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地挂个绳没人会去救他,别这么明目张胆想把大家都拉下水好吧!
程晚清垂着头,心中默默刻薄着。
突然间,程晚清眸光一闪,就算程远盛一大早过来,也得等开城门时辰才能进城,可若是从那时起才去测八字,明显不会这么就结束。
这八字是测好了从通州带回来,而程远盛面色笃定,明显不怕长公主去检验,这结果是真,程晚清断定。
但是……
“爹,辛苦您了。”
程远盛慈祥笑着,好像因为有这样一个女儿感到很欣慰。
“可是爹爹,您怎么会知道蜀王殿下生辰八字?”
“额……”程远盛显然太兴奋了,直接怔住了,程晚清一脸懵懂茫然样子,很乖很听话,像个不懂就问为什么孩子。
长公主和承恩侯目光都转了过来,长公主脸色变换,双眼眯了起来,显然处于发怒边缘。
程远盛这个人别能耐没有,但若说察言观色,还是有点经验,看到长公主脸色变了,自然奉上一张小脸,说道:“这我不是听说清儿生辰冲撞了蜀王殿下,特意连夜托关系打听到吗,这不结果一出来,我立马就送来了。”
程远盛避重就轻和闪烁其词,坚定了程晚清心中想法,或许长公主心中,四皇子要娶她,只是一时兴起,或是因为程晚清曾经和林琬相处过,会一些只有林琬才会技艺。
可只有程晚清自己才明白其中原因,四皇子是想除掉她,或是幽禁,或是处死,若真成了侧妃,那个与世隔绝后院里,有一千种“意外”死法。
到时候四皇子还可以借此再打一次人情牌,历史重演,又不知会赚到多少人同情。
程远盛没有胆子篡改她生辰,可四皇子有,而她知道,他向来不信命运,他那一直坚信人定胜天,也是她前世为欣赏个性之一。
“可惜了,我太了解你了,顾彦羲,你这是逼我提前出手。”长公主因找人去再次测合八字,程远盛又有公务身,忙着又赶回了通州。
时日无多,程晚清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
这日午后,京城又炸了,太子太傅之子梁亦博为娶丞相之女叶灵贞不惜离家出走。
这件事席卷了整个京城,成为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茶余饭后谈资。
而他这一出走,不由得让人们想起十年前,只有十二岁韩国公庶子离家出走,外从军,几年后一战成名,少年封王,正是现风头正盛安西王韩锋。
不知梁亦博可有此机缘?众说纷纭,也没个定论。
长公主本就不甚好心情,听闻此事之后加烦躁,早程晚清将这件事告诉她后,她便向梁夫人施压,当日梁夫人便再三保证梁亦博绝不会有如愿可能,话中之意,不外乎不想断了这联姻意向,却被长公主一口拒绝了。
对于梁亦博,长公主已经一百个看不上了。
可如今消息传满京城,还有向外逸散倾向,恐怕不日便会传满整个皇朝,而承恩侯府晚玉郡主曾有意向和梁亦博说亲之事也再次被翻了出来。
一时间,程晚玉成了两女争相斗艳失败者,成了被抛弃怨妇。
但对于这件事程晚玉自己却没那么不能接受,只苦了一直高高上长公主,内忧外患丛生,简直毫无喘息之地,好长公主非一般内宅妇女,糟心事虽多,但却也处理井井有条,手段果决,从不犹豫。
到了傍晚,数次测合八字均是显示大吉之兆,长公主无奈又去了一次护国寺见了慧慈方丈,回来之后对承恩侯说道:“与通州程府断绝关系,这是我们唯一活路,老四那个人有很多秘密是你不知道,我也不甚清楚,但总之这个人我们只能躲。”
承恩侯于心不忍,但也知轻重,犹豫了半晌,才道:“不急,待到她真进了蜀王府,我们断绝关系,那承恩侯府立场,便天下皆知了。”
长公主思索了会儿,点了点头。
夜色渐浓,乌云遮了月光,晦涩了整片天空。
