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没有跟墨上筠多加解释的意思。
而墨上筠却隐隐联想到什么。
微微抿唇,墨上筠想了下后,平静道:“我听姜队说过,阎爷曾经在一次活动中,牺牲了一批战友,就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你知道了?”张班长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嗯。”墨上筠点头,将杯中的酒喝完,道,“不过倒是不知道详情。”
张班长犹豫着,没有说话。
墨上筠便继续道:“不过有一点,他在拓林镇的时候有些反常,尤其是对当地贩毒的事很关注。我想,都是GS9的队长,他应该没有什么隐藏的任务,关注当地贩毒的事,应该跟他个人有关吧?”
张班长愣了一下,最后牵强地笑了下,“这事儿确实是有原因的。不过具体情况,等他回来,你自己问他吧。”
有张班长这样的回答,就证明墨上筠猜得八九不离十。
也算是收获了。
逼问这些事,不是墨上筠想要的,所以墨上筠爽快地点头答应,“行。”
张班长便拿起烧酒,又给他们俩的杯子倒了点酒。
“最后一杯了,希望你能成功。”
“嗯。”
墨上筠同他举杯。
杯子清脆的碰撞声,在外面的滂沱大雨里,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
酒也喝了,菜也吃了,马上就到熄灯时间,墨上筠没有再赖在食堂。
她穿上雨衣跟张班长告别。
离开的时候,她回过身,看到张班长在整理着碗筷。
墨上筠停顿了下,然后走进雨里。
暴雨的季节,大雨倾盆,偶尔混杂着电闪雷鸣的声响。
雨滴透过雨衣砸在身上,有些微的冲击力,不过无伤大雅,就是雨衣遮挡不住迎面而来的雨水,不多时帽檐、衣领就被淋得湿透。
不知道拓林镇的天气状况怎么样。
这么大的雨,对行动有所影响。
希望对对方也有着同样的影响吧。
手指从雨衣里伸出来,雨水很快打湿了整只手。
此时此刻,阎天邢和丁镜那边,在发生什么?
无从料想。
但是,墨上筠却觉得这种等待,比她亲自上阵更要难熬。
一分一秒,度日如年。
*
在办公楼待了会儿,墨上筠等自己清醒了点儿,然后才在下半夜回到宿舍楼。
可她没想到的是,刚一推开门,就发现自己书桌前蹲着一抹身影。
她下意识想抖出袖口藏匿的刀片,但看了两眼,发现是梁之琼后,又打住了。
外面电闪雷鸣,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
在一阵闪电过后,墨上筠在一瞬间看出梁之琼的状态。
她赤着脚,连袜子都没有穿,穿着作训服,没有戴帽子,乱糟糟的,脸色诡异地苍白。
听到开门声的梁之琼,茫然地抬头朝墨上筠看了两眼,黑漆漆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光,然后她猛地一起身,直接朝墨上筠跑过来。
一到墨上筠跟前,就抱住了墨上筠。
“墨上筠!”
梁之琼的声音沙哑,带着些微哭腔。
143、绝望【16】尚未归来【二更】()
梁之琼紧紧地抱着墨上筠,嘴里嘀咕道:“我做噩梦了。”
“怎么了?”墨上筠问了一声,然后提醒道,“我身上有水。”
梁之琼身子滚烫,墨上筠的手指摸到她的额头,烫的有些吓人。
高烧。
她烧得迷迷糊糊的,因做噩梦哭醒脸上泪痕未干,她嘀咕道:“我梦到于秋他——”
话没说完,梁之琼又止住了。
她不敢说出口。
明明不信这些的,但还是觉得忌讳。
而,纵然她没说明白,墨上筠也能猜到大概。
听说澎于秋就是被调过去的人之一。
梁之琼第一次见澎于秋去出任务,担心在所难免,做噩梦也可以理解。
“进去说。”
没有跟她计较这莽撞的行为,墨上筠将她挣脱开,然后把门关上,把自己那一身沾了水的雨衣脱下来。
梁之琼光脚踩在地上,因困倦和发烧而摇摇欲坠,站都站不稳。
墨上筠便将丁镜的椅子拖出来,扶着梁之琼坐上去,没想她刚沾到椅子就跟没骨头似的瘫倒,整个人都匍匐到丁镜书桌上了。
梁之琼抽噎了两下,用手背一抹眼泪,然后道:“头好疼。”
走至自己书桌前,墨上筠蹲下身,拉开抽屉下的小柜门,把一个盒子找出来,借着微弱的光翻找着感冒药。
她问:“你跑这里来做什么?”
