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人面色惴惴的来看站在书房门外的胡总管,胡总管瞄向平王,见他点了点头,遂冲那几个下人摆了摆手。
胡总管自己则落后几步的跟去了后院。
皇子外男们居住的地方离清风雅苑那儿有点儿距离,平王选的常青阁,站在后院里时,便能瞧见远处的古山,仿佛这个院落是坐落在山坳里的一般。
空气清新,鸟语花香,实在是个幽静雅致的好地方。
李君钲提着鸟笼子到了后院,自寻了回廊角落里的石桌,将笼子放在石桌上,掀开了罩布。
疾风没精打采的趴在笼子里,头也藏在了翅膀下面。
见了光,疾风露出头看了李君钲一眼,转动的眼珠却不似往日那么有神采。
李君钲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是我对不起你”
沉声说着,李君钲一双手握着石桌边沿,手指因为用力而显得骨节分明。
疾风垂了眼眸。
说完,李君钲叹了口气,毫无形象的坐在了地上。
似是无法面对疾风,李君钲背靠石凳,眼神虚无的看着前方苗圃里开的姹紫嫣红的花,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定然瞧不起我,其实,我也瞧不起我自己。连你都护不住,我还能护住谁呢?”
“我也知道,我就算强留下了你,你的心里,也绝不会认我。”
“我想放了你的,让你去寻小黑,可是,我担心前手放了你,她随后就派人动什么手脚了。与其让你置身危险之中,倒不如给你寻个靠谱的主人护着你,总还能让你好端端的回去。”
“这,也许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点事了。”
每说一句话,声音便轻上一分,直到最后一句话时,李君钲已经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声音轻的几近耳语。
石桌笼子里的疾风,用嘴啄了啄笼子边框。
李君钲扭头打开笼子,冲看着他的疾风咧了个笑脸,试探着打开了笼子。
疾风动作缓慢的出了笼子,似乎连跃下石桌的力气都没了,就那么瘫软的趴在了桌上,一边,抬起头蹭了蹭李君钲一直抬着的手。
明明是笑着的,眼圈却有些红了,李君钲笑道:“这是你头一次这么亲近我呢,可我们却要分开了,你说,这是不是就是人们常说的有缘无分?”
说着,李君钲摸了摸疾风的头,“我会常来看你的。”
话语落毕,李君钲利落的起身朝前走了,一边还抬手挥了挥,也不管疾风看没看到。
从后院出来,李君钲只对胡总管说了句“对它好点”,连招呼都没跟平王打,就一阵风似的走了。
按着平王的吩咐,胡总管带着两个下人将疾风送去后院的假山石洞里,留了足够的水和食物,几人脚步轻巧的离开了。
书房里,听胡总管说完疾风的情况,结合这几日行宫里的流言蜚语,和白娴妃素来的个性,平王已经大抵猜到发生了什么。
傍晚时分,便听闻李君钲到元显帝跟前请命,说好男儿不该贪图享乐,所以想回神机营去,元显帝很是高兴的同意了。
从清风雅苑出来,李君钲再哪儿都没去,回到自己院子里吩咐下人收拾东西回宫,便轻易便装的骑马离开了行宫。
消息传到兰香苑,白娴妃气的砸了手里的茶盅。
“本宫一片良苦用心,在他心里,却还不如一只死鸟来的重要。”
厉声说着,白娴妃却又觉得,李君钲素来明理懂事,这样的他,性子与从前大相径庭,一定是被人教唆了的。
身边的内侍都是她精心挑选了安排过去的,神机营那边,领了差事不过短短数月,也没听说他和谁关系亲近。
而唯一不在她掌控之中的,便是那个陆樱,想来,儿子是中了她的**汤了。
对陆樱越发厌恶了几分,白娴妃却忽的气定神闲起来。
倘若是旁人挑拨教唆了李君钲,她兴许还没办法,陆樱这样的女孩儿,她多的是法子收拾她。
总要叫她认清自己的身份,知晓什么人可以结交,而什么人,是她高攀不起的。
“去皇后娘娘那儿问问,近些日子,可有什么热闹。难得来了行宫,又有上京城里那么多夫人小姐在,总要聚在一起乐一乐不是?皇后娘娘若是没兴致,本宫来起这个头儿也是可以的。”
心中已经有了主意,白娴妃的脸上露出了柔美的笑容,衬着她本就清丽的容貌,平添了几分志在必得的明艳。
第235章 示好()
“六小姐,兰香苑娴妃娘娘那边派人过来传话,说明日午后在迎风阁设宴,请众位夫人小姐们过去纳凉。”
送走了来传话的人,薛氏让沉香往东西厢房各跑了一趟。
沉香继续说道:“夫人本来帮您推了的,那人说,此次来行宫的小姐们都会去,再说也没有赛马什么的比试,就是大家坐在一起说说话解解闷,言下之意,六小姐您不得缺席。”
提起娴妃,陆樱不由的想到了李君钲。
除了从上京城出发来行宫那几日在路上说过几次话,到了行宫以后,众人的行动自由了许多,李君钲却没来找过她。
继而,便出了惊马失踪,李君钲被拦阻一事。
起先不来见自己,是觉得不好意思,可现在离开行宫回神机营,李君钲却一反常态的连招呼都没打一声。
要知道,从前出宫去神机营,抑或轮休那日从神机营回宫,李君钲都会想办法给陆樱带信,约她见上一面的。
哪怕只在陵山候府的后门处说一两句话。
招呼都不打就贸然离开,这样的李君钲,不是陆樱所认识的那个。
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而且,还是与自己有关的。
直觉的认为迎风阁这宴怕不是什么好宴,可陆樱连推拒的权力都没有。
薛氏都替她挡了,可娴妃派来的人还如此不解人意的堵了回来,显然,是有后招等着她呢。
