哪时承受不了压力发出疯来。
　　　　她并不怕死，她是个倔强的人，靠着努力拼搏，历经磨难，终于习成最强段“天心流”技艺，以女儿身成为古陵商社旗下七大执事之一，位于联邦百强高手之林。
　　　　一生面对过的生死抉择数之不清，这种实力无论在哪都能独当一面，只是这次好像却不一样。
　　　　蒂丝把喝完奶、停止哭泣的婴儿重新放回背上，轻声道：“快走吧，万一被他追上，一切将全功尽弃。”
　　　　并不是危言耸听，跟那人一起生活了五年，他的一切她都非常清楚。
　　　　坭堤不再多言，她的任务是安全地把小姐带到蒙特城。古陵自卫队的总长妖奇会在那里接应。
　　　　坭堤从小在商社长大，更算得上是小姐的心腹，但她却从没见过妖奇。妖奇是个神秘人物，坭堤相信他。无论如何，位于全联邦十大强者榜中的人物，即便杀不了那人，保护她们应该还是可以的。
　　　　正当两人准备重新起身之时，一声轻叹在黝黑的虚空中悠然传出：“这真是何苦呢？”
　　　　坭堤猛地抽出宝剑护卫在蒂丝身边，全身肌肉紧绷。不想发生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现在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保护小姐，保护孩子。
　　　　蒂丝没露出诧异表情，她冥冥中觉得他一直都跟在身后，只因莫名的原由而未出现罢了。
　　　　“把孩子还给我，我不难为祢们。”随着声音的起落，黑暗的森林里一个影子由虚变实。明明伸手不见五指，可他的样貌却让人觉得非常清楚。
　　　　这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脸上挂着独特的微笑，衣着整洁，气质优雅，淡淡的让人很舒服。黑白相间的头发梳得很整齐，银灰色的眼睛睿智而复杂。
　　　　“孩子是我的，还给我吧。”来人又道。
　　　　“灵皇禹，你真的把他当成你的孩子吗？”蒂丝目光毫不示弱地瞪着他，清秀的脸上露出一股决然，坚毅的神态表示内心温柔的她并不柔弱。
　　　　灵皇禹没有回话，跟踪相随的这七天他并不舒服，内心深处一直也在迷惑刚才那问题。自己真的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吗？或者只是看作一个试验品。
　　　　十年前，灵皇禹突发灵感，有了“孕胎缠念”这个构思。之后他便放弃一切，四处游荡。终于五年前有了重大突破，后来即找到蒂丝。
　　　　以天池最后一位圣女的纯洁圣体当容器，通过阴阳交合为媒介，操控念力使之纳入纯精能量，这样吸入的能量便能不散丝毫地保留在胎儿体内。
　　　　说来简单，其中过程实为复杂。
　　　　“回答不上了？”蒂丝语带幽怨道：“跟你生活了五年，到现在我依然弄不明白你怎么会找上我们。自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便爱上了你。爱上你的豁达洒脱，你那不可抵挡的气质，你的微笑。”
　　　　灵皇禹默默地听着，这些话她以前从没说过。
　　　　“当父亲告知我你将会成为我丈夫那一刻，我差点晕过去，不敢想像这种事竟会发生在我身上。要知道你可是三星猎人，被评为联邦十大奇人，你的功绩早传遍整个宇内。于是我开始幻想，幻想以后跟你在一起的甜蜜生活。我自欺地认为你是爱上了我的温柔贤淑、美丽动人。然而我错了，完完全全的错了。”
　　　　说到这里，蒂丝语气变得冰冷，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你是个疯子，可没想到你竟然疯到拿自己的亲骨肉做试验的地步。”
　　　　泪水缓缓地流了下来，胸口不停地剧烈起伏，蒂丝想到一个很恐怖的原因，灵皇禹与自己的接合完全是冲着这孩子来的，生孩子也是试验的一部份。换句话说，这孩子根本就是个试验品。
