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暖意让江小楼被风雨吹得冰凉的身子蓦地松懈了下来。她微微一笑,刚想说话。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厨房里钻出来,手里,还犹自端着两盘菜。“小楼回来啦?赶紧的,洗把脸就可以吃饭了。”
眼前这个长身玉立,温润儒雅却自来熟的男子,居然是方才在衙门消失不见的纳兰行之。“你怎么来了?”江小楼挑眉,一脸的纳闷。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呢?!”纳兰行之尚未开口,一旁早有打抱不平的人替他出头。三娘拍了拍江小楼的脑袋,嗔道:“来者皆是客!纳兰公子怎么就不能来替你家夫子庆生了?!”三娘满意地看了一眼纳兰行之,眼里笑意盎然,乐得差点合不上嘴。大有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之态。江小楼一阵头痛,狠狠地瞪了一眼纳兰行之,正要想办法转圜,把他不着痕迹地撵出去。一旁的纳兰行之却抢在她的前面开了口。
“三娘,你误会了。小楼的意思是,我怎么比她早回来了。”纳兰行之摸了摸鼻子,笑着对三娘解释道:“方才她在衙门有事,走不开。便叫我到街上替她准备礼物去了。我们原本是商量一起回来的。谁知雨越下越大,正巧,我买礼物的店铺离你们家比衙门近。所以,便自己先行回来了。”
闻言,江小楼蓦地一怔。方才只顾着小红的事了,居然将宋夫子的礼物忘了个一干二净。此刻,眼见着纳兰行之笑得狡诈,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她到嘴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只得恨恨的说了声:“是啊,三娘。纳兰兄来我求之不得呢!谁说我是不许他来了?!”算了,为了宋夫子的生日礼物,她便忍他这一回罢。总不能,让她两手空空的替夫子庆生吧?
待江小楼洗完热水脸回来,桌子上已经满满当当的摆满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辣子鸡丁、清蒸鲈鱼、水煮肉片、凉拌鸡丁、蒸水蛋、胖头鱼炖豆腐、糯米蒸肉、鲜蔬野菌汤、素炒青菜……
那五颜六色、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看得江小楼垂涎三尺,食指大动。一旁的三娘还直嚷嚷着,说不知道纳兰行之要来,要不然,会多准备一点菜。江小楼听得那一个郁闷啊,直后悔自己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引狼入室。
等到吃饭之时,三娘的偏心更是加倍的表现了出来。望着纳兰行之碗里那堆得跟小山似的菜肴,还有他唇畔若有似无的挑衅的微笑。江小楼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瞅准桌子下面纳兰行之的脚,一脚踩了下去。下一秒,她却听见宋夫子皱起眉头大声叫道:“哎哟,这是谁踩了我的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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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俺要个票,就那么艰难咩?!
第二卷 建乐篇 第九十六章 招供(一)
第九十六章 招供(一)
淄博的红丝砚,吴青子的山水画。纳兰行之一上来便掐中了宋夫子的死穴。宋夫子看着这两样生日礼物,简直爱不释手。一吃完饭,便拿着礼物去他的屋子里鉴赏去了。
三娘借口要洗碗,也一个人溜走了。可看在江小楼眼里,却觉得三娘是故意给他们留下时间和空间,那模样,像极了想要撮合她和纳兰行之似的。这样想着,江小楼眼里便有了一些尴尬。可纳兰行之却像没事人似的,自得其乐。
屋子里,茶香袅袅。白瓷茶杯中,碧绿的竹叶青在杯中根根竖立,忽起忽降,妙趣横生。那茶汤清明,香浓醇厚。那沁脾的清香,让人浅浅一尝,便心旷神怡,劳倦顿消。江小楼一边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一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纳兰行之。
眼前的男子,温润如玉,温文儒雅。可是掩盖在这些表象下的深沉,却是她看不清道不明的。
“小楼,小楼……”一双修长如玉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纳兰行之的声音中,略带了些调侃。“你在想什么呢?有听我说话么?”
