犟死她去!
果不其然,等他一走远,墨上筠的表情也渐渐收了起来,唯独眉头依旧紧蹙。
纯粹疼的。
没等多久,直升机就来了。
这地儿不好降落,直升机在半空中盘旋,把软梯给放下来,那两个“尸体”没有人心疼,加上时间紧张,是阎天邢强行绑起来拉上去的。
墨上筠待遇还算可以,因为身体还能自由活动,在阎天邢的监督下,踩着软梯登陆。
阎天邢紧随其后。
“把她的伤处理一下,尽快。”一上直升机,阎天邢就朝一军医吩咐。
那军医本来在帮忙“抢救”其中一个壮汉,觉得墨上筠虽然伤痕累累,但既然能动,暂时搁着不管也没大碍,可不知是阎天邢的军衔太唬人,还是他的话语太有威慑力,当下就放弃了那个“濒临死亡”的壮汉,转而去帮墨上筠处理伤势。
好在,来了三个军医,分散开来,倒是没有冲突。
在军医的示意下,墨上筠将外套给脱了。
刚跟飞行员打好招呼的阎天邢,一回来,就见到墨上筠的伤势,神色不由得一顿。
肩膀上被砍了一刀,不深,但鲜血染湿了半边短袖,两只手臂多处划伤、撞伤、淤青,原本白皙的皮肤,没一处是好的。
尤其是那只右手。
五根手指,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分不清皮与肉,看得人触目惊心。
军医面无表情地查看了下伤势,然后问她:“需要麻醉吗?”
虽然没生命危险,但,应该挺疼的。
他也是刚发现,这是一女的。
“不用。”
墨上筠淡定自若地回他。
见她如此从容、豪迈,军医心中倒是生出几分佩服,手脚的动作也愈发麻利起来。
事先处理肩膀和左手的伤口。
阎天邢就在一旁看着,只是看得久了,眉头不自觉地拧紧。
对于各种伤,阎天邢都习以为常,但正因为过于了解,所以一眼看到,就能想象是怎样造成的。
总结下来,墨上筠确实很能耐。
而且,要比他想象中的,更要能耐。
一刻钟后。
直升机再次在空中停了下来。
这时,墨上筠肩膀和手上的伤,也顺利被包扎好,甚至连脸都被清理了下,露出漂亮的五官和白净的脸,额头的伤口处贴了创口贴。
“十分钟。”
随着低哑沉稳的声音,一件衣服从正面飞过来,带着呼啸的风,有点儿凉意。
墨上筠还没来得及看清,就伸出左手,将那件衣服抓住。
抓到手里,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件作训服——是阎天邢的。
再抬眼,看向对面坐着的阎天邢,正懒洋洋地看着她,隐隐的,还流露出抹不耐烦。
“好。”
墨上筠应了。
她的外套不仅破了,还染了鲜血,不好让二连的人看到,阎天邢的外套虽说大了些,但好歹还不至于引人生疑。
眼下一休息,身上各种伤口都在叫嚣着疼痛,墨上筠咬了咬牙,有点后悔没找军医要点止疼药,可见军医那满眼的佩服,她叹一声自作自受,就迅速将外套穿上了。
行吧。
反正形象最重要。
见她站起身,阎天邢懒懒抬眼,顺手丢了个作训帽过去。
这帽子,还是她的,等待时找到了,还没来得及给她。
墨上筠接过作训帽,将其戴上,正了正帽檐,继而朝阎天邢挑眉,“谢了。”
话音一落,墨上筠就抓住了软梯,以极快速度滑下去。
军医偷偷瞥了几眼,都替她觉得手疼。
啧啧,现在的女军官啊,都把自己练成金刚之躯了,这丫头,是把人类正常的痛觉都给忘了吧?
……
直升机停在三连宿营地附近。
墨上筠落地时,周围并没有人,螺旋桨的声响似乎没把人吸引过来。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吵闹声。
墨上筠稍作沉思,顺着声音走了会儿,吵闹声响愈发响亮,她耳朵都被吵得嗡嗡作响。
“墨副连!”
“墨副连,你总算现身了!”
“墨副连,好消息,好消息!”
还未走近,就见到有个三人小组循声朝这边走,一见到她,就快步跑过来。
天色依旧朦胧,但视野足够清晰,墨上筠定睛看去,发现是二连的战士。
“情况怎么样?”
没跟他们浪费时间,墨上筠直截了当地问。
见他们这兴奋样,也知道是计划进行顺利,有好消息。
就是不知道——
三连有没有被全灭。
“墨副连,三连一个不留!全被我们消灭了,现在正急嚷嚷地跟我们吵呢,说我们手段卑鄙无耻……嘿嘿。”
“副连,你脸上怎么有伤?是不是跟人干架了?”
“是啊,你昨晚做什么去了,一整晚都没见到人影。我们还想第一时间跟你分享这个好消息呢。”
三人一人一句,有点为她的伤势担忧,但也很想在她这里邀功。
他们把三连全灭!
全灭!
