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半。”阎天邢如实回答。
“哦。”
墨上筠应声,声音倏地冷静下来。
将手放下来,她掀开被子,转过身来,准备穿鞋。
阎天邢大步朝她走过去。
很快,停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墨上筠的动作,他道:“时间还早,再睡会儿。”
“不睡。”
墨上筠脸色稍白,颇为冷硬地回他。
转眼间,便已将军靴穿好。
站起身,墨上筠拿起作训帽戴上,再偏过头,扫了眼凌乱的床铺,身形微顿,可最终还是收回视线,往前走。
路过阎天邢时,她步伐顿了顿,“先走了。”
在她再想走动之际,阎天邢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一低头,眼帘微垂,对上墨上筠抬起的清亮眸子,眉目隐露出的温柔,让墨上筠愣了下。
“给你泡了红糖水。”阎天邢道。
“不喝。”墨上筠拒绝。
阎天邢蹙眉,视线从她苍白的脸色上寸寸扫过,片刻,落到她的左耳处。
与苍白相反,左耳微红,在黑色发丝和白色皮肤中,很是显眼。
阎天邢微微凝眸,伸出手,朝她的左耳探去。
然,在靠近的瞬间,感知到一抹凌厉而危险的视线,遂停了下来。
墨上筠眸色平静,冷冷地盯着他,毫无先前的闲散随意、潇洒自若,那双清冷的眸子,往深处,似是能结冰渣子一般。
她没说话,也没动手,可浑身上下,无一不透露出疏离和抗拒。
阎天邢将手收了回来,嗓音压抑着无奈,“这种事,你妈都不教你的吗?”
有时候真怀疑,墨上筠是怎样活到现在的。
有关部队的一切,墨上筠都了如指掌。她的单兵作战能力,已经达到常人难以超越的地步。在部队里的行为做事,无论是自身训练,还是训练他人,都能说得上是完美。
可是,一个人在某一方面达到完美,就证明在另一方面有所欠缺。
当她专注于各项技能的磨练时,似乎理所当然的忘记了,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需要温饱,知道疼痛。
在有关日常生活的地方,墨上筠都习惯去敷衍,吃生冷食物,不注意生理期,她只是尽量不去糟蹋身体,但与之相对的,她也并不怎么关心自己。
按照她的想法,应该是……无所谓。
很难得,一个如此敷衍自己的人,却不怎么会敷衍别人。
“没空。”
墨上筠冷声道。
一个没空讲,一个没空听。
心思转过,墨上筠身形忽的一僵,耳畔隐隐响起熟悉的声音。
——墨墨,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个孤儿。
——墨墨,对自己好,没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墨墨,你的行为做事,应该是由你自己决定的,而不是受他们影响而决定的。
——墨墨……
妈的。
墨上筠烦躁地皱眉。
手腕一动,墨上筠强行从阎天邢手里把手腕抽出来,眉目阴郁了几分。
阎天邢微顿,没说别的,只是提醒道:“去洗把脸,冷静一下。”
墨上筠站在原地,停顿了下,没有跟他争执,大步走了出去。
等了会儿,阎天邢听到外面水龙头的声音,紧锁的眉头才稍稍舒缓开。
走到床铺前,慢条斯理地将被褥叠好。
他做内务的速度并不比墨上筠慢,被子在他手里无比顺从,轻松便叠成方正的豆腐块。
再起身,阎天邢回过头,一眼便见到站在门口的墨上筠。
墨上筠双手抱胸,依靠在门边,懒洋洋的看着他。
帽檐下,神色恢复如常,短发被打湿了些,几缕发丝贴在皮肤上。
瞧她这样,倒是真冷静下来了。
“你这次出去,有什么能说的吗?”墨上筠淡淡出声,一字一顿地问。
不急着回答,阎天邢走至桌前,在原先的位置上坐下,随手拿起上面摆放的一个苹果,又抬手将腰间的军刀抽出来。
他微微低着头,不紧不慢地削着水果,问:“你想知道什么?”
墨上筠停顿片刻,将眉目间所有情绪收回,平静道:“没什么。”
反正规矩她比谁都清楚,这种机密事件,问了也不会说。
只是,有点好奇。
她没参与过什么实战,一般的情况——如遇到偷运藏羚羊皮毛、遇到老朋友打一架,她都可以想象,这种事都是段时间内解决的。
但,像阎天邢这种出任务的,她有点无法想象。
换句话说,一无所知,想象空间太大。
再者还好奇——
这人明明受了伤,而且伤的不轻,可回来后,没有养伤,而是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异样,给她做上一顿热乎乎的饭菜。
若说关怀未来同事,关心学员……可以说的上是扯淡了。
“又想到回头草了?”
将苹果皮削完,阎天邢笑眼看她,悠然问道。
墨上筠挑眉,“出去一趟,学会读心术了?”
