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粉干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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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粉干戈-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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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心寒淡淡道:“解药自然要奉赠的,难道敝堡胆敢让副座之友毒发身亡不成。”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子,道:“这就是解药了。”
  甄红袖道谢一声,接了过来,打开瓶塞一嗅,皱眉道:“何堡主没有放错了药?”
  何心寒淡淡一笑,道:“没有错,眼下此药,贵友能安然活着。”
  钱万贯不懂甄红袖为何尚要罗嗦,正待开口。
  白瑶琴已嗅过解药,说道:“小妹记得何堡主说过,缩骨散的解药有两种,都能解毒保命,但这一种却仅能解毒活命,一身武功都得毁去,永远无法恢复。”
  钱万贯任是再豁达之人,闻言也不由得心头一震,暗想好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这等毁人武功的大事,居然加诸一个对她有恩之人身上,同时又要别人求情,假如甄红袖不来,她不知要怎生对付自己。
  甄红袖不敢发作,含笑道:“原来如此,何堡主,这位钱庄主与小妹关系至深,可否再贵一个面子,赐予真正的解药?”
  何心寒道:“若然如此,在下就不免有太不公平之议了。”
  甄红袖道:“这话怎说?”
  何心寒道:“前两日有个男子夜闯本堡,其时白姑娘亦在场,他帮助我们擒下一名淫贼,结果仍然中了缩骨散之毒……”
  白瑶琴道:“小妹记得堡主其后又解去了他身上之毒。”
  何心寒冷笑一声,道:“但白姑娘可知道他现下在什么地方?”
  白瑶琴已猜到大概死了,却不说出,摇头道:“小妹不敢妄测。”
  何心寒目射凶光,望住厅门口的钱万贯,厉声大笑,道:“他已在我亲眼监视之下,埋在墓中了。”
  白瑶琴哦一声,不悦地道:“你终于杀死他了。”
  她对平天虹印象颇深,是以心中甚是忿怒,不过这刻不是发作的时候,是以极力忍抑住。
  何心寒道:“白姑娘错了,我们没有杀死他,是把他钉在棺木之内,活生生埋在地底,哈!哈……”
  她发出疯狂的笑声,在大厅中回荡不已,更添恐怖的意味。
  钱万贯气得哼了一声,白瑶琴心中恨不得杀死这个恶妇,但口中却道:“那人情形不同,他与贵堡云姑娘相好,犯了禁条,云姑娘又遭遇劫难,何堡主尚可迁怒怪罪于他,把他活埋了,也还有得话说。不过,何堡主最好不要再提起这件事,若然传扬出去,贵堡的麻烦更多了。”
  这末后的话暗暗有威胁之意,假如她坚拒不给予解药的话,一元教自然与她不能干休,同时也将把消息传给桃花派,使三禁堡难有安宁之日。
  甄红袖和白瑶琴两人,向何心寒施展巧妙的攻势,一个是动之以情,一个是胁之以威。
  何心寒盘算一下,只好屈服,道:“既是如此,敝堡只好再破一次例……”
  甄红袖方自大喜,而何心寒语声亦未歇,突然间一个蒙面黑衣女子猛从厅后奔出,叫道:“师父,不可答应她们。”
  何心寒向甄、白二女道:“这个是小徒阿芳。”
  回转头望住阿芳,问道:“你说什么?”
  阿芳自然就是蓝芳时,她暗下窥测之时,但见甄红袖和钱万贯不时眉目传情,使她的心几乎炸开,差点儿就忍不住施放暗器,击杀钱万贯。
  这刻一听师父答应给他解药,这一怒非同小可,顿时奔出。
  但她理智未失,仍然记得回答时略改口音,听起来好像因忿怒而变得嘶哑,就连何心寒亦不知道她是故意改变口音,旁人更是难以察觉。
  甄红袖深知这三禁堡中,所有女人都仇视男人,心里都有病态,是以有人奔出阻挠,她并不觉得惊讶,冷静地注视着阿芳。
  阿芳道:“师父肯放那厮出堡,已是从来未有之事,假如还把解药给了她们,外间听闻此事,都说师父惧怕一元教的势力,不敢不低首屈服,嘿嘿嘿!一个臭男人罢了,何须理他死活?”
