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亲随道:“谁是宫天鹤呀?”
李玉翎冷笑一声:“不必装了,我不妨告诉你,宫天鹤私通莠民劫掳多伦格格案发了,我是奉命来拿他的,快说吧!他在那儿?”
那亲随听得刚一怔,里头又出来了人,是吴德明。
他一见是李玉翎,先是一怔一惊,继而说道:“是李大领班哪!什么事呀?”
那亲随把话一说,吴德明马上就沉下了脸:“李大领班,你可要弄清楚这是什么地方,拿人拿到这儿来了,你听谁说‘天威牧场’的宫天鹤在这儿?”
李玉翎冷笑了一下道:“吴德明,你少跟我来这一套,告诉你,‘侍卫营’的人马上就到……”
话刚说到这儿,高禄带着人赶到了,他把手一挥,带来的“侍卫营”高手立即围住了七贝子府,然后他带着四名护卫进了门。
吴德明知道事态重大了,脸上变了色,道:“你们这是干什么?造反么?我禀报王爷去……”他扭头要走。
李玉翎一把揪住了他,冰冷的说道:“吴德明,你一案刚了,又想吃官司,要知道这场官司可不比前一场,说,宫天鹤在那儿?”
吴德明就像那老鹰爪下的小鸡,丝毫动弹不得,叫道:“李玉翎,你,你竟敢跑到这儿来撒野,你,你不要命了!”
李玉翎冷笑一声道:“且看咱们俩谁不要命了。”“铮”然一声长剑出鞘,往吴德明脖子下就搁。
吴德明脸色大变,道:“李玉翎,你,你真敢杀人!”
李玉翎道:“窝藏匪类与匪类同罪,还有什么不能杀的?”
这话刚说完,吴德明扯着喉咙就叫:“杀人了,杀人了,快来呀!”
刚喊了这几声,一声冷喝传了过来:“大胆李玉翎,还不住手。”
玉铎出来了,身后是八名护卫。
玉铎出来了,抓吴德明还有什么用,李玉翎当即就松了手。
吴德明跟条狗一般夹着尾巴狼狈奔向玉铎,抖着嗓门儿说了一阵,玉铎寒着脸走了过来,望着高禄冰冷的说道:“高禄,你好大的胆子,是谁叫你来的?是大内还是‘宗人府’的?”
祸既然惹了,再想抽身也来不及了,高禄头皮一硬道:“七爷,我的人犯了法,不必经由大内跟‘宗人府’,我有权拿人。”
玉铎厉声道:“大胆!”
高禄道:“七爷您别生气,不是高禄大胆,我的人串通江湖莠民掳走了多伦格格,上头追究起来,连我也要掉脑袋,为此我不得不拿宫天鹤。”
玉铎道:“你听谁说宫天鹤掳走了多伦,又听谁说宫天鹤藏在我这儿?”
高禄道:“回七爷,有人看见他进了您这贝子府。”
玉铎道:“谁看见了?”
李玉翎震声道:“卑职李玉翎。”
“放屁!”玉铎怒喝一声,扬掌就掴。
李玉翎抬手一格,硬把玉铎震退了好几步,他冷冷说道:“玉爷,卑职是奉恭王爷跟怡王爷之命行事。”
一听这两位,玉铎含糊了,道:“恭王爷跟怡王爷,那好,我找他们二位理论去。”他要往外闯。
李玉翎伸手一拦道:“玉爷,等卑职拿着宫天鹤之后再去不迟。”
玉铎脸色铁青,咬牙说道:“李玉翎,你别忘了,我是皇族。”
李玉翎道:“卑职知道,只是窝藏匪类,就是皇子也跟百姓同罪。”
玉铎叫道:“李玉翎,你敢害我?”
李玉翎道:“这话请您在卑职拿不着宫天鹤之后再说不迟。”
玉铎道:“我不让你们往里去,看看谁能把我怎么样?”
李玉翎道:“事关多伦格格安危,这恐怕由不得玉爷您,您固然是皇族,但卑职也是奉有恭王爷跟怡王爷之命拿贼,真要让宫天鹤连累了您,一个包庇劫掳皇族匪类的罪名落在头上那是划不来的。”
玉铎不知是气还是怎么,身子发了抖,连嘴唇都起了哆嗦,道:“你听谁说宫天鹤勾结江湖莠民劫掳了多伦格格,你有什么证据?”
