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丞相:红妆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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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丞相:红妆娇-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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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可笑,我和他同在一个屋檐下十年,说话竟不到十句。”

月辉从窗口洒进来,照得窗边人的白衣更加雪亮,泛出了淡淡的光来,楚天敛提着剑沉默不语。许久,才低声问:“太尉梁临是在哪里找到他的?他的母亲是谁?”

叙述的人笑着摇了摇头,屈指弹击着用沉香木做成的窗棂:“我怎会知道,就连父亲都不知道。我只从大伯口中依稀知道他的母亲应该是一户有钱人家的大家小姐。”

听到这里,楚天敛脸上有了悲哀的表情,无声地叹了口气,无非又是一段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凄凉情事吧。

梁向光忽然转过了身,沉默许久,终于道:“也许他们在玉山上。”

“是去了玉山?”楚天敛脱口,一把抓紧了他,“告诉我玉山往哪走?”

“在紫州外城,我劝你最好别去,玉山不外乎是锦都的另一座沧山,毒草丛生,瘴气弥漫,除了他没有人可以从那里出来。”梁向光放下他的手,出口制止。

“另一座沧山?……”楚天敛眉头蹙起,忽然神色一震,扬眉,“你只要告诉我怎么走便是,你不是随他去过那里习武么?”

“……”沉默许久,梁向光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瓶拇指般大小的玉瓷,递给他,“这是解毒丸,但只能坚持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就会失去药效。至于往哪里走,我也不知晓,他从未信任过我啊。”说道最后那句话时,他的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隐隐有了几分苦痛。

“多谢。”楚天敛不再多说,便连夜奔出了梁府。

空寂的房间里只有他孑然一人,梁向光立在窗口望着消失在夜色里的身影,有些恍惚不定。

深澜沉恨(三) (2)

他为什么要带君相去玉山?玉山是他的另一个居所,那里有着他最重要的人……他喜欢君相么?怎么可能……君相是男子啊。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阵自嘲——他自己不也是男的么?还不是将自己的灵魂都迷恋上去了?



同样的夜色下,白衣男子不住地抱怨着。

“小蝴蝶,你做的菜实在……难以下咽。”

竹舍里,灯火飘摇不定,映照着那个白衣男子的脸,君澜勾唇淡笑,心里想——那你刚才怎么吃得那么有味?

仿佛知道她心里所想,对面的白衣男子微笑起来,深碧色的眼里闪过金光,站起了身,步出竹舍。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在他踏出竹舍的一瞬间,月光倾泻而下,投在那个人的白袍上,月光仿佛流动起来,宁静而辉煌,一刹那让她目眩神迷。

梁向鸳回过头,在月下向她伸出了手:“来吧。”

君澜踌躇了一下,便起身走了过去,梁向鸳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拉着她的手往外走,两人并肩穿过那些簇拥着竹舍的红色花朵,在一处岩石边梁向鸳松开了她的手,自顾依靠在了岩石边的一棵树上。

月华如水,将冷冷的辉光洒落山岭,玉山仿佛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银纱。

君澜在岩石上坐了下来,双腿曲起,两手怀抱着,抬头仰望夜空,星辰在明月周围稀稀疏疏地闪着光,如同一双双眼睛正隐秘地俯瞰脚下。

夜空星辰闪烁,隐秘地敲叩了她心底的记忆,瞬忽之间,她记起了那个人的话,如同钢丝一样蜿蜒着刺入她的心底。

“可是爹爹说,小尘只能嫁给会摘星星给我的人。”

“嗯,那玉面哥哥就摘星星给你。”

“真的?不许赖!那我就穿着织满星星的嫁衣嫁给玉面哥哥!”

……

“织满星星的嫁衣……”那个倚靠在树边的白衣男子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侧头看她,“龙锦腾就是这样哄骗你的?”

“……”君澜回神,微微一震,“你怎么知道?”

这个人难道真的有洞彻天地的能力?

梁向鸳却是淡淡的,然而眉宇间有了傲然自信:“天下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乍听了他的话,她略微失神——这个人给了她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非人”的身姿,“非人”的容貌,“非人”的洞彻力,他怎么会被遗落在这个尘世里?

