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说得很明白了,神不知鬼不觉的搞死夏雨荷,他不是做不到,但通过皇帝的手去干掉夏雨荷才更加安全。而且,由此可以推出一个结论——
皇帝没打算帮太子搞定范洛。
不然的话,留着夏雨荷给她和范洛扣一个屎盆子多省事儿。自古天家恩情薄,安菁可不会以为皇帝会因为她是无辜的就主持公道,哪怕她是宠臣的女儿。
如果皇帝真是想帮太子站稳脚跟的话,就该放任此事继续发展下去。这么看来,对于自己两个儿子的明争暗斗,皇帝是隔山观虎斗啊。
不对!
如果真是想看看两个儿子究竟有什么能耐,皇帝这次就根本不会出手,他会站在众人都触碰不到的地方,好好看太子怎么利用手中的筹码去干掉范洛,而范洛又是运用什么手段来反击太子。
这么说来,皇帝帮她解围,同时也是帮范洛解围,这意思是……
喵的,不能再往下想了,太危险了尼玛。
强迫自己停下了越来越危险的推测,安菁有些不安的小声道:“父亲,咱们安家不是向来不参与这种事情的么,你这次……”放过她固然是皇帝的决定,但也是老爸去求情的,皇帝不会以为老爸同时还有借此机会帮范洛一把的打算吧。
菁儿这孩子不笨呐。安正业笑了,伸过手去轻拍了下女儿的头顶,摇头笑道:“菁儿,你是父亲的女儿,难道要父亲看着你蒙受不白之冤?况且,父亲这也并没有违背家训。”说着,他眨了下眼,“只有上头那一位,才是咱们真正要效忠的,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那他知道皇帝想要拉范洛一把,所以伸手推上一把,帮的还是皇帝啊。
不仅如此,因为这件事,老爸可是欠了皇帝好大一个人情。瞧老爸跟皇帝那情形,除了君臣关系外,还有挺深的朋友情分,这么人情来往的事情,对促进两人的友情有推动作用啊。喵的,昨儿皇帝说到老爸亲自求他的事情时,那脸上的得意可是没加半点掩饰。
除此之外,父亲通过皇帝搞定夏雨荷,也为自家做了掩饰。不声不响的干掉夏雨荷,父亲他恐怕是能做得到的,但通过皇帝的手,却避免了自家实力被暴露的危险,还向皇帝示弱了一下——你看,我想亲手整死那个谋害我闺女的渣渣,可我做不到啊哥们。
想通这些后,安菁嘟了下嘴:“父亲你还真是……”老奸巨猾。没把这四个字说出来,安菁只是笑了笑,伸过手握住父亲的手用力摇了摇:“父亲,女儿不懂事,又给你惹了麻烦。太客气的话,我也说不出口,只愿你保重身体,不要太过操劳。”
虽然只不过是求个情的事情,可这中间要经过多少考量,多少推算,只怕只有父亲才知道吧。
“谁说我女儿不懂事,这不是挺懂事么?”看到女儿脸上的笑容,安正业就笑弯了眼睛,圣上总问他不过是个女儿而已,究竟有什么好宠的,看来,圣上这辈子怕是想不明白了。
哎呀,罪过罪过,他可不能这么笑话圣上。
许久不见,安菁只觉得自己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要跟老爸分享。直到正午时分,大厨房的人来送饭来,顺便有敬一院的人来请安正业,她才忽然想起来,老爸除了来看她以外,还要找她的公公叙叙旧说说话的。
好吧,反正她现在没什么事了,等到风平浪静了,她就可以继续往娘家跑。到那时,天天粘着老爸好了。
这是她父亲,不会对她视若无睹,也不会觉得她的存在是污点,给她最大的包容与纵容的父亲啊。
恋恋不舍的目送父亲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安菁不由得叹了口气。
“至于么。”姚瑄华轻敲了安菁一指头,有些不快的哼道,“都一上午了,不累?”
安菁白了他一眼:“跟我父亲说话,我累什么?”
