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酒楼有一处静谧的存在,两名带着面纱的女子立于一个女子的身后,这女子通身有一种圆融的美,正是在南疆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
程晚清对于这个人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很是诧异,但为了不节外生枝,她还是悄悄的退出了这家酒楼,京城在望,此时的她,还是避开这能用蛊用毒于无形中的人好。
可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因为到了通州地界,程晚清便将那人皮面具摘了下去,因为那东西毕竟不透气,总贴在脸上也很不舒服。
可没想到刚摘下没一会儿,一路上从没遇见过一个脸熟的程晚清便直接撞到了枪口上。
美妇没有注意她,那两个带着面纱的少女却是刚好正对着门口,看她退了出去,小声对美妇说了什么。
所以程晚清还没走远,便被那两个行动极为迅速的少女拦住了,那少女的身手。程晚清曾经见识过的,便只好跟着她们去见了那个美妇。
程晚清不得不感慨自己的运气。怎么就这么背呢!不过虽然只和这美妇有着一面之缘,但这人却莫名的给她熟悉的感觉,而这感觉从在南疆的时候便有。只是因为这女子的手段实在太过诡异,才让程晚清生出一避再避的心情。
如今正襟危坐在她的对面,才觉得这种熟悉的感觉更甚。
那美妇看着她,微微一笑,“程姑娘,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程晚清眉一皱。“这位夫人我赶着回家,如果你没有事情,可否让我先行离开?”
美妇眸光闪了闪,转了转手里的茶杯,“我对你知根知底,你也见识过我的本事,如今你身边没有那个叫双儿的小丫头,是决计抵挡不过我的蛊虫的。”
说罢纤白的手掌一翻,一个红色的胖虫出现在她手中,程晚清汗毛即刻竖起。那东西看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恶心。
“呵呵……不过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只问你一件事,你如实回答我。”
程晚清冷眼瞧着,轻哼一声,“以夫人的本事,什么事情需要我来回答?”
她的话多是嘲讽,可那夫人思索了一下。倒还是真的认真回答了她,“因为据我调查,在林家覆灭之后,你曾到过林府,不管有心还是无意,你总是最后到过那里的人。”
程晚清眉皱的更深,这句话里有几个意思,程晚清敢保证上辈子自己不认识这么个人,自己爹妈也不认识这么个人。
“夫人想问什么?”因为美妇的回答,反倒激起了程晚清的心思。因此主动问道。
谁料一直带着温暖笑容的美妇突然敛了脸色,“我想问你,在林府后花园,可有三色土?”
程晚清一怔,接着呵呵笑了两声。“以夫人的手段,应该随时可以进入林府一探究竟吧。”
那夫人面色沉了下来,“我若要去,也就不问你了,有些事情知道的多了对你没有好处。”
一直圆融地,带着淡笑的美妇突然散发出冰冷的气质,让程晚清的瞳孔缩了一缩,倒不是因为害怕或是恐惧,只是那语气中复杂的情绪似乎充斥着不忿和后悔,让程晚清有些莫名其妙的疑惑。
可是三色土,在她小时候确实有的,但后来就没了,她小时候曾经觉得三色土好看,偷偷跑去挖,结果被发现后挨了狠狠的一顿训,让她记忆犹新。
“没有,至少我没看到。”程晚清回答道。因为在她重生后再到京城的时候,那原来有着三色土的地方已经寸草不生,只有黑褐色的泥土在表面凹凸不平,显得异常荒凉。
那美妇的双眸眯了眯,“没有?”淡淡的呢喃声,更像是自言自语。程晚清对那红色的肥虫还有着汗毛竖起的感觉,实在不想在这个地方过多的呆下去。
“夫人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便先告辞了。”程晚清想离开,已经是迫不及待。
那美妇冷笑,“你心虚什么?”
