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地……”不知不觉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他低低一声，跺了跺脚。
“只管想这些做什么，真是奇了。”低低埋怨一声。
他迈步出门。
却听到有个声音顷刻在耳边响起：“这位容貌非凡的大人。请留步。”
楚歌行转头去看。
院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黄衣的少年。
“哦？”楚歌行站住脚，淡淡地说，“北堂少主，你是不是进错了地方？”
“哈，哈哈在这里见到大人，证明没走错。”他笑。
“这里不是剑阁，可以随便容人出入。劝你一句话，趁早离开。”楚歌行转身。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我说话……”北堂御剑向前走了两步，伸手指向楚歌行，“你……算是第一个。”
“又怎么样？”楚歌行斜睨着他，问。
“有意思。我喜欢。”他微笑着，缩回手。在鬓角拨弄了一下垂下的散发。
“很抱歉，我对男人没兴趣。”楚歌行冷冷一哼。
“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北堂御剑歪头，看向楚歌行，无辜的眨眼，“好像在哪里听过。”
楚歌行瞥他一眼：“还不离开，就走不了了，本官还有要事，恕不奉陪。”
“我在这里，看你长吁短叹好一阵，莫非就是为了这？”
“多管闲事。”楚歌行皱眉。
果然是乱了心神了，居然连一个人闯入都没听到。
不过……这北堂少主还真不能小觑。
虽然他有点心神恍惚，但能做到闯入院落而不让他察觉，倒真地会有几分本事。
他哼了一声，忍不住多看了北堂御剑两眼。
浓眉大眼，额前散发，鬓角边也有凌乱的散发少许，却遮不住他毅然俊朗的容颜，一身黄衣，外套了一件无袖长袍，背上背着长长地剑，比寻常宝剑要长大一倍，脚下一双麂皮靴子，隐约看出走了很久的路，都有磨损痕迹。
可是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无比新鲜的气质。
旧旧的靴子，外衣，以及不修边幅的头发，配合他一身的新鲜气质，有几分潇洒，有几分落拓，还有几分逼人气势。
北堂御剑见楚歌行打量他，伸手虚掩住嘴哈哈地笑了两声。
楚歌行见他笑的古怪，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北堂御剑连连点头。
楚歌行情知这人心底不知掠过什么猥琐念头，眉头一皱：“说你的来意。”
“我想同你交手。”他说。
“为什么？”
“你先说你为什么能一眼识破我地身份。”
“这很难吗，我以为你的额头上写着明晃晃几个北堂少主的字。”
“哈，哈哈，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北堂御剑笑了两声，“实话说，地上的杀手们都化成了粉末，你也不能从他们的伤口判断我地剑势，我又是第一次入江湖，江湖中人很少知道我的身份，可以说，能一眼认出我地人，不超出三个，请问……嗯？”
他的眼睛乌溜溜，看着楚歌行。
“你想知道？”楚歌行问。
“想，很想，实在很想。”他回答。
“无可奉告。”他却淡淡瞥了他一眼，迈步就走。
“喂喂喂……”北堂御剑叫了一声，却见那人头也不回迈步向外走去，他停了停脚步，说道，“这可是你的府内，你不怕留我在这里，我可是会偷东西的哦……”
那人理也不理。
回答北堂御剑的，是顷刻间一大批从院落门口涌进来的卫士，当前一位大喝：“何人在此喧哗，哼！居然敢擅闯大人府邸，杀！”他身后，一个个皆是杀气腾腾，盯着北堂御剑。
而人丛中让出一条路，是那道卓然不群的身影，昂首挺胸，扬长而去。
