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梁之琼。
梁之琼还是那只一不高兴就会炸毛的小猫。
但是,他忽然意识到,不能再宠下去了。
小猫也有长的大一天。
然后,澎于秋清楚地听到自己过于冷清的声音,一字一顿,“之琼,我有女朋友了。”
惊愕的眨了眨眼。
梁之琼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眼睛再一眨,两行热泪无声无息地从眼角滑落,划过两边的脸颊,又滴落下去,潜进了衣领布料里。
然后,梁之琼一抬手,把脸上的眼泪给抹去,极其平静地嘟囔道:“妈的,你又骗我!”
“是真的。”澎于秋说的很慢,字字顿顿所传递的信息,全部落到了梁之琼耳里,“她叫许可,岁,还在上大学。”
“这不是真的。”
梁之琼呆呆的摇头,又往后退了一步,愣愣地盯着澎于秋,先前还闪烁明亮的眼睛里,此时此刻只剩迷茫无措。
那种如同迷失了方向的迷茫和安静,让已经准备承受她怒火的澎于秋一愣,紧随着,心往下沉,像是被什么紧紧捏住一般,揪着疼。
“她很好。”澎于秋补充了一句,声音沉静,但话语残忍。
一刀一刀的砍下去,鲜血淋漓,他看到满目的鲜红。
“比我好吗?”
梁之琼木然地问,眼泪无声无息的留下,可眼神空洞,跟失了魂似的。
“……”澎于秋张了张口,好半响,才轻轻“嗯”了一声。
“什么时候的事?”梁之琼又问。
“两个月前。”澎于秋低声回答。
梁之琼静静地站在原地。
她仰着头,就那么看着澎于秋,月光之下,颀长的身影,一身帅气的作战服,依旧是帅得让她眼里容不下其他人的模样。
可是,她就跟不认识他似的。
左看右看,从他的额头、眉眼,看到下巴,哪哪儿都陌生。
他那么平静地说出了这些话。
他说她很好。
他说比她好。
梁之琼渐渐的感觉到委屈。
她对他还不够好吗?!
她把心都掏给了他,只是不符合他的口味,他不要,就说不好,不够新鲜。
偶尔逗一逗她,就跟逗家里的宠物一个样吗?
然后,梁之琼愤怒了,什么绝望和委屈悉数消失,只剩下满腔的怒火。
“澎于秋,你是不是觉得我追你让你觉得很好玩?你很享受?!”梁之琼哭着朝他嘶吼,声音充斥着难以想象的悲伤。
澎于秋垂下眼睑,不忍去看她此刻的模样,以及……那过度悲伤的眼睛。
“你说话啊!”梁之琼冲上去,近乎疯狂地揪住了他的衣领,崩溃地质问,“澎于秋,你说话啊!”
澎于秋低下头,神情隐忍地看着她,“对不起。”
抓住他衣领的手一松,梁之琼哭的泪流满面,如同中午被墨上筠那几条蛇吓到一般,可又带着股杀蛇的狠劲。
她抬起手,狠狠扇了澎于秋一巴掌。
“啪”。
清晰响亮。
“你混蛋!”
梁之琼骂了一声,然后盯着他后退几步,抬手狠狠将眼泪一擦,就直接转身跑了。
澎于秋僵硬的站着,看着她跑走的身影,跌跌撞撞的,就跟落荒而逃的一样。
然后,意识到她是往回跑的方向,澎于秋不知怎的,又放下了几分心。
河边夜风打在身上,这荒山野林的,冷不丁竟是有些冷。可在周身一直嗡嗡嗡吵嚷个没停的蚊子,却让他心生烦躁之意。
想清静一下都不得安宁。
他不知站了多久,左脸火辣辣的疼痛感渐渐缓和下来,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
尔后,他偏了下头,朝某一处看去,声音无端的冷静,“怎么样,有观后感吗?”
话音落却。
不远处的灌木丛里,走出了一道清瘦的身影。
墨上筠走进了月光之中。
有流萤缠绕在她身边飞舞,连那浅浅的光都是柔和的,更衬得墨上筠的无声无息。
她双手放到裤兜里,不紧不慢地朝澎于秋走过来,头盔没有帽檐,精致的面容被如水月光笼罩,那素来漫不经心的眉目里,此时此刻竟是洒落几分的温和。
但,依旧是平静的。
“我也觉得你挺混蛋的。”
距离澎于秋一米左右的时候,墨上筠停了下来,上下打量了他之后,耸了耸肩,说出了她的评价。
澎于秋看着毫无蚊虫叮咬痕迹的墨上筠,心有意外,颇为牵强的笑了一下,“蚊子倒是挺眷顾你的。”
“至于吗?”