“丁镜不在,唔,……我找你……一起睡……”梁之琼断断续续地说着。
连说话都说不清了。
墨上筠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然后倒了杯水走过来,强行将药喂给梁之琼吃了。
梁之琼烧得糊里糊涂的,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做梦,偶尔念叨着头疼,偶尔默默流泪,把墨上筠折腾得好一阵忙活。
伺候着梁之琼吃完药后,墨上筠开始哄梁之琼上床睡觉。
都到这种时候了,也不至于把梁之琼赶回去,既然她想跟自己睡觉,那就由得她了。
如果梁之琼是清醒状态,墨上筠大抵会直接把梁之琼扔上去,但现在梁之琼这种情况,扔上床着实有些狠,所以墨上筠就哄着梁之琼自己爬上床。
跟她说了十来分钟都没用,反正就是听不懂,偶尔清醒一下就跟墨上筠描述着噩梦的内容,最后被墨上筠一句“这是命令”给吓了一跳,梁之琼闭着眼嗖嗖地就给爬上去了。
都到这种时候了,她还分得清墨上筠的床铺,乖乖躺下。
站在雷电光影里,墨上筠长叹一声,然后才去阳台洗漱。
外面的雨一直没有好转,墨上筠洗漱完后在阳台上站了会儿,然后才回到宿舍里。
吃完了药,也折腾过了,梁之琼躺在被窝里乖了不少。
很快的,墨上筠也爬上床。
见梁之琼闭眼似乎睡着了,墨上筠本想去丁镜的床铺睡的,不过刚一上去,就听到梁之琼在梦中呢喃她的名字。
想了想后,墨上筠便回到自己床上,在梁之琼身边躺了下来。
很快的,梁之琼就自然而然地缠上来,滚烫的额头贴着墨上筠的肩膀,很快有泪水打湿了她的衣服。
梁之琼轻声嘀咕,“墨上筠,我好担心他。”
“嗯。”
“我梦到了。”梁之琼继续说,“重机枪,考核时他们给我们看过视频的,一枪下去整只手都飞了,身体解肢,四分五裂。”
“……”
墨上筠忽然静默了。
她自己就做过类似的视频。
当年做视频的时候,还觉得这个离自己有些遥远,尽管看完、做完后很长时间都会想到,但光是视频带来的震撼力,就足以让人对战争和生命心怀敬畏。
那时候她在想,真正的发生在活生生的人身上呢?
现在她在想,如果是发生在她认识的人身上呢?
不寒而栗。
抱着她的梁之琼絮絮叨叨的,能明显感觉到梁之琼不敢睡觉,怕一睡着又是同样的噩梦,但因为身体原因她疲惫不堪,所以断断续续地说着话。
也不知她说了多久。
墨上筠偶尔会附和她几句,最后在困意和醉意的驱使下,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黎明时分,墨上筠被一道雷给劈醒。
几乎是在听到雷声响起的那一瞬,她忽然就彻底清醒了,但在雷声过后,外面的雨声、宿舍的宁静、梁之琼的呼吸,都让墨上筠有种似梦非梦的感觉。
再闭上眼时,墨上筠意识到自己睡不着了。
梁之琼不知何时睡的,现在倒是睡得很安稳,她用手试了一下梁之琼额头的温度,较于先前好转了不少。
墨上筠睁着眼,想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事,一直等到起床哨响起的那一刻。
听到声音,梁之琼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身,却发现自己四肢乏力,浑身都提不上劲。
“你发烧了,继续睡吧。”墨上筠一边给自己套上衣服,一边同梁之琼道,“给你放半天假。”
梁之琼愣了一下,然后努力睁开眼,抬手摸索着自己的衣服,倔强道:“我要训练。”
她依旧是二队垫底的。
不能偷懒。
墨上筠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没说别的,任由她自己选择。
部队不是温床,尤其是在特种部队,一切用努力、刻苦换来的进步,都是为自己负责。
穿好衣服时,梁之琼发现墨上筠已经下床穿鞋了,她趴在床栏杆上,朝墨上筠问道:“墨上筠,你昨晚是不是照顾我来着?”
斜了她一眼,墨上筠继续绑鞋带,凉凉地问:“把你丢上床算吗?”
“……”
梁之琼默默不语。
她记不得那么多了。
但她记得,墨上筠给她喂药、盖被子,在她说很多话的时候,还耐心地给她回复……
算了,这别扭的人。
顿了顿,梁之琼问:“他们的任务结束了吗?”
墨上筠道:“不知道。”
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唇,梁之琼抬手摁着跳动的胸腔,问:“你待会儿是去训练,还是去做什么?”