　　　　“唉！”灵皇禹伸过手道：“以前是我对不起祢，我没有考虑祢的感受。除了孩子，无论祢有何要求我都答应。”
　　　　蒂丝静静地道：“你给了我一个希望，但它破灭了，孩子是我第二个希望，我不会连这个也失去。”
　　　　“唉，这到底是何苦呀！”第三次叹气后，灵皇禹动手了。
　　　　坭堤两眼紧紧地盯着他，每一个细微举动都能牵动她的心神。虽然她的实力足以应付任何情况，但并不包括现在。
　　　　怪事这时突然发生，灵皇禹消失了。就在坭堤紧盯着他的眼前消失了，消失得莫名其妙。
　　　　森林变得越来越黑，蒂丝与坭堤背靠背站着。眼睛在这里失去了作用，她们便用耳朵、用心观察周围的一切。
　　　　坭堤双手持剑，将全身的念力运到最大。黑暗给了隐藏者最好的攻击时机，她所能做的只有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只是这一切看起来就像提网捕风——毫无作用。
　　　　灵皇禹的身形忽然从黑暗中冒出，夹带强大念力的手指朝坭堤的背后点去。
　　　　突然地消失，又突然地出现。当坭堤发现灵皇禹的瞬间，也是她倒下的时候。全联邦前百强的人，竟抵不住他的随手一招。
　　　　没有鲜血，因为他不想伤人。但有尖叫。
　　　　“不要过来。”蒂丝尖叫着，她清楚凭自己的实力根本不是对手：“你再过来，我便毁了他。”
　　　　蒂丝把孩子高高举在空中，紧张的双手弄得婴儿啼哭不已，刺耳的哭声再次在黑夜中响起。
　　　　“凡事好商量，祢不要这样。”灵皇禹逐渐显出身影，脸上关注的表情藏不住内心的紧张。就像蒂丝熟悉他一样，他也很了解蒂丝的性格，外表温柔，内心很有见解。
　　　　“没什么好商量的，除非你让我走，不然我便与他一同死。反正落到你手上，他更要受尽苦难。”蒂丝一脸决然。
　　　　“祢误会了。”灵皇禹神情黯然：“无论生他的目的何在，我都是他的父亲，我定会好好待他，把他培养成人。凭他的资质，将来成就绝不会在我之下。”
　　　　“哈……”一贯温柔的蒂丝突然大笑，脸上一副讥讽神态：“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好待他？他是人，是生命，不是****你私心的机器。你要把他训练成什么？联邦第一高手？天下第一奇人？还是说一个最强的怪物？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让他变成那样的。他是我的儿子，我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成长，这是作为母亲必须负的责任。”
　　　　蒂丝低着头，静静地看着手上的婴儿，眼泪缓缓地流了出来。这孩子是他俩的结晶，可不知什么原因，孩子刚一出世，体内竟然充满强大的念力。这种力量使她心骇不已，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人所能具备的。
　　　　一时间场面变得沉静，两人静静地站在原地对峙，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阴暗的森林中看不见丝毫月亮的影子，有的只是树叶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不知过了多久，灵皇禹低沉的声音轻轻响起。
　　　　“也许祢说得有道理，但祢能到哪里去？回古陵商社？祢父亲看到这孩子会怎样想，他能尽心调教吗？好，就算祢能用亲情打动他，但其他人呢？祢我的结合本就是为了这孩子，他生下来注定就不可能平平淡淡，就像祢一样。”
　　　　蒂丝沉默了，她想起自己：“也许人活着就是来受苦的吧。”她暗想。
