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吟好辛苦的憋着笑,低声道:“那宋越师伯岂不是九玄第一刺头……”
话出口她就后悔了,慕十三到底是长辈,就算他没有长辈的样子,她也不该在他面前这样口无遮拦。
谁想慕十三却毫没在意,还跟着嗤笑道:“错了,他是九玄第一呆货。”
不行了,她真的憋不住了
韩吟低头闷笑起来。
慕十三还道:“笑什么,严肃点,我是认真的。你看九玄上下有哪个愿意料理门派里的琐事?都巴不得躲远些好清静修炼,只有宋越喜欢揽事还到处得罪人,自个累得半死不说,一把年纪了还停在凝炼修为,连丹都没结出来,在小辈面前只能用大呼小喝来给自己长威风,生怕人家瞧不起他。”
韩吟忍不住反驳:“可是罗掌门很嚣重他,不少弟子都猜他会是下一代掌门。”
“是么?”慕十三只瞟她一眼,没有再说下去。
不是么?
韩吟心里将九玄的事情都过了一遍,忽然恍悟。
原来城府最深的是罗掌门啊宋越既然修为不高,自然缺乏自信,虚荣心要比别人强许多,这种情况下罗掌门只要稍稍露出点嚣重之意,就能让他死心塌地的奔前忙后了。至于九玄下一代的掌门之位会落到谁头上,她不知道,但肯定不会是把九玄上下都得罪一尽,威信声望全无的宋越这样看来,慕十三说宋越是九玄第一呆货,还真没有说错,不过……
韩吟微扬了眉:“慕师叔,你怎么跑题说起这个来了?别告诉我这纸上的法术你解不了,又不好意思说,就拉着我东扯西聊。”
慕十三面上难得的掠过一抹尴尬之色,转瞬就板起脸道:“胡扯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水行法术么,我怎么可能解不了。”
韩吟很怀疑:“那你倒是解解看啊,别光顾着废话了。”
慕十三就将纸往她怀里一撂:“说些九玄的掌故给你听,你却说是废话不说了不说了,你赶紧走吧,我懒得帮你这个忙了。”
说来说去,他就是解不了这法术嘛,看来安他一个九玄第一废物的名头也没委屈他。
韩吟郁闷道:“那谁能解这道法术,求师叔指条明路给我。”
慕十三瞥她一眼:“你干嘛非要查这事?”
“我答应过人了,总不能食言吧。”
慕十三就道:“老实对你说吧,别看这上头施的只是一个小小的水行法术,但要聚水成云还长年缭绕不散,怕是没有丹成的修为做不到。”
丹成修为
整个九玄除了那叛逆师门的苏星沉外,有丹成修为的都是她师父那一辈,甚至掌门那一辈的人了。
韩吟心念一动:“慕师叔,罗掌门修的是五行中哪一行?”
“水行。”慕十三欣然一笑:“看来你还不笨么。”
韩吟心里顿时叫苦不迭,看来这纸上的法术十有八九是罗掌门亲自施的,再有,楚暮雪的事虽然过去了二十多年,但要让九玄上下无人提起,连她师父都噤口不言,也就只有掌门才能做到了,依此看来,楚暮雪的事果然很不简单。
她郁闷的叹了一口气,过了一阵,再叹一口气。
慕十三一挑眉:“你干嘛?”
韩吟道:“我好奇。”
“好奇心会害死人。”
“朝闻道,夕可死矣。”
慕十三嗤的一笑:“想死那还不容易?”
他一探身就从她手里抽回了那张纸,随手解开了上面的法术,随即看都不看一眼又扔还给她:“自个死去,别带累我。”
韩吟眼睁睁的看着他片刻都不停留的飞速离去,窘了一下,她怎么觉得他其实也很好奇呢,只不过比她更怕死而已。
话说回来,想要修仙的人哪个不怕死,不怕死还要长生做什么?她若不是为了还楚夫子一个人情,就有人要把楚暮雪的事告诉她,她都没兴趣知道。
韩吟自嘲一笑,低头去看那纸上内容。
这时殿上没有其他人,造化金钱吭声了:“不许看”
韩吟当然不理它,但入目第一行字就让她吃惊了一下:“勾引其师,大逆不道?”
