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误会敝谷。这对徐少庄主来说,是父仇不共戴天,但对敝谷说,也绝不容许有人假冒敝谷
之名,替人背这黑锅。”
徐少华道:
“祖老丈说得是。”
祖东权目光望着徐少华,问道:
“老朽有一件事,想请问徐少庄主,不知徐少庄主肯不肯说?”
徐少华道:
“祖老丈有什么见询,在下知道的自可奉告。”
“很好!”祖东权道:
“那位史其川,徐少庄主一定很熟了?”
徐少华道:
“他是在下义弟的父亲。”
祖东权又道:
“那么徐少庄主一定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这话听得徐少华不由一怔,说道:
“祖老丈……这话……史伯父就是史其川。”
祖东权微笑道:
“徐少庄主的结义兄弟,就是他女儿史琬了?”
徐少华俊脸不禁微红,说道:
“是的,她自小就穿着男装,易名史元,在下也是最近才知道她是女扮男装的。”
祖东权道:
“这么说,徐少庄主不知道史其川的来历了。”
徐少华道:
“在下一向随师习艺,很少在江湖走动,史伯父的来历,在下确实并不清楚。”
祖东权道:
“徐少庄主可否就你知道的说出来听听呢?”
徐少华心想:“史怕父下午举手之间,制住他们五个人,千毒谷睚眦必报,自己在谷内
所见的情形,自然不能告诉他们的了。”一面故作沉吟道:
“在下只知道史伯父是绝尘山庄的庄主,武功很高,其余就不知道了。”
祖东权又道:
“那么徐少庄主可否把和史其川父女结识的经过见告?”
徐少华也不隐瞒,就把自己如何和史元萍水相逢,自己赶去洪泽湖找掌门人,(淮扬派
掌门人宋天寿)史其川也在洪泽湖作客,才知道他是义弟的父亲,大略说了一遍。
祖东权微微颔首道:
“这么说,徐少庄主果然并不知道他的来历了!”
徐少华忍不住问道:
“祖老丈追问史伯父的来历,究竟是为什么呢?”
祖东权看了他一眼,微笑道:
“老朽身为千毒谷右护法,江湖上一流高手也会过不计其数,但像史其川这样的高手,
老朽还是第一次遇上。哈哈,不瞒徐少庄主说,江湖上能在老朽掌下走得出二三十招的人,
已经不多,但老朽在他手下,只怕很难走得出十招。像这样的高手,在江湖上应该是名动八
荒的人物才是,但他报出来的名号,老朽竟然连听都没听说过,这岂不是令人深感奇怪
吗?”
他不待徐少华开口,续道:
“这也是敝谷主约见徐少庄主的原因之一,所以老朽先想问问徐少庄主,希望徐少庄主
和老朽说的是实情才好。”
徐少华道:
“在下何用欺骗老丈?”
祖东权道:
“如此就好。”
徐少华看看天色,问道:
“祖老丈,我们可以走了吧?”
祖东权道:
“徐少庄主且请稍待,咱们要等接咱们的马车来了,才能动身。”
徐少华道:
“还要马车来接吗?”
祖东权笑道:
“这是敝谷主交代的,徐少庄主就不用客气了。”
过没多久,果见大路上出现了一辆双辔黑漆马车,从远处疾驰而来。到得亭前,那驾车
的一跃下马,拱拱手道:
“祖护法,可以请徐少庄主上车了。”
此人徐少华下午见过,正是在茶楼上撞翻全立忠那盅茶的汉子。
祖东权站起身,含笑道:
“徐少庄主请。”
徐少华跟着站起,走出凉亭,那汉子已经搴起车帘,徐少华也不客气,举足跨上车厢。
祖东权跟着上车,随手放下了车帘。
车厢坐位相当宽敞;但这一放下车帘,车篷是牛皮做的,密不通风,严冬的凛烈寒风虽
然吹不进来,天光也一丝不漏。车中几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徐少华终于明白了,他们用这辆马车来接自己,主要还是为了不让自己知道他们谷主落
脚的地方。看来千毒谷的人果然神秘得很,这就无怪江湖上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行踪了。
那驾车的汉子不待吩咐,就挥起长鞭,指挥着牲口上路,车身也随着不住摇晃。
徐少华问道:
“祖老丈,贵谷主住处,还很远吗?”