“说了那么久。”
说完,姚瑄华也不再吭声,而是转身去倒茶。
他生的哪门子气?安菁不解的挠挠头,随后忽然了悟的瞪大了眼睛,虽说这家伙有点醋坛子的潜质,可也不至于连她老爸的醋都吃吧?
可现在看来,似乎还真是在吃醋啊。
嘿嘿偷笑了一声,眼角的余光瞄到美杏已经退了出去,安菁凑上前去,从背后揽住了姚瑄华的腰,小声问:“醋酿好了?”
“今儿晚上吃饺子?”说完,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忽然间,他觉得自己一遇上这灾星,似乎就什么都不受控制了。
哪怕是日日相守,仍然是相思成灾。
将脸贴在了姚瑄华的背上,安菁只觉得自己似乎抱住了全世界。
这个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游乐场也没有冰淇淋的世界,却给了她所有科技都无法带来的满足与幸福,她收获了自己的家庭,收获了相守相爱的丈夫,还收获了爱情的结晶。
“呐,瑄华啊。”
“恩?”
“其实,我真的挺喜欢你的……应该说是,爱你。”
“我一直是。”
这个从异域飘来的灾星,令他相思成灾。
☆、406 父子?君臣?
有皇帝的表态,安菁接下来的日子真的很安静。
毕竟,谁也不想跟皇帝过不去不是?
不过,外面的日子,就不那么平静了。
本应因重病而卧床不起的皇帝,什么时候有时间管闲事了?是他的病有蹊跷?还是说,他真是哪怕撑着病体,也要管这档子闲事不可?
不论是哪个结论,都足以让太子心生警惕。
只可惜,晚了!
仿佛是一个信号一般,原本看似被太子逼入了绝境而消沉的四皇子范洛,突然之间又神采奕奕起来。随之而来的,是数位大臣的挺身而出,为先前范洛所蒙受的诸多指责辩护。
同时,更有几员曾经上奏折批评范洛的小官突然上了请罪书。
那请罪书上说,他们受人胁迫,逼不得已,为身家性命计,只好诬陷皇子。但自从做过这违心之事后,日日饱受良心的鞭笞,终于再也无法掩饰下去。如今承认自己罪行,只为还四皇子一个清白。
至于究竟是什么人胁迫他们,他们没有明说,也没有人去追问。
不仅如此,同时爆出的还有太子收买四城兵马司的证据,太子蓄养巫术师的消息,太子草菅人命,太子私授官职,太子妃横行跋扈……仿佛是一瞬间,原本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就变成了这么一个阴狠毒辣,不择手段的恶人。
“父皇,儿臣不明白!”太子神情憔悴,再不复以往的意气风发。
他的对面,坐着的是神采奕奕的昌明帝,看那气色。哪里像是久病的人?
亲手将红泥小炉上的茶壶端起来,为自己斟了一杯茶,轻轻嗅了下那若有若无的香气,昌明帝终于开口了。
“泽儿,你今年二十有七了吧。”
不知父皇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问题,太子迟疑了下,点头道:“回父皇的话。是的。”
“你都这么大了呢。”昌明帝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面前的茶杯上。并没有看向自己的儿子,语气平淡的仿佛闲话天气一般,“想当初。朕十三岁被立为太子,十九岁就即了位。恩……记得立你为太子那年,你也是十三岁,可你等过了十九岁。等过了二十,一直等到二十七。却还没等到即位的那天……”
“父皇,儿臣不敢做此大逆不道之念想!”不敢让昌明帝继续说下去,太子忙起身跪下,头也不敢抬的说。“只要父皇身体康健,儿臣愿永守太子之位辅佐父皇江山太平。”
昌明帝笑了,目光终于落到了太子身上。
这个做了十四年太子的儿子。才华出众,能力卓越。手腕……也够老练。
只是,耐性略差了些。
轻轻摇了下头,昌明帝慢慢抿着杯中的茶水,片刻后开口道:“你知道,你比你四弟缺了什么吗?”
