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会有机会的。
“既然想不起来,就别去想了,这种事,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不是吗?总有一天,那些伤害过咱们的人,都会付出代价,遭到报应的。”
见李君钲有些痛楚的皱了眉,便知道他在认真的回想那夜的事,陆樱忙开口劝了起来。
李君钲自嘲的笑了笑,“代价?报应?”
“我只知道,我被人下了药,记不得当天发生的事了,而那些人,却还高高在上的享受着一切,昌平郡主还凤台选婿得了佳婿,不日就要凤冠霞帔十里红妆了。”
气恼的说着,李君钲站起了身面朝外看向波光粼粼的湖面,胸膛因为气愤而起起伏伏。
真像个孩子
抿嘴笑着,陆樱起身走到他身边,亲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么知道,昌平郡主就对那门亲事很满意?你又怎么知道,她婚后一定会幸福美满?”
见李君钲一脸狐疑的瞟了过来,陆樱犹豫了一下,眨着眼睛说道:“答应我,忘了那晚的不愉快,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李君钲是特地约了陆樱的,九公主府变成了他最大的遮掩。
知晓两人有话说,九公主便在碧波亭这里摆了茶水糕点,此刻,亭子里只陆樱和李君钲两个人,身边伺候的人都远远在站在岸边,能看见两人,却听不见两人说话。
九公主实在是个心灵剔透的人。
“你不会想用这个秘密赖了答应我的礼物吧?”
李君钲微眯着双眼,一脸的不满意。
一提礼物,陆樱觉得有些牙疼了。
自打凤无双伸手从她那拿走了一万两银子以后,陆樱现在最怕的就是有人冲她伸手,偏偏,李君钲却像是讨要礼物讨要上瘾了,前次在宫里伸手要年礼,这次看见九公主要礼物,又伸了手。
陆樱无奈抚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虽是个小女子,这点儿诚信还是要的,答应你了,怎会反悔?”
李君钲当即眉开眼笑,“那你快说。”
陆樱有些不自然的瞥了一眼四周,确定没有什么蝴蝶啊鸟雀啊之类的飞过,这才蚊呐一般的说道:“欧阳文,侍婢美/艳,好男风。”
“什么?”
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太过震惊,李君钲惊诧至极的大叫了一声,顿时,岸边一个老树上,叽叽喳喳的飞起了一群麻雀。
陆樱嘟囔道:“没听清就算了,只说一遍。”
李君钲自然是听清了的,可这样的话,若是从旁人口中说出,李君钲还能接受,可陆樱
她是个女孩子,才十一岁好吧?
兜头拍了一巴掌,李君钲压低了声音斥道:“陆樱,你的女诫女德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这样的话,是你一个女儿家能说的吗?”
陆樱白了他一眼,“是啊,就是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要不然,我能和你呼朋唤友的在这儿喝茶聊天?早该被抓去浸猪笼五马分尸”
话还没说完,便被李君钲刀子一般凌厉的眼神给吓得说不下去了。
“有事说事,不许咒自己。”
恶狠狠的说着,李君钲端起茶碗,走到凉亭外的石阶上,冲着明媚的天空郑重行了三礼,“过路的神仙,陆樱乱说的,你们大人大量,就当是童言无忌,千万别当真,我给你们行礼了。”
说罢,李君钲将茶碗里的茶淋到了湖面上。
茶水叮叮咚咚的落在湖里,泛起了无穷的水波涟漪,陆樱的心里,也因为李君钲这迷信而又慎重的举动,软软暖暖的涨了起来。
回到亭子里,李君钲不解气的又瞪了陆樱一眼。
“好好好,我错了,以后不敢瞎说了”
陆樱连连保证,李君钲的脸色这才好了起来。
“对了,你想要什么样的礼物?”
眼看就要午时了,陆樱不好再在九公主耽搁,趁着还有时间,问起了李君钲。
“小九问你要了吗?不还是你自己有心准备了送给她,给她一个惊喜的?怎么到了我这儿,就得我自己提了?”
