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枝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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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枝灯-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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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离也被这般壮阔之景鼓舞,嚯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扯着喉咙大喊了一声:

    “我来!”

    几乎是在下一秒,魔族众人举杯高呼,声声如山河奔腾,将秋离淹没。

    “多谢!”

    秋离:“”

    这帮人跟我多日,在坑人方面有他人难以企及的默契。

    楼轻当时也在场,定眼看向了秋离。方才一脸难堪的秋离勉强打起精神,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样子豪壮道:“为了仙族和魔族的友谊,这顿饭我请了,愿我们两族以后永无战火和争端。”

    “好!为友谊干杯!”众人举杯敬酒。

    只要能吃饭,这群人什么场面话都会说。

    舜苍在场,秋离连瞪我都不行。见这亏是吃定了,他只能可怜巴巴地去楼轻面前邀功,他对楼轻说:“阿轻,你看我做得好不好?”

    楼轻挑了挑眉,拍了拍秋离的肩,颇有安慰的味道:“做得好。”

    秋离快哭了。

    舜苍拦着我的腰肢,亲了亲我的脸,说:“这下可满意了?”

    我得逞之心正在膨胀,当然是满心的高兴,搂着舜苍道:“当然满意。”

    “如此也算扯平了。”舜苍撩起了我的发,在手中把玩着,睥睨了一眼立在一边的千沉,道,“这只狐妖以后不准再踏足莲泽宫。”

    我有些好奇,我记得千沉只是跟秋离打架了,没有惹到舜苍,于是便问:“为”可没等我问出来,就被舜苍以吻封了回去。

    酒楼中飘逸着极为醉人的酒香,但入我心房的唯有舜苍唇上的清香。

    我那时不明白,舜苍喜欢我,连带喜欢我所有的东西,但他自始至终就不喜欢我的那些手下,尤其是千沉。

    后来我以为他是看不起我魔族中人,问他好几遍他都不肯解释,为此我跟他置了好几天的气。

    我赌气不理他,自己跟自己下棋,其实我的心思压根不在棋盘上,故下得一局棋全然是乱的。舜苍坐在那里看着书卷,始终不肯搭理我,我憋得气闷,于是便想着出去走走,以此抑制住我跟他说话的*。

    “干什么去?”舜苍搁下书卷,盯住了我。

    我停下脚,侧身哼哼说:“怕了碍您帝君大人的眼,这就出去。”

    “不准。”他的声音有些冷。

    我示威性地踏出门槛一脚,回头挑衅地看他:“我就出去!”

    一眨眼的工夫,舜苍就瞬移到我的面前,将我从门外拉了回来,低声道:“你要为了那个狐妖跟我生气到什么时候?”

    我瞪了瞪眼:“不是狐妖!他有名字,叫千沉!我们魔族的每个人都有名字,跟你们天界的神仙都一样!”

    “阿九”他几乎是叹息着唤出了我的名字,轻声道,“你费心思为千沉出恶气,但若那日动手的是我,你会怎么做?”

    我有些愣,一时不能明白舜苍话中所指。

    “本君只想你的好仅仅属于本君一个人。”

    我原只是想着戏弄一下秋离,也让他在楼轻面前逞一下英雄,却没想到舜苍在这件小事上会在意那么多。

    我觉得以后都不能跟他置气了。我扯住他的腰带,吻了吻他的下巴,小声说:“夫君,我是双标,而且偏心,胳膊肘总喜欢往里拐。若是你动手了,那我还能怎么办?”

    舜苍将我整个人抱了起来:“既然如此,你还为了千沉同我置气。”

    “明明是你自己在吃闷醋!”我轻捶了一下他的肩,惹得他嘴角的弧度勾得更大。他抱着我往床榻的方向走去,声音又低又沉,撩人心魂:“恩,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回想到这里,我脸烫得厉害,已经全然忘记要阐释秋离很有钱的初衷了。

第36章 剑魄(九)() 
牡丹镇虽比不上皇城的繁华,但也极有味道,清雨顺着青瓦石檐滴注而下,如帘如幕,溅起的雨气迷蒙了整个小镇。

    步黎同楼轻在檐下避雨,身后是书画坊,飘出墨色悠悠一段香。

    “这场雨估计得下一会儿,前面不远处有一家茶馆,不如我们去那里坐一下,等雨停了我送你回去。哎,你住在哪里了?”步黎问。

    “不用了。”楼轻惜字如金,简单明了地拒绝道。她伸手去接雨水,手心里漫开微微凉意,这场雨确实一时半会停不了了。

    她提了枪,似乎准备冒雨回去。步黎急道:“你要走了?”

