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鸣却是轻笑了一声,转过头继续在衣柜里翻找。
他其实昨晚一点酒也没喝,有小丫头在他就都点纯净水了,可是看到雷允晴那嫌恶的表情,他就自嘲的想笑。
雷允晴见他在衣柜里找了半天了,于是凑过去说:“你要找什么,我来帮你吧。”
他退开来,说:“一些换洗衣服,我搬出去住一阵。”
“搬出去?”她有点惊讶的抬起头来。
“嗯,总是这样早上回来换衣服太麻烦,上班要赶不及。”
他这是要彻底和她分居了。
雷允晴心中一黯,问:“那你搬到哪儿呢?”
谁知陆子鸣眉毛一扬,笑睨着她:“我搬到哪里去,你会关心吗?”
她稍稍怔愣,随即低下头,撇开了话题:“最近天气预报有寒流,多带些厚的衣裳吧。”
陆子鸣的脸上掠过一丝失望,但稍纵即逝。
没多久,她就帮他把衣服收拾好,问他:“放这只皮箱里吗?你打算怎么跟奶奶说?”
他却一脸无所谓:“没什么好说的,就说工作需要。放那吧,待会景瑞会过来拿。”
他走出更衣室,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衬衫和西装:“我先下去吃饭了。”
陆子鸣走后,雷允晴望着打开的皮箱,突然感到无尽的疲惫。
这样的婚姻,是走到头了吧,可还得苟延残喘的维持,彼此都累得不想说话。她不明白陆子鸣为什么始终不肯离婚,难道非得弄的像陆妈妈当年一样?
她一直在努力避免这种情况,可是生活无独有偶,仿佛来来回回绕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既定的那条路。
她揉揉眉心,搁在桌面上的手机发出“叮”的一声,她走过去一看,是陆子鸣的手机。正待叫他,手机又响起来,是银行的电话。
她以为又是什么月初定时提醒,随手帮他接起来。
“陆先生您好,这里是XX银行。今天上午有一位姓张的小姐持有您签名的支票来我行柜台兑换了十万元现金。按照程序,五万元以上现金交易我们将通过电话通知您,请您知悉。”
清脆的女声,是银行的人工服务电话。
雷允晴茫然的抓着手机,电话里的声音仿佛一下子变得很遥远。
过了很久很久,对方已经挂断,她仍旧保持着这个动作,无法回神。
她知道他出手一直很大方,之前也曾送过乔佩一套房子。或者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还有更多。只是她头一次接到这种电话,多少有些猝不及防。
她慢慢的用手摸到耳垂,镜子里那一对山茶花白金粉钻耳坠在晨光下依旧熠熠生辉,仿佛他还在身边,耐心细致的为她戴上这对耳环。
就像是昨天她看见他和一个女大学生并排走向献血车,她从来不知道像陆子鸣这样的人也会去义务献血。原来,他也可以细致,温柔,富有爱心。只是从不对她展现。
总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他,那么多年的时光相处,她以为青梅竹马的岁月是什么也无法抵挡的,却原来终究还是输给了露水姻缘。
她望向收拾了一半的皮箱,他说要搬出去,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搬出去。
陆子鸣走后不久,景瑞就过来拿走了他的简单行李和衣物。雷允晴一个人望着空了一半的衣柜,他们的东西本来就不多,这下更显的空。
她忽然不想在这待下去,叫司机周师傅帮她准备了车。车子开出大院,刚刚拐入梧桐马路,忽然从马路边不知什么地方窜出一条人影来,冲到了路中间,拦在了车头前,把司机吓得猛踩刹车。
幸好车子刚开出来还没加速,加上性能好,“戛”一声正好刹在那女孩子面前,不多不少,仅仅半米左右的距离。
雷允晴被震了一下,后背弹回到椅背上,皱起眉头看着车前窗外的人影。