李君钲不满的白了陆樱一眼又一眼,“还朋友呢,我看你对我一点儿都不上心。”
陆樱状似嫌弃的揉了揉耳朵,作着揖道:“我错了,行了吧?我准备一份大大的惊喜送到你面前,这总行了吧?”
李君钲傲娇的“哼”了一声,算是默许了。
陆樱转了转眼珠,顿时计上心来,“你的兆安宫在皇宫的哪个位置?宫里可有什么特色?”
以为陆樱是想多了解了解自己,李君钲手沾着茶水在石桌上画了个大概。
知晓他宫里有一对相邻而生的梧桐树,是别的宫里都没有的,陆樱暗自记在了心里。
“既如此,那我便走了”
陆樱站起身道。
李君钲点了点头,跟在陆樱身后出了凉亭。
眼看岸边一众服侍的人翘首以待,李君钲突地停下脚步唤住了陆樱,“陆樱,你家里,现在有给你说亲的打算吗?”
什么?
陆樱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一头栽进湖里去。
第177章 失落()
从九公主府出来,马车一路朝陵山候府而去,陆樱依旧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前一刻二人还在说礼物,后一句就扯到自己的亲事上去了,李君钲这脑回路也确实够大的。
不过也只是想了那么一会儿,陆樱就搁在了一边,只以为李君钲是关心她,怕她一个庶女,陵山候府的人随便将她许了亲事嫁出去。
这么想着,陆樱又觉得心里暖暖的。
在宫里那次,说两个人是朋友,陆樱自知只有三分真心,毕竟,她不在乎身份地位,不代表别人不在乎。
而她身处的这个时空,又是最讲究这些的。
可是,正月十五那晚,李君钲为了救她不惜置自己于险地,陆樱才自觉有些羞愧。
原来自始至终,李君钲都是将她当做朋友的,而她,却有所保留。
那晚的经历,对二人来说,也算是患难与共了,现如今,如果再有人问陆樱有没有将李君钲当做朋友,陆樱一定斩金截铁的点头应声。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一颗真心更重要的?
另一边,九公主府正屋内,看着李君钲一副心事了了的模样,九公主笑了会儿,不禁敛正了面色,“小九,有些话,当姐姐的,不知该说不该说。”
本还轻松惬意的叩着桌面,李君钲闻言手下一顿,抿了下唇道:“你要说什么?说我是皇子,陆樱只是个庶女,我们身份不对等,让我没事儿离她远点儿别招惹她,还是别再在借着你的名头肆意妄为了?”
“你放心,往后再有事,我自己想法子便是,绝对不麻烦你。”
后一句话中,李君钲已有了几分赌气的意思。
九公主自然是听出来了,当即没好气的从果盘里拎起一个苹果朝李君钲身上砸了过去。
李君钲一把接过苹果,“咔嚓”咬了一口。
九公主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没把我当外人,所以这两次要见陆樱都是借了我的名头,我很欢喜,可是”
犹豫再三,九公主还是觉得要把自己该说的话告诉他,否则,倘若将来酿出什么祸事来,可就不是她愿意看到的了。
“陆樱那个人,我见她第一面,就喜欢她了,上京城的小姐们,嫡出也好庶出也罢,那样坦率真性情的女子,她是独一个。”
“我相信,你也发现了,所以,你将她当成了朋友,而她,也有一份惺惺相惜的情谊在里面。”
正月十五晚上的事,除了李君钲、睿敏长公主、陵山候等人知道,其余人等一概不知,所以,九公主只以为李君钲是单纯的觉得陆樱有趣好玩。
