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负责此事的正是张邦昌。
一桩大快人心的天大冤案就此产生,石雪河到死也没明白那块金牌是怎么来的,又怎么会巧得正好掉在宗泽脚边,这一切自然都是张邦昌府中的那两个轿夫所为。
其实兀术哪曾要拉拢他石雪河,或许连他这个人都压根不知道,那封书信自然是假的,真正执笔的是一个他绝不会想到的人——秦桧。
秦桧虽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奸臣,但他的才学却是不可否认的,那封书信就是徐子桢暗中托他仿照着兀术的笔迹写的,而兀术的笔迹不正好有梁师成家里搜来的信作参考么?模仿几个字对秦大学士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至于那块金牌的来历就更简单了,徐子桢在送罗吉的那天“偶遇”莫景下和他的赤堂,一不小心灭了个干净,别说一个赤三的牌子,就是把整个赤堂的牌子都收集起来也没什么难度。
徐子桢心情大好,一路上边走边跟苏三低声说着,苏三也终于明白石雪河死得有多窝囊,可还是有一件事想不通。
“可他家银子再多又与你何干?他又没得罪你,官家也不会让他赔你什么吧?”
徐子桢神秘一笑:“我不用管,张邦昌会帮我拿的。”
苏三哪肯相信,只当徐子桢在逗她,她知道张邦昌在真定大营时被徐子桢忽悠过,可那老头好歹也是首相太宰,不至于傻到这份上吧?
徐子桢也不解释,带着苏三回了住处,朵琪卓玛一干人等都在,那几个搬银子的护卫却到现在还没回来,可见徐子桢那一把面粉撒得水准有多高。
段琛一见他就兴高采烈地道:“徐兄,梁师成一案已判了,你猜怎么着?老贼倒是留了一命,被贬去彰化当节度副使了,不日便要启程。”
“彰化?嗯,看来我还是没记错……”徐子桢摸着下巴喃喃地道。
众人大奇:“没记错?”
“咳咳……我是说没猜错,老王八蛋不会那么容易被砍头,最多就是个贬谪。”徐子桢说完暗中抹了把汗,好家伙,险些说漏嘴,他拉过地图假模假样的研究着,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他记得六贼基本都是被贬谪的,没一个当即砍脑袋,不过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一个都不会放过,就象王黼那样,死也死得谁都找不到,梁师成当然也不能放过,曾经暗中指使要杀老子,何况老子还黑了他那么多金子银子……
又过了将近一个时辰,那五个吐蕃护卫终于回来了,三辆牛车被装了个满满当当,车轱辘碾在地面上发出一声声吱扭吱扭的声音,显然是到了承载的极限了,徐子桢让他们把三车货物拉进院子,然后屏退下人,将箱盖一个个打开,顿时满院金光流动,照得眼睛都几乎睁不开。
朵琪卓玛等都是见过世面的,可也都被震惊得无法自己,徐子桢果然够黑,这一坑估计都不下五百万两银子,也不知雍爷宗泽到时怎么跟赵桓交代。
苏三在当场就见过,总算还好些,可到了半夜时分又有两辆车悄悄来到,车夫没有多话,只将车径直赶进了院子,和那三辆牛车并排,当车帘掀开时苏三愣住了,因为车里摆满了一口口箱子,打开看时里边同样都是晃眼的金银珠宝,而车夫在见到徐子桢时只恭恭敬敬地说了一句话——
“相爷说石雪河家的钱财大抵就这么多,一分不缺全在这儿了。”
苏三到这时才知道徐子桢原来没骗她,张邦昌真的把石雪河的钱送来了,可这一切太让人震惊了,惊得她张口结舌,脑子里已是一片空白,直到徐子桢拉着她进了一间空屋后才猛然惊醒。
“你……你想干嘛?”苏三下意识地捏起拳头挡在身前,俏脸上满是警惕之色。
徐子桢一个爆栗凿在她脑袋上,没好气地道:“外头那么多人,你说我能干嘛?轻点声,给我办件事去。”
苏三哎哟一声捧住脑袋,疼是不怎么疼,就是太尴尬,假意揉了几下后问道:“办什么事?”
