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樱心里一跳,“发生什么事了?”
探头出去看看外头,白芍回来将帐篷门掩好,走到陆樱身边低声道:“南渠郡那边发生了雪崩,好几个村庄都被雪迈了,据说,有好几千百姓都被压在雪里了。”
陆樱一脸震惊,“可救出来了?”
白芍一脸苦色的摇头,“死伤大半。如今事情坏就坏在,南渠郡那边不是事情一发生就上报朝廷的,直等到瞒不住了才报上来,太子太子殿下又处理的不太妥当,所以,如今南渠郡那边已经发生暴乱了。”
倒吸了一口凉气,陆樱知晓此刻已经不是细问的时候了,一边手忙脚乱的穿衣服,一边让白芍唤了人进来收拾箱笼。
午时将过,马车已经驶出了北郊围场。
掀开车帘朝外望去,围场的位置此刻一片狼藉,就如同众人的心情一般无二。
雪崩的事情,从上京城来传信的人回奏的隐秘,尽管如此,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已经人尽皆知。
回程的队伍一扫来时的振奋,便连马车疾驰的车轮滚动声,也透着一股让人心悸的压抑。
所有人的心情都很沉重,只有一个人是例外。
北疆马队的其中一个车厢里,柳如烟轻抚着身上的袄裙,看着那银白色的花枝在玫红色的锦缎上显得那般清冷娇媚,只觉得连空气中都染上了几分愉悦,就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情不自禁的低哼起了小曲,才刚开了个头,就没柳绮烟狠狠瞪了一眼,不情不愿的止住了。
“姐姐这样瞧着我做什么?雪崩的事又不是我造成的”
柳如烟没好气的说着,只觉得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按着原本的计划,狩猎结束,她就要跟着父王回北疆去的,哪怕她将来要嫁到上京城里来,也是到了日子以后从北疆出发。
可谁知道就发生了雪崩的事,陛下心急火燎的要赶回上京城来,却不能随口一句话就将父王和漠南那些人都打发回去,于是,便都回了上京城。
这样,既圆了她想要来上京城逛逛的心思,又多了些让她筹谋的时间,真是一举两得。
多待一天,就多一分希望,若是能就此得了陛下或是皇后太后的赐婚,直接让她在上京城里就嫁了,那她连路上的奔波都省去了。
如是想着,越想便越觉得大有可能,柳如烟几乎是刚一得到通知说要收拾箱笼去上京,便迫不及待的换上了端木婉送给她的新衣裙。
玫红色的立领长袄,虽不是锦绣坊的师傅亲自来给她量过的,可穿在身上,却没有一处不妥帖。
该高耸的地方高高凸起,该收回的地方紧紧收回,将她本不那么丰满的****衬得尖翘动人,原本纤细的腰肢,则显得更加不堪一握。
在铜镜中看到的时候,柳如烟满意极了,只恨不得当即就去平王面前晃一圈。
马车急速朝前驶着,要紧紧拉着手环才不至于到处晃动,一时间,柳如烟又有些后悔起来:这样精致的袄裙,实在该好生收起来放在箱笼里,等到了上京城再穿的。
可是,真要那么做了,她心里恐怕还是有一丝不甘的。
转转眼珠,柳如烟回头看着柳绮烟道:“姐姐,不如我们去明和县主的马车里吧。三人一处,说说话也好,要不然长路漫漫,多无聊啊?”
