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大赦天下,郑国公府恢复往日荣耀,奶娘那边却传来了小小姐早已夭折消息。
郑昔晴,是郑国公亲自给取名字,取昔日晴空之意,出生时,胸口有绽开莲花胎记。
而今日,时隔十三年,昔日世子变成了郑国公,昔日世子妃,也变成了郑国公夫人。
而当日那个只来得及看妹妹一眼小女孩,也已为人妇,却没曾想到,终究再见红莲。
“大堂嫂,你还好么?”程晚清看到郑氏眼中留下滚烫泪水,虽莫名,但也已察觉不对。
郑氏缓了好一会儿,才抓住程晚清手问道:“七妹妹,你告诉我,上次你让我拿去核对八字生辰是真么?”
程晚清一怔,没明白话题这么着就转到这里来了,但还是点点头,不是那天就是我父亲说前一天,总归是二者择其一。
怎料郑氏忽而笑了,只是那笑容却有一种凄清美丽,“不,不对,都不对,要再往前推三天才是。哈哈。”眼泪簌簌而落,却是程晚清读不懂情绪。
“大堂嫂,我扶你走。”受了伤程晚清无辜扶着郑氏绕过一层层屏风,走到了焦急等外面一干人面前。
郑国公夫人看到女儿泪眼泛红样子有些奇怪,急忙从程晚清手中接过郑氏。想问什么,但这么多人又不方便。
而程晚清呢,就让已经等这里太医把了把脉,如其所愿开了几付解毒药,外敷内服都有,她一颗心到此刻总算是放下了。
而太子,却还没走。
“程七姑娘,多谢了。”太子深深一揖。刚刚还笑容俊雅他此刻却带着一股子凛然杀气,虽已竭力遏制,而且也并不是冲着程晚清去,但那种目光和气质,程晚清并不陌生。
“发生了什么事?”寿王,韩锋,安奕三人姗姗来迟。
“我没事,只不过倒是让人代为受罪了。”太子摇头回答道。寿王目光扫了过来,结果发现脸色苍白除了程晚清还有郑氏。
再加上郑氏满脸泪痕,寿王爷看不明白了。
不远处黑白黄三人所站地方不知何时已经空了。程晚清虽然没事了,但毕竟流了不少血,脸色有些苍白,打不起精神,便向长公主告了假,先行回去休息。
郑氏几度欲言又止,郑国公夫人将她拉到一边,问她怎么了,但郑氏毕竟是知道这里人多耳杂,没有说出原因,但却异常郑重说道:“娘亲,今日这事结束后,您让爹爹也抽空过来,我有很重要很重要事情要说,这里太乱不是谈话之所。”
说罢这些,她整理好自己情绪,此时此刻,它处却是热闹之极,好像刚刚发生事情只是一缕清风,散了便散了,不会有人再记得。
程晚玉想回去照顾她,又因韩锋这里而踌躇不决。程晚清临走前给她比了个加油手势,她定了定心,留了下来。
左芙蓉亭那一层层屏风被搬走,太子等人便进去坐下了,那些个贵妇小姐又不好跟进去,便船上亭间走走瞧瞧,各种品种花朵竞相绽放,美丽耀目。
所有人中,只有一人不状态,时时走神,没有一点点兴致。
“你今日怎么了,可是不舒服?”反正程熙乾疼老婆已经全京城闻名,他也不意了,早就注意到郑氏情绪不对,这一得了机会便急忙凑了过来嘘寒问暖。
郑氏下意识摇头,明显心不焉。程熙乾拍了拍她,却不能多呆,他还有别事情。
而亭中太子刚刚将事情叙述完。
“是龙须针。”韩锋一言定乾坤,并且详细解释了下这东西用途。
太子挑眉,“这么说那丫头处理办法是完全正确咯。”
韩锋沉默,寿王亦沉默。只有从未见过程晚清安宪,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不仅是完全正确问题,你说她用一个帕子便包住了大多数龙须针,只漏了那么几根,那么她定然对这种东西极为了解,甚至知道制造原理,否则不会那么准确。这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十三岁从未出过京城范围小姑娘。”韩锋施施然说道。
安宪愣住。