徐子桢勾了勾手指,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苏三的眼睛忽然一亮,脸上也挂起了兴奋之色。
第二天的早朝上,百官们惊闻了两个事情,一是石雪河已被斩,家产查没,二是梁师成被贬至彰化节度副使,只是在昨夜于府中自缢身亡,想必从高位摔下后心理难以承受,才选择了这样的结局。
他们谁都不会想到,石雪河所谓的家产全都查没到了徐子桢手中,梁师成也不是自缢,而是苏三趁夜潜入他府中帮了他一把,以她的力气挂个老太监上房梁太简单了。
可是满朝官员却想到了另一件事,那就是——赵桓这个刚上任没多久的皇帝要开始动手清除旧臣了,梁师成和石雪河只是一个开头而已。
果然,当早朝才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赵桓又发威了,这次倒霉的是梁师成的另一个走狗,徐子桢曾经的“同学”朱时阳的叔父,天章阁学士朱从龙。
赵桓端坐在龙椅上,心中意气风发,他终于感受到了皇权,感受到了那种掌控他人生死的快感,而这些不过是徐子桢跟他说了一句话而造成的。
“外攘不必担心,内忧才需速办。”
第680章:银子才是王道()
一场轰轰烈烈的肃政运动拉开了序幕,梁师成石雪河只是个开始,接下来一个又一个官员被查,或贬或斩,朝堂上人人自危,生怕哪天赵桓的刀挥到自己头上,而每个被查的官员无一例外的被查没家产。
赵桓非常满意,国库本就很是空虚,这些官员家中抄来的银子多得让他难以想像,金人的要求已经开了过来,白银两百万两,金六十万两,这还是太宰张邦昌极力争取来的结果,而光是梁师成家中就被抄了五十多万两银子,再加上之后的石雪河和朱从龙等人,不过十来个官员就凑满了这个数。
可是赵桓怎么都不会想到,张邦昌在为他收拢这些银子的同时,另有大半都被送到了朵琪卓玛的住处。
银七百万两,金一百五十万两,至于其他珍宝还未算在内。
这是一个恐怖的数字,整个大宋财政一年也收不到这么多,可是现在却都流向了徐子桢家中,牟先亭和段家兄妹已先一步离去,朵琪卓玛和耶律符暂时还没走,张邦昌送来的金银就由他们轮流护送去应天府徐子桢的家。
这是最安全的方式,因为现在没有哪一处的关口敢检查他们的使节团,开玩笑,梁师成的先例摆在那儿,谁还敢不知死活?
当然这些赵桓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已经有几百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收拢了来,能解决眼前的难题已是最好的,现在的他正意气风发的当他的“明君”。
而作为这一切事件的始作俑者徐子桢,现在已经在汴京往太原的路上,他的心情很好,因为在他走之前又有一大笔银子入了帐,这是让他最开心的事。
“徐子桢,张邦昌怎么会替你做这么胆大妄为的事?你是不是捏住他把柄了?”
苏三沉默了很久,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徐子桢哈哈一笑:“他是当朝太宰,能有什么把柄给我捏住?他给我做这事是心甘情愿的。”
苏三道:“不明白,他就不怕被皇帝发现砍他脑袋么?”
“不会。”徐子桢很肯定地说道,“首先,张邦昌不会那么早死,他的宰相且有得做呢,而且……赵桓在发现这事之前他自己就会出事。”
苏三吓了一跳,还好现在是在官道上,四周不见人影,要不然凭这句话徐子桢就该被灭族。
徐子桢在马上凑过头去,低声道:“张邦昌一开始也不敢,不过我就跟他说了一句话——金人很快就会破汴京,这些银子与其便宜他们还不如先送去我那儿,至于赵桓,嘿,他的皇帝命只剩没多少天了。”
“你是说金人就快攻汴京了?那……”苏三惊得瞪大了眼睛,忽然间又想明白了一件事,“那你这回去太原就是要让完颜昂早作准备?”