  白瑶琴听她出言不逊,心中怒发,面色一沉,正要发话,甄红袖阻止她开口,徐徐含笑道:“芳姑娘之言虽是有理,但恕我提醒你一声,在这座大厅之内,你不可胡乱说话,要知我甄红袖与令师交往数年,感情极是融洽,任凡三禁堡有事,那就等如发生在我身上一般,以我和令师数年相交之情,她定须赏我这个面子,你知不知道?”
  这番话巧妙地压低了阿芳的身份,她说话的份量自然随之而减低,而最主要的是何心寒向来护短,假如不是隐隐暗示阿芳此举乃是不敬师父,何心寒毛病发作,不管有理没理,先帮阿芳一句,局势就得闹僵了。
  钱万贯冷眼旁观,对甄红袖这等机变才情,衷心佩服,心想她无怪当得上一元教的副教主宝座,果然是天生领袖之才,折冲樽俎之间,手段高明之至。
  何心寒果然道:“阿芳不得多言,与我退下。”
  阿芳低头道:“是,但师父给不给解药呢?”
  何心寒心意又动,道:“这个……这个……”
  甄红袖先发制人,大声道:“何堡主,小妹还有个苦衷,看来不得不坦诚奉告了,那就是小妹我平生以来,只看上这么一个男人,也承蒙钱庄主看得起,相处甚欢,我们已决定近日内成亲,因此之故,小妹才逼不得已,再三烦渎堡主。”
  何心寒听得这话,大感意外,啊了一声。
  阿芳身子剧烈地震科一下,尖叫道:“假的,假的……师父,她们急于得到解药,才这么说。”
  何心寒顿时感到不悦,温声斥道:“阿劳,你怎可如此放肆?”
  阿芳却奔前两步,面向钱万贯,厉声道:“她的话可是当真?”
  钱万贯隐隐感到有异,但他万万想不到这个蒙面黑衣女子,竟然就是蓝芳时,虽然他和甄红袖本无婚约之事,但甄红袖以副教主之尊,为了求得解药,不惜向别人说出这等假话,他除非是个无心肝之人,方能不感激她,同时又当众拆穿她的假话。
  因此,他毫不犹疑地道:“自然是当真啦,这等婚姻大事,岂可随口乱说!”
  阿芳猛一跺脚,转身奔入厅后。
  何心寒反而觉得不好意思,道:“小徒胡言乱语,多方开罪,还望副教主和白姑娘不要过责。”
  她转眼望住阿心,道:“去瞧瞧阿芳跑到哪儿去了,若是奔向密室,定是想毁去解药,那就糟了。”
  阿心连忙奔出大厅,霎时回转来,道:“禀报师父,大师姊果然奔入密室。”
  甄红袖芳心则乱,闻言不由得面色大变。
  白瑶琴急急道:“她若是毁去解药,岂不糟糕?”
  何心寒泛起一抹冷笑,道:“她若是那样做法,那就死无葬身之地。”
  声音森冷,全无感情。
  白瑶琴心想:她死了是她的事,但解药交不出,岂不是大大的麻烦?正要开口,却又被甄红袖摆手阻止了。
  何心寒自个儿默想了一阵,终觉一元教这等强援,对本堡太过重要,当下说道:“假如阿芳去毁了解药,那是非死不可,在敝堡来说,不免怨怪我为了外人而害死了阿芳,但那也是没有法子之事了。”
  甄、白二女至此还听不出她的真意,是以都不作声。
  何心寒又道:“我身边还带着有解药,请副教主收下。”
  她取出一个拇指般大小的瓷瓶,由阿心拿去,双手奉与甄红袖。
  她们嗅过药味,得知确是真药,这时才一块石头落地,齐齐起身施礼谢过,随即告辞而出,带了钱万贯离开三禁堡。
  她们离堡数里,突然间从大路两旁出现了许多人。
  马车突然停歇,前座的白瑶琴高声说道:“红姐姐,本教四大护法率众回来,护驾返宫。”
  甄红袖挑起帘子,外面四个长衫客屹立车旁。
  钱万贯只识出其中之一是左昆,本来一元教四大护法中有铁面魔君关大坚的份,但他目下已脱离一元教,重新效忠日月坞,大概因此另找一人补上了护法之职。
  甄红袖向那四大护法微微一笑,说道:“有劳诸位护法率众包围三禁堡,目下任务已经成功。”
  左昆踏前两步,迫近窗边,说道:“军师爷亲自出马,率了本教一百二十人,严密包围三禁堡,就在副座离堡之前不久,教主竟也亲自赶到,询问情况,极为关心,现下军师爷陪教主在前面的一辆马车内,未座特的禀知此事。”
  甄红袖啊了一声,道:“原来教主也赶来了。”
  她迅即又露出笑容,说道:“三禁堡只不过弹丸之地,本教这次大举行事,真是过于抬举该堡了,诸位护法请上马紧随马车,我们上前拜见教主吧!”