“啊……”江小楼猛地回过神来,讪。讪的笑道:“对不起,我走神了。你刚才说什么呢?”
“我说,东方说他要回京城了,临走。前想请咱们去聚一聚。”望着眼前这个明显心不在焉的家伙,纳兰行之摸了摸鼻子,无奈的一笑。心中,却是暗暗的沉了下去——由东方闻言语间毫不掩饰的态度来看,他对江小楼的兴趣,远远大于他的想象之外。难道,他也发现了什么不成?!
“不去!”江小楼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的回绝了他的提议。“要去你自己去,他又不是我的朋友。跟我没有半分关系。”开玩笑,对那个家伙,她避之尚不及呢!怎么会自动自觉的送上门去。
东方闻,当今圣上的六弟;金晋王朝的六王爷。一副。容貌倾城倾国,颠倒众生。因其风流成性,喜欢眠花宿柳,从来不问朝政。而颇得当今圣上的喜爱。坊间传闻,他与朝中那位同样风流不羁的右相纳兰瑜,一向“志同道合”,长期形影不离的游荡于京中各大青楼之间……
江小楼自问虽对这个时空的事情孤陋寡闻,却绝。对不会闭塞得连这样大的事情都不知道。所以,当日纳兰行之说出东方闻的身份之时,江小楼不是不惊,不是不诧的!
如果这个妖孽的男子便是鼎鼎有名的六王爷。。那么,纳兰行之又是谁?!
果真只是默默。无名的刑名师爷——纳兰行之;还是深藏不露、微服私访的右相纳兰瑜?这中间,究竟是巧合还是人为?如果纳兰行之就是微服私访的纳兰瑜,他怎么敢如此堂而皇之,连姓都不换,就跑去知府府当师爷?杨程远难道不认识他么?抑或者杨程远也是他的心腹?!果真如此的话,他跑去当知府师爷,又所为何事?有何目的?
如果纳兰行之并非六王爷的死党纳兰瑜,而只是东方闻游山玩水时所结识的普通朋友,那为何两人的关系又如此密切?!看两人的神情和默契,分明不是一朝一夕的关系……
“随你吧。”意料之外的,这一次,纳兰行之居然没有反驳。江小楼挑了挑眉头,从沉思中惊醒过来,黑眸里有一闪而过的诧异。
扬了扬眉,江小楼虽然诧异,却顺水推舟的并未反驳。既然事情的发展与她的意愿相同,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有些东西,既然以她目前的能力,暂时不能去左右,不能解开谜底。只要不损害到她的利益,那她又何不选择视而不见!管他王爷也好,宰相也罢,与她何干?!
想清楚了这些问题,江小楼心中一下子就轻松了起来。就连一路走回衙门,她嘴角都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可,彼时江小楼并不知道,有些东西,不是无视就可以逃避的。很快的,她就要面对一次艰难的选择……
衙门里,捕快田七急匆匆的正要往签押房的方向行去,纳兰行之眼尖,一眼便看见了行色匆匆的他。于是开口叫道:“田七,出什么事了呢?走得这样火急火燎的……”
“纳兰师爷,好消息啊。”驻足冲两人点了点头,田七兴高采烈的说道:“招了,招了……”
“招什么了?你倒是说清楚啊。”江小楼见状,问道。
纳兰行之心中一动,挑眉问道:“你是说,他们招供了?”
“嗯嗯。”田七点点头又摇摇头,笑道。“不对,不是他们。是赵忠远招了。咱们几个兄弟伙,刚刚把他给拿下了。”说罢,田七扬了扬手中的纸页,笑道:“你瞧,这是他的口供!”
纳兰行之接过口供低头看了起来,江小楼扬眉有些诧异的问道:“他不是口风很紧,一直不肯承认么。这次你们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让他招供了?”