没有墨上筠帮忙,没有一连相助,他们就凭借自己的本事,按照墨上筠的计划行动,一切都顺利到不可思议!
眼下,他们总算扬眉吐气一回了,整个连队士气高涨,跟三连吵起来都倍有底气。
“遇到点事。”
墨上筠右手垂下,稍稍用衣袖遮挡着,然后朝他们来的方向走去。
也没闲着,墨上筠朝他们打听,“我们死伤多少?”
“不多,就十来个。”三人紧随着她的步伐。
以一换十,还划得来。
本想再打听几句,可说话间,围聚在一起的两个连队,都顺利出现在视野内。
占据着靠近宿营地的一块空地,两个连队各自占了两边,三连情绪集体暴躁,二连情绪集体亢奋,两个连队此刻吵得不可开交。
——“你们二连耍下三滥的手段,算什么英雄好汉?”
——“兵不厌诈你们懂不懂?!自己输得惨不忍睹,抹不开面,就来朝我们撒气,你们害不害臊?!”
……
——“你们有什么好得意的,硬碰硬干不过我们,就耍阴的,要不要脸啊?!”
——“你们输了就是输了,别给自己找理由!等这次回去,想硬碰硬,我们二连随时奉陪!”
……
——“你们领头的墨副连呢?!这件事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我们墨副连哪能是你们这些手下败将想见就能见的?!”
……
墨上筠站在人群外围,听他们吵吵嚷嚷的,没来由生出股烦躁。
这身上疼也就罢了,耳朵还不得安宁。
“把枪给我。”墨上筠皱起眉头,朝身边的三个人伸出手。
三人愣了愣,下意识怀疑她想一枪崩了整个三连。
随后,意识到自己异想天开,于是有一个人主动把枪支递了过去。
子弹上膛,开了保险,墨上筠往前走了几步,拍了拍前方两人的肩膀,情绪激昂的人渐渐反应过来,连锁反应让周围的人也注意到墨上筠的出现,于是主动退散开一条道路。
二连这边渐渐安静了。
但是,三连那边依旧没个歇停。
墨上筠没走多远,站定,手中的步枪指向天空。
“砰——”
“砰——”
“砰——”
三声枪响,划破长空。
嘈杂的世界,在枪声停歇后,总算归于平静。
那一瞬,两个连队,两百多号人,视线全部集中在忽然出现的墨上筠身上。
右手拿枪,露出被绷带缠绕着的手指、手掌、手腕,白色的绷带上,甚至隐隐透露出血迹,可墨上筠依旧无比淡定,好像不知手上的伤似的,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她一抬手,将步枪丢给里的最近的一人。
然后,缓步走向三连,一直走到两拨人的中间,才不紧不慢停下来。
立于人群中,明明身形是最瘦的,在诸多男人之中,很不起眼,可她往那儿一站,眉眼一抬,眸色一凉,浑身匪气,生生让所有视线都移不开。
转眼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
“想要说法?”
墨上筠勾唇,凝视着集体三连,声音冰冷刺骨。
117、膈应死你们!()
“想要说法?”
墨上筠勾唇,凝视着集体三连,声音冰冷刺骨。
许是她的气场过于强大,许是她的气势过于唬人,许是她的伤痕过于明显。
她的话音落地,三连却全部噤声,打量她的视线里,多少带着点紧张和不确定。
可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正面对上墨上筠。
听说,墨上筠以一人之力压住二连。
听说,墨上筠单挑一连新兵,完胜。
听说,墨上筠……
然,听说归听说,旁观归旁观。
真正对上这个人,被她冷厉的眼神扫到,他们骨头缝里都在冒着汗气,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将他们笼罩,压在肩膀,沉甸甸的,打心底不敢贸然回应。
一直旁观的范汉毅,原本打定主意“让三连的人闹一闹,打压一下二连的气焰的同时,让他们发泄一下”,不曾想,见到半路杀出的墨上筠,登时一阵头疼。
这丫头,也真是难缠。
不知去哪儿做过什么,脸上、手上有不少伤痕,也不清楚身上伤了没有,就这么拿着步枪冲了出来,几枪就把他们三连给唬住了。
就她的气势,也确实很吓人。
但,三连也不能就此认怂。
就算决定不正面跟墨上筠撕破脸皮,想留一点挽回的余地,可三连怒火未消,如此打道回府,不利于三连今后的士气。
“你们耍的手段,也太卑鄙了。”范汉毅走上前,一抬眼,跟墨上筠冰冷的视线对上,一字一顿道,“墨副连,这件事,你必须给个说法。”
他一靠近,二连这边,张政、林琦、黎凉三位排长,下意识交换了下眼神,默契地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墨上筠的身后,俨然一副为墨上筠撑腰的意思。
墨上筠的立场,就是他们三个排长的立场,同时,也是整个二排的立场!
“黎凉!”墨上筠声音清冷的喊道。“到!”
黎凉应声,面容严肃的向前一步。
“范连长说,你们手段卑鄙,”墨上筠看着范汉毅,却慢条斯理地问黎凉,“你可有印象?”