“真是烂脾气……这赌气的样子这任性的举止……嗯……”北堂御剑伸手扶住额头，摇着头喃喃地说，“现在我有点开始相信乐兄弟的说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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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虎斗京华 第一百零六章 体统
楚真身体恢复之后，就回到了军机府处理公务。
虽然仍旧是一贯的沉默安静，不过通身却少了一种让人望而却步的冷峭感觉。
周围的兵士官员等虽然察觉到，却摸不着头脑。
有的在想，或者是错觉吧。
十多年没变的冰山气质，怎可能大病一场而改。
这日，书记官一如平常送公文进门，这才发现，屋子内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身着红衣的少年，此刻正赖在大人身边，低低地不知道说着什么，笑面如花样子看起来，同大人十分亲昵。
若非是大人脸上那抹隐隐可见的笑容，书记官要大叫刺客。
同时万分震惊。
那是笑吗？虽然是低着头，但是隐隐那一抹不同寻常的弧度，真的是大人的笑吗？
而且……
门口一直都有守卫，这少年是怎么进来的呢？
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定下神来之后，书记官才记起来，这人他是认得了，曾经在武状元大赛上大出风头的某人，然后因为调戏后宫而被踢出了朝堂的某人么。
只是，为什么看他对大人的样子那样的……不同寻常？
好不容易压抑自己，目不斜视将公文放下，又亦步亦趋低头退出了房间。
书记官觉得自己的心砰砰跳乱了节奏，敏感的鼻子隐约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下次来，不要爬窗了。”
“啊，为什么。”
人退了出去，楚真推了推桌上的公文，转头对身边人说：“让人看到了，成何体统。”
“我就是怕人看到，所以才爬窗的。”乐颜说。
“哦？为什么怕人看到？”他问。
“我……我……”她停了停。终于吞吞吐吐说，“真叔，我来这边，会不会给你造成诸多不便？”
“嗯？”楚真略一沉吟，“怎么这么说呢？”
“没什么。”她吐一口气，慢慢地蹲下身子，想了想。又叹一口气，最后将头靠在他腿边上。
楚真觉得这个动作很奇妙，看着偎在腿边的这小小一团，让他有种养了宠物的错觉，情不自禁伸手去摸了摸她地头。
“有什么就说好了。”他微笑，“不要闷在心里。”
“嗯。”索性伸出手，轻轻地抱住他的腿，“我在这里，你会不会觉得烦？”
“怎么会。”他一愣。又说，“你是在胡思乱想什么？”
“没什么。”她将头在他腿上蹭了两下，又仰起头。“你别厌烦我就好，我现在，也只想呆在这里而已。”
楚真望着她的脸，这双眼睛亮晶晶的，正看着自己。
他的心中有那么一瞬的恍惚，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可是却偏偏一闪而过，飞地快速。他捉不住。
只好笑：“你想呆多久都好，只是，别蹲在这里，起身，去哪边坐着吧。”
“我不。”她嘀咕一声。
“乐颜。乖，听话。被人……”
“哼，被人看到，成何体统么？又是这样。”
“哈，是的，你知道还不起来。”
“我才不怕人看呢。”
“不要闹，地上凉，小心得病。”他说，低头来看她。
乐颜仰头看了片刻。
“哦，好吧。”这才答应一声，从地上站起身来，顺着他指引走到旁边的一个长长的斜榻上。
起初是坐着，后来是半躺，最后整个人爬上去，只是无论何种姿势，均会转头看着身旁人。
楚真批改公文，坐的笔直地人，动笔运腕，举手投足，或者一颦一叹息，很有风范。