　　　　灵皇禹见她默不作声，知道自己的说服有了作用，于是接着道：“古陵的情形祢也知道，在这种大事上，并不只祢父亲一人说了算。四大总长、各大长老，哪个好对付？更何况就算祢父亲，也不会答应祢让孩子平平淡淡如凡人般成长。所以，看在我是他父亲的份上，把孩子给我吧。”
　　　　蒂丝愣住了，这些她也曾考虑过，可她总认定亲情能战胜一切。
　　　　趁她发愣，灵皇禹动了。根本看不清他如何移动，速度快得令人反应不过来。当他的身影重新显露在她身前时，怀中抱着个婴儿。
　　　　蒂丝没有哭也没有喊，更没有冲动地跑过去抢回来。她知道做那一切都是枉然，她只是静静地流泪。
　　　　当她知道父亲之所以让自己嫁给他，目的就在于这个孩子时，心里便没了主意。说要把孩子掐死，都是一时气话。
　　　　她曾想过带着孩子在小城镇里过隐居生活。但她知道，以古陵商社的实力，不管是逃到哪，都会被找着。在商社与灵皇禹之间，她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希望看在是父亲的份上，不会把孩子当成机器吧。
　　　　灵皇禹微笑地看着手里的婴儿，白皙的皮肤，娇嫩的小手不住地拉着他的衣服，可爱红润的脸上有着跟他一样迷人的笑容。
　　　　“呵呵，长大了肯定很帅气。”灵皇禹心道。更令他高兴的是，抱着婴儿的手掌上暗涌着一波接一波强大的力量。
　　　　“你还不走？”蒂丝已停止流泪。
　　　　灵皇禹眼中露出温柔的目光，亲昵地道：“跟我一起走吧，古陵已经没祢待的地方了。”
　　　　蒂丝默然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但眼睛已把她内心的决定表露无疑。
　　　　“那祢到哪去？”灵皇禹接着问。
　　　　蒂丝依然没有回答。
　　　　“唉，好吧。”灵皇禹无奈地道：“过了今晚，也许祢就见不着我了，多保重。”
　　　　蒂丝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发出丝毫声音。她只担心孩子。
　　　　灵皇禹慢慢地一步步朝她走去。
　　　　蒂丝内心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刺痛，她发现她仍然爱着他，爱着这个从没把她当作妻子的男人。
　　　　蒂丝默默地看着他走过来，不知道他还想要干什么，孩子都已在他怀中。
　　　　当灵皇禹走到离她一尺左右时，她突然昏了过去。但在她倒下的最后瞬间，眼角一瞄，她看到了微笑，一如既往的灿烂。
　　　　“出来吧，戏都看完了。”灵皇禹对着黝黑的森林礼貌地一叫。
　　　　夜晚很静，除了刚刚的喊叫，没有一丝声音。
　　　　天没亮，森林依旧漆黑。过了良久，依然没人应声而出。
　　　　灵皇禹微笑着又开口：“既然朋友如此不赏脸，本人只好冒昧了。”说毕，身影忽然前冲，修长的手指形成爪状朝漆黑的虚空抓去。
　　　　黑暗中仿佛起了一股波动，风起中，一道身影如鬼魅般闪了出来。
　　　　“鬼魅妖奇。”灵皇禹嘴角泛起淡淡的微笑。
　　　　妖奇在这已经潜伏了很久，但却不现身。据此灵皇禹清楚地明白，古陵商社把蒂丝放弃了，社长斯卡诺里把他的女儿抛弃了。
　　　　妖奇身形瘦瘦的，包裹在一身黑衣之中。整个脸被一个黑色头套隐藏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蜡黄的眼睛。全身上下透露出一股神秘。
　　　　“把孩子留下。”妖奇的声音如鬼魅般飘浮不定。
　　　　灵皇禹知道他是不想在声音上暴露位置，现在妖奇所显示出的身影只是个虚像。
　　　　“你就这么有把握？”灵皇禹笑问道。
　　　　虽然联邦十大奇人不是根据武力所评，但他也有着非凡的实力，不然也不可能排除万难、历经苦难发掘到远古遗迹汉马堆，从而被评为猎人的最高级别三星猎人。
　　　　“这次我的任务就是安全地把孩子带回去。”妖奇飘浮的声音再次传出。