程晚清翻了翻白眼,“我没心虚,只是觉得您的虫子实在恶心。”她实话实说还不成么,程晚清第一次觉得毒啊蛊的怎么这么讨厌呢。
美妇对她的回答很是惊讶,刚想说什么,却忽然挑了挑眉毛,“好像你不用着急走了,接你的人来了。”
声音再度圆融,如同她又覆上如同长辈般的淡而温暖的笑容。程晚清骤然回头,但见如玉的男子。身材修长,只站在那里便似乎聚集了所有的光源,对上她的目光,嘴角绽放一丝宠溺的微笑。
程晚清的心骤然一紧,寿王今日着黑色斜襟锦袍,其上用银线挑了云纹,墨色的衣和墨色的眸染着并不淡的,甚至有些炽烈的光华在程晚清心中炸开,一种浓浓的思念之情随即蔓延开来,如同开了闸的活水,挡不住的汹涌之势。
“你怎么到这来了?”开口,声音却有些嘶哑,看到了他,才觉得这么多天的如同逃命般的生活终于结束了,她再度有人可以依赖,而有他在,再不会让自己陷入那般孤立无援的境地。
这么想着,心情骤然好了起来,好像身边的美妇也没有那么凉飕飕的可怕了。
“顾承焕,真是好久不见了啊,上次见你的时候,你才那么一点点大。”美妇是怀念的语气,却有些冰冷。
“托你的福,能长这么大。”寿王声音也淡,但脸上依然有一抹笑容,虽然那笑容并不入眼。
这是什么诡异的对话。
程晚清决定不如趁此机会问清楚,便转向寿王,“你认识她啊?”
寿王揽过她,将她护在身后,“怎么能不认识呢,这么深刻的记忆,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程晚清虽然觉得话越来越诡异,但致力于研究透这女人和林家的关系的程晚清继续问道:“那她是谁,你又怎么见过她?”
寿王呵呵一笑,虽是摸着程晚清的头,眼睛却是看向那少妇,其中冰冷的光芒,是程晚清从未在他脸上见到过的。
“曾经的无花谷副谷主啊,只不过现在不是了吧。”程晚清有点脑仁疼,她不是个笨的,可是从未对她提到过无花谷的林安之,为什么会和曾经的无花谷副谷主扯上关系。
她想不通,却也不能问,因为名不正言不顺。无奈下,程晚清只得强制按下心中的疑惑。
气氛陡然僵住,可就在下一刻,美妇突然呵呵笑出声来,“顾承焕,你如今能够站在这里和我说话,想必我曾经在你身上下过的蛊虫也已经解了。”
一句话程晚清骤然去看寿王,只见他嘴角微微勾起,有些淡然的嘲讽,“你的蛊毒,也不过如此。”这句话却是强撑。
美妇果然哈哈大笑,“男人果然都是要面子的,你虽解了毒,但曾经那彻骨的痛苦应该比记住我更要记忆犹新吧。下在你身上的蛊可是号称无花谷中最为折磨人的存在,虽然我不知的你得了谁的运道解了毒,但至少在还小的那几年,过的很辛苦吧。”
美妇这话倒是真的,寿王自小便被她亲自下了蛊虫,那蛊虫每日每日都会让寿王承受着无与伦比的痛苦。
每日两个时辰,还是个孩子的寿王每天每天都承受着这样的煎熬,可是天不亡他,在他真的坚持不住的时候,遇到了他的师父。
解了毒,练就一身功夫,才有了今日的寿王。
那美妇是谁,他亲自调查出她的身份,可却在知道幕后主使的时候放弃了报仇的机会。
因为指使美妇在他身上下蛊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还在世的唯一的大哥,当今的皇帝。
他忍下了这件事,虽然并不好受。他毕竟经历过那场近乎屠戮的血祸,而那场血祸中死去的都是他的兄弟姐妹。
那无力的感觉一直深深的摄住他的心,一个再普通的夜晚,他失去了所有的亲人,那件事对他的影响很大,让他即便到如今,也最恨兄弟相残。所以他选择放弃了报仇。
因为他知道,那个皇帝只是肚量狭窄,不想他有可能争夺他的皇位,既已经对他下了蛊,便会彻底放了心。
他性格中有不争的元素,因为他知道争夺这两个字背后所代表的的无数生离死别,他觉得不值得,所以百姓心中他是那样一个闲散的王爷。
可如今,那个不争的人却在一点点的改变,只因为一个人在他生命中的位置越来越高,他放不了手,便只能帮助她。
