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粉干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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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粉干戈-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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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面色转为严肃,道:“元儿,等你体力恢复之后,再行入阵,这回要用两只海盗蜂追逐你了。”
  王元度昂然道:“义父怎么说,元儿便怎么做。”
  老人道:“依我的观察,你对阵法还有不少未能利用之处,其中有大半是你学力所限,实在是没有法子之外,有些却是你思想不到之故。”
  他接着指出几种利用阵法的身法,那都是王元度从未用过的。
  老人又道:“这回用两只恶蜂,自然较前危险十倍,你怕不怕?”
  王元度坦白地道:“元儿甚为惭愧,心中果真有点害怕,虽是极力抑制,仍然无济于事。”
  老人哈哈一笑,道:“这就对了,试想这等恶蜂如此凶毒,螫上一下比死还要难受十倍,大凡是有血肉感情之人,那是非害怕不可,你一点也不用惭愧,这才显出人的真诚坦白。”
  他沉吟一下,才叹道:“但义父也没有别的法子可以教你少受痛苦,须知一个人若不是迫于无奈,很难发挥出体内蕴藏的潜力,若是有一分侥幸依赖,这种潜力就无法发挥了。”
  王元度恭容道:“义父毋庸担心,元儿虽是害怕,但仍然有胆量勇气面对这等痛苦。”
  老人无奈地点点头,又解释道:“通常每个人只能使用他体内能力的五分之一,咱们修练内外功之后,可比常人多发挥一两倍,但若要全部潜能都发挥使用,那就非用最激烈狠毒的手段不可,现在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王元度躬身道:“明白啦!”
  老人挥手道:“好,去吧!”
  老人眼看王元度已奔入阵内,这才转身入洞,携出一个翠竹编织的笼子,里面有两只海盗蜂,他大声吩咐王元度小心,这才打开宠门,那两只海盗蜂嗡一声冲入阵内,向王元度穷追紧赶。
  王元度应付一只蜂之时,只须考虑到一个方面;但目下共有两只,或前或后,或左或右,全无定准,又不准他出手劈挡,其难可知。因此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已经汗流浃背,连番遇险。
  老人看得分明,只见他身法比以前迅快得多,而且已能按照熟练了的阵势而组成一套身法步法,进退左右,仰俯侧拧都正确之极。这等身法和速度配合得好,便是一种极深奥高明的绝学,可以在敌人刀剑之中纵横出入,夷然无伤。
  但他晓得王元度还有许多苦头要吃,因为目下仅是两只恶蜂而已,而最后必须达到七只恶蜂同时攻袭,而这修迷密阵的青竹也增加了一倍,不过范围并不放宽,也就是说他可以闪避奔窜的空间缩小而攻袭他的敌人却增加许多倍,在这等情形之下,他仍能支持上半个时辰之久,那就达到最上乘的境界了。
  只听一声惨哼,王元度迅即跨出阵外,随即疼得昏倒。
  老人心中因怜惜而感到一阵疼痛,但他深知此刻决计姑息不得,所以他虽然有法子可以使王元度被螫之时减轻痛苦,但前面说过,他如若有丝毫依赖侥幸之心,就无法刺激他发挥出体内全部潜能了。
  日子一天天地消逝,王元度每日都得昏死一两次,可是进步十分神速,已达到青竹数目增加一倍而恶蜂多达四只的程度。
