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二十多招,那六个老者更形危急,联攻的局式已乱,变成各自为攻,因此自相交触的机会也更多。
若不是他们在剑法上的深厚造诣,恐怕早就会自相残杀起来。
沙克浚的神色更是稳定,嘴角浮起一个冷酷的笑意,从容地挥击,司马瑜忍不住紧张地道:“我们还是得帮他们一手,否则等他杀死这六个老者后,目标就会移到我们身上来了……”
方天华却镇定地道:“暂时还不必,他们可能还有什么绝招尚未使用!”
司马瑜不信地道:“他们若有绝招早就使用了,何必还要这样手忙脚乱……”
方天华摇头道:“我的话绝不会错,沙克浚现在并不想留那几个人的活命,可是他每每有许多可资利用的机会,都还是白白地放过了,必然有所顾忌之处……假如他真的是一无所惧的话,先前也不至于那样狡赖了……”
司马瑜这才想起,把注意力又移到战局中,才深佩方天华的观察入微,这时沙克浚恰引得两枝短剑相交,他只要补上一剑,至少可以除却其中一人,然而他剑才递到一半,又警觉地收了回去!
司马瑜更发现这些老者,远比外表看起来高明,他们手忙脚乱的败象,有时竟象是故意造成的,以便给沙克浚一个进招的机会,当然他们是不会自动求死的,那空门之后一定有着特殊的含义。
而沙克浚仿佛也看透他们心意,每每及时而止,所以打斗虽然激烈,却甚少惊险!
司马瑜因为得到了方天华的暗示,再加上自己入微的观察,立刻被这场战斗吸引住了,对于双方的一攻一守,都仔细地参祥着,不肯放过半点。
当那六人收招时,他就先替沙克浚想破招之法,沙克浚回攻之时,他也替那六人筹思化解之策,结果却大出他的意外!
沙克浚所用的招武,远较他所想的高明,而那六个人漏洞百出,比他不如远甚。
这看来应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战斗,而沙克浚却慎重若此,使他益信方天华说他们留有绝招之事,因此更急得想着他们怎样一手妙招。
可是场中七人却不知他那样着急,仍是一招一式地拖下去!
方天华看他那付猴急的样子,不禁微微一笑道:“小子!你着急什么?这是一场比耐性的打斗,目前那六人取的守势,虽处在劣风,却因为有恃而无恐,所以必能支持下去,倒是沙克浚,不知他能忍耐到几时!”
司马瑜想了一下才道:“战斗以攻心为上,应该有比耐性更好的战术,只可惜那六人空负一身绝技,却不知善加运用!”
方天华闻言脸色一动,片刻之后才低声道:“小子!这一点你的确比人高明,不妨前去一试,只是你对他们的剑法了解的程度有多少?”
司马瑜欣然色动道:“晚辈旁观良久,大概可以活用到十几式!”
方天华将他一推道:“够了,你去吧,但愿你能一举成功,就不必寄望于老偷儿了!”
司马瑜只觉得背上受到一股巨力,生生将他送到斗圈边缘,其余诸人听他们一阵没头没脑的谈话,正弄得莫明其妙,忽见方天华将司马瑜推了出去,不禁大为吃惊,尤其是无忧,立刻惊问道:“方先生,你方才不是说人多反而有害吗,怎么又把他送过去呢……”
方天华微笑道:“这小子去也许不同……”
司马瑜虽然被推到战圈附近,却苦于赤手空拳,无法插进去,那紫脸老者也急道:“小哥,快退出去,这场战斗你帮不了忙!”
司马瑜微微一笑道:“在下为沙克浚今日邀斗的主要对象,怎能让诸位一直分劳!”
紫脸老者更急道:“那是你们之间的问题,此刻却是我们毒龙国中重要大事……”
司马瑜仍是笑着摇头道:“同仇敌忾,各位理应容在下插足一份!”