“不能这么说吧。”寿王懒洋洋声音传出,“她毕竟是林琬人!到现为止,除了琴和字,今日又露了这么一手,还有前些日子事情座想必都有耳闻。”
寿王话说一半,没了后文。
“王叔此话何意?”太子一直不知道程晚清还和林琬扯到一起去了,那个从未谋面,获得无数赞誉少女他可是完全不待见。”
“若是林姑娘,一根针也不会漏。”安宪说了句公道话。
“谁都知道她不是琬妹,可是她知道未免太多了。”韩锋道。
太子挥了挥手,刚刚听完了龙须针作用,他只觉得心烦意乱,如果不是程晚清挡了那么一下,他若是中了,定然不会处理这么到位。而且若中者是他,谁知道后面还有多少后招。
“重点不是这里吧,她知道太多这件事如果连安西王你都解释不了,要不要我把老四叫过来问问。”
显然,林琬这个名字对于太子来说,只会让他加烦躁。
“对了,前些日子熙乾查事情不是说有结果了么,怎么迟迟没有后话。”太子突然想到程熙乾曾经说过前些日子截过一车南疆东西。
“那件事被压下了。”程熙乾掀开珠帘走了进来。
太子怒,“被谁?”
“皇上。”
第六十三章 身世(二) 二更求首订
就好像芙蓉亭本有两座,如今却也泾渭相隔,一边诗词歌赋,盛世华章,一边阴谋诡计,气氛冷然。
但这些却都与程晚清无关了,她虽然离开,却并没有回承恩侯府。她需要去试探一个人。
叶府后门,叶灵贞。
这若是放前些时候,程晚清还真不敢这么堂而皇之找到人家大门口来。可是现却不一样了,虽然她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使得皇宫里那位压下了关于南疆毒物中搜出叶府令牌事情。
但依着皇帝性格,不论叶丞相如何洗白自己,怀疑总归是少不了。这时候,程晚清如此试探,倒是正合了那位心意。
“没诗词会上见到你,很失望。”程晚清冰眸扫过,发丝空中飘然成网。
她们之间连客气都省了,叶灵贞明媚也变成了冷笑。“怎么,想让我去助你归天。”她不去,不代表那里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
程晚清向前两步,与她距离,不远不近,“你知道那东西死不了人,不要拿别人当傻子耍。”
叶灵贞哈哈大笑,眼中是冷然,“死不了人?程晚清你太天真了,你应该庆幸我不那里,否则你就不是仅仅代替太子中上几针,而是代替他直赴黄泉。”
程晚清啧啧两声,“如此大逆不道话,叶姑娘倒是说自然。”叶灵贞冷哼一声;“也不看看这里是哪里!”
“是么?”程晚清身形陡然一变,如同利剑一般向前冲去,玉手一抖,冰寒银针如同剑花飞散。
银针乍现时候,叶灵贞冷笑浓,可只是电石火花瞬间,那银针却并不按照她以为路线。慌忙之下叶灵贞迅速后退。却还是被那轨迹诡异银针刺中了几枚。
正如安宪所言。程晚清对龙须针了解,远不止了解它解决办法那么简单。
舍弃了发射龙须针椭圆形装置,早数年前,林琬便将龙须针和中原传统暗器手法相互融合,她手里龙须又岂是别人认为那么简单。
叶灵贞不敢乱动,程晚清泛着淡淡红光匕首她瞳孔中逐渐放大,如同嗜血之魔,让她生出只有惶然和绝望。
“叮叮叮”直击到匕首力道让程晚清急退几步,倒是没有惊异,本就没想过这个地方能够真置叶灵贞于死地。她只是想逼人出现。逼出一个是一个。
只是这一逼,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光天化日。天子脚下,小姑娘公然行凶,可是要坐牢。”白袍男子戏谑声音响起,收回掷出暗器手。
“我哪有行凶,我匕首刺到她了么?还有那几根针。不过是你们东西换一种方式还给你们罢了,谁会因为这个抓我去坐牢。”程晚清手一挽,匕首无影。
“小姑娘,你藏什么藏,你那把匕首,是天下闻名渥丹吧。本是林琬所有,怎么会你那里?”说话还是白袍男子。黄衣服一副僵尸脸,黑衣男子只是但笑不语。