今天一更,明天补上。
第一百二十一章:手段
寿王对这个美妇当年的手段记忆犹新,自然不会让程晚清过多的靠近她。所以他在得到美妇和程晚清差不多同时在赶往京城的途中时,便马不停蹄地迎了过来。
这个看起来圆融如意的女人实在可怕,但自从他解毒后曾多方位打听过此人,隐隐约约知道这个女人一直在找一个人,似乎是亲人,却辗转十几年依旧了无音讯。
寿王也曾想要插手此事,但眼前这个女人却将她的目的防的滴水不漏,即便跟在她身边的人,也鲜少有人知道她要下一步要到的地方,和要做的事。
寿王眯了眯眼,将程晚清安全接到手里就好,再度看了一眼眼前的妇人,寿王拉着程晚清先行离去。说实话他很不喜欢有超出自己掌握的事情发生,但没办法,他一个人也硬抗不了这个全身是毒的女人。
直到上了马车,程晚清一口气才缓过来,这几天可真的折腾到她了,随时防备着有人来取自己小命,让她一直没有真的好好的睡一觉。
寿王早就想到她会是这种情况,在单人单骑离开京城的时候便已经让人去备好了马车。
马车布置的很舒服,有很厚很软的垫子。因为马车的空间很大,便在正中放了一个小圆桌,已经准备好了手炉和刚刚煮好的茶水。
一进马车感觉到迎面而来的温暖气息,让程晚清长长的舒了口气。可是一转眼,寿王也跟着爬上了马车。
程晚清一怔,难道他不应该在外面自己骑马么?“你怎么也上来了?”
寿王唇角微染上笑意,“这么冷的天,我为什么有着又大又舒服的马车不坐,要去骑马挨冻?”当然至于独处于理不合这样的事情被寿王自发的忘到了脑后。
毕竟他也没想做什么不是。
程晚清没管他,这个马车的好处就是他足够大,除了帘子的地方。三面都可以坐,她即便是横过来,也占不到三分之一的地方。
自发自主的倒了一杯热茶喝了。程晚清向后一靠,闭上眼睛,一会儿便陷入了梦乡。
一双蕴着月色清光的眸静静的注视着她,良久发出一声长叹。其实寿王对程晚清的作法有些理解无能。
他就像是安西王和蜀王一样把这丫头从小到大调查了一遍,也同那两个王一样摸不到头脑。
不一会儿,马车了就响起了程晚清均匀的呼吸声。马车是寿王特意吩咐用了最稳当的。再加上通州到京城也没远,在天刚刚擦黑的时候,他们便进了京城的大门。
因皇帝已经下令不再追究郑国公府的事情,也承认了她为郑国公府嫡女的身份,程晚清便随着马车直接到了郑国公府的门口,而不是承恩侯府。
不过因为寿王已经提前派人去了消息,这个时候长公主和程晚玉人也在郑国公府。
至于郑国公夫人一见面就将她狠狠的抱住,对于程晚清被迫离惊,她一直都将罪责归咎在了自己身上。认为是她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这个小女儿,让本应该是万众瞩目的她成为一个处处被压制的庶女。更让她无奈之下远走他乡。
郑国公夫人深刻地认为,如果不是她没有保护好她,就绝对不会发生之后的那些事,走西北,入大漠,甚至到最后被软禁。
程晚清不得不反过来安慰她,过了好一会儿,郑国公夫人的情绪才算稳定下来,程晚清这才挨个的行礼。
郑国公和世子都在。甚至几乎从不出房间的二姐姐也在这里。只是面色依然苍白的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走。
长公主和郑国公夫人坐在一起,带着微笑,看得出其中的欣慰。至于程晚玉,却是若有所思。
程晚清看到程晚玉几度想要开口,却碍于人太多而忍了下来。程晚清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倒也没有太在意,只以为是她因许久没见她多了几分想念。
而程晚玉对于程晚清这些日子的遭遇实际上是一无所知。最近赵国公府琐碎的事情很多。让程晚玉有些目不暇接,在知道程晚清出事的时候,她都已经离开了南疆,在回来的路上。