“报告,没有!”
黎凉坚定有力的喊着,抬眼看向范汉毅,目光灼灼,宛若利剑一般直射过去。
不知为何,看的范汉毅有点心虚。
“咳,”范汉毅尴尬地咳了一声,继而道,“你们偷奸耍滑,一个个把我们骗出去,又布埋伏不给活路,墨副连,这还不算卑鄙?”
墨上筠觉得好笑,“我没记错的话,这叫战术。”范汉毅立即拉下脸,话语带着怒火,吼道:“但你们做的太绝了!”
“范连长!”
墨上筠蹙眉,加重语气喊他,语调愈发冷然。
被她猛地一喊,范汉毅接下来的话,莫名地被堵了回去。
“做的绝?”墨上筠凝视着范汉毅,声音一沉,带着不怒自威的风范,她扫了集体三连一眼,继续道,“我们本来就是敌人,真正的战场,哪来的情面可言?”
墨上筠眸色一凝,语气多了几分狠厉,“范连长,亏你还是个连长!倘若这是实战,现在,满地都是你们的尸体!仗着这是演习,这是假的,你们就肆无忌惮地来丢人了是吧?上次二连跟三连比赛,输了,他们有跟泼妇似的吵过吗、闹过吗,有说你们卑鄙无耻手段下流吗?”
“……”
一番话,把三连说的哑口无言。
对,这不是实战,他们可以变成“冤魂”来耍性子,可以过来争颜面,但,如果这是实战呢?
正如墨上筠所说,这如果是实战,他们早就死了,满地横尸!
所谓讨说法,只有活着的时候能讨,真若就这么挂了,这时候再大的怨气,也顶多去闹地府了,哪至于跟他们这些“活人”争来争去?
他们都知道。
只是,他们不甘心。
几天前,他们还让二连惨败,在二连面前耀武扬威,眼下,却——
一个不剩!
全挂了!
三连创造了连队有史以来史无前例的败绩!
他们面上挂不住,自然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再怎么着也得找足够的理由“抹黑”二连,最起码,如果二连真的是用了“卑鄙无耻”的手段,他们心里好歹能舒坦点儿,传出去名声也好听点儿。
如今被墨上筠一说,他们难免有些动摇,深感羞愧。
至于二连,难得听到毒舌的墨上筠夸他们一次,竟是有些受宠若惊。
“我没记错的话,他们应该是老实回了连队,一整天都在反思,”说到这儿,墨上筠顿了顿,特地看了范汉毅一眼,“就素质这一点,范连长你得好好反思一下了,教出来的兵能力好不好,另说,但军人的素质代表的是国家的颜面。如果二连全军覆没,他们早就自己羞死了,哪能找你们嚷嚷啊?”
“……”
范汉毅说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只觉得面子里子丢了个干净。
心里却道,你们二连每个季度考核都输,任何大小型演习也是输,早就输成习惯了,哪能跟他们三连一样反应大啊?
不过,理亏在先,范汉毅也没好意思抓着这点不放。
二连连番得到夸奖,实力和素质都得到墨上筠的肯定,心情不知有多欢快,顿时有种“只要得到墨副连的认可,灭了整个三连也不过如此”的豪情。
见他们一个个地都不吭声,墨上筠微微眯起眼,左手放到裤兜里,慢慢地往前走上两步。
“既然你们要来讨说法,我这里也有一件事,得找三连讨个说法。”墨上筠走至范汉毅跟前,眉目染着冷笑,话锋一转,冷声道,“范连长,你们三连的风气可真正啊,那什么,趁我不在,拿我来羞辱我们二连,是怎么个理啊?”
话锋一拐,忽然拐到这事儿上来。
范汉毅脸色更僵了。
她不跟你蛮不讲理,不跟你撕心裂肺,也不跟你一哭二闹三上吊,她就是把事往明面上摆着,一二三分的个清楚,然后跟你讲道理。
反正,她就是在占着一个理字的时候,狠狠扇别人的耳光,话里藏刀,狠狠捅人心窝子。
论实力,比不过她;论气势,压不过她;论辩论,还说不过她。
范汉毅脑袋疼得不行。
“这事呢——”
“报告!”
范汉毅刚一张口,就被身后一人的喊声打断。
那是他们三连的一排排长。
此刻,正上前一步,目光紧紧地盯着墨上筠,眼里藏着不服输的锋芒。
范汉毅佯装不满地接话,“什么事啊?”
“我们说的是事实,二连没了他们的副连长就是不行,这件事我们已经用比赛证实过了!”一排排长大声吼道。
二连被他一激,当即怒火中烧,撸起袖子就想往这边冲。
然——
所有的怒火,在见到墨上筠抬起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的那一刻,全部被自觉地压了下去。
“范连长。”
墨上筠不怒反笑,轻悠悠地喊了范汉毅一声。
这一声喊,冷不丁的,喊得范汉毅头皮发麻。
“把兵教的不错啊,”墨上筠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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