“过来吃苹果。”
阎天邢朝她招呼道。
想了想,削好的苹果,不吃白不吃,墨上筠径直走过去。
知道她不喜切块,阎天邢将整个苹果递给她。
“谢了。”
墨上筠接过,咬了一口。
苹果很新鲜,一口咬下去,清脆多汁,分外香甜。
然而,阎天邢非常扫兴地将还冒着热气的红糖水推到她面前的桌上,“喝了。”
“……不喝。”
扫了眼红糖水,墨上筠皱了皱眉。
活到现在,碰都没碰过的东西,不能会因阎天邢几句话就喝了。
这种事……多少,也算一种妥协。
阎天邢倒是不恼不怒,淡定自若道:“赏你一个问题。”
呃。
墨上筠犹豫了下。
一伸手,抄起那个杯子,仰头,一口饮尽,那动作,无比潇洒豪迈。
“砰”地一声,空杯子被放到桌面。
手掌撑在桌面,墨上筠微微俯下身,朝阎天邢勾了勾手指。
阎天邢配合地靠近。
墨上筠似笑非笑地看他,“无事献殷勤,有什么企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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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墨上筠成为学神的二三事【二更】()
“无事献殷勤,有什么企图?”
阎天邢一愣,手指在桌面叩响,慢条斯理的,“对你好点儿,免得找我挑刺。就爱上……”
墨上筠眯眼。
阎天邢坦然迎上她的视线。
轻笑一声,墨上筠站直身子,眉头一挑,“那行。”
他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对人好嘛,管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只要他说出来一个理由,按照他所说的如了他的意,那就没谁欠谁的。
“晚上想吃什么?”阎天邢问。
咬了口苹果,墨上筠特诚恳道:“白斩鸡。”
阎天邢:“……”
真是一点儿都不客气。
两人聊完,时间也差不多了。
为了避嫌,墨上筠先一步离开,走去教室,而阎天邢则负责在房间里收拾。
二点,还差五分。
墨上筠抵达教室外面的窗户前,发现已经有不少小组陆续赶到。
其中最为显眼的,便是他们第小组,除了她之外,其他五个都坐在先前的位置。
林琦和燕归二人,正围着段子慕询问笔记,安辰和倪婼各自坐着,安辰是在整理笔记,而倪婼只是单纯在发呆。
“墨墨。”
燕归眼尖地发现墨上筠,立即朝她挥了挥手,打着招呼。
有他出声,不仅小组的人,就连教室内其他小组的学员,都纷纷朝她投来视线。
墨上筠旁若无人般,手掌撑在窗户上,轻松一跃,跃过了窗户,来到自己的位置上。
稳稳落座。
她做这些动作时,段子慕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仿佛肯定她不会出意外。
林琦抬眼看她,“下午要考试,你要看一眼笔记吗?”
“不用。”
往后面的桌子一靠,墨上筠慢悠悠地朝她道。
林琦便不再作声。
倒是倪婼,不甘心地盯着墨上筠,威胁道:“墨上筠,你不听课那是你的事,但我们是一个小组的,希望你要拖我们的后腿。”
“她不会。”
没等墨上筠回应,前方安辰肯定的声音就传来,直接堵住倪婼的话。
听到安辰的声音,倪婼微微一怔,不可思议地看向安辰。
中间隔着个林琦,但林琦因跟段子慕和燕归讨论知识点,靠近后面的位置,前面很宽敞,倪婼一眼就看清安辰的表情,少去了几分以往的温润,多的是疏离和坚定。
倪婼心中一阵刺痛。
半响,颇为不甘地收回视线。
每次都这样,一提到墨上筠,安辰就处处维护,什么好话都是墨上筠的。
最近,安辰似乎知道她做的那些事,对她的态度愈发冷漠了。
她想找个机会,好好跟安辰说一说,可安辰连“说一说”的机会都不给她,甚至都不再跟她单独相处。
倪婼紧紧咬牙。
这点小插曲,外人没有注意到,而组内其余人,都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都在孤立倪婼,自然,没有必要跟她计较这些。
墨上筠闲散地坐着,抬眼扫过自己的课桌,赫然发现两个笔记本。
她的笔记本摆在原先的位置,旁边摆了一个新的,外加一支签字笔。
愣了下,墨上筠顺手拿起那个笔记本,随便翻了翻。
全部是今天上午的笔记。
字体很好看,字字工整,下笔有力。
墨上筠时常跟安辰去图书馆,对安辰的字迹还是很熟悉的,扫了一眼,就辨认出来了。
再抬眼看前面,安辰坐的很端正,低头整理着笔记,看似什么都不知道,可拿着签字笔的手指,却在不经意间轻轻颤抖。
墨上筠收回视线,没把笔记本还回去。