  凭他这刻的身法,那简直可以媲美鬼魅,但老人仍然坚持他要达到最高境界。
  已经是第二十三日,王元度瘦得只剩下骨头,不过并无憔悴之态。他一直停顿在五只恶蜂的阶段,也就是说五只恶蜂向他侵袭之时,他无法超过半个时辰便被螫中。
  因此他每日最少要昏倒三次以上,第二十四日的下午,他昏倒之后,老人发觉他口角流出白沫,浑身不断的透出虚汗,知道他体力已竭,此刻身体内已没有一丝气力。不禁惋惜地叹口气,取出一个碧玉葫芦,拔去瓶塞,一面捏开他的牙关,将葫芦内的乳状液体倒入他口中。
  王元度迅即回醒,但觉口中甚是芳香甜蜜,同时精神爽健,全然不似以往回醒时那么痛苦疲惫。
  老人道:“我已把见面礼送给你,那是我苦心收集了十多年的蜂蜜露,一共只有十余滴,你也知道这些恶蜂从不酿蜜,但它们掠夺别蜂的蜂蜜之时,仍然会转酿些许蜜露。”
  王元度恭恭敬敬地聆听着,老人又道:“但这些海盗蜂赋性奇怪,只酿了些许便立刻吃掉,因此我收集时十分困难,十多年才弄到十余滴,我定名为神蜂蜜露,乃是世上极珍贵之物,灵效可比成形的人参何首乌等灵药。你服下之后,体健身轻,目力奇佳,尤其是当你体力完全消竭之时眼下,更有易筋换骨之奇效,将来你就知道种种神效了。”
  王元度连忙跪倒拜谢,他觉得十分不安,道:“这等珍贵灵药,应当是义父您老人家服用才是;元儿年事尚轻,何须糟蹋这等宝贵的东西。”
  言下之意,便是说这种强筋健体。延年益寿的神蜂蜜露,应当给义父老人家服用,他本人年轻力壮,时日还长久着。
  老人道:“你现在澄神定虑,施行吐纳之术,以便发挥蜂露灵效,等用功之后,我还有话跟你说。”
  王元度依言在山坡上盘膝打坐,澄神定虑,运功行气,霎时间已入无我之境。
  到他回醒之时,阳光耀眼,已经是第二十五日的早晨,他自觉精神焕发,身体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轻健得多,知道是蜂露之力,心中感激万分。
  老人道:“你大功已成,可以离开此地,办你自己的事了。”
  王元度讶道:“元儿还有五天时间可以修习那修迷密步。”
  老人道:“不行啦,你已服食过它们的蜜露,这些恶蜂再也不会追逐你了,张伯符老弟十日以前已赴京师,所以你也不必找他告辞,可以径自前赴日月坞。”
  王元度道:“原来义父也知道元儿是前赴日月坞参加那五年一度的金鳌大会。”
  老人道:“我隐居此地数十年,因此关于金鳌大会之事,还是从伯符口中听到的,我本来姓龚名都,号云丘客,现在可以改为云丘老人了,大约是四十年以前,我便被妻子逐出门外,遁隐此谷至今。”
  他长叹一声,流露出痛苦的神情,王元度这时可就完全无法表示丝毫同情或愤慨,只因对方便是他的义母,岂容他置词非议。
  云丘老人又道:“其时我尚在壮年,所以做下糊涂之事,怪不得她十分生气,但我孤居了这许多年,忽然触动了思家之念,尤其是她的音容笑貌,更是没有一到忘怀,所以我很想得到她的允诺,准我回家。”
  王元度道:“义母纵是十分生气,可是隔了这许多年,她心中的气恼想必也消散了,义父何不一径回家?”
  云丘老人苦笑一下,道:“不行,她这个人脾气倔强无比,说的话终身不改,她当日逐我出门之时,曾经说道:你若是未得我允许便擅行回来,我就当面一掌拍碎天灵盖,死在你眼前。她若是说拿刀子刺胸割喉而死,我也还敢冒个险,但眼下却万万行不得。”
  王元度不解道:“同是一死,难道还有分别不成?”
  云丘老人道:“当然有啦,她一掌拍碎天灵盖的话,自必损毁了容颜好坏,但别的死法却可以保存容颜,这就是最大的分别了。”
  王元度仍然不懂,问道:“一个人的容颜,在死后还有什么关系?”
  云丘老人道:“难怪你不明白,须知她家传一部童面经,能够青春长驻,永如少时,这部经传女不传男,连我身为丈夫,也不许阅看。所以她对容颜最是爱惜,因此,她使用这种死法,在她来说乃是最残酷可怕的一种,我哪敢害她如此惨死?”