老四?太子眉头一挑,不敢抬头,仍旧伏在地上答道:“回父皇的话,儿臣不知。”
“你啊,应该再有些耐心的。”轻轻摇了摇头,昌明帝搁下了茶杯,有些慵懒的倚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语气有几分轻松,“对天下生灵享有生杀大权,一句话可令血流漂杵,一句话亦可令鸡犬升天,哪怕尊贵如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仍要跪拜在朕的脚下——泽儿,这帝位确实是个好东西啊。”
太子没有出声。
父皇不是个糊涂君王,若是那样,只怕他早就该即位了。事到如今,再多的掩饰与讨好也是无用。
他很想知道,父皇究竟打算做什么。从地上抬起头来,他直视自己的父皇,这个做了他二十七年父亲,却始终让他看不透的陌生人。
“怎么,有话说?”昌明帝笑笑,对太子抬抬手,示意他起身坐下。
很顺从的重新落座,太子郑重的说道:“父皇说的没错,帝位确实是个好东西,尤其是——儿臣身为太子,离那帝位太近,实在是太近了。”
“所以呢?”
“所以,儿臣不想被推得越来越远。”太子藏在衣袖中的手已经紧紧攥起,“盯着这个位置的人实在太多,为了守住这个位子,儿臣真的很辛苦。不过,儿臣也明白,这都是父皇给与儿臣的考验,若是连太子之位都守不住,将来如何守住帝位,如何守住我们大昭山河。所以,儿臣一直在努力。”父皇不是愚者,不会要求他一味的谦恭柔和,若是半点手腕都没有,如何守得住这锦绣河山。那么,父皇为何会突然站到了老四那边?是老四动了什么手脚?
“说的好,再说一句,父皇怕是就真信了你。”昌明帝笑吟吟的,似乎没有留意到自己儿子额上已经沁出了细汗。
这是一间小小的宫室,名字很有意思,叫“藏心阁”。
现在坐在里面的,是这大昭国中最为尊贵的两人,除他们之外,再无他人在场,连一个伺候的太监宫女都不曾在场。
这场对话,注定不会写入昭史。
“方才朕说你比老四缺了耐心,现在,还要补充一点。”昌明帝拈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吃过后,才继续说道,“杀老四,没什么,可你错就错在不够干脆。唔,或者说,是你的人不够干脆。不过,这也足以说明你识人不清。”说完,他皱皱眉,抿了口茶冲淡嘴里的甜腻香气。正业那那老小子说他闺女就是爱吃这东西,这东西哪里好吃了?
听昌明帝提起谋刺范洛一事,太子一惊,想要开口解释,却被昌明帝的目光阻止了。
“你也不必过多解释,老四遇刺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年多,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我心里都清楚。朕方才说过,你想杀他,并没有错,谁让他离你太近了呢。只是,你第一用人不当,竟令他逃得性命,第二你做事不严谨,竟令此事被人查明,”说到这里,昌明帝摇了摇头,有些失望的叹道,“实在是令朕有些失望。”
“可,可是……”太子张了张嘴,他知道父皇的意思是成王败寇,父皇只是想看看他和老四最终是哪个能走到最后。
只是,若是如此,父皇就该袖手旁观才对,为何会在他步步逼近的时候突然又插手进来?
“想知道朕为什么帮老四?”虽然太子并没有说出来,但昌明帝又岂会看不出来,摇了摇头,“朕说过了,你耐性不如他。方才朕说过的,你等急了。老四他,想来是一直在等你等急的这一天。”
太子一惊,怔怔的看向了昌明帝。
“话说回来,也难免你会等急。朕今年尚不满五十,又向来身体康健,若是照此下去,只怕你还要等上十年,甚至更久。”
这话并不比前面的话严厉,却令太子额上的冷汗止不住的沁了出来。
“泽儿啊,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下棋尚是如此,为君为王更是如此。你方才也说过,盯着这个位子的人太多了,如此不小心,将来如何能坐到我这里来?”