紫脸老者忙于近敌,分不开身来阻止他,只得大声叫道:“小哥加入进来只有误事……”
司马瑜不去理他,一闪身欺入空隙,脚尖一勾,挑起一柄短剑,那原是插在尸体上之物,沙克浚为要使用长剑迎敌,将它掷在地上,却被司马瑜抽空取到手中。
接着他一拧身,手反一剑刺向沙克浚的肩下,出招奇速,与那六人所用的剑术路数一般无二。
沙克浚平剑磕开,口角发出一声冷笑道:“混帐东西,孤家正愁无法分身出来杀死你,难得你竟自己送了上来!”
语毕剑风突厉,有如长江大河,潮涌而至,目标竟是对准他一个人攻来,司马瑜手挥短剑,或架或封,完全用的是方从六人处学来的剑法,居然一一挡住!
十几个照面之后,司马瑜估计着招式将近用完,忽而长身探臂,一剑斜砍沙克浚右腰,势子凌厉无匹。
沙克浚狞笑一声,长剑反削回来,放开自己的左边,听由他的短刃砍进来,长剑却指向他的心窝。
这看来是一招同归于尽的打法,然而因为器具之长短不一,司马瑜在时间上是吃亏的,短刃未及,长剑已至!
可是司马瑜却似神助一般,在千钧一发之际,居然脚下猛进,放弃削腰,身形由他的旁边掠过,使得沙克浚一剑落空。
观战诸人莫不惊呼出声,只有方天华大叫道:“好小子!真有你的!这一手简直是传神之作,各位还等什么!”
那六个老者亦在替司马瑜担心,紫脸老者甚至于想横剑去救司马瑜,被方天华一言提醒,立刻短剑脱手,飞向沙克浚的前心。
其余五名老者却似早已在等待这个机会,未等方天华招呼完毕,短剑纷纷出手,由各个不同的方向掷向沙克浚!
高手比剑只在一招工夫上以定生死,沙克浚早已防备到这一着,所以在迫斗时,虽然迭次可乘之机,却始终未肯将招式用老而中敌之诱。
却没有想到司马瑜会插进来使出那一招,因为他对司马瑜仇怨之深,恨不得一剑将他刺个对穿,再者也因为司马瑜装得很象,使他看不出这是诱敌深入的虚招,满以为这是一个挫除司马瑜的良机,所以才造成那一着疏忽!
司马瑜改进为退,由实转虚避过他的剑峰。
沙克浚却因为招术使满,无法撤剑自保,空门大开,四下都在短剑的围攻下,还亏他当机立断,举起剑柄,挡住紫脸老者的穿心一击,同时运气布身,硬受了其余五支短剑的进击。
噗噗连声中,他的两肩,双股及胸膛上各中了一支短剑,每支都刚劲异常,突破他的护身气功,深钉进皮肉寸余,插在身上。
司马瑜见诱敌之计成功,正想欺身再加进攻,一名老者连忙将他推开叫道:“小哥,快走……”
叫声未毕,噗地一声,一支长剑由他的后心穿透进来,倒向地下。
那是沙克浚在负伤之后的反击,原本是对着司马瑜掷来,却被那名老者填上空缺而断送一命!
司马瑜骇然退后,沙克浚已如一头疯虎般扑了上来叫道:“小子,你想往那里逃!”
掌劲突发,重如山岳,司马瑜乍一举掌相触,即被掌力震出老远,沙克浚不放松,举掌又追了上来,却被无忧举手挡住了。
沙克浚身中五剑,然而都不是要害,在暴怒与急痛中使他力气更大了,两三个照面之后,又将无忧震开一边,继续追向司马瑜,好象非得之而甘心!