李玉翎道:“等卑职拿着宫天鹤后,自有证据面呈玉爷。”
玉铎道:“不行,我现在就要证据。”
李玉翎道:“我可以告诉玉爷,是一名‘斧头会’江湖莠民指认宫天鹤。”
玉铎道:“那‘斧头会’江湖莠民呢?把他带来。”
李玉翎摇头说道:“玉爷原谅,卑职不能冒灭口之险。”
玉铎冷笑一声道:“空口无凭,我岂会相信你,在我没见着那江湖莠民之前,任何人别想拿宫天鹤。”
李玉翎道:“事关多伦格格的安危,卑职身负王命,万一走了宫天鹤,这个责任负不起,事出无奈,还请玉爷原谅……”
一挥手,喝道:“咱们搜!”带着人就往里闯。
“慢着。”玉铎厉喝一声道:“李玉翎,你真要搜?”
李玉翎道:“事关重大,岂有儿戏。”
“好。”玉铎怒极而笑,一点头道:“我让你们搜,搜着了宫天鹤,我让你们把他带走,要是搜不着宫天鹤怎么说?”
李玉翎道:“卑职认个冒犯皇族之罪,任凭你议处就是。”
“好。”玉铎猛一撇身,几乎是喊:“你搜。”
李玉翎带着人扑进去,刚到前院,摹地里后院方面传来轰然一声火枪声,还夹杂着几声震荡夜空的叱喝。
李玉翎立即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了,大叫说道:“统带,跟我来!”带着高禄往后扑去。
天上神仙府,人间王侯家,这七贝子府庭院深深,院落重重,穿过了好几重门才抵达了亭、台、楼、榭一应俱全的后院。
后院里树海森森,黝黑一片,没一处灯火,在那昏暗的目光下,只能看见左近云廊缕回,树海中偶露几角飞旋狼牙,到那里去找宫天鹤。
忽然间,后院墙翻上一人,是一名侍卫营好手,只听他大声叫道:“禀统带,宫天鹤已然中枪受伤,属下看见他又折回了这院子……”
话声未落,倏地一声惨叫翻了下去。
高禄两眼冒火,大叫说道:“宫天鹤,你死到临头还敢伤人?”
后院静悄悄,只有高禄的声音震得四下里回响,别的那有半点动静。
李玉翎冷笑一声道:“统带不必跟他多费唇舌了,围住了那座小楼就是。”他抬剑指向树海中一座小楼,人也扑了过去。
高禄带着四名护卫跟了过去,抬眼望望门窗紧闭,毫无半点灯火的小楼,道:“你看见了么!他躲在这儿?”
李玉翎道:“没错,统带,适才贵属中暗算翻下墙头的时候,我曾见小楼上一点光亮疾闪。”
高禄冷笑一声,望着楼头道:“宫天鹤,有我在此,你还不赶快下来认罪么?”
小楼上静悄悄的,似没反应。
高禄火了,道:“宫天鹤,难道你要等我上去请你不成?”小楼仍是静悄悄的。
高禄大叫说道:“火枪手进来两个。”
打后墙外翻进了两名火枪手。
高禄抬手往上一指,怒喝说道:“给我轰他两下,看他下来不下来。”
两名火枪手一声答应,举起了枪……
李玉翎拾手一拦,高声说道:“宫天鹤,男子汉大丈夫,敢做要敢当,你缩在楼上不肯下来还则罢了,连话都不敢说一句,算得什么英雄好汉。”
蓦地一声冷笑自楼头响起:“好吧!算我怕激,卑职无罪。”
高禄道:“站出来跟我说话。”
楼上一扇窗户呀然而开,宫天鹤露出半截身子,就站在窗前,只听他道:“统带,卑职在这儿。”
高禄道:“你给我下来说话。”
宫天鹤摇头说道:“统带原谅,在话没说清楚之前,卑职不能下去。”
高禄道:“罪证确实,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宫天鹤道:“统带,卑职我有什么罪?”
高禄道:“你有什么罪,你自己清楚,不必问我。”
宫天鹤道:“在卑职看来,卑职一未作奸,二未犯科,一点罪也没有。”
高禄怒声说道:“勾结江湖莠民劫掳皇族亲贵,这不是罪是什么?”