    楼轻点点头。步黎问:“你不多呆一会儿?这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楼轻皱了皱眉:“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她不愿与步黎多说,抬脚就跑了出去。步黎知拦她不住,亦跑着跟了上去,然后拉住了楼轻的手腕,撑开了一把油纸伞,叹道:“我我带伞了一起走吧”

    楼轻:“”

    两个人并肩而行,走出去没几步,楼轻顿了顿脚步,冷声道:“那步大人能把手松开了吗?”

    “我方才被那黑白无常吓到,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可怕的鬼,现在还有些腿软。”步黎的声音有些哆哆嗦嗦,抓着楼轻皓腕的手更紧,“不过好像只要跟你在一起,就不那么害怕了。”

    楼轻默了一会儿,抬脚向前走去,似乎默许了步黎的举动。

    楼轻将男女之别看得极淡,她觉得步黎是个凡人,虽有勇有谋,但任谁见了黑白无常都会害怕,若是她能让步黎不那么害怕,也好。

    楼轻还是千年前的楼轻,纵然失了一身的法力,她总是在不经意地地方有着最动人的温柔。

    柳丝细雨中,步黎有些担忧地追问:“你的手可还疼?”

    楼轻说:“不疼。”

    步黎问:“我刚才听黑白无常叫你楼将军,莫非你也是神仙转世?”

    楼轻说:“不是。”

    步黎问:“你做神仙的时候,功夫也这么好吗?你怎么不做神仙了呢?”

    楼轻说:“”

    步黎问:“那你想不想再当神仙?做凡人会死,做神仙就不会死了。”

    楼轻说:“闭嘴”

    楼轻的家在牡丹镇外不远处的丹山内,院子不大,极为偏僻,不过胜在清静。步黎执意将楼轻送回家,平生都不记路的步黎将楼轻家的位置记得十分清楚,像是印在了心间。

    还没到门口的时候,步黎就看到了打着伞倚在门框上的张顺利。张大侠见楼轻回来,赶紧迎上去,恭敬道:“师父,您回来了。”然后他又转到步黎的方向,点头打过招呼:“步大人。”

    步黎哼哼唧唧地看着张顺利,神情倨傲。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步黎觉得自己没有必要给张顺利好气,师生情什么的,他在天上见多了,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懂。

    张大侠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哪里惹到了这位大人,总能感觉到他的敌意。

    既然送楼轻到家,步黎便再没有纠缠的机会。他那时是新登科的状元,又接手了恶魂附体这样的奇案,故有诸多程序要走,便未再逗留。

    按照俗套的情节来讲,像步黎这样风流倜傥的状元,定是金銮殿上封官,红鬃俊马得骑,又因惊世的才貌得公主赏识,当上了金贵的驸马爷。

    坏就坏在当今圣上只有一子一女,长公主还没到及笄的年龄,更别提婚配了。

    故步黎只是被提擢成翰林院修撰,是个六品的芝麻小官儿。不过凡事皆有好有坏,官小事少,步黎乐得清闲,便有大把的时间操持他的务业,一边帮楼轻修今世的功德,一边又开始着手赚钱的事。

    步黎出剑有多快,拨算盘的手就有多快,噼里啪啦,像是硕大的雨滴在窗沿儿上,繁杂却悦耳。在这摇曳的重重烛影中,他颀长的身影坐在木椅上,竟显得有些寂寞。

    我曾不止一次地尝试将步黎的三千年的经历召出来,可凭空浮现的只有蒙蒙迷雾,什么都没有。除非生死卷宗出了问题,不然只有一个可能,秋离剑早在三千年前就已经元神寂灭了。

    毛笔上的墨迹已经干涸,我拿过砚台,慢慢磨着墨,问舜苍:“你可还记得,你去离怨界之前,将秋离剑交给了谁?”我记得自始至终秋离都没有出现过,想必舜苍早已转赠他人。

    舜苍想了想,眸色有些深,说:“不记得了。”