墨上筠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就着先前的话题,轻描淡写地反问一句。
“她总会知道的。”澎于秋淡淡道,桃花眼少了勾魂神采,多了深沉之意。
墨上筠挑了挑眉。
他们的事,她本不该插手。
之所以跟过来,也是担心梁之琼的情况——事实上,她才是真的担心梁之琼被狼叼走的那位。没有想到,却看到了一出意料之外的戏。
没有追问,墨上筠保持沉默。
片刻后,澎于秋道:“你最近似乎很照顾她。”
看得出来,墨上筠几次帮梁之琼克服怕蛇的难题,细微之处也总会偏帮梁之琼,甚至于有什么好处,都会先想到梁之琼。
在野外是如此,在基地里,也是如此。
“我喜欢她。”墨上筠扬眉,微微耸肩。
澎于秋一愣,继而失笑,“没想到你好这一口。”
墨上筠轻轻一笑,却没有说话。
她喜欢梁之琼,喜欢唐诗,甚至于沈芊芊。
她喜欢那些没那么复杂的人。
她们执着、单纯、有信仰,比那些随波逐流的人活得有点目标,比那些只冲着目标的人活得更加轻松。
这是年轻最好的状态。
“走了。”
墨上筠懒洋洋出声,继而转过身。
“欸,”澎于秋叫住她,随后问,“你喜欢你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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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你自己吗?”
墨上筠身形微顿,侧过身,偏头朝澎于秋看过来。
月光下,她眉目清秀,狭长眼眸轻轻眯起,眸底隐匿着难以琢磨的暗光。
片刻后,她挑了下眉,神情淡淡的,似是玩味地反问:“你呢?”
澎于秋一愣,继而无奈耸肩。
墨上筠回过身,抬腿离开。
大部分人,总是追求自己没有的。
喜欢自己?
不说大范围,就说他们俩……
怕是有些说笑了。
习惯丛林的墨上筠,没有急着赶回去,漫步在这月光下的河边。
纵然这周边的蚊虫着实很煞风景,可偶尔可见的零星流萤,耳边属于丛林的声响和缓缓流水声,都是在喧闹城市里很难见到的。
墨上筠即将抵达营地的时候,见到了一条被砸烂的蛇。
就在河岸边,周边都是碎石,蛇头以及半个身子,都被石块砸的鲜血淋漓,场面实在惨不忍睹,月光之下,隐隐有些恐怖。
墨上筠轻轻蹙眉,简单地将那条蛇处理了一下。
动物腐烂容易滋生细菌,加之这手法有点残忍,被那群学员见到未免会大惊小怪,倒不如埋了为好。
处理完蛇,墨上筠去洗了个手,然后才回到营地里。
“墨教官。”
刚一听到喧哗的人声,就见到段子慕朝她招手。
墨上筠微微一顿,还没做出反应,段子慕就直接朝她走了过来。
“庇护所搭建好了?”看到他走近,墨上筠率先问。
“要去视察吗?”段子慕从善如流道。
“……”墨上筠嘴角微抽,“不用了。”
段子慕不由得扬唇轻笑,“过来吧,有点事。”
墨上筠耸了耸肩,跟着他走。
澎于秋不在,所以段子慕只找了墨上筠商量。
虽然身为教官的他们都未收到通知,但段子慕觉得还是不能放松警惕,想征求一下墨上筠的意见,是否要轮流组织夜班。
一来是防止意外情况发生,二来也可防一下偷袭。
毕竟人这么多,轮流值夜班的话,也没那么难熬,都在学员们的承受范围之内。
墨上筠跟澎于秋分析了一下,然后选择了同意——不过,是由男学员进行轮流值班。
女学员情况特殊,身体素质上比男学员要差,人数又少,加上还有几个来生理期的,墨上筠打算在第一天让她们好好休息休息。
在部队里,虽然女兵的处境有点尴尬,但怎么说都是稀有动物,男兵们保护欲一上来,听到墨上筠的建议后,一个个答应还来不及,放眼看去找不到一个反对的。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
澎于秋对男学员进行分组和排班。
“墨教官,这不好吧?”正当墨上筠旁观之际,唐诗忽然从后面冒出来,凑到了墨上筠右肩膀上,贴近墨上筠右耳,满怀担忧道,“您不是教我们,穿上军装就不分男女吗?”
墨上筠右手一抬,食指和中指弯曲,直接在她的脑门上敲了一下。
唐诗吃痛地退后半步。
“墨…教…官…”唐诗委屈地喊她。
“我让你们训练场上不分男女,谁让你们生活里也不分了?”墨上筠挑了挑眉,继而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男女有别,不知道?”
