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吟月公主不时掀起窗帘向外张望,她本来是憋不住的性子,这样生生地在车子内闷了这几天,早就已经是极限,终于到达丹宁,心头却十分忐忑,一会儿兴奋。一会又是恐惧,不时地传人来找唐乐颜过去说话。
唐乐颜知道她的心情不安,于是一直不停地安慰,差一点便被吟月烦死。幸而那些来接送的丹宁官员还算体贴,车行两个时辰多些,便会停下来休息一下,半天一歇。又派了很多的宫女内侍过来伺候着,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吟月起初还发了几次脾气,后来便也渐渐地安生了。
这才停止了叫唐乐颜过去诉苦。
而唐乐颜这边。自从楚歌行警告过她那次之后,她自己留心,果然察觉体内真气有些紊乱,趁着人少的时候自行打坐运气一周天,果然不成。只要运功,气血翻涌之下差点将真气走错筋脉,铸成大错。
她心惊之后立刻收手。低头细想到底是因为什么会造成现在这种局面。
自从替唐乐天消除体内火毒之后,她一人肩负两人的毒性,偏偏这火气消除不了,幸亏她在天渺峰所学地武功是有助于克制火毒的,但既然无法驱除,聚集体内,终究是一宗大患,她一入夜便沉睡不醒。一路看也有一方面是因为毒性在体内的缘故,内功虽然能够压制火毒不至于有什么大的祸事发生,只是久而久之,火性攻心,造成她偶尔会忍不住的嗜杀性格。一旦发作,便无法控制。
只要她清心寡欲。不动火气,一般来说会无事,但若是动了火性同杀念,便会诱发体内的嗜血因子。
唐乐颜细细想了想,却无法猜透到底是哪里埋下的诱因。其实,这是在舜都之时埋下地种子,一则是因为小狄的事情,她为皇帝遇刺的事情而迁怒于小狄,曾动过杀他的念头,却硬生生压了下来,杀气无法散出,潜伏体内;二则恐怕就是因为楚真,她为了楚真百转千思,他对别人好她看不惯,他忽略她她更看不惯,他对她好她欢喜无限,他拒绝她的时候她自然是杀气冲天。
这样地郁结,又怎能说散就散,到刺客来刺杀公主,她一出手将箭簇反弹回去,便杀死数十个射箭手,另又一掌出,将地上的刺客打死,若是平常的她,绝对不会如此辣手,楚歌行冷眼旁观,看出她杀人之时脸上一抹将狂未狂的邪笑,自是心惊。
他曾经见过在舜都楚真遇刺的时候,现场留下地情形,恐怕都是她的杰作。
可她仿佛不自知。
一惊之下,便忍不住出言提醒。竟是歪打正着,说的全然没错。
唐乐颜想来想去,心想罢了,反正现在人到了丹宁,应该不至于再有什么刺客之类扑出来了,也不须她动手,等安顿下来,找个僻静之地,静静地运功,想办法将体内杀气宣泄出来,也就罢了。
打定了隐忍地心思,就这样伴随车驾上路,偶尔望见楚歌行投过来的目光,都会含笑点头,自是不动声色。
可她却不曾想到,这一拖延,竟然酿成了以后几天蓦然而来的巨大险情。
终于辗转行了几天,全都无事,而车驾终于平安到达了丹宁国都凤城。
远远看过去,凤城之上,彩旗招展飘扬,而城门之外,凛然站着长长的迎接队伍。
唐乐颜眼神极好,极目看过去,顿时看到了在城外的一面淡黄色彩旗之下,白马上坐着一位白面年少公子,生的是龙颜凤角,双眸生光,身着一袭淡淡黄的滚龙袍子,向着这边含笑张望,端的是气派不同寻常。
她微微一笑,认得这就是丹宁国还有一年便即将即位地大皇子。
忍不住一拉马缰绳,向着吟月公主车边上靠了靠。
正巧那边车窗帘一动,有个宫女探头出来问:“赐婚使大人,公主殿下问前面什么声音这么喧哗?”唐乐颜笑盈盈地回答:“告诉公主知道,前方就是凤城了,凤城的美貌皇子在城外迎接新娘子来啦。”
她的声音不小,周围的人都听到,前方带路的两位丹宁地将官也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之中颇带有不善的意味,仿佛她说错了什么。
车内地吟月公主却惊叹了一声,接着车帘轻轻掀起,那宫女被推到一边,吟月公主的杏眼瞪向唐乐颜:“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为何本宫看不到?”