乐颜看的目不转睛，津津有味。
一直到楚真停了笔，想到屋内还有人在，转头瞬间，看她却已经趴在那里，眼睛闭上，仿佛睡着了。
门外脚步声起，楚真抬头。
望见薛诺正迈步进来，两人视线相对，刚要开口讲话，楚真起身，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薛诺愕然停口，顺着楚真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到正睡在斜榻上的乐颜，不由地一惊。
“她怎么在这里？”薛诺上前，低声地说。
“大概是嫌呆着闷吧，”楚真走过去，低声同说，“不过这里也没什么好玩地，这不，已经睡着了。”
“哼，这丫头对你可真够粘的。”薛诺扫了一眼乐颜。
脚步一动，要走过去。
楚真一怔，伸手拉着薛诺。
“干吗？”薛诺转头，“护花么？”
“阿诺，”楚真啼笑皆非，“我是为了你好。”
“怎样？”薛诺挑眉。
“这孩子一睡着了，可是会极不安分。”楚真解释，顺便将以往事情简单向薛诺解释了一顿。
阿诺一听，忍不住笑。
“她竟打伤过你？”
“往事不要再提。”
“阿真，你真是……”
“咳。”
“不过，这丫头对你好像特别有感情，见到我跟阿信，时而畏如蛇蝎，时而彪悍如虎，没一刻正常。”
“怎么会。”楚真皱眉，“大概是刚跟你们见面，所以不熟悉。”
阿诺摇头：“我看未必。”
“你的看法是错误地……我想，大概是她跟我比较投缘吧。”楚真说着，将薛诺让到桌边，薛诺在旁边椅子上落座，楚真这才重新回到桌后坐好。
“怎么忽然来了这里？”
“来跟你说一声，见了陛下，见了娘亲，又见过这个毛丫头，若无其他闲杂事情，就该返回东海了。”
“这么快，你也十数年没回来了，多呆些日子又有何妨。”
“东海之上局势始终不明朗，我这次也算是偷闲回来，幸亏不是白跑一趟，”薛诺笑着，“不过，这丫头口风真紧，尤其是见了我跟阿信，丝毫不漏，阿真，看样子……”
“你这种眼神看着我是何意？”楚真问。
“她这么喜欢粘你，你若问她，她想必不会对你隐瞒吧。”薛诺一眨眼。
“她是一片孺慕之思罢了，更何况，我也不想为难她。”
“你这人，倒真是变得匪夷所思，该狠的时候却不想狠，你以往的那股狠劲哪里去了，这十几年，竟将你的锐气磨得干净，唉。”
薛诺皱眉。楚真微笑，云淡风轻转开话题：“哈，难道你还记着我为难阿信的事情么？”
“你说我可能忘？你心底也是忘不了的吧，毕竟也正是因为此事，我们才认识玉呆。”
“嗯，是啊。”忘不了，当然忘不了。不过……
回头看了一眼斜榻上的人。
不知为何，见到她熟睡的样子，会没那么烦躁。
“我知道你是不想纠缠过往，不过，那两个人不给任何交代凭空消失，怎么也叫人不服气，而且我现在也很是好奇，他们两个在一块，到底是怎么一番情形呢，当年我可是怎么都想不通，哼。”
“哈，乐颜都这么大了，你想想就知道了。”
“罢了，我也不给你出难题，你喜欢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不一会阿信可能还会来，这丫头……”
“她觉得无聊，很快就会离开。”
“但愿如你所说。”薛信意味深长看他一眼。
楚真却正看着乐颜没有注意。
两人交谈了一会，双双走出门去。
乐颜慢慢地睁开眼睛，眼底全无睡意。
细细想起刚才对话，有点头疼。
从那两人地对话之中，隐隐有点不安。
正扶着额头想事情，门口人影一闪，却是楚真送客归来。
乐颜转头。
楚真一眼看到她：“怎么起来了？”迈步走了过来，一甩袍子坐在她的身旁。
“我，睡醒了。”乐颜勉强说。
“冷吗？”他问，忽然自责，“我一时大意，该叫人给你送一床毯子进来的。”
乐颜垂眸不语。
楚真望着她：“怎么了？不高兴？还是这里太闷了？”
她很少出现这种沉思的表情，让他好奇。
“真叔……”她忽然抬头，“你是不是，想知道我娘亲……跟爹亲的下落？”
楚真一愣。