  霎时间,马车后面出现了十一匹骏马,拥着马车迅快驰去。
  钱万贯已服了解药,浑身疼不可当。正咬牙苦熬,被车一颠簸,更是痛苦攻心。
  甄红袖伸手连拍他身上十处大穴,接着又用推掣手法,助他行气活血。
  这一来痛苦大减,大约驶了十余里路,钱万贯见她面上已微现汗光,晓得她极耗内力,甚是辛劳。
  当下道:“谢谢你,鄙人已好了大半啦!”
  甄红袖望一望外面,悄声道:“还有六十里就到达本教另一座行宫啦,你定须在这六十里路之内,完全恢复才行。”
  钱万贯讶道:“难道此去得见荀教主,对我竟有什么危险么?”
  要知此前钱万贯败在荀伯业手底之后,荀伯业言明有事赶办,定在十天半月之内赶回,有话要谈,现下荀伯业已赶回来,可能就是他的生死关头。
  甄红袖轻轻道:“不但是你,连我也危险,唉!说到这里,我可忍不住要问你一句话了。”
  她居然面泛红霞,露出娇羞之态。
  钱万贯道:“姑娘尽管垂询,鄙人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甄红袖沉吟一下,垂下眼皮,悄声道:“你……你可是当真要娶我为妻?”
  说完这句话,她的玉面业已通红,一下子躲在他胸前。
  钱万贯心头大震,道:“姑娘如不嫌弃,鄙人自然喜出望外,不过……”
  他忽然记起了蓝芳时,与她亦口头上谈过婚嫁之事,她虽然当时没有答应,但她已让他吻过,分明已是默许了,而现在他又答应了甄红袖。
  甄红袖抬目望他,道:“不过什么?”
  她双目之中,流露惊慌之情,似是极害怕他说出推托之言。
  钱万贯不由得想起了她的柔情和深情,又想起了她的文才武功,美艳姿色,顿时打消了前念,不说出蓝芳时之事,只道:“没有什么,我相信你不会介意我的寒酸落拓。”
  甄红袖喜不自胜,娇躯软软地温存了一会,她在最近数日以来,与他几乎是寸步不离,对他的为人及性情等等,都产生莫大好感,终于陷入情网,论及婚嫁。
  只听甄红袖满足地叹息一声,道:“不瞒你说,妾身见的世面极多,几乎已看尽天下英雄,但唯有钱郎你方才合我心意,我们最初相遇,才一见到你,就种下情根,想不到有今日如此美满的结局。”
  钱万贯斗地一惊,道:“你不是说荀教主正待候我们,又说有危机,那是怎么一回事呢?”
  甄红袖念及此事。柔情尽消,坐直身子,寻思了一会,才道:“在未曾谈论到荀教主之事以前,妾身尚须告诉钱郎一些事情。”
  她停顿一下,使得气氛忽然紧张起来,她深深吸一口气,才又道:“妾身除了得有无声剑法的真传之外,还兼有另一家派之长,钱郎是少林弟子,妾身但须说出名称,便不用多说了。”
  钱万贯心知有异,忙道:“我在听着呢!”
  甄红袖长叹一声,才道:“妾身亦是柔骨派的唯一传人。”
  钱万贯身躯一震,腾目道:“什么,你说的可是柔情蚀骨派?”
