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少华不禁笑道:
“你真顽皮。”
史元笑了笑道:
“你到现在才知道。”
徐少华问道:
“贤弟真的知道千毒谷在哪里?”
史元得意道:
“我自然知道。”
他不待徐少华再问,就接着道:
“这是昨天晚上,我跟爹打听来的,我怕爹猜到我的心思,故意问爹:‘爹,千毒谷真
有这样神秘,没人知道他们在哪里吗?’爹只是笑着没有说话,我又道:‘爹还说武林中的
事,你老人家没有不知道的,千毒谷爹就说不出来了’。”
徐少华问道:
“史老伯怎么说?”
史元道:“爹忽然大笑一声道:‘为父怎么会不知道?你跟为父激将,是不是想替姓徐
的小兄弟打听千毒谷?那宋掌门人和杜髯翁并不是不知道千毒谷在哪里,只是不想让徐小兄
弟涉险而已,你问了为父,又去告诉徐小兄弟,那可不得了。’我急忙说:‘爹,你老人家
就是和我说了,我不会去告诉徐大哥的,我只是好奇罢了,爹,你快和我说嘛!,爹考虑了
下,才道:
‘好,为父告诉你,但你不可告诉徐小兄弟,更不可和他两个人偷偷的去涉险!’
我点头道:
‘我一定不告诉徐大哥就是了。’爹才笑着把千毒谷说给我听了。”
徐少华急着问道:
“千毒谷在哪里呢?”
史元微微摇头道:
“我答应过爹的,怎么能告诉大哥呢?”
徐少华道:
“但你约愚兄出来,说知道千毒谷在哪里,怎么又不肯说了?”
史元道:
“我心里也很想告诉你,只是我在爹面前从没说过谎话,我说过不告诉你的,就不能告
诉你了。”
徐少华一把握住了史元的手,说道:
“贤弟,愚兄身负血海深仇,你却不肯告诉我千毒谷在哪里,真急死了人了……”
史元轻轻挣脱被他握着的手,偏头笑道:
“大哥,你急什么呢?”
徐少华道:
“贤弟,你把千毒谷的所在告诉愚兄,愚兄会感激你一辈子。”
史元调皮的道:
“我不告诉大哥,大哥就会恨我一辈子,对不?”
徐少华道:
“恨倒不至于,只是……贤弟用尽心思去向史老伯问了来,不告诉我,岂不是白问了
吗?”
“怎么会白问?”史元眼光斜睨着他,低笑道:
“大哥,你这人也真是的,我不是和你一起出来了吗?我只要不亲口告诉你,就不是对
爹失信了,但我并没有答应过爹不领你去呀,有我和你一起去,不是不用告诉你了吗?”
徐少华大喜过望,不觉双手抓住了史元的双手,一脸感激的道:
“贤弟,你真好。”
史元脸上忽然有些忸怩之色,赶快缩回手去,说道:
“好了,我们已经休息了一回,该上路了,万一贺怕伯派人来找,那就麻烦了。”
徐少华站起身道:
“好,那我们就去吧!”
两人一路奔行,天色大亮,已经赶到盯眙。
史元道:
“大哥,我们这样走法,不是太累了吗?”
徐少华道:
“那怎么办?”
史元道:
“我们到城门口去买头牲口代步,总比步行要好得多。”
徐少华摇摇头道:
“第一,像这样的偏僻小城,只怕没有牲口市场,第二……纵然不……”
史元眨着眼睛间道:
“大哥,你怎么啦?第二怎样,你怎么不说下去呢?”
徐少华苦笑道:
“我身边只有七八两银子了,也不够买两匹牲口。”
史元轻笑一声道:
“我有。”
徐少华道:
“你有银子?”
史元伸手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在徐少华面前扬了扬,得意的道:
“这回出来,我已经准备好银子,路上还怕没银子花?”
徐少华问道:
“你哪里弄来的银票?”
史元道:
“大哥,你这人也是的,没有银子要发愁,有了银子又追根究底,反正我又不是偷来
的。”一面催道:
“好啦,快些走吧!”
两人匆匆赶到城南,只见一个庄稼汉子手里牵着一红一白两匹马,站在路旁,看到两人
走近,就含笑问道:
“两位公子,可要买牲口吗?”
史元喜道:
“大哥,这可巧得很,这两匹马看来不错。”一面问道:
“你要多少银子?”
那汉子道:
“我家老爷在客店生了急病,不然还不会把牲口卖掉……”
史元道:
“我问你要多少银子?”
那汉子忙道:
“这两匹牲口,都是百中选一的好马,本来是……”
史元攒攒眉,不耐的道:
“你干脆说个数目,不用噜嗦。”
那汉子接连应了两声“是”才道:
“我家老爷说,能卖六十两银子就好。”
史元取出一张银票,却是一百两的,随手递了过去,说道:
“你家老爷生了急病,这是一百两的银票,我们没有零的,你就拿去吧!”