祖东权道:
“也不大远,快要到了。”
他口中说的不太远,但马车这一阵工夫,已经弛了快有一顿饭的工夫,还在一路奔驰之
中。
徐少华心知他们既然要用马车来接,显然路程不会太近,反正自己已上车了,就让他驰
去,到了地头,总会停的。
这一想,也就不再多问,车厢中黝黑如墨,索性就靠在坐垫上闭目养神。
这一趟路程,足足奔驰了将近半个时辰,现在车子敢情已由大路折入小径,车轮辗在大
小不等的石块上,车身左右摇晃,颠簸得更厉害。
徐少华心中暗道:
“现在大概快要到了!”
这样又足足行驰了一盏茶的时光,颠簸也随着平稳,这一段路,敢情驰上了石板路,这
可以从马蹄的得得声听得出来。
不多一回,车子随着驰上一条斜坡,接着好像转了弯,行驰的速度也缓了许多,但却依
然在缓缓驰着,终于停下来了。
驾车的汉子一跃而下,掀起车帘,说道:
“祖护法,徐少庄主可以下车了。”
祖东权首先跃落车厢,徐少华也跟着下车,目光一转,原来马车已经驰进了一处大宅
院,停在大天井中。
左右两边,是一丈五六尺高的围墙,南首有一排五间高楼,北首也是一排五间楼字,看
来这大天井还是中院,但这座大宅院却不见一点灯光。
祖东权在他打量之际,含笑抬手道:
“徐少庄主,老朽给你带路。”
说完,就举步走在前面。
徐少华心中暗暗觉得好笑,付道:
“千毒谷就算不欲人知,也用不着如此故作神秘!”
一面举步随着祖东权走去。
跨上北首三级石阶,祖东权就朝走廊东首走去,一直走到最左边的一间门口,才推门而
入,原来门内还有一层厚重的棉帘,掀起棉帘,才有灯光射出,他让徐少华走入,才放下棉
帘。
这是一间不算很大的起居室,放着一张方桌,和几把椅子。
祖东权抬抬手道:
“徐少庄主请坐,敝谷主想必已在等候,容老朽先进去通报一声。”
徐少华道:
“祖老丈只管请。”
祖东权拱拱手,急匆匆的往里首一道门推门走入。
徐少华就在椅上坐了下来,想到蓝如风交给自己的一瓶“辟毒丹”,就伸手人怀,取出
瓷瓶,倾了一粒,含在口中。
过了一回,只见里首棉帘启处,走出一个青衣少女,手托漆盘,俏生生的走了过来,把
漆盘放到桌上,捧起一盏茗碗,送到徐少华面前放下,说道:
“徐少庄主请用茶。”
徐少华忙道:
“多谢姑娘。”
这青衣少女不过十六七岁,生得眉目如画,她目光和徐少华一接,脸上不禁微微一红,
低头道:
“不用谢。”
急忙收过漆盘,像一阵风般往里首退去。
徐少华坐了一会,眼看祖东权还没出来,双手托起茗碗,掀了一下盖子,正待喝去,但
突然问想起这里是用毒出名的千毒谷,自己可得小心!