  王元度点点头,心中已明白这位白发苍苍的义父,敢情极爱义母,逾于自家性命,所以虽有与她同死的决心,却不忍见她落得如此悲惨的死法。
  云丘老人又道:“我所寄望于你的,便是设法使我能回家去见她一面,可不是求她允许我长久居住下去,只要见她一面就行啦!她或者觉得难以严拒,因此出个古怪难办的题目,你即替我答应下来,任什么难题都可以。”
  王元度沉默了一会,才轻轻道:“元儿不得不提醒义父一声,或者义母出的题目不是人力所办得到的,我岂能随便答应?”
  云丘老人沉吟一下,道:“她总不会要我从天上取下月亮给她玩耍吧!总之,她要我的性命都行,我的意思你想必也会明白。”
  王元度压抑着满腔同情和悲怆,肃然应了,当下便请问义母居住的处所。
  云丘老人道:“她的声名挺大,不比我没没无闻,或者你也曾听说过,她就是岭南冥鼓宫长春女……”
  王元度啊了一声,道:“元儿听过冥鼓宫这个地方,据说是天下三大秘隐之一,与日月坞齐名,但义母的名讳外号却不曾闻说过。”
  云丘老人道:“就是那一处地方了,那冥鼓宫在岭南西南方的海滨,宫中道路迂回曲折,虽然占地甚大,路径繁复,但却不比那修迷密阵艰深奥妙,你现在已熟悉修迷密阵的走法,便是天下间唯一能不经允许入宫而不迷路之人。”
  王元度这才恍然明白,义父教他练这一门绝学,敢情大有深意。他用心聆听义父叙述如何走法才能到达冥鼓宫,这其中果然有点困难。原来中国地方广阔,历史悠长,族类繁多,因此每一处地方都各有独特的风俗、言语。习惯,外地之人,有时候不大容易应付,即如岭南一地,便有十余种方言,连岭南当地之人,也无法通晓邻近的方言,更别说从北方或江南前往的人了。
  云丘老人详尽地说过如何走法,最后说道:“你义母乃是当地人氏,因此亲族甚多,而她也可能挑选一些灵慧的女孩子以授秘传武功,反正有一点你记住,那就是普天之下,除了真正的第一流高手,可以找到空隙欺入你拳掌圈中而出手击伤你之外,还有就是你义母办得到,她可以在三招之内打你一个耳光,再就是足以承传她衣钵的弟子或者也办得到,但她是否已找到这么一个传人,却是个大大的疑问。”
  王元度紧紧记牢,依王元度的意思是要在此谷侍奉义父,好在时间充裕,再过三五日才动身还来得及,但云丘老人却命他克日起程。只因这一次前赴日月坞参加金鳌大会之人,决计不在少数,早点动身的话,一则不必赶路,二则早点到达可以养精蓄锐以备激战。三则防备路上发生事故,以致耽误了参与大会的时机。
  王元度无奈只好叩别,出得谷外,张伯符早已吩咐过仆从,在这数日间备妥长程健马,因此王元度取过坐骑,丝鞭轻扬,便穿过襄阳城,缓辔南下。
  一路上没有别的事故发生,两日后已到达武昌,旧地重临,风物依然。但在王元度这等有心人眼中,却瞧得出城中有不少武林人物。
  他投宿在客栈中,翌日早晨,起身梳洗之后,整肃衣冠,便径往城北大街上的利达镖局,但见镖局大门尽开,人来人往,甚是热闹。出入之人,尽都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壮汉,身上都带得有兵器。
  王元度上个月抵达武昌,曾经来过这利达镖局,原来第五届金鳌大会的联络总站,便是这武昌利达镖局,是以各路英豪,不论是赴会参观,抑或是参加夺魁的,都须得先到这利达镖局打听消息。
  他上个月询问时,答复是大会举行前半个月之内才能得悉详情细节。
  须知那日月坞的所在和走法,武林中很少人晓得,所以许多人都在武昌住下,等候消息。眼下离举行日期只有五日,各地涌到的人更多,所以利达镖局其门若市,而武昌城内的街道上,也出现了许多武林人物。
  王元度踏入大门之内,但见那宽大的露天院子之内,人头挤拥,靠近大厅门外台阶处,摆得有一排五张方桌,桌上堆放着文房四宝以及许多签牌。