周师傅惊慌未定的转过头来问她:“少奶奶,没事吧。”
“我没事。”她摇头,亲自下车向那女孩走去。
张晚晴其实自己也吓了一跳,脸色发白,惊惶失措的眸子盯着雷允晴,看着她一步步向自己走近。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出这么惊悚的事来,可内心里就有一种不平,撑着她挺直了腰板,望着她,叫:“陆太太。”
闻声雷允晴又多看了她几眼。果然她没猜错,这个女孩是冲着她来的。
瘦瘦高高的个子,脸色苍白,下巴尖细,乍一看有点营养不良的样子。她身上裹了件水红色的大衣,因为太瘦,大衣里显得空空的。雷允晴觉得有点眼熟,忽然想起昨天从车窗那惊鸿一瞥的影子。
原来是她。
雷允晴笑了笑:“你没事吧,同学,这么做是很危险的。”
张晚晴没想到对方这样和蔼,一时反而不知如何开口。她反复搓着手指,指尖都已经通红,战战兢兢道:“陆太太……可不可以占用你几分钟时间……”
“你有话要跟我说?”雷允晴很快的反应过来,接下了她的话茬,“可以,不过站在这里说不合适。我们找个地方喝杯咖啡吧。”
她找她的内容实在没什么新鲜,不过雷允晴还是第一次碰见有人用这么“惊悚”的方式请她“喝咖啡”。
这个女孩估计也实在没办法了,想见到她并不容易,无论是陆家,还是她出入的这些地方,保安都十分尽职,所以这女孩才想到这个办法吧。也不知她在这条马路蹲守了多久了。
雷允晴带她上车,司机周师傅来回打量着那女孩,令她更加局促不安。
雷允晴对他说:“在附近找个咖啡馆吧。”又问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张晚晴。”
张……雷允晴忽然一怔,若有所思。
车子没开多久就有一家咖啡馆。这个点喝咖啡的人并不多,落地玻璃窗里只有寥寥几个客人,也都是各自窝在沙发里打瞌睡。
雷允晴先推门进去,铃响后好一会儿才有服务生过来。雷允晴微笑着把餐牌推过去给张晚晴:“你喝点什么?”
张晚晴腼腆的又把餐牌推回去,小声说:“对不起,我不会喝咖啡。”
真是单纯的小孩子。不知道陆子鸣怎么会喜欢上这种的。
如果说先前的乔佩还不算意外,至少在柔弱的外表下,她有一颗不算愚蠢的脑子,而眼前这个张晚晴真的是简简单单的一张白纸了。可要真是一张白纸,也不会让陆子鸣心甘情愿的掏支票给她了。到底是她的判断有误还是陆子鸣有问题?
她为张晚晴点了杯香草拿铁,自己则要了一杯Espresso。咖啡上来,女孩端起瓷杯,浅浅的喝了一口,浓浓的泡沫沾满嘴角,她舔了下,感叹:“好甜。”
雷允晴微笑。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该正喜欢这种甜甜的奶泡的味道。而不是她杯中酱油膏一样又黑又苦的东西。
咖啡喝到一半,对方终于说明来意。
张晚晴的态度很谨慎,几乎是小心翼翼的说:“陆大哥不知道我来找你……我也知道自己不该多管闲事,可是我看不下去,陆大哥他真的很辛苦。”
张晚晴的这番话,内容多半和雷允晴的设想有些偏差。她以为又是那些哭哭啼啼的戏码,至少结果不是要钱就是要人。
她疑惑的看着张晚晴,不知道她这个开场白是想说什么。
张晚晴抓着咖啡杯的杯耳,紧张的又喝了一口,慢慢说:“大嫂,你肯定不知道陆大哥这些天晚上是怎么过的。他每天都到夜总会来睡觉……啊你别误会,不是那种睡觉。就是开一个包房,然后躺在沙发上睡觉,也不让人陪。我问他为什么不回家睡觉,他也不说。我猜,是不是上回在医院,我叫他那次,让你误会了。如果是这样,我向你保证,我跟陆大哥绝对没有关系,他来俱乐部这么多次,连我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陆大哥他其实真的是个好人,大嫂你能不能原谅他……”
“他跟你说我们在吵架?”