造化金钱忽然哑然,不再吭声。
韩吟就念:“因情生恨意图弑师,阴谋破败叛离九玄,投身魔门涂炭天下……”
她越念声越小,看到最后一条,直接沉默了。
这回倒是造化金钱按捺不住好奇了,催她道:“干嘛不念了,没有了?”
韩吟这才轻叹一声:“她死了。”
造化金钱微怔:“怎么死的?”
韩吟这才念道:“庚辰年十月初九,九玄联手其他仙门,将其围诛而死。”
念完,她手里幻出火莲,将这页纸烧焚一尽,毁之灭迹。
怪不得呢,罗瑾不想让人议论这些事,还要施了法术将其记录掩盖起来不让人看。想想也是,楚暮雪投身魔门什么的也就罢了,每个门派都保不准会出这样一两个逆徒,但她与其师有情感纠葛,传出去就不太好听了,不单元一真人清誉有碍,就连九玄都会被人想成是藏污纳垢之处……
韩吟默默的出了一会神,忽然道:“其实,这纸上写的事不尽不实吧?”
造化金钱支吾起来:“不……不会吧……”
“你还想蒙我啊?”
造化金钱如果有手的话就该擦汗了,小小声道:“我哪有蒙你……”
韩吟冷笑道:“你是元一真人的随身法宝,只有向着他的道理,哪里有向着楚暮雪的道理。如果事情真如纸上所写,你原先为什么死都不肯告诉我,还威胁我想多活两年就不要去查?”
造化金钱:……
“我甚至觉得依你的性子,你会巴不得告诉我,然后使劲的唾骂楚暮雪,鄙视她没有廉耻,忘恩负义如果可以的话,再借着我的嘴把事情张扬出去,给罗掌门添点堵,顺便报报他当年封印你的仇。”
造化金钱:……
韩吟又道:“还有,我分明记得楚夫子信上写过,楚暮雪离开门派后,元一真人还去凤泉村找过她,甚至留了白玉佩,希望楚夫子交给她,劝她重回九玄。你觉得哪个师父宽宏大量到这种地步?就算可以原谅徒弟喜欢自己,也不能原谅徒弟弑杀自己,还叛离门派投身魔门吧?”
造化金钱忽然焦躁起来:“你说完了没有?”
“还有最后一句。”韩吟压了声道:“其实,真相是元一真人与楚暮雪两情相悦才对吧?”
造化金钱:……
“你看,只有这样事情才说得通。”韩吟摸着下巴道:“师徒相恋,为世不容,他们一定受到了不少阻挠,结果楚暮雪含恨离去,元一真人对她念念不忘,最后郁然而终。罗掌门自然不允许这种事情传扬出去,而你呢,想要维护元一真人的名声,也不愿意再有人知道这件事。”
造化金钱憋啊憋啊,憋出一句:“其实……”
“什么?”
“你猜的也不全对”
韩吟一怔:“那真相是什么?”
造化金钱得意洋洋的大笑起来:“我不告诉你,郁闷死你”
“嘁。”韩吟不屑道:“你就别再掩饰了。”
造化金钱怒起来:“我没有掩饰,你猜的就是不对”
韩吟失笑:“好啦,不对就不对,反正她都已经死了,我只要知道这个结果就可以,其它的事情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认识她,也不认识元一真人。”
最重要的是这些事情统统都不能往信上写,同楚夫子相处过一段时日,韩吟很清楚,他不是一个离经叛道的人,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女儿同师父有情感纠葛,那还不是给他添堵?甚至连楚暮雪的死讯,她都有点犹豫要不要告诉楚夫子,或者编点什么故事哄哄他,就说楚暮雪还活着,只是暂时没法回去看他?
