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枝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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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枝灯-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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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情话,我在万年前就听那些上门提亲的小少年说了千遍万遍,皆无动于衷,如今让舜苍说出来,我禁不住脸上发热,如同清风拂开碧波,吹皱一池春水,荡漾的那*涟漪皆是我的情思。

    “阿九。。。”他锁眉缓缓坐起身来,许是酒力的缘故,他动作很是缓慢。我也是习惯了,一时忘了我们还在冷战状态,起来去扶他。他握了握我的手,欲言又止,脸色苍白如纸。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别跟我。。。置气了。。。”他低低说出这句话。

    我哪里还将我们的恩怨记在心上,自他复苏后,我没见过他这样痛苦的表情。我应道:“行行行,你。。。你别这样啊!”

    他的手抚到胸口处,锁眉道:“难受。。。”

    “你别难受了,我都答应不跟你置气了。”我温声安慰,心中正寻思着舜苍怎么变矫情了,便听他“呕——”地一声将胃中的酸水全都吐了出来。

    我:“。。。”

    这他妈真是个祖宗!

    我咬牙切齿地将他推开,将染了污秽的袍子褪下。舜苍躺在床上,烂醉如泥,胸口一起一伏,浑浑噩噩地昏睡过去。我费心费力地将他脏了的外袍脱下来,给他灌几盏茶水,又用法力将碧净酒的酒力消退一些,来回忙碌好几趟才将他扶下躺回床榻。

    我坐在床榻边微微喘息着。舜苍不安分的手又摸了过来,轻轻环住我的腰,我蹙眉斥道:“你消停一会儿,行吗?”

    他说话含糊不清:“喜欢。。。你。。。”

    我听见他的声音就头疼,揉着眉心道:“舜苍,我真服了。”

    “对。。。”

    我瞪了瞪眼,骂道:“对你大爷!”

    “对不起。。。”

    “。。。”

    “对不起。。。”

    月光从窗棂处斜下来,如泻了一地的银霜。映在窗纱上的琼枝玉叶的影子婆娑而动,我似乎能感受到飘荡在夜里的柔和的暖风。我抚着舜苍俊美的容颜,低低叹了口气。

    我真拿舜苍没有任何办法。

    翌日,我是被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的,睁开眼望了望窗户,天还是蒙蒙亮时的灰蓝色。我刚想合上眼再睡一会儿,就见床尾边儿上坐着一个黑影,吓得我迅速缩到床角,手指间已经紧紧捏住一根孔雀翎。待我定下神来,才看清那人是舜苍。

    我神思空茫,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昨天发生的事。我渐渐松懈下来,一时哑口无言,过后我才叹了声:“你是不是专门来吓我的?”

    他不似以往淡然的模样,满脸的懊悔,说:“昨天我喝醉了。”

    “我知道。”你还吐了我一身呢。

    “我。。。”

    还不等舜苍说话,外头传来千沉恭敬地问候:“尊上,您是起身了吗?”

    往常这个时辰千沉都会来无忧殿报道,到时一群的小侍女鱼贯而入,侍奉我梳洗更衣。听见千沉的声音,我登时有一种要被捉奸在床的紧张感,慌慌张张地看着周围,找哪个地方能让舜苍藏进去:“柜子,柜子里能躲!”

    舜苍闭了闭眼:“阿九,我就是这么见不得人么?”

    我说:“你现在不还是帝君吗?这要让千沉看到,我还做不做魔尊了?”