“躲不过,那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轻声说着,陆樱开始猜度,娴妃会怎么收拾她。
行宫再大,也大不过上京城的皇宫去,所以,但凡有一丁点儿风吹草动,整个行宫的人都知晓了。
所以,娴妃必定不会来明的。
若是暗里使坏,那娴妃只能从那日惊马的事情上做文章了,可惜,这件事还牵扯上了李君钲,娴妃没那么蠢,会把自己的儿子也拖进泥淖。
若只是针对陆樱,还不能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从自己手里做出来,要让旁人去分说的,那也只能是陆樱的名声了。
似乎已经琢磨到了那个方向,陆樱心里有数了。
“小姐,该上药了。”
竹清从抽屉里取出了一个白瓷瓶,陆樱起身进了内屋。
清凉无味的药膏擦在双腿磨伤的皮肤上,顿时如清风拂过一般的舒服起来,可想到这药是平王差人送来的,陆樱又觉得,身后那被他打过的地方,火烧火燎的滚烫起来。
身边,竹清犹不自知,一边涂药一边夸道:“果然是神仙妙药,小姐才用了两日,如今已经看不出什么痕迹了呢?再用一日,定然能恢复如初。平王殿下瞧着冰冷吓人,没想到竟如此细致。”
陆樱和平王的几次接触,白芍和观海相对知道的多一点,竹清和竹音负责着潇然轩内的大小事宜,所以两人一丁点儿都不知道。
可听在陆樱耳朵里,却顿时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了。
尤其,那人还说了那样的话。
负责,怎么个负责法?
送来上好的药膏给她疗伤?还是旁的?
如是想着,陆樱又有些别扭起来:不就抱了一下拍了一下吗,那又如何?
救命之恩要偿还,可被他占了便宜也是真的,一码归一码,这账还是要算清楚的。
那股子别扭好不容易捋顺了,外头,白芍面色古怪的进来道:“小姐,平王殿下让人送东西来了。”
什么?
陆樱一下子跳了起来。
这平王到底要做什么?
自打救了自己回来,一会儿请御医,一会儿送伤药,唯恐别人不知道她是他救回来的一般。
本就流言满天飞了,他就不能消停会儿?
到了正屋,便瞧见桌上摆了一个锦盒,打开来,盒子里,是一柄通体乌黑的马鞭。
拿在手里很有质感,可挥舞时却又觉得格外轻巧衬手,就像是为陆樱量身打造的一般。
莫名其妙的送马鞭做什么?
满脑子的问号,陆樱回头问白芍,“来人可说什么了?”
白芍摇头,“说小姐看到东西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
她什么都不知道。
真恨不得一鞭子甩到那人脸上去,陆樱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鄙视。
握着马鞭琢磨了小半个时辰,陆樱的心里,渐渐的浮起了一个不太可能的猜测。
“马厩在哪儿?”
陆樱唤了白芍问道。
“一个在围场那边,关着的都是陛下和皇子宗亲们的马,还有一个,便在那天赛马的赛场旁边,都是内眷和宫里带出来宫人骑玩的马。”
白芍答着,眼看陆樱要出门,忙跟了上去。
一路到了马厩,远远地,陆樱便听到了马儿的嘶鸣声,她的心里,竟有些隐隐的期冀。
这几日,她一直刻意的不去想黑马,是觉得没有希望,可平王送来的这跟马鞭,却让她心中燃起了一股火苗。
可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脑海中盘旋着这样一个疑问,陆樱打点了管理马厩的主事,推开门进了马厩。
马厩里有好几匹黑马,可陆樱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黑马。
原因无它,黑马的旁边还依偎着一匹白马,旁的马都气定神闲的吃着草料,或是打着盹儿,唯有黑马和白马不时的蹭蹭对方的脖颈,一副甜蜜极了的模样。
最先发现陆樱的,是那匹叫做踏雪的白马。
它拱了拱黑马,黑马扭过头,就看见了眼中晶莹带泪的陆樱。
噗噗的打着响鼻,黑马兴奋的叩着前蹄,表达着重逢后的喜悦。
陆樱吸了吸鼻子,上前抱住黑马的头,轻抚着它的鬃毛低泣起来。
前世的她,与马戏团的动物们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所以,毫无征兆的就穿越到此地,让她觉得格外遗憾。
可这一世,新结识的它们,却给了她如前世一般熟悉亲切的感觉。
除却小黑,面前这匹黑马,怕是最让陆樱在乎揪心的,因为,在最危难的那一刻,是它引开了野狼,把生的机会留给了她。
“谢谢你”
轻声说着,陆樱抬头轻抚着黑马的额头,关切的问起了黑马跑走以后的事。
黑马体内本就又被裴明珠吩咐去的人下了易发狂的药,所以,陆樱才被分派到了最后一组,又拖了那么长时间。
为的,就是等药效发作。
继而,伴侣受虐嘶鸣,引得黑马抓狂而奔,之后奔入深林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一切都是裴明珠和十二公主计划好的,唯一脱离她们计划的,便是平王。
谁也没想到,平王会花那么多的心思去寻陆樱。
到底是要完成陛下的交代,还是,平王和陵山候府有了什么牵扯?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猜测,所以,行宫内的流言,才会散播的这么有声有色。
第236章 迎风()
从马厩出来,再看看手里一直握着的马鞭,陆樱心潮起伏。
黑马的事,她没和任何人提起过,平王又是怎么知道的?