唐乐颜咳嗽一声:“公主,这里离得远,还要等一会,不过,下官绝对不会骗公主的。”
“你要是骗我,本宫就有你好看。”吟月公主瞪了她一眼,又向着前方极力张望了一下,她的目力自然没有唐乐颜的好,看不到什么,也就悻悻地放下帘子回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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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水路江南 第一百五十七章 入凤城
凤城的大皇子果然人如其名,一表人才,吟月公主自车窗一角偷窥过去,只觉那人斜倚马上,皎皎然如玉树临风前,端的是资质不俗,人物上乘。
她起初听和亲之时,只怕嫁给个又老又丑且鄙俗的家伙,又远离家乡,无论如何是心头不喜的,后来事情无法挽回,她再三哭闹也无济于事,乐颜说她未来夫婿一表人才,给她从一片绝望里留下一点希冀,今日一见,那忐忑的心竟是有一大半稳了下去。
“太子殿下!”凤非声乘了马匹上前,翻身下马施礼。
马背上皇太子微微一笑,伸手撇过:“非声不必多礼,一路辛苦,请起。”
吐字清晰,温文发声。
吟月在马车之中听了,心头又是暗喜。
皇太子打马上前,在凤非声的介绍下,又同唐乐颜楚歌行见了礼。
唐乐颜打量着皇太子,只觉得他气质高贵脱俗,的确并非凡品,不由地心头也松了一口气,同时替吟月高兴。
楚歌行望着面前的尊贵男人,一张桃花脸照样是毫无表情。
皇太子同赐婚使见过礼之后,便招呼众人入城,一刹那又是鼓乐大奏,城头上飘飘降落无数的香花,仿佛有天女空中撒花,共同欢庆这喜气洋洋的时刻。
马车中吟月忍不住,终于命令侍女打起帘子,自帘子内向外看来。
恰巧遇上车窗边上唐乐颜含笑的目光,不由地一羞。
唐乐颜看着她略带羞涩的眼神,知道公主的意思,于是一手拉着缰绳,另一只手偷偷地向前指了指。。。
吟月公主急忙向着前方张望过去。
唐乐颜却在此刻扬声叫道:“太子殿下……”
凤城皇太子蓦地转身看。
衬着身后鲜花翩翩朵朵坠落,这人简直如画里冒出来的人物似的,金冠灼灼。眉眼生辉,望向唐乐颜似乎有询问之意,却见唐乐颜正看着旁边马车中人。皇太子转动目光,恰巧在回头之时对上马车中吟月的双眸,两个人目光相对,均是一阵惊愕,而后一阵羞涩。吟月呆看了一阵,满面绯红地躲入马车之中,皇太子也垂了双眸,慢慢地方回过头去。
而唐乐颜看到的却是另一个人。
就在她出声呼唤皇太子地时候,楚歌行亦同时回头。
只不过。跟凤城皇太子不同的是,皇太子有鲜花衬托,越发锦上添花,超凡脱俗,贵胄风采。倾倒世人。
而楚歌行回眸望向唐乐颜,乐颜在目光同吟月一对之后看向他,却蓦地感觉。那漫天飞舞的花朵都是衬托,也都在他这蓦然回首之时全部失色,幻化黑白,天地之间,唯有他的国色天香,活色生香,颠倒众生,吹灰不费。
楚歌行见她呆呆的样子。不由地淡淡一笑,重又转回头去。
就这样,一行人鱼贯入了凤城。
城内却又是一番风采。
地上皆是黄沙铺地,头顶仍旧鲜花飘舞,虽然是说将近舜都的腊月。正是冰天雪地的时候,凤城地气候却仍旧温暖如春。每家每户门口都有鲜花摆放,端的是花团锦簇,风景宜人,且十步水流,百步一小桥,真真是人间桃源仙境。