知道这件事之后,程晚玉禀告了长辈,当即回了趟承恩侯府,这才将程晚清这些日子的遭遇了解清楚,但随即而来的却是深深的疑惑。
那疑惑压在她心头没办法告诉别人。如今好不容易等到程晚清回来一定要问清楚才行。
这边的寒暄还没有结束,絮叨了许久。郑二小姐身体有些吃不消,程晚清趁机道:“我先送姐姐回去。”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随即对程晚玉使了个眼色。
程晚玉便也跟了出来。
郑二小姐本就聪慧,早看出来程晚玉有话要说憋得难受的样子,便让丫头提起回去收拾了东耳房,怕外面太冷,让二人到里面叙话。
至于之,这一趟走的对她来说可不轻松,虽总不过是从府里的一个院子到另一个院子,可这两个院子之间的距离可不近,等到她回去的时候,额头都渗出了汗珠,让她哪还有经历招待她们,给她们找了安全的地方说话,又让丫头傻瓜了茶,便回床上躺着休息了。
程晚清又嘱咐了她两句,哄着喝了两口热水,才去东耳房见等着她的程晚玉。
“怎么了,刚刚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程晚清夺过她手里的茶水,猛灌了下去,感觉到全身暖了,才坐了下来。
程晚玉皱了皱眉,“只是听说你的事情,觉得有些奇怪,怕经过那么多人口口相传有些地方不尽符实,便想过来问问你。”
这个回答有点让程晚清意外,但顿了一下,程晚清还是从头将所有的事情都讲了一遍,很详细。因为程晚玉表现出的那种焦急,还是让程晚清觉得事情并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
而这一次程晚清猜对了,事情真的没有那么简单,程晚玉在听了她的复述之后,脸色越来越沉。
直到她将所有的西北的事情讲完。程晚玉的脸色已经快黑出水来了。
“到底怎么了?”程晚清压低了声音。
程晚玉的手有点抖,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攥了攥拳头,才道:“如果真的按照你所说的,那恐怕赵国公府,或者说只有赵子谦,恐怕不是太子的一党,而是蜀王的一党。”
程晚清嗯了一声?尾音上扬。明显地不相信。程晚玉道:“之前有一段时间。赵子谦一直都非常忙碌,常常深更半夜还会有人到府中来,和他在书房中聊天,有一天我过去书房找他,正好听到里面有商量事情的声音。”程晚玉回想起那夜的诡异。
“或是因为不想让人知道谈话内容,那里并没有丫头守着,书房左右的灯都暗了,只有书房内有一盏并不算亮的灯。我觉得有些奇怪,便借着红柱挡了影子。靠在后面听着他们的谈话,那时候他们谈论的正是你在西北的事情,而因为没有提到你的名字,我便不知道是你,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南疆的事情是那边的人设计的。”
程晚清点了点头,这一点她已经清楚,那日追赶他们用陶轩来试探,那人虽没有全信,却明显有所动摇。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以赵子谦那么坚定的太子党。其实会是蜀王的人。
“会不会是因为太子失势,他才转投到蜀王麾下?”程晚清问道,她觉得这样的解释会更合理一些。
可程晚玉却是拼命的摇头。“不会的,不会的,那个人的声音我认得,绝对是我嫁过去的时候就常常出入赵国公府的,而且他和赵子谦绝不是上下级的关系。而是平等的地位,合作关系。”
程晚清眼睛眯了眯,如果是这样,那程晚玉就入狼窝了。太子失势已成事实,但郑国公府和承恩侯府并没有因此而受到责备,支持太子的人现在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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