“……这话好像不对吧。”唐诗弱弱道。
“嗯?”墨上筠威胁性地眯了眯眼。
唐诗立即笑,“不不不,您说的都是真理。”
墨上筠眉头微动,算是应下了她的奉承。
唐诗却笑的更加开心,仔仔细细地瞧着墨上筠,就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虽然很多学员都怕墨上筠,她遇到墨上筠也会紧张,可她还是打心底觉得墨上筠好相处,那种真真切切的好相处,而且……
性子超好的。
虽然,唔,这话说出去估计很多人都不信。
“还不去休息?”墨上筠扫了眼她傻乎乎的笑容,挑了挑眉。
“马上去,”唐诗笑容满面的,但没急着走,“那什么,墨教官,还有个事儿。”
“说。”
唐诗又稍稍的凑近了些,眼巴巴地瞅着她,“您知道之琼是怎么了吗?她回来之后就一直不说话。”
“她人呢?”墨上筠反问。
“在河边拔草呢。”唐诗指了指某个方向。
“嗯。”
墨上筠点了点头。
唐诗眼珠子一转,自觉地跑开。
墨上筠朝某处看了眼,继而收回视线,在原地等着段子慕将轮流值班的任务和注意事项安排好后,才转身离开。
顺着唐诗先前走的方向,走了将近一百米,墨上筠才看到坐在河边“拔草”的人。
抬眼看去,她就那么盘腿坐着,两手有气无力地拔着草,可周边全部都是已经拔出来的草,一堆一堆的,最起码有两平米的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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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上筠走过去的时候,并没有特地放轻脚步,作战靴踩在草地上,发出非常明显的声响。
梁之琼注意到的第一时间,便是惊喜地回过头,可一看到是墨上筠,眼底发光的神采与希冀,就一点点地淡去,最后是难以掩饰的失望。
将这一切看到眼里,墨上筠微微眯起眼。
梁之琼回过神,继续低头拔草。
“大晚上来的,跑这儿来破坏生态环境?”
走过去,在她右边停下来,墨上筠用脚踢了踢她拔出来的草,皱着眉头出声。
梁之琼撇了撇嘴,“我高兴。”
一说完,她拔草的动作明显更用卖劲了,刷刷刷地抓住长得颇高的草,再一把给从草地上揪了出来。
借着月光,墨上筠看了看她的两只手,先前还算白嫩的手掌,这时候被她折腾得鲜血淋漓,满是各种刮伤。
墨上筠抬起手,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一用力,生生将她从地上给拎了起来。
“你干嘛啊!”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梁之琼一惊,她一起身,下意识甩开了墨上筠的手,然后跟炸了毛的小猫一样,愤怒地盯着她。
墨上筠将手收了回来,清冷的眸子紧紧盯着她,一字一顿都带着威严,“命令你回营地,立即睡觉。”
“我不睡!”
没好气地回答,梁之琼背过身,不想被墨上筠那双直透人心的眸子盯着。
“这是命令。”墨上筠字字冷清。
梁之琼身形一顿,继而一跺脚,气愤地转过身,恼怒道:“墨上筠,你不能这样。”
“不能怎样?”墨上筠视线冷冷的,没有丝毫情绪,字字句句直戳心脏,“因为你单恋失败了,就允许你一个人脱离团体?你还知道你身上穿着什么吗?”
梁之琼紧紧咬牙,没忍住,眼泪又哗地流了出来,“我是穿着军装,穿军装就不能失恋了?穿军装就不能闹情绪了?墨上筠,你不能这样的……”
抬手,梁之琼又狠狠抹了把泪,哭着转过身。
墨上筠站在原地,看着梁之琼耸动的肩膀,没有哭出声,应该是咬着手背在哭,断断续续发出来的声音很压抑、悲伤,像是被什么情绪打败了,一时间抽不出身。
站了足足两分钟,墨上筠转过身,想走。
这时,梁之琼忽的回过神,眼神通红通红地盯着她,“墨上筠,你不安慰一下我吗?”
步伐一顿,墨上筠甚是无奈地偏过头。
然后,她抬起左手,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喏。”
“你真是……”
梁之琼咬咬牙,大步走了过去,手一张,就直接抱住了墨上筠的肩膀。
她靠在墨上筠肩膀上哭,不再是压抑的哭泣,而是放声大哭,哭声还是那么悲伤。
墨上筠眉头皱了下,然后舒展开。
得。
自己选的兵,就忍忍吧。
半个小时后。
墨上筠披着一件湿了整个肩膀的衣服,回到了营地。
好在天是黑的,学员们也已准备好睡觉,她径直找到给她准备好的庇护所。
因夏日的昆虫比较多,所以澎于秋带领他们在树上搭建庇护所,两根树之间放几根木头绑定即可,因人手的问题,他们做的比较宽,一个庇护所可以睡两人,男学员挤了挤也可睡上三人。
段子慕给墨上筠准备的庇护所,怕是奢侈级别的了,不仅足够宽敞,只睡她一人,头顶有遮挡雨,地面还给她点了一堆的篝火,上面捂着湿柴,足以让烟雾冒出来驱散周边的蚊虫。
站在庇护所旁,墨上筠仔细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后,手一撑着最旁边的木头,人就这么爬了上去。
她坐在庇护所上,将军刀从靴子里抽出来,尔后往后一平躺,便闭目睡觉。
但——
不到十分钟,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蹑手蹑脚地靠近,却惊扰了地面的草叶,发出非常明显的声响。
然后,那渐渐靠近的人,摸到了最旁边的一根木头上面。
墨上筠眼睛一睁,手里刀光一闪,下一瞬,手肘撑在木头上,另一手抓着的军刀,已然落到了靠近之人的脖子上。
“是我。”
感觉到脖子上凉嗖嗖的寒气,梁之琼一个哆嗦,立即证明自己的身份。
墨上筠眯了眯眼,将手中的军刀收了回来。
“做什么?”墨上筠凉声问。
刚哭了那么久,梁之琼哭的不嫌累,她还嫌站得累呢。
要是再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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