    想来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答案了,等秋离醒来,我再亲自问他算了。

    步黎坐在烛影中数着银票,忽然从黑暗的墙角处浮现两只黑影,一黑一白,又是黑白无常二人。

    步黎见两人来,将银票不着声色地藏好,正色道:“关于恶魂作乱的原委,可从韩深口中问出什么?”看样子是步黎捏了法诀召这两位阴差来的。

    黑无常说:“据韩深透露,最近无缘无故冒出很多很多的死魂,那些死魂生前被戾气所伤,连着魂魄都十分脆弱。韩深一心想见谢小卿,就吸食了他们的魂力,故才有法力化成了形体。”

    “可知那些死魂的来历?”

    黑无常摇头道:“没有查到,生死簿上没有那些死魂的讯息,皆是无故而亡。”

    步黎思索了许久。

    红烛光里拥着温暖,从窗户中透出来的清霜月光都变得柔和起来。

    他抚额沉吟了一会儿,缓声道:“我复活一事,还有谁知道?”

    果然。我心里一窒,果然,秋离早在三千年前就已经寂灭了,就像舜苍一样。至于原因,唯有问秋离才能知晓了。

    “听仙君您的吩咐,我们兄弟二人绝不敢透露只言片语。只是”黑无常道,“帝君也复苏了,这件事要瞒着他们吗?”

    “时机未到,先不要告诉他们。”他叹了一声,“尊上在地府应该过得不错吧,她向来不会亏待自己。以她的个性,这三千年定是过得很风光。”

    白无常垮了脸,道:“您说得对,尊上到哪儿都过得舒坦。”

    我咬了咬牙,将研好的墨推到舜苍的面前,道:“记,白无常谢必安!还有秋离,都记上!”

    舜苍揽住了我的肩头,话中有着浓浓的笑意,道:“小气鬼。”

    我哼哼道:“秋离还谈什么时机未到,真是要笑掉大牙了。他要懂什么时机,以前也不会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说,是不是他还记着我诓他的事,所以才不肯来见我?”

    舜苍敛了敛笑容,但话却不甚正经:“别人不会跟你一样小气。”

    “你!”我瞪着舜苍,却无法反驳。秋离确实没有不见我的理由,可无论是他还是楼轻,又确实都不肯来见我。

    生死卷宗里的步黎将案上的公文都工整地摆好,问道:“帝君怎么样了?”

    白无常不敢对舜苍不敬,道:“帝君一切安好。不过天帝一直没有动作,应该是不再插手帝君和尊上的事了。”

    得到满意的答案,步黎便不再多言,只吩咐黑白无常回去。临走前,步黎见两人都召出了法器,好像是要去锁什么人的魂魄,便多问了一句:“皇城又死人了吗?可有什么命案?”

    黑白无常脸色不是很好。黑无常吞吞吐吐道:“实不相瞒,这次我兄弟二人是来带走谢小卿的,她今生的命数已尽。”

    “谢小卿死了?”步黎震惊道,“前几日我见她还好好的,怎么可能会死了呢?”以谢小卿对韩深的情意,定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性命,她体质虽有些柔弱,也不至于短短几日便因病而死。

    “谢小卿在人前现了狐狸形,被村民当成了妖。村民请道士作法,那道士一剑就把谢小卿杀死了,如今谢小卿的尸体还被绑在木桩上。”

    步黎身形震了震,就连我也有些不可置信,就在不久前,婉约的谢小卿还在桥上等她的情郎,如今竟已经成为一具尸体。

    怎么会这样?