可是,李君钲到底已经十七了,今年夏末宫里要选秀,他的皇妃肯定是要定下来的,虽然不知道李君钲现在动没动这个心思,可九公主觉得,有些东西不是人力可以扭转的,倒不如趁早掐断在萌芽状态。
就比如现在,九公主担心,李君钲是喜欢上了陆樱。
她也欣赏喜欢陆樱,愿意与她交往,可这不代表,陆樱就有成为皇妃的资格。
倘若她是陵山候的嫡女,九公主完全没必要有这样的担心。可现在这样,哪怕陆樱被记在陵山候夫人的名下,依旧改变不了她是姨娘所出这样的身份。
上京城里,就没有哪个皇子世子的嫡妻是庶女来的。
“我听母后说,娴妃已经提过,八月选秀的时候要替你留意一下,将九皇子妃的人选定下来了。”
吹了吹茶水喝了一口,九公主一抬眼,就看见李君钲的脸上闪过了一抹隐忍的怒气。
大隆的选秀三年一次,李君钲现如今已经十七了,这一次,皇子妃是怎么也会定下来的。
“我的事,你说了不算。”
好半天,李君钲嘟囔了一句。
“你说了也不算”
九公主的话,击中要害,李君钲脸上的怒气更重了。
屋内有短暂的静默,连院子里清浅的说话声都能听个模糊,九公主静静的看着李君钲,看着他从隐忍到平静,再到释然,终于一点点的恢复到了进门时那个阳光灿烂的少年郎。
自小一起长大,两人年龄相当,性格也都大大咧咧没心眼,所以虽不是一母同胞,她们两个却是玩的最好的。
九公主比李君钲大两岁,可两个人却都唤对方“小九”,并知道对方别人都不知道的许多小秘密。
这么多年的默契,让九公主知道,李君钲决定了的事,怕是没那么容易改变,只不过,他现在无计可施,只能先暂时的屈从,而往后,他还会不死心的想到法子来扭转局面。
轻叹了一口气,九公主轻声说道:“陆樱是个好的,所以,就如你所言,当朋友也好,当知己也罢,都是没有问题的。为了你好,也为了她好,我劝你,还是把不该有的心思都收起来。”
“你我身在皇家,从来都做不了自己的主,不是吗?”
这句话,九公主似乎说的格外悲天悯人,一时间,连她自己脸上都透出了些伤感来。
李君钲却猛地起了身,“你要这样想,那我也没办法,但是对我来说,我命由我不由天,所以,我总能想出法子来的。”
“至于以后”
李君钲转身正正的看着九公主,“你愿意帮我,那我承你的情。你不愿意帮我,我也不怪你,我还是小九,还是那个你可以任意差遣,愿意为你赴汤蹈火的小九,这一点,无论何时都不会变。”
一番话,顿时让九公主想起了出嫁前在宫里,二人姐弟相伴那段漫长而美好的青葱岁月。
说罢,李君钲转身,径自掀了帘子大步流星的走了。
只觉得似乎有什么从心里失去了,九公主抬脚就追了出去。
可刚迈过门槛,便见少年的身影已经到了院门处,追都追不上了。
“小九”
九公主情急的唤了一声,少年的脚步却没有丝毫停留,还带着几分傲然的决绝。
正午的日光明媚刺眼,少年的背影,却透着无穷无尽的失落,让人只那么看着,都有流泪的冲动。
第178章 决定()
确认清楚李君钲只是忘记了正月十五那夜的事,于大脑并没有太大的损伤,陆樱这才彻彻底底的放下心来。
回到潇然轩,陆樱便从小库房里寻了张鹿皮,方方正正的剪了一块,画了块围棋棋盘。
另取了一张纸写了五子棋的下法,陆樱寻了个巴掌大的小盒子,装了进去。
傍晚时分,陆樱坐在门前的条椅上候了会儿,远处,一个小黑点徐徐落了下来,正是小黑无疑。
陆樱狐疑的打量着它,满眼探寻,“你这些日子来的可是越发迟了?都忙什么去了?”