雷允晴看着她,忽略了她说的这么长一通,只单刀直入的问道。
“啊?”张晚晴有点迟钝,“没……没有,是我自己猜的。”
雷允晴耸起肩,轻笑了一声。
他们如今,要能吵起来,倒还真的没有问题了。只是这无尽的冷战,才让人冷到骨头里。
雷允晴这样的反应,反而让张晚晴不知所措。她有点着急:“大嫂,陆大哥他真的很爱你。本来我也以为你们夫妻不合,他才天天这样泡俱乐部来,可是自从昨晚,我听到他做梦都在叫你的名字,是真的。我现在才想明白,当初陆大哥为什么额外多看我一眼,对我特别的好,就因为我的名字里带一个‘晴’字。大嫂,陆大哥他这样爱你,不管他犯了什么错,难道你就不能原谅他一次吗?”
雷允晴支着掌心,静静的听着。早晨的太阳刚刚好照在脸上,而窗外是繁忙熙攘的马路,各种车辆沐浴在淡泊的袅袅晴丝中,偶尔在车前灯上一折,明晃晃的刺眼。其实已经是冬天,而室内温暖如春,她脱了大衣,还觉得掌心渗出了汗。
坐在对面的女孩还在尽力的解释着什么。
看的出这女孩是真的喜欢陆子鸣。跟以前的那些花花草草都不一样,至少她是真的用心为他。
她终于明白陆子鸣为什么会轻易的把十万支票写个她。真的是个好女孩。
她笑笑:“你说完了吗?”
张晚晴睁大了眼睛,不明白她何以能无动于衷。
八十四
雷允晴笑笑:“你说完了吗?”
张晚晴睁大了眼睛,不明白她何以能无动于衷。
雷允晴还是很冷静:“有很多事是不能回头的。你也许还没有体味,人生有很多遗憾是不能弥补的,这就是成长的代价、人生的缺憾,何况婚姻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不是单纯的我爱你你爱我两个人就能走到一块,也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两个误会就能导致两个人分开。但是我能理解,雄性期待较多的配偶是一种生物本能,这一点不必讳言也不可耻。陆子鸣对你怎样,你们到底有没有发生关系,其实对我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我是陆太太,也只是陆太太而已。不过作为过来人,我还是想劝你一句,别陷的太深,他不是你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像你这个年纪,还是找个同龄的大学同学,谈一场简单的恋爱比较合适。”
她漠视他们的婚姻,像个长辈一样的劝诫着张晚晴。
张晚晴有明显的被刺痛的感觉,她看着她。
“如果你们不相爱,又怎么会结婚?”
“促成婚姻的理由很多,爱情只不过是其中一种。”
“不,”她剧烈的摇着头,“你不爱他,你根本不爱陆大哥!如果爱一个人,只想好好的和他相守,哪怕不能在一起,只要能多看他一眼也好。”
雷允晴叹了口气。看来这丫头是爱惨了陆子鸣。她也曾为爱情冲动盲目过,虽然现在冷静了下来,但是这样的“叫板”真的让她很不爽。
只有她那样默默付出的才叫爱情吗?
“这好像是我和他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吧。至少目前在中国,一夫一妻制度是最合适也最稳定的制度。”
这话说的讽刺,张晚晴的表情变得很难看,嘴唇紧咬,眼眶发红,几乎下一秒钟就能哭出来
“我根本就没抱过那样的奢想,我只希望陆大哥开心。他要是开心就不会常来俱乐部了,那样就算我以后都看不着他,我也不在乎……”
她在这个圈子里长大,自然也见过不少公子哥们的女伴。包括允泽和邵谦,也是这样。但是却甚少和她们打过交道。乔佩算是接触较多的一个了。因为这种问题根本不需要她去面对,所谓的女伴就永远只能是女伴,从来不会有身份上的改变。可是陆子鸣,为什么你每次惹来的桃花债都得要我来帮你收拾呢?
