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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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汉-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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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翎道:“这么说场主是到京里来找宫姑娘的?”

宫天鹤道:“是啊!老弟你想,她带走了几件机要公文,这不是闹着玩儿的,那几件机要公文一旦泄漏出去,上头追究起来,倒霉的是我,事关身家性命,我怎不着急。”

李玉翎道:“怎见得宫姑娘是到京里来了?”

宫大鹤道:“这老弟你就不知道了,她在京里熟人多,而且听说她在京里有个情人,我料她一定是到京里来了。”

李玉翎听得心里转了几转,宫天鹤不是糊涂蛋,所谓情人,九成九指的是自己,当即他微微摇头道:“场主,我不这么想。”

宫天鹤微愕说道:“怎么,老弟不这么想。”

李玉翎道:“场主明知道宫姑娘京里熟人多,而且还有个知心朋友,我要是宫姑娘,既然存心要出走,我就不会到京里来。”

宫天鹤摇头说道:“老弟你不知道,知女莫若父,我还不知道么,老弟,她可是个有心眼的人哪!她这是瞧准了这点,认为我不会到京里来,所以才跑到京里来的。”

李玉翎道:“场主说得好,知女莫若父,场主跟姑娘是骨肉至亲,这一点我不敢争辩,不过另一件事我不得不跟您场主抬抬杠。”

宫天鹤“哦”地一声道:“老弟说的是那一件事?”

李玉翎道:“就是宫姑娘带走场主几件机要公文这件事。”

宫天鹤讶然说道:“这件事老弟跟我有什么杠好抬的?”

“自然有。”李玉翎微微一点头,道:“场主确认宫姑娘带走了场主的几件机要公文么?”

宫天鹤点点头道:“我认为是她,事实上不会有别人。”

李玉翎一摇头道:“不可能,场主。”

宫天鹤道:“怎么不可能?”

李玉翎道:“是的,场主,不可能。”

宫天鹤看了李玉翎一眼,道:“我倒要听听老弟这不可能的理由。”

李玉翎道:“让我先问问场主,场主以为宫姑娘带走了那几件机要的公文,是干什么用的?”

宫天鹤道:“这我不敢说,谁知道她是什么用心?”

他老奸巨滑,绝不让人在话上抓着一点把柄。

李玉翎心里明白得很,一点也不放松,道:“场主,这很明显,要真是宫姑娘拿走了场主那几件机要公文,其用意不外二者,一是把机要公文泄漏出去,一是陷害场主,这二者是有关连,只有她把那几件机要公文泄漏出去才能陷害场主,否则她是无法陷害场主的,是不是?”

宫天鹤没说话。

李玉翎又问道:“场主以为我分析的对么?”

宫天鹤不得不答话了,轻咳一声道:“应该是这样。”

李玉翎道:“场主,事实上这二者都不可能。”

宫天鹤一怔道:“老弟这话,怎么话全让老弟说了,说她是这种意图的是老弟你,说这两种意图不可能的,也是老弟你……”

李玉翎微微一笑道:“场主,这就跟办案一样,要大胆假设,然后再加以求证。”

宫天鹤道:“说她有那两种意图,是老弟你的大胆假设。”

李玉翎道:“不错,事实上,只要宫姑娘是存心出走,场主那几件机要公文是宫姑娘拿的,她只有这两种意图。”

哈善微微点头,但没说话。

宫天鹤道:“那么,这两种意图都不可能,是老弟你加以细心求证后的结果?”