方天华、李一定、马卓然与东海三魔这时都无法坐视,纷纷群攻上来要拦住他,然而在内力上,他们都不如沙克浚,不消数合,全都被他震退了,气血浮动,紫脸老者与四名生存的老者也围了过来,他们的功力略高,然而还是比不过沙克浚,却已将他的疯狂的锐势逼住。
沙克浚被困在中心厉声大叫道:“国师!各位护卫!你们在干什么……”
密勒神僧率领着那一批武师立刻赶了过来,冲进核心,与那五人交起手来,中原群豪这时也围了过来,立刻形成一片混战的局面。
沙克浚身受剑伤,勇力更增,长臂连挥,掌发如山,片刻工夫,已有三名老者在他的掌下丧身,只有紫脸老者与另一个白脸的老者死命地将他缠住。
无忧与密勒神僧对了上去,方天华等人则击毙了数名武师,可是对方人数太多,而且个个武技不凡,战来也不轻松!
忽然那地上的死尸又站了起来,直朝沙克浚扑去,那当然是苦核行功驱役之故,可是沙克浚的确还真怕它,大叫一声,飞速后退,几个起落就去远了。
密勒神僧与那些护卫武师见沙克浚退去了,立刻放开打斗,跟着退去,金克招呼着那些御林军们也列阵退出校场。
最后离去的是冷如冰与勒春红,她们二人居然不过来与大家汇合,反而向着沙克浚所去的方向疾奔,司马瑜虽然大声喝止,她们却象听不见似的一径而去!
五十八 勤王义师
司马瑜万想不到冷如冰会对他的招呼不顾而去,愕然不知所以,东海三魔对靳春红的这种反常措施尤感愤怒,天魔齐漱清怒叫一声,正待追上去,却被方天华拦住了。
齐漱清怒不可抑,厉声叫道:“这负恩负义的畜生,我们千里迢迢,赶来救她,她竟会对我们如此漠然,我非要将她追回来,一掌劈她个粉身碎骨……”
方天华笑笑道:“齐大兄,你这就错怪令徒了,她此刻是身不由已!”
齐漱清怒道:“她明明是自动前去的,又没有人逼着她们……”
方天华仍是笑笑道:“齐大兄不要忘了那个番僧是精神功中的高手,沙克浚若非对她们已有了控制怎会让她们前来赴会的!”
齐漱清这才怔住了,司马瑜却着急地道:“那该怎么办?万一……”
方天华又笑笑道:“你放心好了,这种迷惑心志的功夫只能使受惑人听命行动,却无法动摇其意志,因此她们身子虽不得自由,却不会改变对你的如海深情!”
司马瑜脸上一红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耽心沙克浚会借此侮辱她们!”
方天华摇摇头道:“那你更不用耽心了,沙克浚若有此意,便不会等到今天了,他那人用心虽奸险,可是在感情上却极其固执,非要等到那两个女孩子对他真心相爱后,绝不会动她们一根汗毛!”
司马瑜愤然地道:“他若真心爱他们,便应该尊重她们的意志!”
方天华笑笑道:“那他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了,这两个女孩子一心一意都在你身上,他若听任她们自由,这一辈子他都无法获取她们的感情……”
司马瑜连忙道:“他利用这种手段就会使她们回心转意吗?”
方天华这次没有笑,却深深一叹道:“这就是当局者迷,他明知全无希望,却依然不肯放手,有如一个守财奴,一生中省吃俭用,舍不得多用一个钱,明知这份财富死后无法带走,却仍然死命霸在手中,不肯让别人分享一文!”
司马瑜这才不作声了,那紫脸老者也才过来,满脸戚色地一揖道:“多谢小哥之助,使老朽等能痛创恶贼,虽不能取其命,亦足以夺其魄,稍可慰先君于泉下……”
司马瑜也拱拱手道:“老丈别客气,借问老丈……”
紫脸老者戚然一叹道:“老朽华子明,乃先君驾前左丞相,那位是御史山岱,其余四位死友,俱是先君旧臣,自从先君失踪之后,老朽等一直心存疑念,是以不愿在那贼子治下为臣,名曰告老,实则无时不在探悉先君行踪,不意今日得先君显灵……”
司马瑜微笑指着苦核道:“显灵之事乃是这位前辈之力!”
华子明然道:“小哥此言何意?”