只怕……是再也没机会了吧。太子低头看着自己的两手。
“杀朕,也没什么。”昌明帝也低着头,看着自己的两手,“既然等不及了,那便动手。只可惜,你为什么这么不小心,没能得手,反而令朕知道了呢。”
听昌明帝说出这等要命的话来,太子并没有像方才那样惊慌,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的听着。
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摊开了,父皇既然能对他说出这些话来,就不会再给他回转的余地。
长长的叹了口气,昌明帝翻来覆去的看着自己的手。
他的手修长细腻,一看就是养尊处优,从未受过苦的人才能拥有的双手。
可这双手究竟经过多少血水的浸泡,才能如此白皙?
终于,在静默之后,昌明帝再次开口:“你耐心不如老四,老练不如老四,连狠毒……也不如他。”
老四在等,等泽儿失去耐性动手,然后才后发制人。或者说,老四在逼泽儿失去耐性。
诬陷皇子是什么罪名?那岂是一句为人胁迫所能抹去的?能钻营到太子身边,成为太子的心腹,那几人只怕也是老四的心腹吧。但老四舍得,舍得把自己的心腹推出来,将自己心腹的血溅到泽儿身上。
而且,老四有手腕有能力,让自己的心腹心甘情愿的赴死。
“如今,不用朕来告诉你,为何朕没有在养病了吧?”昌明帝轻轻弹了下手指,目光飘向了房间角落,似乎只是想在那里为自己的目光寻一个落脚处,“李太医……回去把他的家人好好安葬了吧。”
果然!太子咬紧了牙齿,果然败露了。
“你以为是万无一失的么?”昌明帝眉头微挑,摇头笑道,“没有什么是万无一失的,想令朕久病不起,然后顺理成章的驾崩?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甚至你用了三年时间,只用日常的补药为手段,仅为令那些药力残留在我体内,埋下病种,不可谓不小心。奈何……”他摇了摇头,“朕还是知道了。”
太子坐在那里,抬起头盯着自己的父皇。
许久,他惨然一笑:“所以呢?”
“所以,朕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昌明帝笑着出声唤道,“来人,太子大逆不道,意图谋刺,暂圈禁于太子府中。”
☆、407 连州刺史,上任(我想说,这是完结章)
太子谋刺?
这么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背后是多少血雨腥风?在听到呼唤声的刹那,今天值守藏心阁的侍卫浑身一震,只觉得眼前闪过一片浓重的暗红色。
只是,他们不敢等那片红色散去就已经冲进了门去。
因为,他们怕自己稍有迟缓,被那片红色笼罩的就会是他们。
从召唤侍卫进门,到侍卫将太子带走,似乎只是一瞬间而已。转眼间,房中又静了下来,仿佛一直都是如此,并没有任何人曾经在这里进行过任何对话。
再次为自己的茶杯斟满茶水,昌明帝垂下了眼帘,长叹道:“正业啊,你说的没错,咱们两家不适合做亲家。”
“才想明白?”
安正业的声音,赫然从角落里传了出来。
“你那闺女怕是没耐性掺和这些是是非非,可若是进了这圈子,如何能不掺和?”翻开桌上的茶杯,昌明帝又斟了一杯茶,淡淡的笑道,“来喝一杯吧。”
那个角落安放着一个巨大的花瓶,而安正业就从那花瓶后走了出来,就这么走到了昌明帝面前,行礼跪拜。
“行了,没有外人,不必来这套虚礼。”昌明帝端起了自己的茶杯,没有喝下去,而是盯着那微微起了波澜的茶水半晌,忽然冒出了一句,“都说天家薄情,这话好像不假。朕那泽儿做了这么些年太子,如今一朝自云端跌落,只怕此生都不得翻身了,待到将来,只怕死的快些才是他最好的结果。可饶是如此。朕似乎并不觉得如何心痛呢。不仅如此,甚至对于泽儿想要朕的性命一事,朕也不觉得痛心。”
安正业没有起身,只是低着头跪在那里,一声不吭。
似乎,这世间,唯独只有上头那一人能昂首挺胸。
“朕方才好像说过。让你起身。”昌明帝的语气仍旧平静。
“微臣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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