    舜苍挑眉,若有所思地打量了我一眼,然后只穿着里衣就抬脚往殿外走。我想阻止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们被舜苍打开,晨起的寒气从门外弥漫进来,殿外鸦雀无声。我扶着床头才勉强稳住身子。

    千沉低声道:“苍劫帝君?你。。。尊上她。。。”

    舜苍淡声道:“以前你都是称鬼君,怎么,不记得了?”当初舜苍舍弃神籍而下魔界时的确自号鬼君,魔宫上下都尊一声“鬼君大人”。

    “大。。。大人。。。”我在殿内自是看不到千沉的表情,但听声音,我就知道他这一句“大人”是多么难受。以前舜苍和千沉就不对盘,这些年来千沉因千冢登位而在宫中呼风唤雨,现如今让他屈居人下,而且是跟他不对盘的人之下,的确很难受。

    “先退下吧。”

    半晌,千沉应答:“臣有要事启奏,不得已才来打扰尊上。请大人代为传报。”

    以千沉的脾性来看,这的确应是十万火急的要事。我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摸了件外袍披上,而后唤道:“你进来吧。”

    千沉站在屏风外,拱手行礼道:“秘报。”这话是我和千沉之间的暗语,秘报乃是涉及军政要务的事,我应该屏退在场的所有人。

    我明白千沉的意思,但我想知道舜苍是否真心待我。我说:“说吧,这里没有外人。”

    千沉顿了好久,这才道:“派去沙云荒的暗访小队有了意外发现,离沙云荒不远的几个天界云州都有大范围的兵力调动,而且数以万计的天兵天将都涌进血海魔荒内,有进无处,像是在屯集兵力。”

    “天帝只身拜访血海魔荒,有一定的兵力调动来暗中保护他也是情理之中,但是数以万计?你确定?”

    “没错,暗卫已经顺着这条线去查,昨夜刚收到消息,持虎符云节调动天兵天将的人是君禹。”

    “君禹!?”我微微皱眉,“他调兵做什么?”建武神君卸权后,君禹就顶替建武的位置,成为天帝的左膀右臂。这些年他一直护卫天界,鞍前马后,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天帝也不像以往那样将大权死死攥在手中,几次加封下来,君禹手中握着不小的兵权。

    暗卫都能察觉到的事,天帝没有理由察觉不出,这是天帝的命令?

    我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命令道:“吩咐下去,今日设席宴请舟卿神君。另外,让那些人继续查下去,看看天界最近的动向,必要时可以出动埋在天界的暗棋。”

    “臣遵命。”千沉颔首领命,恭而退出无忧殿。

    舜苍绕过屏风走到我的身侧,将我披得歪歪斜斜的外袍整理好。我问他:“你知道这件事吗?”舜苍摇摇头,道:“没有听说过。调动云州的兵力必得有天帝的命令。”

    “那这么说来,这的确是天帝授意。”

    舜苍眯了眯眼睛,半晌,才说:“各大云州有天帝派来镇守的军队,但云州的神君也有权组织军队。大范围的兵力调动也有可能调得是云州神君手下的天兵天将。”

    “你的意思是。。。有人要造反?”

    舜苍默然,说:“你知道为什么当初我会将六大云州的神君逐一暗杀么?”

    “因为无聊?”这是我想到的最好的理由。

    “。。。当初六大云州的神君联手策划谋反之事,天帝驻扎在各州的密探发现后,他便亲自前来与我商策。当初三界安宁是远古重神用命换来的,我既获得重生之机,就绝不会袖手旁观。”

    竟是因为这个?想想也是,舜苍比我大上好几万岁,曾经历过洪荒战场的残酷,今日的和平皆是老前辈用鲜血换来的,其中辛酸并非史书丹青一笔能够叙述清楚的,唯有亲自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这一切是多么来之不易。舜苍对三界有着绝对的忠诚。

第119章 虚妄(十)() 
舜苍穿着松松垮垮的里衣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这鬼君回宫的消息就如风一样吹遍了整个魔宫。全宫上下都知道千年前辅主魔界的苍劫帝君又回来称霸王了。前些天我还见小侍女的袖口里藏着一本野书,恰好叫我撞见,我抢来打量一番,书名就让我闷了一口老血——魔尊艳史。

    舜苍看了之后给出中肯的评价:“写得不错。”