  甄红袖道:“不错,天下间恐怕只有少数几个人,才说得出这个原来名字,世上人所共知的只是柔骨派,三十年前把天下武林搅得一团糟的那一位敝派高手,便是妾身传艺之师了。”
  她说完之后,垂下螓首,有如罪犯等候判罪一般。
  钱万贯心头的震撼,真不是言语所能形容,幸而他到底是一代赌王,最擅长放松神经,镇定心神。
  当下问道:“你说的就是百变妖狐欧阳媚了?她是你的师父?”
  甄红袖低头应道:“是。”
  钱万贯道:“当闻这柔骨派精于迷惑媚人之术,武功方面别辟蹊径,非是遵循正道修炼,是也不是?”
  甄红袖苦笑一声,道:“钱郎何不直接说出来呢?不错,本门精通媚惑采补之术,不但驻颜增媚,兼且能转化功力,使武功增强。此所以本派现存的人,定必以淫乱丑闻,震惊江湖,但世上尽多扑火飞蛾,自愿焚身,死而不悔,不过,尽管是人家自愿,亦为正派君子所不齿。”
  她又长长叹息一声,抬头望住钱万贯,道:“钱郎听了这个秘密之后,当知如何抉择了?”
  钱万贯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甄红袖沉吟一下,才道:“我也不明白何以这样做。”
  钱万贯道:“照理说,假如你不干那淫乱苟且之事,我定必无从发现这个秘密,对不对?据我所知,柔情蚀骨派从百变妖狐欧阳媚销声匿迹之后,就再无传人出现过。武林尽管忘不了她昔年干的万千件淫乱事,现今尚有人津津乐道,但柔骨派似乎一直没有出现过。”
  甄红袖道:“实情果是如此,因为家师仗着天生艳骨,绝代媚质,把江湖弄得天翻地复之后,她竟然亲自把手下三十名待女一一杀死,这才隐遁世外,永绝人寰。”
  钱万贯想了一下,才道:“这么说来,令师其后竟是改邪归正了?”
  甄红袖摇摇头,说道:“那也不然,她每年仍须害死三五个男人,但她其后都不沾惹江湖人物,亦不似昔年那般车驾跋扈地出门,又不营建秘窟,所以其后的十五年间,居然无人查出她的下落。”
  钱万贯自从听得她是柔情派传人之后,一直想问她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却又感到不易出口。谈到这刻,她也没有自动涉及这个问题,使得他很难作出决定,照理说,她既然是柔骨派唯一传人,那真是比洪水猛兽还可怕千百倍,根本没有作人妻子的资格。
  只听甄红袖轻叹一声,道:“我那白妹妹却是个冰清玉洁的好女子,她才是无声剑派正正式式的传人。”
  钱万贯听这口气,无疑是说她自家不是冰清玉洁的女孩子,顿时心痛如绞,说不出多么难受。
  但当他定一定神,恢复冷静之后,忽然微微而笑,道:“这才当真是我平生最大的赌注呢!”
  甄红袖似乎明白而又不大明白的道:“跟谁赌啊?”
  钱万贯道:“跟我自己赌。”
  他改变话题,问道:“听说令师能化身千百,无人能测她的真面目,这话可是当真?”
  甄红袖道:“不错,我已尽得百变神技,只是从未在你面前施展而已。”
  钱万贯道:“你可以施展一次,让我开开眼界么?”
  甄红袖摇摇头,柔声道:“不,别迫我变化,我要在你心中永远是这副样子。”
  钱万贯缓缓道:“这是你本来面目么?”
  甄红袖道:“对你而言,这副面目是千真万确。”
  这话分明暗示“不是真面目”的意思,但她又说对钱万贯则是千真万确,岂非矛盾?钱万贯揣测不透,皱眉忖想。
  甄红袖伤感地说道:“从现在起,我决不再问你肯不肯娶我的话了,唉!天下间谁敢娶一个以淫乱著名的女人做妻子呢?”
  她痛苦地透一口大气,又道:“现在我们谈一谈荀教主的事好不好?”
  钱万贯极是沉得住气,竟然当真撇开这宗心惊动魄的事,点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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