徐子桢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哟嗬,这么快就明白了?难得啊。”
苏三啐道:“呸!姑奶奶还不至于那么傻。”
徐子桢笑道:“说你胖还喘上了,其实我找的不是完颜昂,而是韩五哥,你不懂,他是咱们将来几十年中的抗金主将,缺他不行。”
苏三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徐子桢了,她能坚信徐子桢不会骗她,可是徐子桢的那些预测是从哪里来的?有什么根据?说他是神仙苏三是绝不会相信的,哪有神仙这么色的,娶了那么多妻子,还有那么一大堆红颜知己。
徐子桢没再说下去,有些事苏三弄不明白,多解释也没意思,而且汴京好歹是大宋首府,被金人攻破毕竟不是好事,总是一个大大的耻辱。
另外,徐子桢这次去太原还有两件事,一是想看看自家的商队在太原发展的情况,因为从交到胡卿手里后他就没关心过,这甩手掌柜做得有些不好意思,另一件事就是水琉璃的下落,徐子桢隐约有个不好的感觉,虽然赵构口口声声说水琉璃这次不会有危险,但他还是觉得似乎有点不对劲,要不然不可能这么久都没点消息回来,这不正常。
“徐子桢,你究竟对皇帝说过什么?他不是一向都胆小谨慎么?怎么这回居然大肆贬谪官员了?他就不怕内乱么?”
徐子桢道:“内乱也顾不得了,赵佶还没死,赵桓刚登基总担心自己的根基不稳,而且那些个老臣仗着赵佶的宠信不把他这新皇帝放在眼里,是人都有火气,他还不趁着赵佶不在京城的日子换批自己的走狗么?”
他把自己对赵桓说的话告诉了苏三,接着得意地等着苏三对他的崇拜,没想到却等来了苏三的鄙夷。
“你到底念没念过书?什么叫作外攘?那叫攘外必先安内,要说也只能说是外患。”
“呃……说错了么?赵桓小子也不说提醒老子……”徐子桢尴尬地挠了挠头,好在是苏三,要不然换个高璞君或是温娴还不定被鄙视成什么样。
不紧不慢的行了几天,终于到了太原,远远的就看见太原城的大门敞开着,进进出出的人流很是密集,不时的还能看到一个个车队,显然都是从各地集结的行商。
徐子桢对自己的手笔非常满意,本来太原府已经被金人包围了,等汴京被破后金人就会回头过来破了这里,但是在他的布局之下竟然把一个原本在水深火热中的太原变成了个繁荣热闹的自贸区,这事就算放在八百年后他那年代都是少见的。
进城之后徐子桢放慢了速度,坐在马背上慢悠悠的走着,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极是热闹,不时能看见穿着异国服饰的商人,显然在他的商队带动下吸引了不少周边国家的商人,比如西夏,比如吐蕃,甚至还有更远的回鹘、高丽、黑汗。
徐子桢指着眼前对苏三道:“瞧瞧,哥念书少又怎么了?这年头什么最重要?赚钱!银子才是王道,会念书顶个鸟用。”
苏三撇了撇嘴没理他,反正她知道徐子桢能瞎掰,死的都能说成活的,自己知道就行了。
可就在这时身边传来一个不屑的声音:“哼,简直是无稽之谈!”
徐子桢一愣:“咦?太原城里还有敢鄙视老子的?”
第681章:揍完现结帐()
说话的是个年轻书生,个头不高,头上戴了顶逍遥巾,身上穿着件打了补丁的儒衫,不过却是浆洗得很是干净,脸皮白净清秀,嘴唇紧抿着,正一脸不爽地看着徐子桢。
他不爽,苏三更不爽,瞪起眼睛说道:“咱们说咱们的,有你什么事?”
“诶。”徐子桢摆了摆手,上下打量了一眼那书生,笑道,“这位兄弟好像很不认同我的话,难道想跟我交流我几句?”