雷允晴觉得无奈,放下咖啡,说:“张小姐,你的情绪恐怕不太适合继续谈下去。你坐一会再走吧。”
她叫来服务生埋单,自己提着手包先行离去。
沙发上,张晚晴把头埋进臂弯里,似乎还在啜泣。
雷允晴走出咖啡馆,就拨通了陆子鸣的电话。
铃声响了好一阵子,他接通了,声音压得很低:“什么事?我正在开会。”
听见他这一本正经的声音她更觉得讽刺,回头朝咖啡馆里看了一眼,说:“我不小心把你的小猫弄哭了,你开完会就过来看看吧。”
“嗯?”他显得疑惑,不明所以。
雷允晴抬头看了看咖啡馆的名字,飞快的报了一串地址。
电话那段陆子鸣皱着眉头,他已经是第二次在开会当中偷偷走出来接电话了,幸好现在还不是重要讲话。
他掩着手机,皱眉冷着脸:“雷允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子鸣,我们离婚吧。”
电话那端静默了几秒钟,他用手指捏了捏发酸的太阳穴,沉声道:“雷允晴,你别闹了好不好?我还要回去开会呢。”
“我是认真的。”她觉得有点累,扶着墙壁,听筒里沙沙的声音,是她自己的声音,仿佛带着深重的倦意:“今晚你回来,我们再谈吧。”
他在电话那端没回应,又过了一会,传来“嘟嘟”的断线声。
雷允晴手起电话,走进车里,周师傅回头问她:“少奶奶,现在去哪里?”
她有片刻的发怔,明明是很熟悉的路,可是好像一下子不认识了。她现在在哪里,要去哪里,全都不记得了。她茫然了好半天,才说:“回家吧。”
幸好周师傅还认得路,很快将车开回了陆家。
回到家就看见老太太坐在窗前,对着阳光正在拣选一件件的碧玉手镯。见雷允晴进来,就朝她招手:“小晴你过来看看,古董店刚送来的,哪一件成色要好些?”
雷允晴便放下包,坐下来仔细看了看,都是上好的古朴玉质,只是镯子的款式略显年轻。
她问:“奶奶你要买新镯子吗?”其实老太太手上就已经有一只极品的翡翠镯,戴在手上起码有几十年了,玉中的丝丝红色都团聚在一起,仿佛一团祥云。
老太太笑了笑:“我这种老婆子哪戴的了这些款式。明儿个是平安生日,你帮挑一件,拿去送给平安,当是我给未来孙媳妇的一点心意。”
雷允晴一怔,这才想起她答应了帮陆子扬的事还没办到。听老太太的口气,仿佛已经认准了平安,再加上平宁“倒戈”,更让她觉得棘手。
既然老太太这里不好办,那只能先从平宁下手了。
雷允晴耐心的帮老太太挑了一阵,最后定下一只老坑的蓝田玉镯,就上楼去了。
下午的时候,陆子扬果然过来找她商量。原来长辈们的意思,是要他在平安的生日宴上向平安求婚,然后把两人的事定下来。
陆子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下可怎么办?他们怎么一点都不顾我的感受。还有平宁也是,竟然不肯接我电话,也不见我的人,我真是快被他们逼疯了。”
雷允晴倒很镇静,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他,问:“那你更在乎长辈们的看法,还是在乎平宁的感受呢?”
陆子扬怔了一下,毫不犹豫的说:“当然是平宁。她都不要我了,我娶谁还不是一样。”
“这样就好办了。”雷允晴咯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别担心太多了,你就放心的去参加平安的生日宴。哦,别忘了准备礼物,礼物越用心越好。”
陆子扬不理解:“嫂子,这是什么意思?你让我去跟平安求婚……?”
“为什么不呢?这叫以毒攻毒,欲擒故纵。”
陆子扬还是不大明白,雷允晴笑着说:“反正到时候你照着做就好了。平宁会自己去找你的。”
陆子扬虽然将信将疑,但也没有别的办法,离开陆家后就开车去商场挑选了礼物。
傍晚七点,陆家准时开饭。所有的人都到齐了,唯独不见陆子鸣。
雷允晴从座位上站起来:“奶奶,我去给子鸣打个电话。”
芸姨笑着说:“算了别打了,哪天不是这样。”
老太太也抬起头问:“他最近不是应酬多吗?白天他出去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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