李玉翎道:“不错,场主,我有理由这么说,这理由到那儿都说过去得,站得稳。”

宫天鹤深深一眼,道“我听听老弟这几乎放诸四海而皆准的理由。”

李玉翎道:“这很简单,场主,您跟宫姑娘是骨肉至亲,她是您的爱女,您是她的生身之父,就冲着这一点,敢说这两种意图都不可能,也就是说宫姑娘绝没有拿您那几件机要公文。”

这一步棋高,宫天鹏为之一怔,脸色为之变了变,一时没说出话。

哈善那里点了头:“对,玉翎这话说得有理,而且的确到那儿都说得过去,站得稳,那有亲身女儿害生身父的,天鹤兄,看来是你错了,你冤枉了你的女儿。”

显然他不知道内情,可怜宫天鹤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他苦笑一声道:“是我错了么?是我冤枉了她么……”顿了顿道:“俗话说得好,有了媳妇儿不要娘,有了情郎不照样的也可以不要爹……”

李玉翎道:“不要归不要,即或不要,也断无害父害母的道理,而且世上不要爹娘的事毕竟不多,更何况场主对宫姑娘一向宠爱一如掌上之明珠,这是‘天威牧场’的弟兄都看得见的,宫姑娘断无不要场主这么一位好父亲之理。”

“对,对,对。”哈善摆手说道:“玉翎说的对极,天鹤,现在让我说句公平话,姑娘出走即许属实,你那几件机要公文断不是她拿的,以我看你还是赶紧回牧场另找线索,箭头别那指向她。姑娘施施小性子,过了几天她自会回去的,在家千般好,出门事事难,玩腻了,气消了,倦鸟知返,都会想家的,这种事我见的多了,找姑娘的事包在我身上,只要她确实在京里,过两天我找着她给你送回去,行了吧!”

宫天鹤连声苦笑道:“你们都这么说,我也只好如此了……”他忽然站了起来,道:

“事不宜迟,我这就走,玉翎老弟送我出去。”

李玉翎跟哈善都站了起来,哈善道:“你这就是,干什么这么急,现在什么时候了,好歹在京里住一宿再走。”

宫天鹤苦笑道:“机要公文事关重大,我心急如焚,恨不得插翅飞回牧场去,那还在这儿待下去,我是干什么的,还怕天黑不成,走吧!送我出去。”

他说走就走,话落举步向外行去,李玉翎只得跟出去。

哈善道:“玉翎送你,那我就不出去了!”

宫天鹤道:“老朋友了,干吗还这么客气。”

出了“亲军营”,宫天鹤道:“玉翎,走,咱们到外城找个地儿聊聊去。”

李玉翎道:“场主不马上走么?”

宫天鹤道:“不急,多少日子了,咱们总得聊聊,再说我还有事需要跟你聊聊。”

李玉翎道:“这么晚了,恐怕外城都上门了。”

宫天鹤道:“这不要紧,咱们不一定非坐着聊不可,其实,只要是清静点的地儿,那儿不能聊。”

李玉翎没说话,可是心里已盘算上了。

的确,外城差不多的人家都上了门了,到处黑黝黝的,宫天鹤是从京里出去的,对京里自然很熟。

他带路,一阵东弯西拐,到了一处僻静地儿,李玉翎看得出,眼前是南城墙脚,一片荒野地,只有几株白杨树,远离人家,确实是个僻静地儿。

宫天鹤四下打量了一下道:“这儿好,咱们就在这儿聊聊吧!不愁有人打扰,地上怕有露水,咱们就站着聊吧!”

李玉翎笑笑道:“场主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

宫天鹤目光一凝,道:“老弟,咱们不外,有什么话我就直说了……”

李玉翎道:“应该的,场主有什么请直说就是。”

宫天鹤道:“我知道老弟是个爽快人……”顿了顿道:“老弟可知道,我刚才当着哈善说的,无双在京里有个情人,我指的是谁么?”

李玉翎道:“我知道,十之八九场主指的是我。”

宫天鹤笑了,点了点头道:“老弟,你的确是个爽快的人,老弟,无双到京里来过了么?”

李玉翎道:“来过。”

宫天鹤道:“老弟见过她么?”

李玉翎道:“见过。”

宫天鹤道:“她现在还在京里么?”

李玉翎道:“是的,她现在在京里。”

宫天鹤道:“老弟你真是个爽快人,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李玉翎道:“场主可否容许我作一个请求?”

宫天鹤道:“当然可以,你说,老弟,你尽管说,你既然这么爽快,我岂能小家子气,有什么话你说吧!”

李玉翎道:“请场主答应我跟无双的婚事?”