“切,再硬的汉子都架不住大刑伺候。”田七不以为然地说道:“先前咱们是对他们太好了。所以他们才肆无忌惮。这不,中午杨大人接到左相的公文,公文上把大人斥责了一通,说杨大人办事不利。在自己辖内让朝庭官员枉死,却又迟迟不能破案。把大人骂得狗血淋头。你们是没瞧见,当时杨大人的脸色黑得吓人。还是吴师爷见机得快,建议大人对赵忠远用刑。这不,这个办法真是管用。咱们哥几个还没使出十八般武艺呢,他就扛不住,招了!”
江小楼心中一沉,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却又快得让她抓不住。正沉思间,纳兰行之已经扭头对她说道:“走,咱们瞧瞧去。”
囚室里,赵忠远奄奄一息的躺在那里,已经昏迷过去,失去了意识。原本清秀的五官,此刻被血迹模糊得几乎认不出原来的模样。整个人也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江小楼悄悄的别开眼,不忍心去看眼前的场景。
如果这就是衙役们口中所谓的随便“招呼”了一下的话,那真的用尽“十八般武艺”,又会是怎样的情形?难怪前世看方苞的《狱中杂记》里,犯人们屈死,冤死者不计其数。这官府的牢狱,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地方。
“走吧,二位师爷。这有什么好看的,大人还等着咱们回去复命呢!”见二人皆是沉默不言,田七笑着开口说道:“咱们趁热打铁,下午再好好‘招呼’一下紫雁,这件案子便功德圆满,可以结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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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建乐篇 第九十七章 招供(二)
第九十七章 招供(二)
屋子里,一室沉寂。气氛压抑得让人几乎透不过气来。江小楼和纳兰行之下意识地对望一眼,都觉得不该再沉默下去。于是沉吟片刻,清了清嗓子说道:“大人,那紫雁有孕在身。若对她用刑,只怕把握不好分寸,会一尸两命的!”
纳兰行之点点头,附议道:“江师爷说得没错。大人,此事可大可小。却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呢!钱大人是官身,朝庭、民间,都巴巴的瞧着这件事。如若紫雁是凶手还罢,如若她是被冤枉的。又因此而丢了腹中胎儿。你想想,这谋害朝庭命官遗腹子的罪名,咱们担得起还是担不起?”
“怎么可能冤枉她!”吴成杰吧嗒了一下水烟,慢条斯理地说道:“这赵忠远的口供上说得很是清楚。是紫雁与他通奸有了孽种,又被钱大人发现了。这才起了杀人之心的。”
“万一,是这赵忠远怨恨紫雁当初遗弃了他,此刻特定冤枉她的呢?”江小楼转身望着吴成杰,挑眉质问道。
“这……”吴成杰讪讪一笑,道:“也不无可能。”
“大人,这几年你官声甚好。眼见着升迁有望,可不能因为此事,而自毁前程啊!”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纳兰行之不紧不慢的说道。
那掷地有声的话语,一字一。句说进杨程远的心中。让他不由得犯起难来:“此事,容我想想再说,想想再说……”
“杨大人,不如,让我再去劝劝紫雁。”。见状,江小楼莞尔笑道:“倘若她听得进去便罢。听不进去,咱们再作计较。”
“也罢。”杨程远无奈地点点头,道:“。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园子里的菊花,在晚风中幽幽。的散发着清香。江小楼闲步走出书房,朝衙门监狱的方向走去。囚室里灯火昏黄,两名狱卒正在一边喝酒吃肉,一边兴高采烈的聊着什么。就连江小楼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居然也没发现。
江小楼眉心一皱,嘴里却淡淡的说道:“两位大哥好。兴致,喝酒也不叫上江某。”两名狱卒回头望见她,一时间都慌了起来。连忙赔笑道:“江师爷说笑了,是咱哥俩糊涂了。一时高兴,竟忘了当值期间是不能喝酒的。江师爷大人有大量,就饶过小的们这一回吧。这事若是让杨大人知道了,咱们哥俩屁股就该开花了。”
“现在知道怕了,那早干什么去了?”江小楼的声音。淡淡的,仿佛并不在意。可越是淡,两名狱卒越是心慌意乱。“你们呀,难道还不明白‘知法犯法,罪加一等’的道理么?!就杨大人那嫉恶如仇的脾性,恼上来,仔细剥了你们的皮。”说罢,江小楼唇角终于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是,咱们下次再。也不敢了。”见状,两名衙役终于松了一口气,挠挠头,讪笑道。
江小楼点点头,不再追究此事。只扬声问道:“那紫姨娘可还好,你们有给她送吃食去吗?”