只要和陆樱待在一起,不愁没有机会不被平王看见。
柳如烟暗自想着。
柳如烟的心思,柳绮烟自然不知,她只知道,再让她在这马车里坐下去,她一定会疯了的。
吩咐了一声,便有护卫牵了两匹马过来,柳绮烟和柳如烟换了马,去了陆樱马车里。
钻进马车刚坐好和陆樱打了招呼,车外,响起了一个恭敬的声音,“小姐,殿下说他先赶着回京了。”
“知道了。”
陆樱脸色如常,倒是一旁的柳如烟,白皙的脸庞瞬间黑沉如锅底。
第443章 波及()
腊月初二从北郊围场出发,腊月初五便回到了上京城。
陆樱和柳绮烟分别的时候,颇有些依依不舍的感觉,让在一旁看着的柳如烟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极了。
不过眼下她还有用得着陆樱的地方,当即笑着说道:“我和姐姐初来上京城,人生地不熟的,父王和兄长定然也是顾及不到我们的。县主若是得空,记得带我们在上京城里逛逛。”
这些日子,柳如烟的变化很大,相比从前一不顺心就哭天抹泪的做作模样,如今的她知情识趣多了,更何况伸手不打笑脸人,陆樱自然是笑着应下。
再回到陵山候府,陆樱在二门处下了马车,甫一看见杨嬷嬷,便一连声儿的问起了陆老夫人等人。
知晓府里一切安好,陆樱心里这才安定下来。
到了寿安堂,除了胡婉婷,一大家子人都在。
薛氏在看账本安排年节时的事,云姨娘和润悦坐在一处做绣活,罗汉床上,陆老夫人手里拿着个柑橘,引着堪堪六个月的圆哥儿来夺。
小家伙已经坐的很稳了,可是一伸手去够柑橘,便朝前倒了过去,再被陆老夫人抄起来抱在怀里,一老一少玩的不亦乐乎。
陆樱逐一见了礼,和她们说起了在北郊围场的热闹。
从寿安堂出来,陆樱挽着云姨娘的胳膊朝陶然居走,一边低声问道:“怎么没瞧见大嫂?”
方才在寿安堂时,陆樱没敢问,生怕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问起来惹得陆老夫人或是薛氏不高兴。
云姨娘回头看了一眼左右,压低了声音道:“前几日,东宫传话出来,说侧妃惦记大少奶奶,想着自己已经生养过了,想跟大少夫人说说话,大少夫人就进宫去了。”
陆樱挑了挑眉,脸上顿时浮起了几丝冷笑。
陆晴这是仗着自己诞下了小公主在娘家人面前拿乔呢。
若是论生养过有经验,陵山候府里从陆老夫人到薛氏,哪个不比她老道?装出这幅关切体贴的模样来,实际又打了什么算盘,谁不知道啊?
果然,云姨娘接下来的话,就与陆樱所想一般无二。
“侧妃旁敲侧击的问起了华姨娘,那意思,是想让大少奶奶开口求求老夫人或是夫人,把华姨娘从庄子上送回来呢。还说,哪怕就像从前一样关在静心堂也行。”
轻声说着,云姨娘声音更加低了几分,“大少奶奶自然不会应承她,可巧那日起得早又颠簸了一路,肚子就有些疼了,请了御医,说有些见红。这不,侧妃吓了一跳,什么都不敢说了,直等到太子妃发了话,夫人进宫去把大少奶奶接了回来。”
陆晴打的什么主意,陆樱一清二楚。
她定然是想着,胡婉婷是新妇,初嫁到侯府来,为人处事定然如履薄冰处处小心翼翼,而她又是太子侧妃,胡婉婷更加不敢得罪,所以,她开了口,胡婉婷就是觉得为难,必定也不敢推脱。
哪成想,侯府里这些弯弯绕绕的事,胡婉婷嫁过来掌了几个月的家,就摸了个门儿清。
如今的胡婉婷清楚的知晓,华姨娘是薛氏心里的那根刺,提都提不得,更何况,陆彦韬从封城郡回来上京城一路上遇到的那次殊死的刺杀也与华姨娘逃不脱干系,胡婉婷除非是脑袋里进了水,才会把华姨娘那个祸害从庄子上再放回来。
只要薛氏还在,只要她是未来的陵山候夫人,华姨娘这辈子是别想再踏进上京城的城门了。
所以,胡婉婷当机立断的不舒服了。
至于那见红,呵呵,嫁了人的女子,谁手里没些登不上台面的小手段?只要不害己害人无伤大雅,拿出来用用还是可以的。
只不过,这件事也只有陆老夫人、薛氏及几个贴身伺候的人才知道,所以,胡婉婷回来后便闭门静养了。