这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一偏头,就见到林琦、燕归、段子慕朝这边看来的视线,有意无意的打量。
墨上筠朝他们露出个阴森的笑容。
除了段子慕,林琦和燕归都自觉地拿起自己的笔记本,规矩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喏。”
段子慕将桌前的一个保温杯拿起来,放到墨上筠的桌上。
“哪来的?”墨上筠挑眉。
她没记错的话,他们这些学员,是没有分配这些的。
段子慕往后一倒,偏头看她,如实道:“跟澎教官要的。”
跟墨上筠一样,身为四月集训教官之一,段子慕需要事先了解四月集训学员名单,时不时会去找澎于秋和牧程,也算是熟悉了。
要一个保温杯和一杯热水,只是一句话的事。
“我不用。”墨上筠微微凝眉。
“身为组长,照顾组员,是我的职责。”段子慕义正言辞道。
说的是场面话,但一时间,确实很难拒绝。
一杯水倒是没什么,让墨上筠不爽的是……不该跟段子慕坐得这么近的。
阎天邢发现倒也罢了,这个人……
“谢了。”
墨上筠敷衍地应了一声。
然后,坐姿端正,挺直背脊,手里多了一支笔,慢慢地开始翻看笔记本。
段子慕打量她几眼,随后将视线收回。
二点整。
澎于秋来到教室,开始新一轮的讲课。
墨上筠没听课,粗粗将安辰做的笔记看完,在笔记末尾写了一句话,就将其递还给安辰。
安辰刚一接过,墨上筠就懒懒打了个哈欠,手往桌上一放,埋头睡了。
大好光阴,不能虚度,不如睡一觉。
讲台上,澎于秋无语地看着她,心里有小火苗乱窜。
啊啊啊,好想用粉笔头扔醒她。
可是……尼玛,怕她报复。
前面。
安辰接过笔记本,翻了翻,很快便注意到墨上筠的那一行字。
——笔记归纳得不错。好好午休,他们不检查笔记。
墨上筠猜到他是花了一个中午的时间重写的笔记,提醒他不用继续这样,而她本身也不需要。
安辰停顿片刻,把笔记本合起来。
继续听课。
下午,四点半。
一天的讲课临近尾声。
墨上筠在桌上睡了两个多小时,总算在酸痛的手臂中清醒过来。
她坐起身。
毕竟是一般能逃课就逃课、不能逃课就请假的,墨上筠很少趴桌上睡,记忆中寥寥无几的几次,都是在中学时,因为她熬夜训练,第二天上课缺了点精神,所以才雷打不动的睡觉。
所以,没有经验的情况下,直接导致手指发麻,手臂酸痛,睡得很不好。
讲台上,时不时观察她一下的澎于秋,见她好不容易醒了,忍不住咬了咬牙。
在一群认真做笔记的学员中,墨上筠绝对的显眼、突出,可谓是一枝独秀,傲然挺立,时刻吸引着他的注意。
抓心挠肺,控制着拿粉笔头去丢她的冲动,到现在,澎于秋已经忍无可忍了。
“墨上筠!”
澎于秋抬高声音喊道。
话音未落,教室内所有的视线,都齐刷刷落到墨上筠身上。
“到!”
墨上筠泰然自若地站起身。
已经坐了会儿,隐在额头上的睡痕已经消失,墨上筠如此一起身,精神满满,站姿笔挺,不见半分睡意与慵懒,反而干净利落得很。
身为组成员的梁之琼,正好坐在组右前方,此刻正因聚精会神听了一整天的课,刚想学着墨上筠打个盹,直接被一喊一应果断干脆的声音给惊醒,险些没把下巴磕在桌子上。
她坐好,茫然地四处张望,没有及时注意到墨上筠,倒是第一眼见到前方讲台的澎于秋。
澎于秋正被她的动静吸引过去,见到她这恍惚茫然的模样,顿时明白了什么,当下脸色更是黑了几分。
梁之琼心虚不已,呵呵一笑,朝他吐了吐舌头。
澎于秋蹙眉,没有管她。
教室安静得很,在众目睽睽之下,澎于秋紧盯着墨上筠,一字一顿地问:“白天,没有指北针,森林里迷路,说三种方法。”
纵然被墨上筠伤害千百次,澎于秋也没有真的为难他,提的问题,正好是刚说的知识点。
墨上筠张口,刚想回答,冷不丁的,注意到同组成员的动静。
右侧的段子慕,悄无声息地将笔记本往旁移了移,前面的林琦和安辰,似是无意地将笔记本拿起来,翻看最新的一页,将完整而清楚的答案给墨上筠查看。
倪婼见此,气得咬牙。
燕归笑的倍儿开心。
与此同时——
教室后门,不知何时出现的阎天邢,成功见到这些小动作,眸色在不经意间黑了几分。
墨上筠倒是没有去看答案,随便选了三种,将完整的答案流畅的说出来。
其中一种——利用太阳照射的影子分辨方向,是澎于秋还没有提到的。
“坐。”
俨然注意到从后门一晃而过的阎天邢,澎于秋不敢再挑刺,就此轻易放过了墨上筠。
墨上筠坐下来。
右前方,第组。
郁一潼和梁之琼坐在一起,郁一潼右手边坐着同组的杜桂花。
杜桂花前面坐着秦莲。
秦莲的左手边,坐着墨上筠带来的两个兵——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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