程晚清嗤笑一声。将被风吹乱发丝轻绕到耳后,“怎么现和这个女人沾边人都喜欢把别人当傻子,林姑娘离世又不是什么秘密,本是她东西难不成还会随着她一起转世,白衣服。你说话未免太好笑了点。”
白袍男子刚要说话,程晚清又道:“还有。既然到了京城,该去哪就去哪,别没事满城乱转悠,真以为没人知道你们存啊,信这女人话,你们也等着转世吧。”
程晚清说完就走,白袍男子刚要追,却被黑衣男子制止了,“明日进宫,其他事情再从长计议。”
待到程晚清走远,叶灵贞迅速将针拔出,然后不管被血液浸红衣衫,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拜见少主……”
程晚清背影很潇洒,心里很忐忑,正如叶灵贞所说,这里是叶府地盘,再加上那三个人神鬼莫测身手,真要是让她交代那里,估计承恩侯府也查不出个三五六七来,自己本就不是承恩侯府嫡脉,恐怕结果就是不了了之了。
自己小命。别人无所谓,她可是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第二次机会。所以一言以概之话,程晚清现是潇洒逃命。
一路直奔承恩侯府,回到贻丰园就好像回到了自己地盘一样,倒头就睡,这一睡,就是次日晌午。
程晚清是被程晚玉拉起来,可与往日不同是,程晚玉却是一脸凝重和担忧,甚至看她眼神有一种说不出奇怪。
“七妹你……”程晚玉使劲斟酌着言辞,“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反正嫂子将郑国公和郑国公夫人,甚至连郑国公府世子都到了,此刻齐聚一堂,我爹和娘都陪着呢。一屋子人等你。”
“等我?”程晚清莫名其妙,等她做什么,难道是慰问来。不至于吧。想到郑氏昨日奇怪表现,程晚清心中加莫名,隐隐还有一种从未有过惴惴不安。
子衿子佩动作麻利将她收拾妥帖,素青色半袖罗裙,乌发用碧色绸子随意一系,莹月皓腕上一只白玉镯,另一只手腕上干干净净连一个配饰都没有,明明通身素淡,偏生出股子清姿仙骨气质来。
“三姐,我们走吧。”程晚清到底没多大担忧,毕竟郑氏和郑国公夫人这两个人她都有或多或少了解,俱是颇为欣赏。
至于郑世勋,虽然传言很少,但毕竟是自小佛寺中长大,向了佛意,总难变坏。
可到了厅中,程晚清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郑国公,郑国公夫人,郑国公世子,甚至是堂嫂郑氏,长公主以及承恩侯,所有眸光齐齐向她射了过来,有疑问,有惊诧,有探究,有恍然!
郑氏跪一旁,面带泪痕,明显是哭过,而郑国公夫人也双眸泛红,自打程晚清进来,目光便落她身上,从未离开过。
程晚清虽然心中诧异,但也不敢落了礼数,一个一个挨个行礼,后到长公主时,长公主顺手扶住她,并让她自己身侧坐了。
而程晚玉则悄悄溜到一角老老实实站着,一句话也没有,满脸奇怪和担忧。
“清儿,你告诉我,你胸口可是有莲花状胎记?”长公主是唯一还算是淡定,却也有些难以置信意味。
程晚清点头称是,长公主沉默一会儿道:“你生母是什么样人?”
随着长公主问话,程晚清除了感觉到莫名其妙真再无其他感受了,但她明白是,她身上恐怕是有什么秘密被揭破了,那个与她前世所带玉莲相同形状胎记,从她第一眼看到就有一种难以用言语表达感受。
“母亲?”程晚清仔细回想着,她虽然接收了原主全部记忆,但却没有关于生母一星半点,想了半刻,也只能摇头。
“母亲难产而死,晚清无缘得见。”郑国公夫人一听到这个,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好孩子,跟我到内屋去,让我看看你胎记好不好?”