韩吟一边思考一边往殿外走去,可是走出去没多远,她又退了回来——
忘记清扫将离殿了,慕十三回来要骂死她的可是,看看缩在墙角窜来窜去的那一堆符鬼鼠,还有满地的樱桃核与云初心劈裂的地砖,她还真是头痛,想了想将造化金钱从怀里摸出来,问它:“钱爷,帮个忙好不好?”
造化金钱还在生气,闷闷不乐道:“干嘛?”
韩吟就笑:“你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吞么?那就帮忙把这些符鬼啊,地砖啊,还有樱桃核什么的都吞了吧。”
造化金钱差点被她气晕过去,张口就骂:“你去死吧”
韩吟:……
*——*——*——
更晚了,因为刚刚才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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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重返凤泉村
轻笺,素墨。
韩吟提笔:见字如面。
信很短,只交待了她辗转打听的过程和楚暮雪尚在人间的消息,这些都是楚夫子无法查证的事情,至于当年的往事和其他细节,都被她以元一真人已然离世,难以追索清楚的借口一笔带过。
写完,韩吟犹豫了一下,还是拿红蜡封好了信。
没错,洛云卿讨厌她说谎,但她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觉得有时善意的说两句谎话,没有什么大不了,人生如梦,何必太执着真假。再者若是性命攸关,说谎可活,吐真即死,她还是会毫不迟疑的选择骗人,把做圣人的机会让给别人。
写完信,她就厚着脸皮再次去找慕十三了,不想进殿就看见他将自己倒挂在梁上,紧闭着双眼,慢悠悠的荡来荡去。
她一窘:“师叔,装蝙蝠好玩么?”
慕十三没睁眼:“别吵,我在想问题。”
“倒挂着想问题?”
“这样可以换个角度看世界。”
可是……
心观这个境界对韩吟来说还太过高深玄虚,她暗暗腹诽:你明显是闭着眼的好不好,什么都看不见过了好一会,慕十三才睁了眼,从粱上一跃而下:“你又来干什么?”
韩吟婉转:“找你下山喝酒。”
她以为慕十三会追问,不想他连半点犹豫都没,道了个“好”字,先她一步走出殿去。
其时天际已挂上一钩新月,旁边三两点小星,微风轻漾。
韩吟追出去:“你都不问我要去哪喝酒?”
“不是凤泉村么?”慕十三斜睨她一眼:“我还知道你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无妨,我刚好闲着,今晚夜色又好,正宜月下清酌。”
韩吟闭紧了嘴,什么都不说了,反正他的心思她一向猜摸不透,也就不再费心的追问他如何知道这种问题了,不过她原本以为他要御剑的,却不想他抖了抖衣袖,就有一条赤红色的小蛇从中游了出来,见风就长,落地时已有数丈长,浑身都覆着火焰一般仿佛快要燃烧起来的鳞片,而且看着再也不像蛇,倒有些像龙了。
她无比吃惊的倒退数步:“不会……真是龙吧……”
“哪条龙不长角?”慕十三轻笑起来:“只是一条赤螭而已。”
他说得稀松平常,韩吟却捺不住心里满满的妒意了果然是师叔级的人物,哪怕他天天睡懒觉,根本不修炼,也有无数好东西可以供他任意使用,譬如随便炼来玩的灵花灵草,可以装得下一万只噬骨钻心鼠的锦囊,还有面前这条能够御空翱翔,快如疾电还无比威风的赤螭。
韩吟乘在赤螭背上轻声叹息,她现在很怀疑她师父厉青寒与慕十三不和,是因为师祖江真人偏心了,要不怎么她师父穷酸得用替她祭炼飞剑来当收徒礼,慕十三的出手却如此奢华阔绰。
她忍不住问了:“慕师叔,你现下是何修为?”
赤螭背上地方很宽敞,慕十三也果真懒,此刻正枕手躺睡在那时里闭目养神,听见她问,也不隐瞒:“刚能御剑。”
那就是感悟境界,只比她强一些而已。
可是……
没有可是了,洛云卿同他年纪差不多,又勤奋修炼,也不过才到感悟境界,像慕十三这种懒待修炼的,能与洛云卿实力相当,她已经觉得很不可思议了。
赤螭速度比御剑和千里鹤都要快上许多,只不过一个时辰,两人就已到了凤泉村,夜色虽还不深,但村里人家早睡,一片静寂中,只余数盏孤灯,三两声犬吠。
两人落在荒僻处,慕十三收了赤螭,与她步行入村,找到村中唯一的酒肆时,他就不走了:“你要送信快点去,我在这里等你。”
韩吟看看他,老实道:“我怕。”
“怕什么?”