“办公室。”
墨上筠丢下答案,起身去了阳台。
因为要忙着集合,梁之琼现在已经是慢了,便赶紧穿好衣服鞋袜出门,只来得及在出门时匆匆跟墨上筠说一声。
而墨上筠不需要赶时间,慢条斯理地漱口、洗脸。
平时只是胡乱洗脸的她,在盥洗台上看到丁镜给她带的一直没怎么用的洗面脸,鬼使神差的,竟然花了点时间用洗面奶洗了个脸。
清爽的洗完脸,用毛巾擦拭的时候,墨上筠一抬头,看到镜子自己的脸。
她很少会照镜子。
她记得自己长什么样,但在忽然从镜子里见到自己时,没来由有种恍惚感,像是有些陌生。
她看到23岁的自己,跟21岁的自己相比有了些微的变化,五官没有什么变化,少了点稚气,轮廓愈发的立体。
熬夜后稍微有点疲倦,并没有特别明显的痕迹。
这种微妙的变化,似乎是一个过程,走向成熟的标志。
将毛巾放回原位,墨上筠又整理了一下宿舍,然后拿着雨衣走了出去。
她下楼的时候,两个女队都已经开始晨练了,看起来跟以往没有什么变化。雨还没有停,新鲜的空气里还夹杂着潮湿的味道,呼进肺里沉甸甸的,有些呛人。
墨上筠披着雨衣,踱步来到办公楼前。
她站在灰蒙蒙的天幕下,雨水在空中肆意,一仰头,有漫天的雨水飘洒下来,清凉的,让她不自觉地眯了眯眼。
站了半响,她走进办公楼。
一路上都没碰到什么,也没有加班的和站岗的。
她来到自己办公室,雨衣被丢到门口的桶里,然后便坐在办公桌前处理着昨晚剩下的一些事务。
间或的,她会看上桌上的座机电话一眼,但从头到尾,都没有听到声响。
最终响起来的,却是她放抽屉里的手机。
手机这几天使用频繁,时常记得充电,在抽屉里震动的时候,墨上筠一时还有些反应不及。
停下手中的工作,墨上筠将抽屉打开,见到【丁镜】的备注后,她拿起来接听。
然后,她听到丁镜说:“墨上筠,你听我说……”
------题外话------
先酱紫吧,实在是太困了。
明天见。
144、绝望【17】任务结束()
墨上筠全程沉默地听完丁镜的讲述。
然后,挂断电话。
她放下手机后,伫立在原地,有些茫然地看着这安静空寂的办公室,好像有什么空落落的。
不到五分钟,姜琼就疾步来到她办公室门外,门没有关紧,敲了两下门就自动打开了。
“墨上筠——”
姜琼张口就喊墨上筠的名字,但在出声的一瞬见到站着的墨上筠,忽然噤声。
墨上筠闻声微微偏过头来,没有戴帽子,短发在途中打湿些许,未干,衣领衣袖的颜色显得深沉。
她并没有什么表情,但眼神却蓦地空了,好像装了很多东西,又似是什么都没有装,满满当当的,却有空空荡荡。
于是姜琼忽然有种奇妙的直觉,她问:“你知道了?”
“嗯。”
墨上筠淡淡应声。
任务结束,丁镜将经历的、了解到的情况,都同墨上筠说了。
这是一场意外,一场劫难。
昨晚的大雨导致山体滑坡,原本应该在规定时间内抵达支援的武警们,因道路被挡不得已绕道而耽搁时间,无法及时救援,于是造就了一场激烈而凶残的厮杀。
阎天邢带了五个人,林剑那边有两个人。
对方有近三四十余人的埋伏,且每个人手上都持有杀伤性武器。
埋伏与突围,完全掉了个个儿。
不是事先没有准备,事实上行动前他们本就预料到反埋伏这一点,可武警并没有及时赶到,导致他们几个人陷入困境。
详细的过程丁镜没有说,但最终的结果是:澎于秋受重伤被送往医院抢救;阎天邢带着牧程引开一批人跟队员失去联系,至今没有消息;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受伤,但伤得并不算严重。
此外,他们成功抓住k及其同伙,并且缴获一批毒品,那分量足以将他们判以死刑,现在活着的那几个全被缉毒警察带走。
平心而论,这结果可以说是「圆满」。
在没有任何支援的情况下,在敌我双方数量差距如此强大的情况下,最终结果是我方取得最终胜利,并且没有确切的人员伤亡。
听说,得益于这批队员的作战经验以及阎天邢的临场指挥,让队员们能迅速有效地做出最佳反应。
对于很多人而言,这是坏消息中的好消息。
但是对于墨上筠而言,却是好消息中的坏消息。
阎天邢和牧程被十多个人追击,现在处于失踪状态,没有一点消息……
相比之下,丁镜那边的行动是顺利的,但结果却没有这边「圆满」。
不出所料,k为了保险起见分开了交易地点,他带着钱财和人去跟s团交易,换了先前跟丁镜、墨上筠说的地点。但同时,也让井九按照先前的约定去赴约,跟丁镜见了一面。
丁镜顺利地跟井九见了面,并且抓了几个人,没有人员伤亡,丁镜也只是稍微受了点伤,可井九以及他带的一批重要手下,却在支援的帮衬下顺利逃脱。
俏不出多少情报来。
在门口站了片刻,姜琼最终出声安抚道:“你放心,武警那边正在搜寻阎队和牧程的下落,相信很快就有结果的。阎队命大,他手下的人也命大。”
这话是说给墨上筠听的。
同样,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阎天邢和他的队员,确实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生死存亡,每次在枪林弹雨里都给闯出来了,但任谁……甚至他们自己都无法保证,每一次都能活着闯出来。
上苍会让好运每次都降临到同一个人、同一批人身上吗?
墨上筠忽然想到牧程,沐浴在爱情的滋润里,每天都乐呵呵的,平时喜欢八卦一点无关紧要的事打发时间,被燕归带得越来越逗比欢脱,但他在训练上从来不放松,对阎天邢也是唯命是从。
墨上筠问:“牧程的婚礼是不是在一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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