黑白分明地双眸看着眼前人的脸，她地眉宇之间写着一抹隐忧，脸上略带困惑神色，他顿时明白过来，或者方才薛诺来的时候，她并没有睡着，所以他们交谈那一番话，已经被她听了过去吧。
想了想，摇摇头。
“不想？还是……只是不想为难我而已？”乐颜问。
“乐颜。”楚真心头一窒。
第二更啦。。。
龙虎斗京华 第一百零七章 答案
“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乐颜看着楚真。
“真的吗？”他脱口而出，肩头一震，低下头。
乐颜微觉心痛，却点头：“真的。”
沉默。
两个人不再开口说话，一左一右坐着，中间不过一人距离，乐颜却觉得，顷刻如此疏远。
“乐颜，”楚真开口。
“嗯。”她答应一声，心中想：要问了吗？真难受。
他温声开口：“阿信跟阿诺，只是关心，没有恶意，只是……以前的日子，太过难忘，所以会心心念念，记着你的爹亲娘亲……”
“那么你呢？”她追问。她只关心这个。
“我？”他皱了皱眉，又抬起头，“我……对我来讲，见或者不见，都是一样。”
“为什么？”
“因为……”楚真想了想，转头看向她。
乐颜心一跳，对上他如水般清澈的双眸：“因为什么？”
“因为，能在我有生之年，遇到你，我也已经满足了，其他的，我不再关心。”楚真说，非常认真在说。
他曾执着半生。
念念不忘。
忘不了，这是人之常情。
人类的感情总是如此，缠缠绵绵，浮浮沉沉，若真能够快刀斩乱麻一刀了断多好，怎奈偏生抽刀断水水更流。
不过，可以学着放下。
却正在决心了断放下的时候，她忽然出现。
是啊，到现在，他可以放下所有，不再关心所有，而他们也的确不需他的关心。
眼前。他只需照料好这个孩子就好。
在他的，有生之年。
他只望如此。
倾尽他心头所爱。
只是如此。
乐颜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你对谁都这么好吗？”她问。…有点担心，有点害怕，又很高兴。
那个回答，实在是出她意料之外。
本来以为他会借机来问她的。
如果是她，记挂了十数年的人有了下落，有人主动要告知。肯定会飞身求问。
可是他……
怎会给出这般出人意料而又叫人开心地回答。
楚真看到这孩子眼睛里闪出的一抹晶莹，叹一口气伸出手去，主动握住她小手：“只是对乐颜而已。”宛如承诺。
“真。”她向前，宽慰地将头顶在他的怀中。
慢慢地把脸贴过去，微微地蹭一蹭。
眼泪被他玄青色的官袍擦去。瞬间消失。
“我真高兴。”她喃喃地，闭着眼睛小小声说，“我决定了，我要赖上你。”
“什么？”楚真没听清。
“没什么，”她抬起头来。咧嘴一笑，“我说，我想来这里。以后天天来。”眼睛还是红红的。
“说了，这里很闷的。”楚真一愣。
“我才不怕，你去哪里，我跟着去哪里。”又开始撒赖。
“嗯？”他皱眉，面对她这样的执着，他总是无奈。
“反正宫内有小狄保护皇帝，这里，就交给我吧。”她眼珠转了转。急忙说。
“可是你会闷吧，”他有点担忧，放开她地手，想了想，想起一个人来。忍不住说，“我觉得。你还是该做自己的事。”
“我自己的事？”她问。
“嗯，是啊，比如……”他正要说下去，听到外面有人笑着说，“咦，我好像来的不巧。”
薛信迈步进来。
才看到那两个人的情形不对，联想起阿诺对于自己说起地那些话，眼珠一转，站在了门
乐颜转过头去，眼睛斜睨，大声说：“知道了还不赶紧消失？”
楚真一听，这可真是验证了阿诺刚才抱怨的，乐颜一见到他跟阿信，“时而避如蛇蝎，时而彪悍如虎”，不由地苦笑摇头，心想这和平鸽的角色自己又是扮定了。
伸手拉了乐颜一把：“乐颜，怎么可以这么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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