知晓胡婉婷没事,陆樱就放心了,回屋更了衣歇息了会儿,便去了翠竹园。
晚上再沐浴完躺下,陆樱不由舒服的长叹了一声。
没了寂静旷野里的狼嚎,也没了偶尔从帐篷缝隙里钻进来的冷风,身体温暖,耳鼻间清香阵阵,陆樱只觉得,这样的日子才是真正的惬意。
听竹音说着她不在这两个多月上京城里的热闹,和府里的那些琐碎,陆樱连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翌日开始,陆樱的生活又恢复到了从前的安然。
可是,打从回来,平王那里却再没了一星半点的消息,这让陆樱不由的担心起来。
这在从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以往,平王就是再忙,也会抽一个半个时辰的功夫来见见陆樱,跟她说说自己在忙什么,要忙多久,忙完以后再带她去哪里玩什么吃什么云云,可这一次,千里迢迢的奔波到北郊围场,平王和陆樱只见了两面,便发生了南渠郡雪崩的事,继而,大队人马开拔回京。
算下来,已经有七八日没见过面了。
心里始终有些惴惴不安的感觉,傍晚时分,得知父亲回来了,陆樱提着食盒去了远山斋。
敲门进去,正瞧见陆澄用完了膳在喝消食茶,陆樱笑着上前,从食盒里取出了自己在屋里炖的冰糖雪梨羹,递了过去。
自然知晓她是来做什么的,陆澄指着身前的软凳让陆樱坐,一边跟她说起了外头的事。
陆樱的脸色,一点点的严肃了起来。
太子监国,平王辅助,按说出了什么事也都是太子的责任,可这一回南渠郡的雪崩事件,太子将责任全部推到了平王头上,只因为南渠郡那边递上来的奏折,太子看完后全权交给了平王处置。
平王的处理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可关键在于,南渠郡的知府朱成安隐瞒了实情。
一环套一环,南渠郡那边的地方官员有罪自然是不消说的,而上京城这边,平王便成了那个没有核查实情盲目处置的人,太子反倒一点儿干系都没有了。
所以,这些日子平王忙着善后,脚不沾地,就差没弄个分身出来亲自往南渠郡那边跑一趟了。
对太子如此荒诞的推诿,陆樱惊的目瞪口呆,“这都可以?”
第444章 离别()
带着满腹的不可思议回到了潇然轩,陆樱唤来小黑,带了封信给平王。
雪崩的事情已然发生,现在追究到底谁的责任更大一点一点儿实际意义都没有,元显帝已经回京了,当务之急肯定是安抚灾民平息民怨,做好一切的善后事宜,尽快将南渠郡那边的事情解决了。
既如此,以平王的个性,必定会请旨前往南渠郡,说不定就在这一两日了。
小黑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带了平王的口信,说他忙完了就过来见陆樱。
直等到月明星稀临近亥时,院外一阵轻响,陆樱忙穿戴好出了屋子。
屋檐下,疾风与夜色融为一体,见陆樱出来,扭头朝后门的方向飞了过去。
一路轻车熟路的出了后门,如前几次一般,平王府的马车静静的候在巷道里,陆樱疾步上前,被掀起车帘朝外看的平王握着手拉了进去。
男人面色清冷,眼角眉梢透着忙碌过后的疲惫,陆樱原本有一肚子的话,此刻竟也不想说了,只让他坐好,她则坐在他怀里,动作轻柔的为他揉捏起头上的几个穴位,让他能轻松片刻。
四周一片静谧,偶尔传来驾车的马儿叩蹄的声音,抑或是街上传来的声音,转瞬便消弭于无形,衬得天地间愈发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平王满足的叹了一口气,握住陆樱的手,冲她歉意的笑道:“这几个月没有好好陪你,连这个年,恐怕都不能和你吃一顿饭,或是喝一盏茶了。”
意料之中。
陆樱轻声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走?”