正想着,便听到身后响起了白芍请安的声音,“奴婢见过平王殿下,殿下万安。”
一抬眼,平王刚出了赛场的木门,一副偶遇的模样。
可陆樱笃定,他是有意的。
抬眼定定的看着他,也不请安,陆樱试图从平王脸上瞧出点什么端倪来,可惜,男人道行深的很,除了眼中隐隐的笑意,面容却是一如既往的冷,瞧不出丝毫异常。
“小姐,小姐”
身后,白芍蚊呐的唤着,提醒陆樱别忘了尊卑礼仪。
“你先下去吧。”
平王看了白芍一眼,一边,冲身后跟着的长随点了点头。
白芍和那长随,顿时闪到了几步远处。
到底是谁的丫鬟?
陆樱回头去看白芍,便见她心虚的低下了头,眼睛里却无声的传达着“没办法,他气场太强大,奴婢扛不住”这样的意思。
“走吧”
注意到了陆樱的小动作,平王的嘴角弯了一下,发了话,便转身进了赛场。
跟着走了几步,陆樱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样似乎很是不妥,叫人瞧见,还未平息下来的流言,怕是又要甚嚣尘上了。
“放心吧,不会传出话去的。”
平王话音落毕,陆樱已经见鬼一般的睁大了眼睛。
这人是会读心术吗?猜到了黑马的事她还没问明白呢,现在又连她在想什么都知道了?
再环顾一圈,赛场里仅有几个打扫和遛马的内侍,都是一副视若无睹的模样,想来,这些人要么就是他的人,要么,就是已经被他勒令不敢外传,所以,他才这样有恃无恐。
放下心来,陆樱紧走几步跟近了些,抬眼问道:“殿下是如何找到黑马的?”
平王瞅了一眼小心翼翼带着感激和讨好的陆樱,心情顿时大好:相比之前的抗拒,现如今,这丫头对自己的态度已经好多了。
尽管如此,平王的话语中,却依旧透着几分严肃,“我领了皇命彻查此事,所以,黑马受惊便属于我的职责。”
接下来的事,以平王的手段,想要弄清楚轻而易举。
再到寻到陆樱,她身边却并没有黑马,而那么高的树,以陆樱手无缚鸡之力的身手,想爬上去无异于登天。
再之后的事,便顺理成章了。
不过,这也是了解陆樱是什么样的人,平王才做出了适当的举动,否则,换成旁人,谁会想到要去寻一匹不知跑到了哪儿去、而且说不定已经被狼群啃噬干净只剩一堆骨架子的马?
“谢谢你”
下意识的道了谢,陆樱顿时有些窘迫起来。
平王已经救了她两次了,救命之恩大于天,岂是道一句谢就可以的?
可是,现如今的她,便是有能力报恩,借的也是陵山候府的势,又怎么能显出她自己的诚意。
果然,平王驻足回首,“本王救你两次,又寻回了于你有救命之恩的黑马,算起来,便算是三次救命之恩了。道句谢就可以了?”
脸红似火烧,陆樱咬着唇,无言以对。
平王打趣的话语声从头顶落下,“折子戏里,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都是以身相许的吗?”
调/戏,这可是赤果果的调/戏。
下巴上似是坠了铅球,陆樱羞窘的头都抬不起来了,更加不知如何应对。
好在,平王说完便继续朝前去了,陆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绕着赛场走了一圈,平王似乎是在检查什么,再回到赛场木门前,他回头看着鹌鹑一般缩着的陆樱,扔下了另外一个重磅炸弹,“君钲将疾风送给我了,你可知道?”
疾风?
哦,小黑二号,小黑的媳妇儿。
李君钲把疾风送给平王,然后,他回神机营去了,走之前,连个招呼都没跟自己打。
陆樱似是明白了些什么。
“娴妃娘娘在迎风阁设了宴,请了所有的夫人小姐们,母亲替我回绝,来人也不许。”
鬼使神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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