要是在郊外抓蛇捕兔什么的要觅食,来的晚了也情有可原,可偏偏它现如今吃的肉脯越来越多了,那食量大的,若不是因为它是每天都来,陆樱险些怀疑它已经丧失了捕食能力饿了好些天了。
小黑有些心虚的扭了头,好半晌没敢看陆樱的眼睛。
看来,孩子大了,有心事了,改天得找它谈谈心了。
陆樱暗自想着,将画好的地图摊在它面前,仔细的跟它讲解起来,好一会儿,手指重重的点着那对梧桐树问道:“院子里有两颗梧桐树,其他的宫殿院子里都没有,可记住了?”
小黑歪着脑袋,豆大的眼珠滴溜溜的转着,好半天,点了点头表示记住了。
陆樱将那锦盒绑在它腿上,挥了挥手,“快去快回。”
想着回来还要吃肉脯,小黑扑闪着翅膀飞走了。
兆安宫内殿,李君钲打从中午回来,便一直闷闷不乐的关在书房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午膳便没用,眼看到了晚膳的时辰,娴妃娘娘那儿传了话来,让李君钲过去陪她用膳,可李君钲一点儿要动身的意思都没有。
小路子在正殿门口一个劲儿的转着圈,连声督促了好几次,里头的人一直不吭声,一掀帘子,头还没伸进去呢,便有东西叮叮咚咚的砸了过来。
起先是个茶碗盖子,继而是茶碗,小路子最后一次探头进去,李君钲甚至把书桌上的那块端砚砸了过来。
幸好小路子反应快,头缩的再慢一点儿,怕是要头破血流了。
小路子急的快要跳脚了。
耳边响起了一声尖锐的嘶鸣声,一抬头,就瞧见兆安宫上空盘旋着一只苍鹰,展翅的模样,威武极了。
小路子心念一转,扯着嗓门冲里面喊道:“殿下,快出来瞧啊,好大一只鹰,你准保喜欢。”
内殿了无声音。
小路子有些垂头丧气的耷拉了肩膀,一边又朝天上瞅了一眼。
好生奇怪,这只鹰怎么哪儿都不去,偏就在兆安宫上头飞着?
一边寻思一边转身,小路子只觉得自己撞在了墙上,伸手去摸墙,软绵绵的,回头一看,才发现李君钲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眸光不善的盯着他那只保持摸墙姿势的手。
“殿下”
小路子倏地收回了手,指了指头顶。
探头看了几眼,李君钲的眼中有了些神采。
“抬梯子过来”
吩咐了一声,李君钲便朝梧桐树下去了。
那边,小路子吩咐几个内侍抬了梯子来,架在了梧桐树粗/壮的树干上。
李君钲轻车熟路的蹬着梯子爬到了梧桐树上。
寻了个空旷无遮挡的树枝站定,李君钲仰头冲那只黑鹰挥了挥手。
虽然知晓它不一定看得见自己,李君钲却觉得,能有个由头稍微放纵一下,暂时的忘却自己是个皇子也好。
却不料,那黑鹰却像是看到了他,直愣愣的扎了下来。
李君钲有些愣了:到底是躲呢,还是躲呢?
只不过一个愣神的功夫,黑鹰便落在了梧桐树的树冠上,满眼戒备的俯瞰起了李君钲,以及院子里的其他人。
一盏茶的功夫,似是确定了李君钲确实是一众人里身份最高、最尊贵的那一个,黑鹰一跃而下,落在了李君钲身边。
扑闪了一下翅膀,露出了藏在翅膀里的一只腿。
早已被黑鹰的连番动作惊的回不过神来的李君钲,这才看到,黑鹰的腿上竟还绑了个锦盒。
“给给我的?”
李君钲指指锦盒,再指指自己。
小黑一脸嫌弃,很没气质的翻了个白眼。
这一瞬,李君钲似乎都有些懂鸟语了,他直觉的认为,他被面前这只鹰给鄙视了,它再说: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