一念及此,左手掀起碗盖,用小指上戴着的“试毒环”朝茶水中轻轻沾了一下,低头看
去。乌黑的“试毒环”并未变色,足见他们并未在茶水中下毒,这就低头喝了一口。
茶是新沏的,热气腾腾,人口香味隽永,还是上好的六安茶,不觉又喝了一口。
等人,是最使人感到无聊的事。
祖东权这一去,足足过了顿饭光景,还不见他出来,枯坐在这间斗室之中,除了一支灯
烛和一盏清茶作伴,就别无他物。
徐少华心里虽有既来之,则安之的念头,也着实觉得无聊,就捧起茗碗喝茶。
现在连一盏茶都已喝干了,祖东权依然没有出来。
就在他渐感不耐之际,只见里面棉帘掀处,那青衣少女又走了出来,朝徐少华躬身一
礼,娇声道:
“徐少庄主,阎护法请你进去。”
阎护法,那是他们左护法九毒寡妇阎九婆了!
徐少华站起身,那青衣少女忽然侧过身来,红着脸,细声道:
“阎护法不好说话,你说话时要小心些!”
这几句话,说得她满脸都羞红了。
徐少华也低声道:
“谢谢你。”
青衣少女不敢再作声,低下头急步走上,一手掀起棉帘,低声道:
“徐少庄主请。”
徐少华举步跨人,原来门内是一条走廊,壁间每隔数步,就悬挂着一盏六角纱灯,他不
知阎护法在哪里?正待开口!
青衣少女已抢在前面,说道:
“小婢给徐少庄主带路。”
徐少华低声问道:
“在下还没请教姑娘芳名?”
青衣少女连头也不敢回,只是低低的道:
“小婢叫小红……”
这句话几乎轻得就像蚊子叫,就低着头急步行去,再也不敢和徐少华说话。
长廊向左转弯,就到了一间屋子门口。
青衣少女脚下一停,转过身来,说道:
“阎护法就在里面,徐少庄主请进。”
说完,便自退下。
徐少华举步跨上,一手掀帘走了进去。
东方玉《金缕甲·秋水寒》
第二十二章
这是一间相当宽敞的佛堂,中间一张供桌上,放了一个两尺高的神龛,不知供奉的是什
么神像?
神龛前面,放着一对烛台和一个香炉,两边各有一排桌椅,一个头戴黑丝绒包头,身穿
黑布棉袄裤的老妪,就大马金刀般坐在左上首一把椅上,看到徐少华掀帘走入,也不站起身
来。
这老妪两鬓花白,双颧突出,鹰鼻尖腮,加以一双闪着恶毒眼光的三角眼,活像一只猫
头鹰。
徐少华心中暗道:“只要看她生相,就不像是个善类,无怪二弟要吃她的亏了!”
一面目光一抬,抱抱拳道:“这位大概就是阎护法了?”
阎九婆一双三角眼只是打量着徐少华,过了半晌,才尖声道:“你就是云龙山号称江淮
大侠徐天华的儿子徐少华?”
这话问得很没有礼貌,而且口气之中,似有不屑之意,尤其她声若夜果,听来更是尖锐
刺耳!
徐少华看她如此托大,心头已是不快,闻声不觉脸色微沉,说道:“正是在下。”
阎九婆又道:“你爹是怎么死的?”
徐少华原是心高气做的人,看她问得如此无礼,不禁作色道:“你还没回答我,你是什
么人?”
“你对老婆子这样说话?”阎九婆冷然道:“老婆子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
“在下这话有什么不对?”徐少华做然道:“徐某因为不知你是什么人,才向你请问
的。”
阎九婆尖声道:“老婆子就是这里的左护法。”
“这么说,你就是阎九婆了。”徐少华道:“你请徐某进来,有什么事?”
阎九婆霎着一双凶睛,尖厉的道:“我阎九婆也是你叫的?”
徐少华道:“你先直呼先父名讳,在下叫你阎九婆又有何不可?”
阎九婆怒声道:“好小子,你以为淮扬派很了不起?”
徐少华大笑道:“淮扬派并没什么了不起,我看你倒是自以为很了不起,在下虽是江湖
未学后进,但总是贵谷主邀约在下来的,所谓远来是客,你却如此盛气凌人,这是待客之道
吗?”
阎九婆呷呷厉笑道:“远来是客,你触怒了老婆子,老婆子就叫你作阶下囚,你信不
信?”