他在打量书生,那书生也在打量他,徐子桢今天再没穿着那天的奇装异服,而是一身质地不错的锦袍,腰间还挂着个翠绿欲滴的玉佩,一看就是个有钱人,书生冷笑道:“哼,只识阿堵物的市侩之徒,话不投机,又何好说?”说完一甩袖子就要走。
苏三顿时大怒:“王八蛋,讨打?!”说着就要跳下马。
徐子桢一把拉住她,笑道:“何必跟他这种人置气,又一个被圣贤书洗了脑的二货而已。”
这话一出,那书生反倒不走了,霍的扭过头瞪着徐子桢,他虽然不懂二货是什么意思,但摆明了不是好话。
徐子桢乐了:“哟,难不成你还想揍我?好吧,哥就在这儿,来。”说着还挑衅似的勾了勾手指。
那书生咬了咬牙,徐子桢身量高大体格健壮,揍他?不被他反揍都算好的,他冷笑道:“粗鄙,莫非你以为天下事唯银钱与粗暴方可解决么?”
“我靠,这小子怎么跟璞君一个调调?也说我粗鄙?”徐子桢忍不住对苏三吐槽,随即又笑眯眯地对那书生说,“那你说说什么事是钱和拳头解决不了的?”
这是一个书呆子,徐子桢赶了几天路实在无聊,忍不住想逗逗他。
那书生冷笑道:“光凭有钱便能考取功名么?就能入得朝堂么?”
徐子桢笑道:“谁说不能?老子要是砸出一百万两银子买个知府当当,你说咱们的吏部尚书肯不肯?”
那书生顿时一脸憎嫌:“呸!那奸贼人人得而诛之,阁下居然还以他论事。”
徐子桢也不生气,笑眯眯地道:“哦?那你怎么不去诛了他?你不是读圣贤书的么?该有的是办法才是。”
书生顿时语塞,恼怒道:“你……强词夺理,那照你之说你怎不去诛?”
徐子桢笑道:“谁说我不能?你说我要是砸一百万……哦不对,这死胖子不值这么多钱,你说我要砸个二十万两银子买个刺客去宰他,会不会有人肯接这单呢?我猜会有。”
如今正当乱世,二十万两买条人命足够了,哪怕是杀吏部尚书也有大把人抢着去做。
那书生却不服,昂着头道:“银钱买命未免太过下乘,如此奸贼自有人收拾,我便不信世间只有奸佞而无贤臣!”
徐子桢越来越觉得这小子有意思了,明明穷成这样了,可还是一身孤高清傲之气,也不知道这么穷拽有什么用。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嘈杂之声,隐约夹杂着有女人的啼哭,徐子桢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一户人家门前站着个年员外,身上穿着件花团锦簇的绸衫,看着象个暴发户,另有两个跟班模样的正从那户人家拽出个年轻妇人,而那妇人边挣扎边哭喊求饶着,身后还有个老妪死命地拉着不放手。
这一幕顿时吸引了不少路人,当即就有人跳出来喝止,可那员外背着手一脸傲然,浑然不在意:“劝你们莫要管这闲事,她家男人拿了我五千两银子去办货,可如今不知跑去了哪里,货也没见着,我不找她要找谁要?”
说完他冷笑着对那妇人道:“你家男人既然不回来,你又没那许多钱,那我便只有将你抵债了,给我带走!”
两个跟班应了一声又去拖那妇人,那妇人惊慌啼哭着,抓着门框怎么都不放手,指甲抠得都出了血,可她妇道人家哪挡得住那两个壮汉的力道,只是用力一扯就被扯了出来,脚下一崴摔倒在地,身后那老妪也被带倒在地,额头撞在台阶上,顿时见了血。
本来欠债还钱别人也不好说什么,徐子桢也迟疑了一下,这么一来顿时大怒,可还没说话就见那书生已蹿了过去,大喝道:“住手!光天化日强抢民女,还有王法么?”
那员外一愣,随即脸一沉:“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