“这只是一种秘术而已。”在她失神的短暂时刻,梁向鸳已经掠到了树枝上,神色仍是淡淡的,远望天空,“小蝴蝶,我最后一次求你,吹《上邪》吧。”说话间,他低低咳嗽了几下,从腰侧掉落了玉骨笛,在月光下,闪出一瞬的冷光。

深澜沉恨(三) (3)

“你好固执。”仰头望着残月下的白衣,君澜轻轻摇了摇头,起身去捡掉落的玉骨笛,抬手递给了他。

梁向鸳看眼不看一眼,依旧将头仰靠在树上,望着夜空,仿佛掩饰着眼里的什么神色:“小蝴蝶才固执吧。”沉默一会儿,他微微阖了一下眼睛,吐出一口气,“将那根笛扔了。”

“什么!”君澜惊讶,“为何要扔掉它?不喜欢它么?”

月夜下,白衣无风自动,梁向鸳的眼色慢慢凝聚,落在了她手中的玉骨笛上,嘴角的笑容刀刻一样冷硬:“负性薄情,为何要喜欢?”

君澜一愣,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忽地觉得不忿,反驳了一句:“也许她的情郎有苦衷。”

“苦衷?哈……哈!”一直淡定的人忽然爆发出大笑来,霍然看向树下的她,深碧色的眸子里有了隐秘的恨意,“你不是想知道那个孩子后来怎么样了么?”

“……”君澜吃惊,握着玉骨笛的手微微一颤,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深澜沉恨(四) (1)

“我怎么会不知道……”玫红色的卷发映着月光,似乎给苍白的脸笼上了一层血色。梁向鸳深深吸了口气,仰头望着月色,开口,“那个孩子在已死去的母亲怀里待了好几天,后来被一对农家夫妇收养,待他如亲生孩儿。”

这一刻,他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那一瞬的神色变得分外温和,“那是他一生中最单纯最快乐的日子。”

君澜听到这里,陡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抬头看着那个拂着月光的人,小心翼翼地问:“他后来不好了吗?”

“直到十四岁那年,”梁向鸳一直望着夜空,眼里有波光闪过,月光照在他俊美的脸上,泛出玉石般的冷光来,“那年,也是这样的夜色,山下突然来了几个杀手,将这对夫妇乱剑砍死,满地的血映红了屋子周围的花啊。”

“啊?”君澜忍不住掩嘴惊呼,在这样的夜色下,听到如此阴惨的事情,让她感觉到从心底漫出的冷意,“孩子呢?”

月光下的脸色瞬地一变,却没有说一句话,梁向鸳手指缓缓握紧,又缓缓松开。

沉默许久,他才简短地回了一句:“被卖到了云楼。”

“云楼!”君澜震惊地惊呼,“那不是——”

“那是伎馆。”梁向鸳没有了表情,代她说了下去。

君澜忽地低头,沉默不语。那个孩子恐怕是毁了吧,她知道待在那种阴暗的地方有多么坑脏,就像是噩梦一眼横亘在她的心头。

“那个小少年因为惊人的美貌,在那里过着禽兽不如的生活。”随着自己的叙述,深碧色的眸子越来越黑暗,仿佛那种阴暗、抑郁和愤怒在眼中越积越强,“只要有钱,所有人都可以践踏他,凌辱他,那些人纵情声色、夜夜笙歌,直到那个少年昏死过去。”

“别,别说了。”听着他不疾不徐的话,她仿佛听到了那个小少年和小鱼姐姐一样,在夜色里幽幽咽咽地凄厉着。君澜身子忍不住剧烈颤抖起来,声音微微发抖,乞求似的看向树枝上那个面无表情的人。

然而一直望着天空的人似是没有觉察到她的情绪,依旧说下去,身影冷硬如铁:“那样的日子终于在一年后结束了,那个少年和往常一样,疯了般逃出了云楼,在逃亡途中遇到了他的生父,他的生父将他带回了府,交给他的弟弟抚养。”

听到这里,君澜登时一震,握着玉骨笛的手越来越紧,紧得几乎颤抖,心头仿佛有什么闪过,睁大了眼睛望着那个还在叙述的人,残月下,白衣长发的男子宛如一个不真实的剪影,飘飘摇摇。