“怎么?”宫天鹤一怔道:“你们俩这么好了?”

李玉翎道:“是的。”

宫天鹤道:“分不开了?”

李玉翎点点头道:“可以这么说,不瞒场主说,我跟无双已然私订终身,只等场主点个头了。”

宫天鹤两眼之中飞闪异采,道“我没想到你们已经这么好了,无双是我的独生爱女,我对她的宠爱,你是知道的。至于你,论人品有人品,论所学有所学,又是个堂堂的‘亲军营’领班,简直是要什么就有什么,我还有什么不答应的呢!只是,玉翎……”他笑了笑,一顿又道:“可没这样的事儿,女儿出走避着不肯见面,让男方出面跟我来提婚事,这于理、于礼都是说不通,对不?”

李玉翎道:“这个我也知道,只是无双告诉过我,在我们俩没成亲之前,她不敢跟您见面……”

宫天鹤讶异的道:“为什么?”

李玉翎道:“她说您绝对不会答应……”

宫天鹤笑了,道:“这孩子也真是,你听见了,我不是答应了么?”

李玉翎道:“她怕场主把她逼回去。”

宫天鹤道:“我把她逼到那儿去,真是,我既然答应了,怎么还会……”

李玉翎道:“我知道场主不会,这是什么事,以场主的身份断不会出尔反尔……”

“说的就是啊!”宫天鹤道:“玉翎,你是个明白人,不像无双那么糊涂,那么任性,告诉我她现在在那儿,她本该回牧场一趟,你不能上牧场去娶么?难道说就这么成亲不成么!”

李玉翎道:“场主说的句句是理,我本该把无双的住处告诉场主,无如,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宫天鹤道:“你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李玉翎道:“无双不让我说。”

宫天鹤“唉”地一声道:“我还当是什么苦衷呢?原来是…玉翎,还没成亲呢!你就这么听媳妇的话。”

李玉翎窘迫地笑笑,没说话。

宫天鹤道:“玉翎,听媳妇儿的话固然好,世上凡是听媳妇话的人,没有一个不发大财的,只是你现在应该先听听我的话,等你们成了亲之后再听她的还不迟,你想想看,做女儿的不跟爹见面,也不回家,就这么成了亲,有这种理么?再说女方的主婚人是我啊!她不跟我见面行么?”

李玉翎道:“我知道您说的是理,也是礼,无如无双曾这么说过,她说在成亲前我要让您知道她在那儿,她就一头撞死,您想。我怎么敢说?”

宫天鹤眉锋一皱道:“这孩子怎么……这是大喜之事,怎么死呀死的,那……玉翎,你说怎么办?”

李玉翎道:“元双是您的独生爱女,您总不愿意她当真碰死吧?”

宫天鹤道:“别死呀死的,我这不是问你该怎么办么?”

李玉翎道:“我说出来您可别生气,我爱无双,我不能让她做这种让我遗恨终身的傻事,以我看,您不如依她。”

宫天鹤目光一凝道:“玉翎,是不是你们俩商量好的?”

李玉翎道:“您明鉴,我不敢,我还劝过无双,她不听。”

宫天鹤沉默了,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有点阴沉,看上去怕人,半晌之后,他笑了,笑得勉强。

宫天鹤摇摇头道:“她赢了,我输了,玉翎,有件事,以前我不便说,可是现在你们俩都要成亲了,这话我不能不说在前头,免得日后你怪我瞒你……”

李玉翎道:“什么事?场主。”

宫天鹤沉默了一下道:“无双她有段不大好的过去。”

李玉翎“哦”地一声道:“无双有段不大好的过去?”

“不错。”宫天鹤微一点头:“我认为我该告诉你,该让你知道一下。”

李玉翎道:“什么事?场主,怎么个不大好法?”

宫天鹤道:“过去她有过很多交往……”

李玉翎倏然而笑道:“江湖女儿,那少得了交往。”

宫天鹤摇头道:“她那些交往,个个是她的知心朋友。”

李玉翎道:“是么?场主。”

宫天鹤强笑道:“玉翎,无双是我的独生爱女。”

李玉翎沉默了,旋即他又摇了头道:“场主,江湖儿女有几个知心朋友,这也算不了什么?”