这一夜,程晚清没有留聆音阁,而是回到了贻丰园,程晚盈睡得很死,是被她点了穴道,不到明天日上三竿,即便这园子里杀人放火,她也不会醒。
静悄悄夜,唯亮着那盏灯光,将一纤细身影投射到墙上,落下一地阴影。
程晚清手中捏着两张纸,而她面前是瞠目结舌子衿,子佩。
“这是你们姐妹卖身契,我从父亲那里要了回来,你们若想离去,桌上有银两,便连夜走吧。”
程晚清声音冷漠无情,透着冰山般淡漠。
“小姐,你不要子佩了么,子佩做错什么了么,子佩不要离开小姐,呜呜呜。”
子衿也跟着跪了下来,一脸泪痕。
呜咽声风中凝而不散,有风吹过,窗子发出吱嘎一声,愈发衬此夜静可怖。
“若要跟着我,就要做好随时丢命准备,你们还小,这些银子够你们一生衣食无忧……”
第二十七章 送信
“小姐,我们不怕没命,我们二姐妹自小便跟着小姐,子衿知道小姐现处境堪忧,虽然我们不清楚到王府做侧妃有什么不好,但既然小姐不愿意,不管您要做什么,我们姐妹二人也会豁了性命帮小姐。”
子佩早已泣不成声,但却不忘一直点着头,小脑袋使劲点着,附和着姐姐话……
程晚清暗叹一声,闭上了眼。
她并不想将这对活很纯粹姐妹拉到她世界中来,可却偏偏无人可用,正如她即便知道韩锋一直查林府被满门抄斩内幕,甚至不惜交出兵权,却也找不找他之间一直犹豫不决。
可四皇子这一手棋,封死了她所有退路,程晚清不再犹豫,将两封信分别交给了两个人,各自交代了几句。
夜色悄然流过,万物沉睡,悄然无息。
第二日程晚盈起晚了,一觉醒来已经过了晌午,她暗暗懊恼,自从她留了京城,她每日都会去给老夫人请安,她思维里,老夫人一句话就让她留下,一定是后宅大存,即便是长公主,也要弱上几分。
可今儿这么一耽搁,前些日子努力可就全都付之东流了。程晚盈咬牙,打开房门,用一桶冰冷水将自己浇了个透,她对自己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只要老夫人一句话,自己一定会许一个好人家,成为真正京中贵妇,再不用到通州那个小地方窝着,一辈子也走不出那一亩三分地。
…………
就程晚盈发誓一定要让老夫人喜欢自己,讨厌程晚清时候,程晚清正悠闲聆音阁中弹着琴,铮铮琴音,让程晚玉和世子夫人郑氏齐齐动容。
“七妹今天琴声加汹涌澎湃了,就好像要溢出来一般。”程晚玉爱琴,眼光毒辣,品评向来一针见血。
郑氏附和,却见程晚清目光游离琴外,似乎穿透了时间空间,到达了一个渺远不知为何地方,郑氏突然觉得这一刻她离她们好远,那种感觉说不出怪异。
午后太阳很大,融着晶莹雪,子衿着一身白布夹袄,却也难掩窈窕身姿,帷帽遮住了姣好面容,正守安西王府前小巷。
她心中有些惴惴,双手紧紧拽着衣襟,已经褶皱不成样子,冷冽风和正头顶太阳她身体中肆虐着冰火两重天,又冷又热已经失去了知觉。
但这是小姐交给她第一个任务,她一定要把它完成。
“哇……哇……哥哥,我要吃大包子……”稚嫩童声不远处响起,踉跄小姑娘拽着同样不大男孩衣角,哭很可怜。
子衿眼神闪了闪,自己还小时候,也是这样挨饿挨冻,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若没有小姐,她们姐妹二人也不知是否还能生存下去。
子衿眼神一凝,变得坚定起来,莲步轻移,玉手轻轻拍着女孩后背,“小妹妹不要哭,姐姐这里有银子,去买些包子和哥哥一起吃。”虽未撩帷帽,但或是跟着程晚清久了,子衿声音中也莫名带着一种令人平静力量。
小姑娘不哭了,小心翼翼握着子衿银子,踉跄着向不远处卖包子地方走去。
哥哥比妹妹大一些,却也不过七八岁年纪,此刻嘴唇抿很紧,消瘦只剩下骨头双手相互握紧,“姐姐,我要怎么报恩?”男孩声音有些僵硬,却坚定。