郑国公夫人一直是冷静自持,即便郑氏昏迷阶段,她劳累难过到几经晕倒,也从未有过如此激动地情绪。
而对她这种并不算合理要求,郑国公府所有人,甚至包括长公主却没有一个人出言反对。
程晚清似是抓到些端倪,但却没有时间仔细想去。郑氏牵起她手,“好妹妹,不要怕,我又怎么会对你不利呢?”
程晚清对郑氏自然是全盘信任,再加上就算郑国公府真想对她不利,也不会请这两个女子出手,她身上有些三脚猫功夫,又不是什么秘密,虽然对付行家会显得捉襟见肘,但是对付妇人女子,那可真是绰绰有余。
就这样被郑氏牵着,三人一起进入了内室。
此期间,外间没有人说哪怕一句话,气氛从凝重到沉重,让程晚玉几乎喘不过气来。
只一会会儿功夫,郑国公夫人压抑哭声把寂静空间四面八方充斥塞满,那压抑不住悲伤让空气似乎都为之凝结。
郑氏安慰她声音也不断传出,却只有程晚清,自始至终未置一词。
若是到现程晚清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她可真就是脑袋不好使了。可她到底不是真正程晚清,她是林琬。
她父亲既不是那个成事不足程远盛,也不是外面坐着郑国公,而是林安之,那个慈祥,终生为国,矢志不渝男人,这一点她心中从未有过丝毫动摇。
但郑国公夫人哭声和眼泪一击一击全部敲击到她心中柔软地方,无论是前世林琬还是今生程晚清都是没有母亲。自小到大,她从未体会到那样感情,血脉相连,情同此心,终生不变。
程晚清心经历了重生以来,第一场大乱!她不知道如何解释,甚至怕哪怕说错一个字,也会让眼前这个思念女儿妇人伤心。
第六十四章 去留
长公主听得那边声音,道:“我去天牢探探口风。”承恩侯阻止道:“这件事去问他恐怕问不出什么来。”
长公主挑眉不解,承恩侯手虚空中按了按,示意长公主稍安勿躁,才缓缓道来:“晚清出生时候老三并不通州,当时他来京城办事后又去了西部,你可还有印象?”长公主想了想,但明显忆不起来了。
一直静默郑世勋突然说道:“其实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小妹不清楚,爹您还不清楚么,程姑娘相貌与您收藏前些年亲手所绘娘亲年轻时候画像有八成相似。”
“何况……呵呵……小妹昨日与我讲述此事后,我便连夜去调查了十三年前奶娘下落。当时府上遭难,抄家入狱,别说遣散费,当时甚至连一锭银子都拿不出来。那奶娘带晴儿和她刚出生几天儿子离开之时用穷困潦倒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郑世勋语气很平静,眸色也深,好似波澜不起,但紧握双拳却昭示着他内心之中并不像表面那般平静。
停顿了一下,他才继续说道:“可是之后呢,我们被无罪释放之后,那奶娘却故乡买了地,又盖了房,还记得那个比晴儿早几天出生男婴么,如今已经订了亲,娶是当地大地主女儿。”
“按照时间来算,晴儿流落通州时间,正好和这程七姑娘生辰相符合!”
郑世勋手一甩,程晚清当日拜托郑氏拿去核对八字生辰被拍了红木桌上!
或者这就是郑国公府真正与其他王公贵族不同地方,经历了十三年前那场大变,郑国公一家极重感情,比任何人都注重骨肉亲情。若说入狱前郑国公还有两房妾室,如今却只与郑国公夫人相濡以沫。
某些人眼里惧内,甚至是有难听流言蜚语传出。但郑国公都只是一笑置之。
而郑昔晴承载着无数祝福和爱,却是一个家族分崩离析之时出生。疼惜,不舍,以及对前路多舛担忧,对于郑国公和郑国公夫人来说,正是经历着一生中感情复杂阶段。
血脉相连,却连多望一眼都不能够。生而死之,死而生之,未曾经历人又如何体会!
这边说完这些,内室郑氏正好携郑国公夫人和程晚清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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