  院子内的人数虽多,但都很有秩序,排成五道长龙,王元度已瞧过大门外的告示,得知这五道人龙乃是领取签牌,以便前赴指定地点及船只直驶日月坞。他约略的估计一下,在院子内约有二百余人之众,若然每日以五百人计算,一共是五日,岂不是有二千余人前赴日月坞参加盛会?如此日月坞这一笔招待费用着实巨大,还得准备船只迎送,所动用的人力、物力可真是难以计数了。
  外面告示上写明,凡是参加夺标的人不须领取签牌,可以直入大厅之内登记。
  王元度不想惹人注意,所以慢慢的从人堆中移到门口,正要踏上台阶,忽然间背后一阵骚动,转头一瞧,只见人丛波分浪裂般现出一条道路;三个劲装疾服的少年大踏步走入来,最前头的一个长得黑面膛,肩阔身高,双掌特大,显然硬功特佳,他毫不客气地推开阻路之人,手劲沉重异常,人群立时被他推开一条通路。后面的两个少年相貌不俗,一个背插长剑,一个斜背长刀。
  他们有两点完全相同,一是三个人面上都流露出傲色,大有目空一切的味道,二是他们前襟上都绣得有姓氏,当先的黑脸少年绣着一个胡字,佩剑的绣着一个吕字,佩刀的少年绣的是束字。
  王元度目送这三人昂首阔步地走入大厅之后,耳中便听到人群议论之声。他本已猜想出一个谱儿,此刻听到议论,确知臆想不错,不禁暗自忖道。“这三位一是山右胡家子弟,胡家素以铁砂掌铁布衫和铁脚等硬功著称武林。使剑的是武当名家吕一超的子弟,使刀的定是少林派高手束阳的子弟。他们都是名门之后,这回既是参加金鳌大会,定必武功高强,尽得家传秘艺。可惜,他们自恃自傲,大是有失风度,无怪别人要暗下不满,议论于他们。”
  他向厅内望去,但见人数还真不少,如若通通是参加夺标的人的话,那就真够热闹的了。此时众人眼睛多半还向大厅瞧望,所以王元度暂时不跨上台阶。谁知无意中挤入一条人龙之内,后面的几个劲装大汉都怒目瞪他,王元度自家却不晓得。
  人龙一步步向前移动,不知不觉已到了方桌之前,桌后办事的人大声问他姓名,以便登记,王元度这才惊觉,歉然答道:“对不起,在下不是前往参观的。”
  说时侧移一步,让后面的人上来。
  陡然感到劲风袭到胁下,王元度大是惊讶,心想自己初入江湖,从无仇家,怎会有人暗算偷袭。心念一转,佯作不觉,暗暗运功护住胁下要害,同时转头望去。
  出手暗袭他的是个劲装大汉,乃是后面不忿他打尖的数人之一。他的拳头已堪堪击中王元度胁下,蓦地收回。另一个大汉斜眼瞪着他,冷冷道:“孩子,你既不打算前赴日月坞参观大会,在这儿挤个什么劲?”
  王元度心中有气,面上却淡淡一笑,道:“在下打算参加夺标,只不知老兄是否允许?”
  刚才出手的大汉失声笑道:“哎,原来是有心夺标,想当武状元的少年英雄,咱们亲近亲近。”
  说时,伸出一手。他可是认为对方居然感觉不出他的拳风,定必武功低劣,所以要使王元度当场出丑。
  王元度也伸手与他相握,口中道:“不敢,不敢!”
  话声中那大汉已疼出一身冷汗,只有直翻眼睛的份儿了。
  但王元度忽然间微微一震,松开手,双眼直勾勾的向石阶上望去。
  这时正有两人先后走上台阶,前头的一个身形矮胖,可是动作矫迅。第一二个高高瘦瘦,宛如一根竹竿。这两人衣着穿戴都很普通,而且两鬓已斑,一望而知不是参加夺标之人。
  须知这五年一度的金鳌大会所规定夺标人资格之一,便是年纪不得超过二十六岁。这一条规定使许多名家高手都感到遗恨无穷。要知每一个人修习上乘武功,到有相当成就之时,起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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