    这阵艳风,自也吹到了君禹的耳朵里。他一直没什么动作,我以为他这是想通了,没想到等沙云荒的接管事宜处理完后,他以临别之名邀我去清凉殿。我一开始没想那么多,客人要走了,做主人的送送也是应该,所以就亲自去了清凉殿赴约。原本舜苍也是要跟着的,但我可不想好端端的清凉殿变成修罗场,于是就扔奏折给他批。

    那日我还想着要让舜苍给我做什么吃的,却没想到那天我没能再见着舜苍。

    清凉殿外翠竹交错,木台中君禹席地而坐,淡青色的长袍随意散落在地,握着毛笔的手勾勒出一笔尾锋。他眉目寡淡,无论在哪儿,似乎都有仙风的微寒从他眉宇间酝出来,让人觉得他甚是薄凉。

    我走到他的身侧,道:“要走了?”

    君禹放下笔,一篇清心咒写得是龙飞凤舞。他没有抬眸,专心地打量着咒语,说:“是。”

    “近日我公务缠身,恕不远送。沙云荒的事,多谢神尊了。”

    他将宣纸扣下,缓缓站起身来,走到香炉旁摆弄着里面的香灰:“雀儿,你觉得我来此只是为了沙云荒?”

    “倘若神尊还有别的目的,怕也不会实现了。”

    他轻笑了声,话锋一转:“你派去调查的暗卫实在太窝囊了。”

    我手不自觉地收紧。他这么快就发现了?袅袅的青烟从香炉中飘出来,他转身望向我,眼里沉如冰,跟来魔宫时完全不一样,这才是真正的君禹。他低声说:“雀儿,你想知道什么,直接来问我就好了。”

    我讥笑道:“你会告诉我?”

    “会。”

    “是不是你调动各大云州的兵力?那些是天帝的兵,还是各州神君的兵?”

    君禹坦然地说:“是我着手此事,调动的是各州神君的兵。”

    他如此直接,竟让我措手不及,一时有些懵。我愣道:“你想做什么?”

    “反。”

    我心中一颤,拳头握得更紧:“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人心不足,我也逃不过。”

    “你就不怕被天帝发现?”

    “如果不是我派人将消息泄露给你的暗卫,这件事不会有人知道。”君禹讥笑道,“即使是天帝。”

    “。。。你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云水烟的味道飘在我的鼻息之间。清凉殿焚着的香有安神的作用,可即使这样,我的心还扑通跳个不停。强烈的不祥预感笼罩在我的心头,让我怕得心悸。

    “因为我想要你。”他的身影如光影变幻,瞬时闪到我的面前。他揽住我的腰,衣袖上携着冰凉的霜寒,他微微眯了眯眼:“雀儿,我给过你机会,可你还是选择了他。”他解下我的魔尊令牌,继续道:“为什么呢?为什么你非要逼我!”

    “君禹,这可是魔界!”我的真气被不知名的力量全部压制,使不出来分毫。云水烟的香味越来越浓,我的眼前也越来越模糊。我与他多年未见,竟一时忘了君禹惯不爱焚香的。

    “整个三界,我都不放在眼里,魔界又奈我何?”他手心中传出的温度将整个殿中的云水烟催得越来越浓,我眼前所有的事物开始扭曲,失去意识前唯听见君禹在我耳畔轻轻说了一句:

    “我会给你最好的,再不会有人敢欺辱你。”

    *

    我眼前有风和月,鼻息间涌动着淡淡的寒香。山河草木静默无声,唯有风带来的依稀的竹木萧萧声。我醒来的时候是深夜,曼曼青纱因窗外涌来的风而缠绕轻扬,这是仙界的风,寒凉如水。

    我提不上半分力气,只能借着些许月光观察周围的环境。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此处应该是孤竹小筑。孤星君消失后,南玉就长居此地。如今南玉升为上神,亦有了自己的宫殿,他受天帝之命搬离此处后,孤竹小筑便空置下来。

    我不明白君禹为何会把我带到此地。正思索着,便见君禹披月色而来,眉梢带霜,比往日更加冰冷不近人。他见我醒来,挑眉道:“你醒了?”