看的唐乐颜不住地发生啧啧,马车中吟月公主忍了很久终究是没忍住,便也偷偷地以面纱遮了半边脸,仍旧从马车的帘子中向外看,也大饱眼福一番,心想这样的环境,怪道皇太子地人物竟也是那般出众,没想到千里姻缘,竟也嫁了个不错的夫婿,只是有一点点疑虑,不知皇太子性格如何,但这一点阴云般的担忧也很快随着皇城越来越近而一扫而光了。
观光带来的愉悦,终究被入皇城带来的紧张感缓缓地驱散。
而对唐乐颜来讲,昔日她经过凤城,不过是走马观花,没有今日这般故地重游,感觉更好。
只是她不曾料想,就在这人物出众花团锦簇地凤城之内,她又会遇上一位不可忽视的昔日故人。
公主銮驾即将进入皇城之时,一行铁骑,远远自皇城边的宫道上行来。
楚歌行拨马向前,暗暗戒备。
唐乐颜心领神会,抽出腰间扇子,站在吟月公主身边。
楚歌行在前,听地旁边的凤城皇太子对身边的凤非声说:“是摄政王爷来了。”
凤非声点点头,笑说道:“嗯,一向雷厉风行的摄政王竟也迟到了,真是稀罕事。”
楚歌行冷眼旁观,他的眼神犀利,在刹那间看到凤非声脸上极快地掠过一丝冷冷之意,不过这人望着皇太子说那句话的时候,却仍旧满脸的笑。
说话间,皇太子口中的“摄政王爷”已经带人赶到,人到跟前,蓦地翻身下来,行礼说道:“臣迟到了,请太子殿下降罪。”
皇太子见状,竟也慌忙翻身下了马,且上前两步,将人扶起来,笑意融融地说:“哪里哪里,王爷公务繁忙,迟一些又何妨,子翔怎敢责怪王爷。”
那人在皇太子地搀扶下方抬起头来,楚歌行抬眼看去,这才望见,这丹宁的摄政王爷,一张脸肃然寒霜,轮廓分明,剑眉星眸,在沉稳之中隐藏无限英气勃勃,又如一柄好剑,深藏鞘中不露锋芒。但人人却感觉到那股肃然之意。不容侵犯。
摄政王爷起身:“多谢太子殿下。”
声音恭敬,却也带着一股不大在乎的淡然。
旁边的凤非声笑说:“摄政王叔,你就不用这般谦让了,拖着太子误了新人的吉时可就不好了。”
摄政王看他一眼:“世子说地对。”又转向皇太子:“太子请上马入宫吧。”
皇太子又劝慰了他几句,这才转身仍旧上马。
摄政王站在旁边,望着一干人等迤逦进皇城。
那凛然的目光,依次在凤非声,楚歌行地身上打量过,最后随着公主马车入内,摄政王爷清凉如水的目光,蓦地落在了马车边上随车而行的唐乐颜身上。
唐乐颜正望向皇城开启的大门之内,蓦地察觉一道冷冷目光从旁边射来,顿时转头。
摄政王站在旁边,整个人身子端直仿佛一柄竖起的剑。
那两道目光一眼不眨,很沉很稳很伤人地盯在她脸上。
唐乐颜微微一怔。
她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只是入了舜都,见了楚真,有一见倾心再见动情的意思,所以才百事愿意听他的。
忽然见有人对她似乎露出敌意。
心头一动,却也丝毫不在乎,当下反而伸出双手,在胸前轻轻一拱,向着对方做了一个揖。
摄政王爷站在原地不动,仿佛双脚已经钉在地上。
只是双眼,自她的眼睛上向下,依次认真仔细地打量过她全身。
唐乐颜觉得对方的两道目光仿佛想在自己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她自然是洒脱的性格,当下一笑,重新又收回目光,泰然自若随着人行入皇城。
而摄政王爷望着那马上招摇的人影离去,上前一步。
旁边有人问:“王爷,可要查查那人?”
“不用。”摄政王爷剑眉一皱,“红衣,扇子,可是眼睛……不是蓝色。”
忽而一甩袖子,龙骧虎步,向前走去。
猜猜看摄政王是何人?