“怕苏星沉还守在这里没走,不如师叔陪我去?”
慕十三这两天一直很好说话,她以为他这次也会答应的,不想他却大摇其头:“那就更不能陪你去了,要不撞上苏星沉,咱们两个一块死,连逃回去送信的人都没有。”
……
韩吟突然后悔此行,觉得自己太冲动了,没有考虑周详。
这时慕十三已抬手去敲酒肆的门,还对她道:“你安心去吧,要是真那么倒霉遇上苏星沉,我一定会回去禀告掌门,立刻带人来替你报仇的。”
这个笑话好冷
韩吟紧了紧身上的衣裳,快步往楚夫子的住处走去。
不敢当面告诉楚夫子他女儿的事情,怕被多问两句就要露馅,因此她摸到楚夫子住的屋院,就把信塞入门缝,迅速离开。
返回去同慕十三汇合时,韩吟看见他坐在酒肆门口,已经提着酒坛仰头灌酒了,不禁好笑起来:“师叔你这么喝酒太容易醉了,等我找店家要些小菜,咱们另换个地方慢慢喝去。”
她边说边去推那酒肆的门,不想慕十三却阻拦她道:“别进去。”
韩吟一怔,本想问为什么,但那门已应手而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冲了出来,与此同时映入她眼里的,是如同地狱一般的惨烈情景。
什么都不用再问了……
她呆呆的站了半天,忽然扭头“哇”一声呕吐起来,吐得昏天惨地,撕心裂肺。
慕十三默默的起身,将那酒肆的门重新关起,再把手里的酒坛送到她面前,淡淡道:“喝两口压一压吧。”
韩吟抢过酒坛连灌了好几口,随后想起了什么,将酒坛一扔就转身往楚夫子的住处跑去,闯进院子后二话不说,一脚往门上踹去。
“哐——”
房门没有闭紧,应声而开,扑入韩吟眼里的是一片静寂的黑暗,还有这屋子里一股以往她早已熟悉的,带着点陈腐书墨香和酒香混合的气味。
还好,没有血腥味
她轻轻吁出一口气,这时身旁已有光芒一亮,慕十三已施了聚芒术,抢先走入了屋里。
韩吟跟着进去环视一周,见屋内稍稍有些凌乱而已,除了没有人,其他的一切都很正常,而她方才从门缝里投进来的那封信,此刻正静静的躺在地上。
两人盯着那封信,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韩吟脑中挥之不去的,是先前在酒肆门外看见的可怖情形,嗓子好像被涩住了一样,好半天才能出声:“其他地方……”
她已经没有胆量去查探了。
慕十三目光微闪,直接问她:“哪里?”
“村东头正数第三家,还有离那不远的一座大宅。”
“等着。”
慕十三往她手里塞了一把剑,随后就消失在门外。
他走后,屋里静寂异常,简直可以听见她自己心跳的声音,韩吟犹豫了一下,将地上那封信捡了起来,又转头去看四周。
这间屋子她再熟悉也没有了,那窗下搁的纸笔,桌案上磊的书籍,还有摆在门边的一把摇椅……
曾经有许多个夜晚,她都在这里度过,在灯下翻书写字,或是听躺在摇椅上的楚夫子一边喝酒,一边絮絮的说一些古往今来的故事,可是此时此刻,熟悉的屋子还在,熟悉的人却消失不见。
楚夫子他应该没遇到什么危险吧,可能依从她的话,同胡侃一起避了出去,还没有回来……
韩吟忐忑不安的等了一阵,慕十三终于回来了,进门就道:“没有,你让我查的地方没有人迹,可是……”
“什么?”
“村里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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