“小蝴蝶,你知道那些杀手是谁指使的吗?”一直倚靠在树枝上的人忽然落地,俯脸看着她,碧色眸子深得看不见底,如同一口万年寒渊,嘴角的笑容僵硬如刀刻,“就是你那个温柔体贴的师母。”

深澜沉恨(四) (2)

犹如雷电霍然掠下,重重地将她击倒在地,仿佛有些预料,又仿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仰望着那个笑容阴枭的人,久久说不出话来。

那个书生真的是恩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样一个温和而高华的人怎么可能是那个负性薄情的书生?

“不是的……一定不是的!”震了许久,君澜终于回过神来,极力反驳,内心强自筑起的镇定终于崩溃,“恩师怎么可能是那个人!他对我那么好,从来不对我说过一句重话……他,他出尘高洁,待人温和……还有师母,她那么温柔,那么体贴、柔弱……”说到后来,渐渐地底气有些不足,仿佛想极力筑起心中那个一瞬间破碎的高贵形象。

“呵……出尘高洁?体贴?柔弱?”梁向鸳眼里有了嘲讽的笑意,“那只是他们给你的一个幻影罢了。”

他忽地伸手指向漠漠密林里,在夜色中透出淡淡光芒的一座竹舍:“那里就是我养父母隐居的地方,看到那些花了吗?”

君澜顺着他遥指的方向看过去,竹舍周围簇拥着无数妖红的不知名花朵,重重叠叠地围绕了那座小精舍,远远望去,宛如从地狱里冒出来的火焰。

“那些花本来是白色的,那一夜的血染红了这些花啊。”遥点着那些浓密盛放的红色花朵,梁向鸳只觉心里无数的杀气和憎恨在压抑多年后,汹涌地直冒上来。

望着那些红得诡异的花朵,让君澜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方才一时的激愤忽然间褪去,心中残存的影像终于一分一分地碎裂。

“本来还想着怎么折磨那个老头子,只可惜梁华居然那么快就动了手,呵……呵,还有你那个最爱的大哥啊,也迟了一步。”说到最后一句时,梁向鸳的声音陡地低下去,几乎听不到。

在君澜还没有发觉之际,白衣男子忽然低下头来直直看着她,一双碧眼幽幽发亮,似乎想抓住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梁向鸳伸手轻柔地抚上了女子的脸,低喃,声音里带着几分怜惜,“小蝴蝶,真不想伤害你啊。想知道梁华口中的神秘人吗?”

“你知道?”紧紧咬着唇,君澜几乎是切齿地从嘴里吐出了话语,那个神秘人才是杀害恩师的幕后主使!

“那个高高在上的锦帝,龙锦腾。”

话落的一瞬间仿佛被一刀刺中心中,君澜的脸色蓦地惨白,缓缓摇起头来,忽地嘶声大喊:“你,你胡说!”

“呵,我怎么会胡说呢?他不再是你的玉面哥哥了,而是一个皇帝,手握江山的皇帝,包括你落崖、来紫州都是他一手策划的。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啊,他也是个可怜人。”男子轻笑起来,风神俊秀的脸上有莫名的表情一闪而过,他抬头望了望残月西沉的夜空,自顾走向了竹舍,不再管她,低喃了一句,“是时候了……”

深澜沉恨(四) (3)

那样冷锐的话让君澜愣了一下,忽然间泪水决堤而出,不可控制,眼里依然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怎么会……怎么会呢?那个如太阳般四射的剑客怎么会是杀死恩师的凶手呢?