徐少华微哂道:“这就是你们千毒谷待客之道了?”
阎九婆也从没遇上过敢这样顶撞她的人,虎的从椅上站起,右手也缓缓举起,喝道:
“小子你……”
徐少华凛然而立,目光一凝,微哂道:“在下尊你是千毒谷的左护法,你这声小子最好
收回去。”
阎九婆当真气疯了心,江湖上从没有人敢对她如此顶撞的,头上白发飘动,一只手掌,
登时乌黑如墨,粗大了一倍!
口中呷呷怒笑,喝道:“老婆子就劈了你……”
“黑煞掌”骤然朝前劈来!
徐少华少年气盛,看她居然使出“黑煞掌”来,心头不禁大怒,同样右手一探,五指如
钧,朝前一转,一把朝她右腕拿去。
使的正是“云龙第十九式”,矮小老头教他的一记怪招。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阎九婆手掌劈出之际,只听一个苍劲声音急急喝道:“阎
护法快请住手!”
一个人影随着闪了进来,这人正是右护法祖东权。
但双方出手何等快迅?阎九婆“黑煞掌”堪堪出手,但觉脉门一紧,已被徐少华五指扣
个正着。
这一记不但手法怪异,而且一经被扣,全身功力再也使不出来,哪里还有挣扎的余地。
徐少华眼看祖东权闪身走入,口中微哂道:“阎九婆,徐某远来是客,不想伤人,你可
以收手了。”
手腕轻抬,五指一松,把阎九婆震得后退了两步。
他占便宜的是阎九婆右腕被扣,使不出力道来,才会被他抬腕之际,震退了两步,如论
内力,阎九婆数十年修为,实是胜过他甚多。
这下连祖东权也看得大为惊异,他对九毒寡妇阎九婆的武功,自然知之甚谂!
千毒谷练成“黑煞掌”的一共只有七人,以阎九婆的功力最为深厚,可说是七人中最厉
害的一个。
如今他亲眼目睹,徐少华居然一下就拿住她的脉门,连自己都没看得清他使的是什么手
法。
而且在五指一松之际,还把她震退了两步,只此一手,已可看出这少年人一身武功,岂
不还在阎九婆之上?
阎九婆被徐少华莫明其妙的扣住脉门,还被震得后退了两步,不由愣得一愣,这是她练
成“黑煞掌”以来,第一次受制于人!
怎不教她心头狂怒,厉喝一声:“好小子,老婆子不把你劈了,我就不叫阎九婆……”
右掌疾举,正待劈出!
祖东权急忙伸手一拦,陪笑道:“阎护法歇怒,大家不可误会,谷主要兄弟来请徐少庄
主的。”
阎九婆怒气未消,但凝足了“黑煞掌”功的右手已缓缓垂了下去,厉声道:“祖护法,
你总看到了,这小子好狂妄的口气。”
徐少华微笑道:“在下是阎护法请我进来的,总该以礼相见,在下远来是客,若不是阎
护法先出言不逊,在下总不至于一见面就顶撞你阎护法吧?”
阎九婆道:“难道还是老婆子的不是?”
“好了,好了!”祖东权笑道:“这是误会,大家少说一句不就没事了吗?”
一面朝徐少华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不可再和阎九婆一般见识,一面含笑道:“谷主命老
朽前来相请,徐少庄主快请随老朽进去,别让谷主久候了。”
徐少华潇洒的抬抬手道:“祖老丈请。”
祖东权说了声:“有僭。”
领着徐少华退出。
阎九婆重重的哼了一声。
徐少华只作不闻,随着祖东权笔直朝长廊行去。
不多一回,来至一幢精舍前面,祖东权脚下一停,抬手道:“徐少庄主请。”
徐少华拱拱手道:“在下第一次拜见贵谷谷主,还要祖老丈引见,祖老丈不用客气,只
管请先。”
祖东权道:“徐少庄主如此客气,老朽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