“明日一早就出发。”
沉声说着,平王失笑,“这盆脏水已经泼到我身上来了,我自然要尽早解决了才好,免得夜长梦多。”
说着,平王将陆樱紧拢在怀里,嗅着她发间的清香道:“换做从前,上京城之外,哪里都是好的,我甘之如饴。可现在,一想到要离开上京城,我这心里就空落落的。你可知道为什么?”
心知他要说什么,虽还没说,陆樱的脸颊已经粉热起来。
平王察觉到,轻笑着吻了吻她的唇角,“樱樱知我懂我,如此甚好。”
幸好车内灯火昏暗,否则,陆樱定要更加闹个大红脸的,一时间,只觉得车厢内闷热如夏,忙转移着话题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其实问出口的时候,陆樱就知道这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可在她心里,平王是无所不能的,不管遇上什么难事,他都一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模样。
平王沉吟片刻,“少则两月,多则三五月,总之,端午前定是能回来的。”
端午
一想到两个人要小半年见不了面,陆樱的心里,顿时溢出了浓浓的不舍。
身后环住他的脖子,陆樱偎在他怀里轻声说道:“这次的事,未必不是******搞出来的阴谋,先往你身上泼一盆脏水,继而把你逼出上京城,到时候,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上京城并不是固若金汤,有一半的势力是被平王掌控在手里的,也许,打从那年除夕平王救驾有功后被封了亲王,太子就兴起了除之而后快的念头,所以,现如今的一切,看着像是意料之外,细细想来,却又像是意料之中。
借着雪崩的事将平王调离上京城,虽几个月的功夫,可是,对很多人来说,这已经足矣了。
而平王离了上京城,又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更加不可知。
昌平郡主这样身处闺阁之中的弱质女流都有本事招揽到手段可怖的刺客杀手来对付陆樱,太子比昌平郡主高出不知多少段数去,他若是起了杀心,平王会处于怎样的危险,不得而知。
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陆樱坐正身子看着平王道:“总之,打从出了上京城的那一刻起,你万事都要小心,知道吗?吃的、喝的,只要是入口的东西,都要慎之又慎,身边的人手更要提高警惕。”
细细的想着,陆樱的脸上从未有过的凝重。
平王看着,只觉得心里的暖意一阵阵的漫出,整个人像是身处暖阁之中一般,无一处不舒畅。
一直以来,他要的就是这样一个女子,一个知冷知热,时刻将他挂在心头的妻子。
至于她是不是貌美如花,是不是温柔娴淑,他全不在乎,他只希望,她心里只有他。
得了赐婚,娶了宋氏,新婚第三日上,他的心就冷透了。
他以为,这辈子他要孤老一人了,可是,老天爷终还是厚爱他的,历尽沧桑,得到了陆樱。
此刻,看着他的小妻子喋喋不休的嘱咐这嘱咐那,平王不但不觉得她啰嗦,反而心底深处越发盼着这时光过的快些,再快些,这样,他就能将她娶回家去,长相厮守。
心头尽是缱绻温馨,平王情不自禁的吻了上去,可身体的每一处,却前所未有的安宁,没了从前那些浮躁和激动。
顺从的跟随着他的引领,时而温柔时而狂暴,冬日的寒冷,因为一对有情人的依恋不舍,而变得多了几分暖意。
好久好久,两人才从痴缠中分开来,看着灯下更显妩媚的陆樱,平王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下心头的万千不舍,轻声道:“我该走了。”
乖巧的点点头,陆樱丝毫不拖泥带水的下了马车,头也不回的进了后门。
后门合上,陆樱却站在原地不动了。
门外,马车迟迟没有驶动,直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听到马儿低鸣着迈开步子,马车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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