司马瑜笑笑道:“这位大师深擅驱尸之术,原意是用来对付沙克浚的,不想凑巧竟将贵国先王的遗体召唤出来……”
华子明变色片刻,才动容地道:“老朽等人闻中原有行尸走灵之异术,不想今日乃得亲见……不过此举虽属人为,未始不是天意,否则先君将永恨地下,含冤莫雪!”
苦核也微微一笑道:“山兄!请将主上宝甲取下来!”
白脸老者迟疑片刻,才应命将甲上绊纽解开,取过送来,华子明接甲在手,摩娑片时,才指着甲前一个小洞悲声道:“这是先君一片仁心,却不想成了致命之由!”
众人见那甲上四处都是完整无缺,却在心口上开了一个小洞。
司马瑜首先奇道:“甲之为用,首在保身,此甲既云珍宝,无坚可攻,为何在这重要之处,留下一个缺口?”
华子明含泪悲叹道:“本国自太祖皇帝创建以来,首重武学,是以主国上下,莫不有一技之能,为官取仕,尤以文武全能为主要条件,至于列代国君,更有秘传武技,堪为全国之冠,然而父贤未必子孙肖,本国列代君王中,自不免有残酷暴虐之王,那时国君以无双之技,御此宝甲,自无人能敌,百姓遭涂炭,民不聊生国柞亦危……”
司马瑜听他说了半天,仍未切入正题,乃插口道:“老先生请长话短说……”
华子明轻叹一声道:“老朽之所以如此赘述,正为了要表明先君用心之厚……毒龙国传至第十一代,正是先君之兄长当位,暴虐无道,一意孤行,残害忠良,国内暗无天日,先君沙田佑仁心为民,乃聊合朝内近臣,意图推翻暴政,然因此宝甲之故,无法伤得暴君,反为之逼迫逃亡海外,幸而恶人不得善终,天夺其寿,暴君忽染凶疾而死,先君重反国内,励精图治,重振人心,且鉴于前君之故,恐日后人君为患时,无由制伏,乃命匠人将此宝甲中前心凿开一洞,并针对皇家秘传武技,创了一手制法,分传朝中重臣,似备万一人君不法,可以借以制之……”
司马瑜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道:“先前各位用以制服沙克浚的手法就是这一招了!”
华子甲慨然地点头道:“不错!怎奈那贼子十分狡猾,老朽等百般引诱,他都不肯上当,若非小哥之助,还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呢!”
司马瑜默思片刻才道:“贵国君倒不失为一个好皇帝,只是他传的那一手杀着未免太拘泥了一点,沙克浚是个聪明人,很不容易上当的!”华子明苦笑一声道:“这一式脱手飞剑,原是十分有效,皆因本国有例,凡是国君应不分日夜,永远须穿着此传国宝甲,此甲虽能御利防身,却因重量不轻,牵制两臂行动,猝然而发,定然无法闪避,可是沙克浚十分狡猾,他杀君篡位之后,竟然不将宝甲取走,是以在对付他时十分吃力!”
方天华点头道:“沙克浚一定是知道了这一点,所以才舍重宝而不取,一味在武功上求进,以图免祸,单看他与各位交手的情形,便知此人心计之工!”
华子明长叹道:“沙克浚说是先君之侄,也是那前代暴君之子,先君登位之时,他年岁尚幼,老朽等几次劝先君将之除去,先君总是不忍,反而对他爱护备至,他在年轻时,表现得十分温顺,先君对他非常器重,故将皇家秘技相授,却不料养虎昭患,反而害了自己,并且使国家重流于暴君之手……”
方天华默然片刻才道:“华相国今后作何打算?”
华子明慨然道:“侠士请勿如此称呼,老朽等早已摆脱宦途,唯期能手刃逆贼,使先君能瞑目于泉下,于愿已足,当然此事仍颁靠各位仗义鼎助!”
方天华摇头道:“这是贵国内政,我等江湖人未便多管闲事!”
华子明急道:“沙克浚虽已负伤,却不足致命,此刻一定退入寝宫休养,若不得诸位之助,永远也无法奈何得了他!”
方天华用手一指道:“台端有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