宫天鹤道:“玉翎,你好胸襟,好气度,很是难得,只是你知道无双跟那些人好到什么程度么?”

李玉翎道:“无双跟那些人好到什么程度?”

宫天鹤道:“我只能这么说,无双行为放荡,很不检点,她跟那些人,每一个人的关系都不寻常……”

李玉翎双眉一场道:“场主可是不愿让无双嫁给我?”

宫天鹤道:“玉翎,你这话……我怎么会不愿意,刚才我不是已经答应了么?”

李玉翎道:“场主别忘了,无双是你的独生爱女。”

宫天鹤苦笑一声道:“玉翎,你误会了,再怎么着我也会重视自己的女儿,我只怕你日后反侮,怕你日后怪我,不能不把丑话放在前头。”

李玉翎道:“多谢场主,我不计较,也不会后悔,更不会怪谁,场主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我要回去了。”

他转身就要走。

宫天鹤伸手拦住了他,道:“慢着,玉翎。”

李玉翎回身说道:“场主还有什么事?”

宫天鹤含笑说道:“你要的是我的女儿,我算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跟我动气?”

李玉翎道:“那我不敢,我只是让场主明白,无论无双以前怎么样,那只是以前,以前的已成过去,我都不计较。”

宫天鹤淡然一笑道:“你的胸襟,你的气度,倒是我生平首见……”顿了顿道:“我再告诉你一件事,看看你计较不计较。”

李玉翎一听这话,来个转身就走。

宫天鹤横身拦住了他道:“玉翎,没听我把话说清楚之前,你不能走。”

李玉翎双眉一扬道:“场主,你是无双的父亲,所以我一忍再忍……”

宫天鹤微一摇头道:“我正要告诉你,我不是她父亲,她也不是我女儿。”

李玉翎一怔,道:“场主怎么说?”

宫天鹤凝目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愿再瞒你,她是我宫天鹤的人,她原是个叛逆之女,为求赎她父亲的罪而嫁给了我,我曾经利用她为朝廷拉拢了不少人才,你听清楚了么?

玉翎。”

李玉翎道:“我听清楚了,怎么样?”

宫天鹤道:“你还要她么?”

李玉翎道:“为什么不要,我刚说过,无论什么事,那是以前,我都不计较。”

宫天鹤笑笑道:“看来我说的你是不信。”

李玉翎道:“场主错了,我信。”

宫天鹤一怔道:“怎么,你信?”

李玉翎道:“不错,我信。”

宫天鹤道:“你还是不计较?”

李玉翎道:“只要是已成过去,无论什么,我一概不计较。”

宫天鹤摇了头,道:“宫天鹤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像你这种人,倒是头一次遇见,你不计较;我计较,这话你懂么?”

李玉翎道:“我不懂。”

宫天鹤道:“她是我的人,这你懂吧?”

李玉翎道:“我懂,怎么样?”

宫天鹤道:“很简单,我的人是不容他人染指的,你知道这叫什么,诱拐人妻,私通,我姓宫的不能戴这绿头巾。”

李玉翎淡然一笑道:“宫场主,你跟无双的结合,是谁的大媒?”

“没有大媒。”宫天鹤摇头说道:“这种事还用得着大媒?她愿意,我愿意,也就行了。”

李玉翎道:“那么宫无双不能算是你的妻子,只能说被你逼害,被你蹂躏的一个可怜弱女。”

宫天鹤笑了,道:“好一个可怜的弱女,你要弄清楚,不信你也可以问问她,这是她自己愿意的。”

李玉翎道:“即使当初是她自己愿意的,她为了救她父亲,可是她现在不愿意再受你的蹂躏了,若之奈何,我认为我该拉她一把。”

宫天鹤道:“这一把拉得好,你要知道,她父亲还掌握在我手里。”

李玉翎道:“她都不怕,我又怕什么,或许她不想要她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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