那一刻,彻骨的冷意在她的心底无止无尽地涌起。

地狱之花(一) (1)

玉山的草木和沧山一样是出奇得葱郁,深秋已快过去,然而这里就像另一座沧山,一踏入山麓的林间,行不得几步,头顶便没了一丝月光,青树翠蔓,蒙络摇缀,横七竖八的藤蔓垂挂纠缠着,仿佛密林中重重叠叠的罗网。

穿过重重密林,再一次用剑劈开藤蔓的时候,楚天敛深深吐了一口气,胸口一阵窒息,他伸手捂住,呼吸有些急促起来——在这个玉山里已经赶了快两个时辰的路了吧,药效已然过去,在暗夜里视物也不甚清晰。

楚天敛挥剑斩开挡路的藤蔓的时候,握剑的手猛地一阵颤抖,他放眼望了望前方密密的树林,除了弥漫在林间诡异的白色烟雾,暗幽幽的看不到尽头。

或许,自己真的是太心急了?既然梁向鸳在那一个多月里没有杀君相,如今事情已快过去,那么现在更无意杀她。他这样漫无目的地赶路,说不定还没找到她,自己就命丧于此了。

一念及此,楚天敛提了口真气,拔地而起,掠上了树梢,四处遥望逡巡。月早已西沉,一片漫天漫地的黑,只余夜空中几点星光。

他稳稳落到了枝头,拨开了枝叶,总算抖落了几星亮光,破开了密林中令人窒息的黑暗,借着一星光亮一眼看去,竟发现密林中隐约有一条小径,已被杂草掩盖,只留了细细的一线,通向树林的另一端。

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里,毒草丛生,那些诡异的白色烟雾是瘴气吧,楚天敛不敢碰触任何地方,一连用剑借力几次,顺着脚下那条细细的白线般的小径前进。

然而无论他如何小心,瘴气早已深入体内,他前进的速度明显缓了很多,他心想:得找一个安全的地方逼出体内的瘴气,否则真的会死在这个诡异莫测的密林,堂堂一个将军若不战死沙场,简直是屈辱。

他猛地一提真气,迅速跃出了十几丈之外,在一棵巨大的香榧树梢停住了脚,吐了一口气——香榧树是一种很奇异的树,它有解毒功效,在它的一丈之内,没有任何毒花毒草生长,就连瘴气也无法蔓延它近处。

这棵树树干高大,树冠大约覆盖了半亩多,枝干如云一样铺开。

楚天敛就坐在这棵香榧树上,望着远处黑压压的一片密林,他孤身一人来此处寻她,陡然有了一种沧海觅一粟的茫然。

他盘腿而坐,双手做了一个如抱满月的姿势,缓缓将两手放在膝盖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上升起了袅白的热气,在飘到离头顶的一尺之处,全部烟灭。当他执剑站起的时候,残月已隐,天地之间笼罩了黎明的微光。



天渐渐亮了起来,一群寒鸟簌簌地飞过,忽然发出了嘶哑而尖锐的叫声,惊醒了正在昏昏沉沉睡着的人。

地狱之花(一) (2)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模糊中,眼前仿佛有火焰跳动。

“火!火!”在一簇火苗抚上她肌肤的刹那,惊骇的大叫从沉睡人的嘴里溢出。

“只是花。”大叫中,耳边传来了男子轻轻的抚慰声,吐出的气息却是异常冰冷。

惊魂方定,这才看清自己竟然和他在那大片大片盛放着的红色花朵里相拥而眠!那些花在她周围开得如此恣意狂妄,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我们怎么会睡在这里?”看着那些周围仿佛燃烧起来的红色花朵,君澜下意识地起身,昨日她只记得他进了竹舍,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然后,然后……

“然后,我们就睡在这里了。”梁向鸳没有起身,仍然坐在花丛中,如雪白衣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

君澜微微蹙起了眉,努力回想着昨晚,忽地脸色苍白,迅速失去了血色。

看得她如此反应,坐在花丛的人蓦然冷笑起来,讥讽:“怎么,嫌我坑脏么?”

“不是。”忽然忆起了昨日的交谈,君澜摇头,心却在密密刺痛着,翻翻腾腾地绞着。

“还在想昨夜的事么?”明知道她此刻的心思,然而不知为何,梁向鸳仿佛有意提及,一瞬不瞬地看着女子的脸。

君澜沉默着,火焰一样的花朵在她的眼前摇摇曳曳着,银芒般刺痛着她的眼。

“小蝴蝶……”花丛里,男子的声音低低传来,不再管她异样的神色,笑着,将脸藏在红色花丛里,抚弄着玉骨笛,“你看这些花……多漂亮啊。你不喜欢么?”

君澜忽地转过了脸,不想再去看那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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