宫天鹤道:“统带说卑职勾结江湖莠民,劫掳皇族亲贵?”
高禄道:“不错,难道冤枉你么?”
宫天鹤道:“且莫说冤枉不冤枉,卑职要问问,是那一个告卑职的?”
高禄道:“没人告你,是一个犯人招出来的口供。”
宫天鹤道:“犯人,那儿来的犯人?”
高禄道:“‘亲军营’拿获的‘斧头会’江湖莠民。”
宫天鹤道:“这‘斧头会’的江湖莠民,是‘亲军营’那一个拿获的?”
李玉翎道:“我拿获的。”
宫天鹤笑了,道:“李玉翎,别人拿获的,我认罪,唯独你拿获的我不能认罪,这话你我心照不宣,是不?”
李玉翎冷冷笑道:“任何人缉获的叛逆,只要他指认你,你都得认罪。”
宫天鹤道:“统带,你可知道那犯人为什么指认卑职劫掳皇族亲贵么?”
高禄道:“我怎么不知道,那是因为你劫掳了皇族亲贵。”
宫天鹤道:“不是这么一回事,统带,是因为卑职跟李玉翎之间有私怨,他要陷害卑职。”
高禄道:“你跟‘亲军营’李领班之间有什么私怨?”
宫天鹤道:“他想要卑职的女儿,卑职没答应,所以他要陷害卑职。”
高禄道:“简直狗屁不通,他要你的女儿,你不答应,他就要害你,这种事听也没听过,再说他想要你的女儿,足证他跟你那女儿情投意合,既然这样,他怎么会陷害自己情人的父亲,简直狗屁不通。”
宫天鹤道:“统带,卑职说的句句是实情。”
高禄道:“那么我问你,你那女儿今在何处?”
宫天鹤道:“这个……您就要问李玉翎了。”
李玉翎冷冷一笑道:“要我说么?她就在你掌握之中,在这座小楼之上。”
高禄道:“宫天鹤,听你的口气,只是‘亲军营’李领班想要你的女儿,你的女儿并不愿意。”
宫天鹤道:“卑职的女儿本来就不愿意。”
高禄道:“那好办,把你的女儿叫出来,让我当面问问她愿意不愿意,她要是不愿意,有可能是‘亲军营’李领班陷害你,她要是愿意,那就是你满嘴里放狗屁,快把你女儿叫出来吧!”
宫天鹤道:“回统带,卑职的女儿并没有跟卑职在一起,要知道她现在那儿,恐怕你只有问李玉翎。”
李玉翎道:“据我所知,你那女儿就在这小楼之上。”
宫天鹤道:“统带,你可不能听他的,卑职跟了您这么多年,卑职是个怎么样的人,别人不清楚,您还不清楚么?”
高禄冷笑道:“我清楚,我太清楚了,你不是不承认劫掳了皇族亲贵?那也该到‘亲军营’去跟那犯人对质。”
宫天鹤摇头说道:“卑职不能到‘亲军营’去,卑职一去就活不成了。”
高禄冷笑一声道:“你这不是自知有罪么?”
宫天鹤摇头说道:“统带误会了,卑职倒不是自知有罪,卑职是明知这是设好的圈套,只等卑职往里钻呢!卑职可以告诉统带,那个犯人事先他们已买通好了。”
高禄道:“谁事先买通了犯人?”
宫天鹤道:“自然是如今站在统带身边的李玉翎。”
高禄冷笑一声道:“李玉翎不过是一名领班,即或他能买通犯人,‘亲军营’还有统带在……”
宫天鹤道:“你不提‘亲军营’的那位统带还好,提起来卑职就更不敢去了!”
高禄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指他们上下串通不成?”