    想到他暗地里使出那么卑鄙的手段,我心中真是窝火。以前的君禹有自己的傲骨,从不屑于这样阴私的手段,可他现在真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我咬着牙骂他:“君禹,你真不要脸。”

    他提袍坐到床畔,扶着我的肩迫使我倚着床头,说:“以前我就是太在乎这张脸,才会什么都得不到。”

    “你什么都得不到?你现在是什么都得到了。”

    “对。”他伸手抚了抚我的脸,勾唇道,“现在。。。我什么都得到了。”

    “君禹,你将我囚于此地,究竟想做什么?”我避开他的手,皱着眉问。

    他回答说:“现在整个三界都知道舜苍背弃天界的事,天帝不会放任如此,现在魔界很不安全。”

    “他背弃。。。天界?”我记得前不久天帝还恭恭敬敬地迎舜苍回了莲泽宫。君禹说:“难不成你以为他是以苍劫帝君的身份去你的魔宫么?”

    “即便如此,那也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我喜欢你。”他捉住我的手,低头吻了吻我的手背,而后抬眼又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

    我想都没想就回了他一句:“我不信。”我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的神情,就算是舜苍那样从容不迫的人,在我面前总不太会掩藏情绪,可君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让我看不出半点情感。我反问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的雀儿变聪明了。”他将我放开,侧了侧首,饶有趣味地看着我,“我以为像你这样为了一个舜苍就能置整个魔界于不顾的人,总会因情爱之时迷了心智,看来确是不然。”

    我连同跟他斗嘴的兴致都没有,直截了当地问他:“你想要什么?”

    “七枝灯。”

    “你要七枝灯做什么?”

    “将玉姬放出来是我的第一步棋。”他淡声说,“我只是想用玉姬牵制住天帝,却没想到她临死前毁了无妄魔君,现在因为无妄尸身被毁一事,天帝已经留在血海魔荒。魔荒主城是我与跟天帝决战最有利的地方,但我不想做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所以我要借你的力量。”

    “你以为我会帮你?帮了你,我能有什么好处?”

    “你会是唯一的天后。”

    我讥笑道:“可是我不稀罕。”

    他似乎早已料到我的回答,不怒反笑,他道:“若我能成为天帝,我不死,你不犯,天魔两界将不会再起战事。”

    “当真?”

    “当真。”

    我斟酌许久,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请求,笑问:“你做这等谋逆之事,就不怕建武神君打断你的狗腿?”空口白牙我不会相信他的话,但无论成功与否,天帝都少不了麻烦,我乐得见天帝有麻烦。

    他意会到我的言下之意,唇角笑意更深:“到时候你可还愿再护着我?”

    从前只要君禹一被建武神君责罚,我必是第一个上前抱着建武的腿求情的人。只是此时他再提起这些,竟让我有些无言以对。他似乎也能感觉到这微妙的氛围,起身与我拉开距离。

    君禹要借助七枝灯的力量,但下一枚心火所指示的“孤星”实在令人毫无头绪。我踌躇着问道:“七枝灯所指的下一盏灯火是‘孤星’二字,前任孤星君已亡故,南玉。。。又不太可能。你可知这天上可还有与孤星有关的?”

    “孤星?”他以手抵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说,“我会派人去逐一排查历届的孤星君。”

    “既然如此,我要回去了。”我从床上站起来,他似乎是在整个孤竹小筑内布下阵法,此时我提不起来任何真气,更别说使用法术了。受制于人的滋味不太好受,我微微皱着眉头:“你求人帮忙就这样的态度么?”

    “在未找到七枝灯之前,你不许离开这里。”

    “君禹,你我都不小了,别那么幼稚行不行?有事说事,你把我关在这里,我们还能不能好好合作了?”

    君禹转身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的神情,一时无法判断他话中的真假,他说:“我不觉得将自己心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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