    我心中的惊疑被步黎问了出来。

    黑无常道:“原本这件事是他们自己的因果,不该来烦扰仙君。杀死谢小卿的妖道号广元,是这一方地仙的亲戚。广元一心想修仙,入了歪门邪道,竟以妖灵来修炼。仙君可还记得不久前您渡化的小猫妖娇莺儿吗?”步黎点了点头。

    黑无常继续说:“那娇莺儿被广元夺了妖灵,如今已经没了修为,退回了原形。不过也好,娇莺儿倒是能呆在吴启身边了。”

    步黎起了薄怒:“夺妖灵来修仙已是大恶不赦,但谢小卿生是凡胎,那妖道缘何杀了她!”

    黑无常道:“这倒是不知了。”

    “本仙君同你们一起去!”他猛然间站起,案上摆放着的笔架砚台以及精致的小花瓷瓶都哗啦摔了个粉碎。

    黑无常拦道:“万万使不得。谢小卿已死,仙君万万不能逆天命为之。”

    “放心,你做你的,我不会阻拦。我就是要看看那广元道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干起这般龌龊肮脏的事!”步黎大步跨向了门外,怒火中烧。

    不在楼轻面前,步黎竟也有如此硬气的一面,让人觉得有些小帅。

    步黎随着黑白无常去找了谢小卿。

    那时正值夜晚,但谢小卿的院子里却灯火通明。凄凉的夜风将明晃晃的火把吹得来回摆动,阴森的寒气陡升。

    院子的正中央还摆着法坛,木桩上绑着谢小卿。她的身上被贴了好几张黄符,蓬头垢面,黄衫上血痕斑斑,胸口还插着一把桃木剑。

    木剑很钝,她死的时候一定很疼。

第37章 剑魄(十)() 
步黎一挥手,便将谢小卿身上的黄符统统去除。她的魂魄被桃木剑钉在木桩上,步黎走过去,将那把桃木剑抽了出来,鲜血溅到了他青色的袖口上,赤如曼珠沙华。

    谢小卿的魂魄终于得以从*中离开,亦渐渐恢复了意识。

    黑白无常是阴差,不能碰阳间的任何物件儿,如果步黎没有来,他们带不走谢小卿的魂魄。

    谢小卿似乎觉得浑身有些冷,抱住了自己的胳膊,眼睛看向了黑白无常,又转眼看向了木桩上自己的凡体。她的声音有些空,道:“我这是死了吗?”

    步黎眸色深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你?”谢小卿看着步黎,惊讶道,“你你也死了吗?”

    步黎摇头说:“我乃天界的秋离仙君,前来渡化于你。你一介凡人,为何能现了狐狸形?”

    谢小卿跪下,泪在眼睛中波动,道:“这一切都是那妖道的阴谋,还望仙君一定要救楼姑娘。”

    “楼轻?”步黎诧异道,“她怎么了?”

    “前几日韩深来找我,广元误以为我是恶魂,意欲将我处死,结果被楼轻姑娘识破。广元在牡丹镇丢了威信,所以一直对楼姑娘怀恨在心。”谢小卿说,“他用道法将我变成狐狸,让人误以为我是妖怪。将我杀死之后,他又告诉那些村民说那日救我的楼姑娘也是妖怪,现在他们都已经去丹山搜山了,说是要逮到楼姑娘,将她一并杀死。”

    “他奶奶的,这么贱!”步黎登时怒骂道,惊得黑白无常两人瞪了瞪眼。他们大概还没听过一个仙骂人。

    谢小卿叩首:“楼姑娘刚刚来过,她说会替我报仇,提着枪去丹山了。韩深死后,我已生无可恋,可楼姑娘与此事无关。我怕她与那妖道交手,会遭妖道暗算,望仙君出手相救,千万不能让那妖道伤害到楼姑娘。”

    我从谢小卿的记忆入手,查到楼轻刚刚的确来过。她提枪而来,进了院子之后是满目的震惊,她看见谢小卿的尸体,狠狠拧着眉,若她手中是普通的枪矛,此刻定会被她捏得粉碎。

    她跪在谢小卿的面前,在天界,除了天帝,她未曾跪过任何人。

    楼轻肃容,郑重地承诺道:“我定会为你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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