子衿一愣,有些恍惚,男孩表现让她想到曾经自己,不论付出怎样代价,也要保护妹妹周全,子衿十指相扣,想到程晚清叮嘱她话,“安西王府护卫都是跟安西王征战沙场生死之交,不会有刁奴欺主事情存,想办法把信送到护卫手中就可以,但切记,不可以让他们看到你脸。”
子衿虽然带着帷帽,但却不敢轻举妄动,她想等安西王回来,可午后她必须要赶回承恩侯府,到此刻,却也等不了了。
“小兄弟,帮姐姐把这封信送到那里。”纤指指了指安西王府。那小男孩明显不是无知之辈,“那里是安西王府,你要送信给安西王。”
子衿一愣,倒是没想到市井之中小孩子也有这般见识,小男孩自豪拍了拍胸脯,“我们兄妹二人这里乞讨了好久,多次蒙安西王相助,心中不胜感激,我帮你去送信,一定亲自看着安西王拿到信。”
子衿再次哑然,小孩子说话有一种半文绉绉感觉,就好像刚刚念了书,还没学会个之乎者也,便弃了。
再想到那小姑娘粉雕玉琢脸,子衿暗叹一声,或是曾经家境富足,一朝受难吧。
子衿摸了摸男孩子头,静静退到了巷子一角。
小男孩向着大门口跑了过去,可护卫却没有像其他高门府第护卫一般撵人,其中那个领头,还蹲了下来,摸了摸男孩头,从他手中接过了那封信,一直捏手中,男孩又说了什么,向着巷子口看了一眼。
那护卫眼光随之而来,子衿一惊,急忙向里侧一挪,那护卫只见衣角飘扬而过,却没有看到人。
说也巧,往日里不着家安西王今儿中午,却踱着步悠然回来了,未驾马,也未乘撵,只是负手徐行,似是不畏寒风一般泰然。
“哎?王爷今天回来这么早,难道是知道有信来了?”那护卫跟了安西王整整八年,可以说亲眼见证着他由一个伙夫小兵,成长成一个名震天下大将,自是熟悉,谈话间,少了些拘束,多了些打趣。
那护卫举着信迎了过去,一张脸笑多了几分促狭,也不知他到底说了什么,安西王只无奈摇了摇头,却并没有看信意思。
躲巷子后子衿一急,那小男孩却跑了过来,夺过来信,举了起来,“王爷,那位姐姐给我们兄妹买了包子,子睿无以为报,愿跪求王爷一览。”
第二十九章 信中信
夜色如坠,带着莫名压抑感,府上高墙闪过黑色人影,头上也用黑色帷帽遮住了,看不清面容,只那矫捷身手昭示着此人定是非凡之辈。
月入云层,影绰不清,那身影几个起落间已变成了一个黑点,消失远方天际。
经过槐杨柳,穿过酒巷,并没有像子佩一样兜兜转转,此人像是对此极为熟悉一般,直径穿入梅花林,一棵红梅树下停了下来。
黑色帷帽被撩了起来,安西王蹲了下来,有些犹豫,有些踌躇。他不是没想过这也许是针对他埋伏,可这片梅花林是她与他之间约定,所以即便危险,他还是来了。
没有人知道林琬对于他来说有多重要,即便聪慧如她,也不曾知道。
红梅树旁,白雪之下,安西王韩锋摸到了松动泥土,一层层将浮土移开,因为天寒地冻,泥土已经变得坚硬,但他依然没有采用坚硬物什,只是用手一寸寸清理着。
酒坛露了出来,那一刻,韩锋觉得自己心都要跳了出来,即便知道林琬已逝,但她却并不是什么都没有留下,他相信,她会指引自己为林家上下报仇。
毫不犹豫抱起酒坛,迅速将此处恢复原状,消失黑夜深处。
不久后,安西王府书房亮起了一盏灯,好似一切和往日相同。韩锋望着桌上用红印封住信封,从大小和厚度上来看,他知道,这是一封信中信。可他迟迟不敢打开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总之风声不闻。韩锋手不知几度握起,终于拆开了那信封第一层。
那是和晌午时收到信一样簪花小楷,秀气字,应该出自女孩子之手,那信写简单之极,只是陈述了一下林家灭族惨案与四皇子脱不了关系,而经过韩锋这些日子调查也确有此怀疑,这封信只是证实了他心中疑惑罢了。