那汉子接过银票,看了一眼,就千恩万谢的塞入怀中,一手就把两匹马的缰绳递了过
来。
史元用手抚着白马,说道:
“这两匹牲口真还不错,大哥,你骑枣红的一匹,我骑这匹白的。”
徐少华出身武林世家云龙山庄,自然也认得马的好坏,这两匹马身上没有杂毛,毛色光
润,看去甚是神骏,平常就是两三百两银子,也未必买得到,心中自是十分高兴,点着头
道:
“好吧”
史元递过缰绳,说道:
“我们还得赶路,那就上马啦!”
两人跨上马背,就一路驰了出去。
史元在马上回头笑道:
“大哥,我现在才真的放下了心。”
徐少华道:
“你是怕被贺伯伯派人追上来?”
“谁说不是?”史元道:
“凤尾帮飞鸽传书,快得很,盯眙距老子山不过几十里,我们跑得再快,也没有鸽子飞
的快呀!”
徐少华道:
“那就快点赶路吧!”
中午,赶到一处镇集,只打了一个尖,又继续上路。
徐少华道:
“贤弟,我们一晚未睡,总得找个地方休息才好。”
史元道:
“要休息也得赶完这一程才行,大哥要是累了,那就下来坐一会也好。”
徐少华道:
“我倒不累,贤弟是不是累了?”
“我才不累呢!”史元笑了笑道:
“那就再赶一段路,前面就是嘉山了,到嘉山再休息吧!”
两人赶到嘉山,已是黄昏时候。
两匹马刚驰到一一家招商客店门口,一名伙计就匆匆奔出,哈着腰问道:
“两位公子要落店吗?”
史元道:
“不落店,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是、是!”店伙连忙上前接过马缰,陪着笑道:
“两位公子请进。”
两人跨下马鞍,徐少华问道:
“有没有上房?”
店伙连声应道:
“有、有。”
另一名店伙赶紧迎了出来,说道:
“两位公子请随小的来。”
他把两人领到楼上,推开一间房门,说道:
“两位公子请进。”
徐少华、史元跟着走入,那是一个双铺房间,窗下放着两张木床,对面相向。
史元一怔,问道:
“还有没有房间?”
店伙道:
“这是双铺……”
史元道:
“我问你还有没有房间?”
店伙道:
“有是有,也是双铺的。”
史元道:
“有就再要一间。”
徐少华道:
“贤弟,这是双铺,我们只有两个人,一间也就够了。”
史元道:
“我们一个人一间,不是更舒服吗,我会打鼾,怕吵了大哥。”
徐少华笑道:
“我不要紧。”
史元急红了脸,说道:
“但……但我也怕大哥打鼾,我听到别人的鼾声,就会睡不着觉。”
店伙忙道:
“这位公子,那就多开一间房好了,隔壁一间,正好没有客人。”
他当然希望两位公子住两间房。
“好!”史元挥挥手道:
“那我就住隔壁一间,你快去送洗脸水来。”店伙唯唯应是,退了出去。徐少华摇摇头
笑道:
“贤弟,你真难伺候,要是没有房间了,看你怎么办?”史元笑一笑道:
“真要没有,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但既然有总是睡得舒服些的好,我们不是已有一个
晚上没有睡了吗,今晚就得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一早,还得继续赶路呢!”
说话之时,店伙已经端着脸水进来,一面说道:
“这位公子的脸水,已经送到隔壁房去了。”
史元转身往隔壁房中走去,不多一回,两人盥洗完毕。
店伙送来了茶水,一面问道:
“两位公子,可要小店厨房准备酒莱吗?
史元没待大哥开口,就吩咐道:
“我们不想上街去了,你去关照厨房做可口的送来就好。”
店伙应着“是”,退了出去。
东方玉《金缕甲·秋水寒》
第 八 章
史元倒了两盅茶,拿起茶盅喝了一口,说道:
“大哥,你替怕父报仇,自然要手刃仇人对不?”
徐少华切齿道:
“这还用说?我云龙山庄四十余口血债,自然要亲手把仇人诛杀,方雪我心头之恨。”
史元道:
“但我们只有两个人,对方人手众多,古人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一旦进去了,报不
成仇,那怎么办?”
徐少华道:
“贤弟只要领我到谷口,就不用进去,报仇是我个一人之事……”
史元没待他说下去,就摇着手道:
“不对,不对!我们是口盟兄弟,义同生死,大哥的仇人,自然也是我的仇人,哪有让
大哥一个人进去,我回头走之理?这还要结什么兄弟?如果倒过来,我遇上仇人,大哥会袖
手不管吗?”
徐少华道:
“那么依贤弟之见呢?”
史元朝他神秘一笑,说道:
“方才我和大哥说这句的意思,就是最好找两个帮手一起去,大哥只管找仇人报仇,如
果他有羽党,就可以交给我们了。”
徐少华道:
“愚兄初入江湖,没有朋友,这帮手到哪里去找?”
史元朝他笑笑,说道:
“只要大哥同意了,这找帮手的事,自有小弟会安排的。”
徐少华看了他一眼,说道:
“贤弟……”
“大哥!”史元拦着道:
“我说不用你操心,你就不用再问咯!”