　　　　“你发现个问题没有？”灵皇禹气定神闲地问：“你潜伏这么久，有没有看到一个路过的动物？或者听见动物睡觉的声音？”
　　　　妖奇明显的一愣，他没有。
　　　　灵皇禹解释道：“因为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迷失森林，这里是‘念之幻境’，是我用念力造出来的。”
　　　　话声刚落，灵皇禹轻拥婴儿，不失时机地动了，身影仿如忽地消失在黑夜中，手指处迸发出强大的念力罩向妖奇。他说这些，目的就是要让妖奇迷惑，失去平和的心态。
　　　　灵皇禹当然并非真的消失，他只是隔绝了身体朝外散发的气，再配合念之幻境的玄妙，很好地隐藏了自己的身影。
　　　　当灵皇禹强劲的爪力快要触及胸前时，妖奇才稍有所觉，脚下猛地一蹭，侧身险险躲开胸口要害。接着，又连换几个脚步，跃至更远。
　　　　任凭这样，胸口仍感到有五道强劲的念力窜入，气闷难喘。心下感叹，灵皇禹自创的技艺擒龙爪果然不凡。
　　　　灵皇禹也大感他不简单，不让他喘气，身形忽隐，攻击紧接而上。妖奇的确切位置他很清楚，这里的一切根本就是他创造的。
　　　　在他攻击时，挡在面前的大树就会消失。可妖奇恰好相反，躲避攻击的同时，他还得当心林内的树木。不然一不小心，便会撞在上面。
　　　　于是便有了这等怪异景象，一个黑影四处闪避，身后大树，瞬间消失，一个黑影紧追不舍。
　　　　这样追追逃逃跑了很久，灵皇禹却心中暗自叫苦，在占有先机的条件下，他不顾消耗地攻击，可至现在，除了偶尔擦身而过外，没能击实一回。
　　　　幻境中妖奇虽不能发觉他的方位，可他攻击时挟杂着不可避免的气劲，却在最后的刹那令妖奇警觉。
　　　　面对他惊人的速度，灵皇禹不得不服，毕竟鬼魅的称号不是凭空吹来的。
　　　　灵皇禹知道，正常情况下自己必败无疑，因为施展念之幻境不是眨眼便能成功的。苦击无效后，他停了下来，暗自调和体内已渐不支的汹涌念力。
　　　　刚才的猛烈进攻不是他的风格。他的长处不是力量，而是利用念力的巧妙。深吸了口气，灵皇禹打算不顾一切地施展念之幻境了。
　　　　趁灵皇禹停下盘算的这会，妖奇也站住没动，显出真身。他已明白，身处幻境中的自己，无论用什么虚像都骗不了创造者。
　　　　“想要孩子，顶过这次攻击再说吧。”灵皇禹催动念力，开始了惊天动地的一击。
　　　　天地这时慢慢发生了变化，森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高山与黑压压的岩石。
　　　　狂风乍起，吹起大片尘土。脚底支撑妖奇身体的地面突然凭空消失，他的身子急剧下落，头上砸出几块大石，直飞而下。
　　　　妖奇大骇地惊吼一声，两手四处乱抓，无奈周围没有一个可抓之物。本就瘦小的身影慢慢地越变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即然速度没有妖奇快，那便使他的速度无用武之地，这就是灵皇禹的策略。他努力地控制体内的念力，像这样大面积、快节奏改变幻境内的场景，他还是首次施展，而且这需要强大的念力支撑。
　　　　当最后一块巨石把填埋妖奇的大坑覆平后，灵皇禹深吐了口气，汗水已把背后浸得湿透，施展这一切几乎耗尽他全部念力。好在幻境中遭遇的一切，与现实中一样，这回就算妖奇能够不死，也要身受重伤。
　　　　抱好婴儿，又深情地看了蒂丝几眼，灵皇禹准备离去。过去的五年里，他从没好好相待她，直到现在他才隐约有种感觉，原来自己是爱她的。
　　　　岂知刚转身，突然，一声贯彻天地的巨响从地底传出。接着一块块巨大的岩石四处乱飞，在尘土飞扬中，妖奇如邪神般诡秘跃起，枯柴般的手臂夹杂阴森的念力，伸向灵皇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