烟水路江南 第一百五十八章 数茶花
因为丹宁帝皇早逝,那时候皇太子尚是个不足三岁的孩童,幸亏当时的摄政王游历归国,先帝临终之前执手托孤,命令在皇太子不足十八岁之前,让当时还是小公爷的摄政王辅佐朝政。
当时先帝诏令一出,群臣哗然,后来皇太后携着三岁的皇太子出面,在金殿上再次宣读了先帝的遗诏,一干大臣的鼓噪才安分下来。
摄政王手段过人,不过几年,就安抚了朝中大半臣子,另有一些仍旧觉得先帝此举有些危险的,眼见摄政王政绩不错,而皇太后跟皇太子也过得安好,于是也纷纷按捺无语。
摄政王本姓秋,乃是定国公的儿子,先帝托孤之时,特赐国姓“凤”,是以摄政王此刻的名字乃是凤剑生。
唐乐颜连连点头,一边喝着旁边碧绿的云雾茶,嗅到鼻端,雾融融一团白气自茶盏中升腾起来,仿佛山峦间的腾云,并嗅着有淡淡清香气息,这是丹宁一地的般若山的特产,据说一两茶叶顶上一两白银,通常都是大户人家才喝得起的,端的是名贵不可言说。
这驿馆的待遇竟是不错,唐乐颜喝的口顺,不停地吩咐人去购买这种茶回来,想要等回舜都的时候带点回去给楚真尝尝。
后来经人点拨,说这种茶叶若是保存不得当,最迟半月之间便会消失原先的香气跟泡后的美态,弄得她心疼不已,心想等要启程,大概也要半月时间,那时候茶叶都坏掉了,虽然是慷他人之慨买来的,却也不好浪费,于是每天猛喝。。。
不料喝了这么多云雾茶。她嗜睡的爱好竟减了不少,每天要到子时才能昏睡过去,整天精神无比,闲来无事,先将驿馆逛了个扁,后来无聊,便叫人带着。满凤城的乱走乱看,着实精神面貌不错。
看的楚歌行在一边连连冷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又会开始闯祸,另一边则是看着她整天对着那些不能传到楚真手里的云雾茶长吁短叹,每每翻个白眼走掉。
而唐乐颜见了他。便非常热情上来推销她的云雾茶,实则想在茶叶过期之前废物利用,楚歌行自然知道她地心思,也不戳破,只说一句“我怕喝多晚上睡不着”。便走了。
唐乐颜只得望着他的背影骂小气。
不过住了几日,一来二去,唐乐颜竟渐渐地跟驿馆的丹宁侍者们混的很熟。上到驿馆官员,下到打扫卫生的小厮,见了她如见自家人一样,甚至有的开始称兄道弟,自然这是男性之间,至于女性……据楚歌行个人知道,仿佛还有好几个凤城的丫鬟已经对唐乐颜示好了,弄地他更是啼笑皆非。
丹宁的气氛同舜不一样。这里民风开放,男女在十三四岁便可拖手当街行走,性格不合,随时都可以分开。若是女子有心仪的男性,多半会送一朵山茶花对给对方。若是爱慕到极点,则会送比较名贵的红色山茶花。男性若是也喜欢。便会接过来,改日送同样花朵回去,就代表两人关系达成。
到目前为止,楚歌行得了一朵,而唐乐颜竟得了三朵,可见此人魅力超凡脱俗。
不过楚歌行倒是高估了唐乐颜,只是在那帮丫鬟的心目之中,这位“公子”谈吐风雅有趣,且毫无大官地架子,对谁都一概的温存体贴,而事实上楚歌行知道,那不过是某人惯性的借机吃豆腐,若是将来娶亲,肯定也是个不错的老公,楚歌行自然更叫人心动,只不过他是那种叫人无法靠近的美,仿佛冰山上雪莲,美则美矣,无法靠近,否则会被冻死,所以至今为止,心仪他地女孩子,也只有一个够勇敢的才送了茶花给他。
楚歌行当时不知道这什么意思,盯着那朵花瞪了好久不明所以,而后又冷冷地看那女孩子,也没有伸手去接过来,一直到那女孩子的样子几乎快要哭出来,旁边唐乐颜才走过来,伸手拉住他地手说:“动手动手,我说副使大人,您不会是惊喜过度呆住了吧。”
强行攥住他的手将那花朵接了过来,好歹是保住了女孩子的颜面。
可从此之后,没有人再敢当第二个勇士。
唐乐颜可怜那女孩子受到这样打击,每每去安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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