宫大鹤道:“卑职不敢这么说,卑职只敢说自己人没有不护自己人的,‘亲军营’的统带,当然是护着他‘亲军营’的人,难道还会护卑职这个‘恃卫营’的人不成?这是显而易见的,即或没有袒护谁之心,他的下属知法犯法,一旦揭露对他也不大好,他一定装作不知情……”
李玉翎冷笑一声道:“身犯重罪居然还敢诬蔑我们统带,人所共知,我们统带一向公正无私……”
宫天鹤笑道:“他若公正无私,也不会给你出这个高明主意,让你出来陷害我了。”
李玉翎神情一震,厉声道:“你说我们统带……”
宫大鹤道:“即或这高明主意不是他出的,至少他曾经认可,要不然单凭你一个人绝害不了我,李玉翎,你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分明是你把多伦格格弄走了……”
李玉翎心头震动,忙道:“你怎么知道是多伦格格?”
宫天鹤冷冷一笑道:“多伦格格失踪,这是件大事,谁不知道,我既来到京里,岂有不知道的道理,事实上只有多伦格格一个人失了踪,你说的那皇族亲贵不是多伦格格还会有谁?”
李玉翎冷声道:“你倒反咬我来了啊!”
高禄突然道:“宫天鹤,你说你是冤枉?”
宫天鹤道:“回统带,卑职本就冤枉。”
高禄道:“你说李领班陷害你?”
宫天鹤道:“回统带,这是实情。”
“那好。”高禄一点头道:“不管怎么说,你总是我‘侍卫营’的人,是跟了我多年的部属,我不能任人陷害你,只要你有一丝冤枉,我自会代你作主,你下来吧!只管跟他们到‘亲军营’对质去。”
宫天鹤突然笑了:“统带怎么把卑职当三岁小孩儿?”
高禄两眼一睁道:“你这什么意思?”
宫天鹤道:“卑职追随统带多年,别人不知道,统带该知道卑职是个怎么样的人,卑职还不至于那么傻,傻得连都是谁要害卑职都不知道。”
高禄笑了,红着脸笑了,笑得有点羞,也有点怒:“凭这一点,你有罪没罪,我已经很清楚了,我最后问你一句,你下来不下
宫天鹤道:“七爷这座小楼,不是长久安居之地,卑职当然要下来,只是下面都是要命的人,卑职不敢下去。”
高禄冷笑一声道:“看来你是非等我轰你下来不可了。”
宫天鹤道:“卑职很放心,统带不会这么做的,至少李玉翎不会眼睁睁让统带往楼上放火枪。”
李玉翎冲着高禄低低说了几句。
高禄冷笑道:“因为你女儿在楼上,是不是?”
宫天鹤笑道:“看来卑职不想承认是不行了。”
高禄道:“你女儿如果不愿意跟李领班,李领班不会有什么顾虑的,是不是,照这么看你那女儿愿意,你那女儿既然愿意,李领班就不会无端的陷害你。”
宫天鹤道:“统带不必多说什么了,情势对我大不利,我不认罪也得认罪,干脆,我认了,统带看着办吧!”
高禄双眉一扬道:“你认了,那就好办……”
一招手,喝道:“轰他。”
两名火枪手举起了火枪。
李玉翎忙道:“慢着,统带,卑职愿意上去拿他下来。”
高禄道:“你是他的对手么?”
李玉翎道:“他受了伤,要不然他可以以宫姑娘为要挟,早就跑了,一个受伤的人,功力会打折扣的……”
只听宫天鹤笑道:“不错,要不是我受了伤,我早就走了,岂会囚在这小楼上任你们包围,只是,李玉翎,你敢上来么?”
李玉翎神情一震,刚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道:“宫天鹤,你拿无双要挟我?”
宫天鹤笑道:“那是当然,现成的人质,岂有不利用的道理,你只要敢登这小楼一步,我就杀了她。”
高禄道:“宫天鹤,你要杀自己的女儿?”
宫天鹤道:“统带明知道她不是我女儿。”
高禄怔了一怔,冷笑说道:“不错,我知道了,我是今天才知道的,宫天鹤,就冲这一桩你就死有余辜。”
宫天鹤哈哈笑道:“统带太认真,一个叛逆的女儿值得么?”
高禄道:“你少废话了,眼前你只有一条路,你下不下来都是一死……”
宫天鹤笑道:“统带,只怕未必……”
高禄冷笑道:“宫无双在你手里,李领班有顾忌,我可没有,轰他。”
他是真要轰。
李玉翎忙道:“统带且慢!”
高禄道:“李领班,宫天鹤是我‘侍卫营’的人,他犯了死罪就该死,谁有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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