徐少华觉得这位兄弟很刁蛮,这就应着道:
“好,我不同。”
过没多久,店伙送来酒菜,两人在房中用过晚餐。
史元坐了一回,就起身道:
“大哥,早点睡吧,我也要回房去了。”
转身往外行去,跨出房门,又替大哥掩上了门。
徐少华一晚未睡,也就熄灯就寝。
也不知睡了多少时间,朦胧之间,忽然听到一阵兵刃交击之声,从远处传来。
一个练武的人,就算是在睡梦之中,也是十分警觉的,徐少华突然清醒过来,一下坐起
侧耳细听,又寂然无声!
自己明明听到一阵兵刃交击之声,怎会……
只听又是一声吃喝,传了过来,但声音已在很远之处!徐少华一跃下床,推开窗户,仔
细谛听,又没有了声音,心中暗道:
“这是追杀某一个人!”
一时无暇多想,点足穿窗而出,掠上屋詹,举目四顾,又一无所见!
“那声吆喝,似是来自西首,自己且赶去看看!”
心念一动,立即长身掠起,一连越过几处民房,已是一片菜畦,地势已极荒僻!
正在打量之际,忽然听到一声呻吟传了过来。
徐少华闻声寻去,但见一处瓦砾堆中,躺着一个人影,正待举步!
突听身后有人叫道:
“大哥,发生了什么事吗?”
一听口音,就知是史元了。
徐少华回头道:
“贤弟也出来了?”
史元道:
“我在睡梦中听到一阵兵刃交击之声,打开窗户,就看到有一条人影从屋脊掠过,我就
赶紧追了下来,原来却是大哥。”
徐少华一指瓦砾堆,说道:
“那里躺着一个人,好像伤得不轻,我们过去看看。”
史元点点头,两人一起走了过去,那是一个黑衣人,扑卧地上,不再听到呻吟之声。
徐少华蹲下身去,才发现此人右肩有一道刀伤,正在流血,目光一注,口中不觉轻咦一
声,说道:
“血会是黑的!”
史元道:
“那是中了淬毒的刀。”
徐少华把他翻了过来,用手探探他鼻息,已经十分微弱,不觉攒攒眉道:
“看来他已经中毒昏迷,人还未死,不知还有没有救?”
史元道:
“大哥要救他吗?”
徐少华正容道:
“我们既然遇上了,岂能见死不救?我看还是先把他抱到客店里去再说。”
史元道:
“中了淬过毒的刀,本该见血封喉,他血流得不多,可见他内功相当不错,及时闭住了
穴道,但把他抱回客店去,只怕来不及了。”
他在说话之时,已探手入怀,取出一个瓷瓶,倾了六颗药丸在掌心,伸手递了过来,说
道:
“大哥,这是爹炼制的解毒丸,你先拨开他牙关,把三颗纳入他口中,再用三颗咬碎了
敷在他伤口,只要没有断气,大概可以没事了。”
徐少华喜道:
“贤弟身边原来还带了救急药物。”
他一手接过药丸,一手捏开黑衣人牙关,迅快把三颗米粒大的药丸纳入他口中,然后把
另外三颗在口中咬开。一手撕开黑衣人肩头衣衫,连口水一齐抹在他的伤口上,一面皱皱眉
道:
“这药丸好苦,只是太小了,他这道刀伤,足有三寸来长,这么小的药丸,三颗够了
吗?”
史元道:
“爹的解毒药丸,专解天下剧毒,最多只能用三颗,不信,大哥再等上一会就知道
了。”
徐少华道:
“他马上会好吗?”
史元道:
“中毒和中伤不一样,负了伤要等伤势好了才会复原,中毒只要剧毒一解,不就没事了
吗?大哥只要看着,他伤口毒血本来是黑的,再过一回,流出来的不再是黑血了,就表示他
中的毒已经完全解了。”
徐少华点点头道:
“好,我们就在这里等上一会好了。”
两人足足等了一盏热茶工夫,但见黑衣人肩头黑血果然已尽,伤口渗出来的已是鲜血,
由淡而红。
徐少华道:
“怎么人还没有醒呢?”
史元道:
“大哥,有一件事,不知该不该说?”
徐少华道:
“贤弟只管说出来。”
史元道:
“此人一身黑衣,看他不像是个好人,我们虽然替他解了毒,已经救了他一命,不如在
他未醒之前,就废了他武功,免得他再去做坏事。”
徐少华道:
“这………”
话声未落,那黑衣人忽然骨碌碌就地滚了开去,口中尖声叫道:
“我的公子爷,小老儿可不是坏人。”
此人身法俐落,滚开去一丈来远,一下就像猴子般跃了起来。
那是一个身材瘦小的黑衣老头,尖削脸,嘴上还留了两撇鼠须,说话之时,连连拱着
手。
史元冷笑道:
“你如果是好人,我们好心救你,你身上剧毒已解,为何还赖在地上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