“自她那贴身丫鬟来了之后,她就一直不哭不笑不言不语,一整天就呆呆的坐在那里。整个人就像痴傻了一样。看起来挺可怜的。”闻言,一个狱卒躬身答道。“吃食咱们方才也送了,就不知道她吃了没有。这不,中午送去的饭菜,她还搁在那里,没有吃呢!”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另外一个狱卒不以为然的说道。“她勾结奸夫杀害自己的相公。还怀了奸夫的孽种。这种女人,死有余辜。有什么好可怜的!”
“她一整天没有吃饭了?”江小楼皱了皱眉头,抬脚便走。“我去看看去。”两名狱卒见状,连忙跟了上来。江小楼摆摆手,道:“把钥匙给我,我自己去就行了。你们吃你们的吧,我只去看看就成。别耽误了你们喝酒的功夫。”
两名狱卒闻言,果然止住了脚步。将钥匙递给她。江小楼一路沿着昏暗的巷道朝囚室最深处走去。昏黄的灯光下,一碗饭菜原封不动的摆在那里,早已没了热气。紫雁果真如狱卒们所说,一动也不动的坐在床板之上,不言也不语。乍然望去,真像是痴呆了一般。可江小楼却从她抬眸望着自己的那一瞬间,清楚的发现了她眸光中的灵动。
“紫姨娘,人是铁饭是钢。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你腹中的孩儿着想啊!”用钥匙打开囚室门,弯腰走了进去。“你这么一整天一整天的不吃饭,小心身子骨受不了。”
“怕什么,左右不过是个死字。”嘴里虽这么说着,紫雁的眼眸之中,却有泪水无声的滑落。“我早就想开了……死了正好,死了便可以下去陪我家老爷了。”
“那你腹中的孩儿呢?你忍心他(她)连天日都未见到,便就此夭折吗?!”闻言,江小楼心中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
“……”片刻的无言后,紫雁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不忍心又怎么样?这,是他(她)的命!”江小楼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正要说话,紫雁又接着说道:“我如今身处牢笼之中,有人要害死我们母子,我没有办法护他(她)周全。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与其让他(她)留在这个世界上受苦,还不如让他(她)跟我去了,一了白了,倒也干净。”
“谁要害你们?”闻言,江小楼几乎不假思索地问道。
紫雁猛地住嘴,只摇摇头,一言不发。江小楼情知她有所防备和顾忌,却也顾不得许多,径直说道:“紫姨娘,此事攸关你和你腹中骨肉的性命。你可不能糊涂。你既说你是冤枉的,便拿出证据来,让我替你伸冤。你现今这般颓废,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吗?!”
“江师爷,我知道你是个好人。”紫雁摇摇头,唇角绽出一抹落寞而苦寂的微笑。只这一瞬间,江小楼觉得,她当真是艳丽无双!“小红那丫头已经跟我说了,若不是你,咱们主仆,只怕连这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可此事关乎寻常,连……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能敌得过他们的百般算计,万般奸诈。”
“话不能这么说,事在人为。凡事尚未盖棺论定,就一日都不能言败!”江小楼幽幽地望着她,一动也不动。目光坚如磐石。“尽人事,听天命。你若是争都不敢一争,又怎么对得起自己,对得起你未出世的孩儿,对得起你家老爷,对得起赵忠远?!”
最后三个字,江小楼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出。闻言,紫雁惊诧地抬眸,关切的问道:“忠远他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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