但韩锋并不是鲁莽之人,否则也不会以二十二岁年纪领皇朝兵马大元帅一职。他清楚知道,重要是眼前这小一圈信封,深吸气,吐气。韩锋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满纸行草,磅礴气势直吞云雾,是一份长长名单后跟着说明,没有题头,也没有落款,只结尾处画了个大大包子和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笑脸。
一直被冠以铁汉之称安西王瞬间泪流满面。毫无疑问,这封信出自林琬之手,他毫不怀疑。
十一年前,他十一岁,生活韩国公府,内受姨娘们迫害,外受嫡兄排挤,少年心性,火爆脾气,一句话也没交代便离家出走。
可他太小,之前生活再不顺心,也还是个少爷,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一个人外面连饭都吃不饱,兜兜转转被一个壮汉领着去参了军,又因为年龄太小而不能上战场,只能后勤部帮着做些饭菜。
而那一天,是他十二岁生日。也是一个深夜,远南疆他双手合十,对着上天许下他愿望,他只希望他母亲天上能够过得开心,再不受到任何人欺辱。
正是那时,一个穿着红衣小女孩走进了他世界,她看着他脸上泪痕,转身就走,过了一会儿,又风风火火跑了回来,也不知是累了还是热了,小脸通红,鼻尖上还有几滴晶莹汗珠,只是那一瞬间绽放笑容却是他灰暗生命中第一缕光。
她笑着将手中布包交给了他,他心中奇怪,却还是打开,却没想到里面竟是两个热乎乎包子,那时她只有七岁,还是好单纯年纪,单纯到看到他哭便以为他饿了。
韩锋日后吃遍了海味山珍,无数国宴,府宴,但他心中,世界上美味也不过只有那两个包子。那时候她问他:“你怕吃苦吗?”稚嫩嫩声音软糯糯,直软到了他心里。
他说不怕,她便带他去见了林安之,那些年正是南疆战乱甚时候,林安之正组一只秘密军队,而韩锋那种不怕死冲劲和因读书识字而对兵法理解迅捷让他迅速一队人中脱颖而出。
这一世他唯一对林家父女说过谎便是他说他是孤儿。可即便后他们知道了真相也从未怪过他。韩锋心里,林家远远比韩国公府像他亲人。
而她不知他心中有她,还总是要他娶个嫂子照顾自己,她总是笑着叫自己大哥,那他便是她大哥,只要她乐。
而长大之后,韩锋离开南疆,前往西部,林琬每次给他写信,都会画一个大大包子和两个小娃娃,这个秘密没有人知道,就算有人知道,也模仿不了她笔迹,相交十年,他对她一切都太熟悉了。
不知何时他已泪流满面,食指轻抚过纸面,似乎看到她甜甜笑脸。“大哥,你有没有按时吃药,冬天又到了,你总嫌药苦,要是让我知道你又偷着把药倒掉,我就跑到西部去揍你。”
音容笑貌还眼前,佳人已不。韩锋忽而笑了,只那笑容中太过凄然,让人不忍直视。眸中泪落,却闪过一丝狠厉。那封信入了烛火,即便他万分不舍。
但那一串名字却如刀刻般印了他脑海中。
第一个,卢有道。“便先拿你祭刀吧。”毫无感情清冷声音淡淡响起,凭添几分寒气,空气中渐渐消散,未起波澜。
卢有道便是卢大人,四皇子绝对心腹,贪财好色,这些年中手中不知捏着多少无辜少女命,而对于此,林琬却是知道清清楚楚。信中罗列并不完全,她毕竟还怕四皇子疑心,但那些已经足够他受了。
夜渐去了,朝阳升起时,耀散了黑夜中一切悲戚。
事情正一步一步朝着程晚清计划走着,她太了解韩锋性子,知道他读信之后便会拿卢大人开刀,她都不需要卢有道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