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等我?徐子桢一愣,这才想起昨天答应温知府要陪她去参加什么诗会的。
“哦,知道了。”他用最快的速度洗漱了一番,然后出了门口,“走吧。”
那丫鬟见他今天居然改了性子,一副认真的模样,倒是大感好奇,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徐子桢一回头见她没动脚步,奇道:“你看什么?”
丫鬟抿嘴一笑:“今天这日头从西边出来了么?你居然这么一本正经。”
徐子桢撇了撇嘴:“哥今天心情不好,别来惹我。”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惹毛了我小心剥了你裤子打你屁股。”
丫鬟呀的一声惊呼,小脸一红往旁边躲开几步,啐道:“就知道你在装腔,哼!”说完踩着小碎步飞快地往外跑去,那神情象是生怕徐子桢真来调戏她。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府门外,一辆马车早已停在了那里,车帘一动,露出一张秀美清冷的脸庞,正是温大小姐温娴,小丫鬟跑到车边嘟起了小嘴告状:“小姐小姐,他又欺负我!”说着话小手一指身后徐子桢。
温娴瞥了一眼徐子桢,无奈地说道:“徐子桢,你就不能安生些么?”
徐子桢也不解释,朝那小丫鬟翻了个白眼,看了一圈发现只有这么一辆马车,不禁问道:“我怎么去?跟你们一块儿坐车里?不方便吧?”
温娴啪的合上车帘,淡淡地说道:“你自然不能坐车,就跟在车旁走吧,墨绿,上来。”
“哎!”丫鬟墨绿脆生生应了一声,跳上车辕,回头对徐子桢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得意洋洋地进了车厢。
我靠!徐子桢心中一阵气闷,连马都没给我一匹?这是存心报复我是吧?好,你们俩给老子等着!
车声辚辚,秋风阵阵,马车一路向南而行,渐渐出了城,行在城外宽阔的官道上。
今天是个yin天,肃杀的西风吹得徐子桢有点发冷,只是车厢里他又进不去,只得缩着脖子跟在车旁,借着车厢挡一下秋风,心里暗暗发恨:也不知是哪个王八蛋选在这个天聚会,还存心选个乡下地方,看老子一会儿不搅了你们的狗屁诗会!
也不知走了多久,徐子桢已经走得双脚发酸,肚子也已饿得前胸贴上了后背,终于在他的暗自咒骂中到达了目的地。
这里是一片清澈广袤的湖水,放眼望去到处是白花花的芦苇,风景倒是极美,只是徐子桢不由得一阵气苦,这他妈不是老子刚来的地方么?旧地重游,不禁勾起了他的郁闷之情。
湖边有一处开阔之地,用粗粗的原木搭着一个亭子,看那木头的成色象是刚搭完没多久,亭子旁早已停着几辆车,旁边还有几匹马和驴子,系在树上悠闲地找草啃着,几个家丁打扮的凑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徐子桢一行来到亭子边,墨绿扶着温娴款款下了车,几名书生快步迎了出来,当先一人手持折扇,对温娴长身一揖,笑道:“温小姐,久违了!”
温娴面带微笑福了一福,算是回了礼,身后几名书生也跟着一一作揖,脸上带着正经之极的微笑,一抬头看见了站在车旁的徐子桢,那几人顿时脸色一变,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徐子桢哈哈一笑,抱拳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几位公子别来无恙啊?”
这几个书生不是别人,正是和徐子桢早有龃龉的张令三人组,只是那手持折扇的书生他却没见过,不知道是谁。
张令三人早已见识过徐子桢的文才,也被他的琴艺惊过,他们自知比不过他,又想不到办法来报复那次的受辱之仇,今天更是发现他居然跟着温娴而来,这样更是让他们敢怒而不敢言,只得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朝徐子桢拱了拱手,算是招呼过了。
折扇书生将三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奇在心里,他是知道这三个小子的德行的,肚子里没几两墨水,却是傲气十足,仗着家里的底气很少对人真正服气,眼下却见他们几个居然对温娴身边的一个随从这么客气,不禁笑问温娴道:“温小姐,不知这位是?”
温娴淡淡一笑,随意地道:“我府中一下人罢了,孔公子,不知今日还有何人前来赴约?”
那孔公子听温娴说下人二字就没了兴趣,他自视清高,自然不屑与个下人罗嗦,至于张令他们为何会对他这么客气,怕只是因为温娴的缘故而已,想到这里他也不再关注徐子桢,笑道:“温小姐守时,可其他人就……”
话音未落,不远处一个清脆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好哇孔小二,你敢背后编排我们的不是?”
第36章:得云诗社()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青色的倩影从湖边另一侧转了过来,映入众人眼帘,身材曼妙面如桃花,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青chun的气息,只是徐子桢一见之下顿时头大如斗,暗叫不妙,这个女子不是旁人,正是昨天被他无意中调戏了一下的胡卿。
孔公子无由得失笑:“胡小姐怎的从那边过来了?”
胡卿哼的一声:“本小姐早就到了,只是心情不好到处走走散散闷而已。”她正说着,眼睛一瞥发现了站在一旁的徐子桢,顿时一怔,随即脸色大变,银牙紧咬两眼冒火,“你!”
后妈的拳头,早晚一顿,徐子桢一看躲不过,索性翻了个白眼:“就是我,怎么地?”
呛啷一声,胡卿早已拔剑在手,温娴眼看不对,早已赶上前去,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无奈地道:“卿儿,你又何必与他置气?没的气坏自己身子。”
胡卿咬一咬牙,这才回过神来,徐子桢显然是跟着温娴来的,自己要是现在跟他过不去,那就是摆明了不给温娴面子,再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要真闹大的话必定会让人知道那桩丑事,到头来还是她自己倒霉。
想到这里她恨恨地一跺脚,收回长剑,瞪了一眼徐子桢:“你等着!”
徐子桢不以为意,点头道:“好,我等着。”说完别过脑袋再不看她,这泼辣丫头,懒得理她。
只是他不经意见却发现那孔公子眼中闪过一道yin沉的寒光,顿时大奇,老子什么时候惹上他了?
他留神再次仔细看去,发现孔公子的视线时不时地在胡卿身上停留,顿时恍然:这小子原来看中这丫头,这是打算给她报仇出气么?
这时从胡卿身后不远处又走来一人,却赫然又是个徐子桢的熟人,正是那次花会上替张令他们出头的胡昌。
孔公子也同时看见了他,赶上两步作揖笑道:“胡兄,许久不见了。”
胡昌笑着还了个礼:“劳孔兄久候,胡某愧不敢当!恕罪恕罪!”
“哪里哪里,胡兄请。”
“孔兄请。”
胡昌跟着孔公子进了亭子,眼睛一扫也发现了徐子桢,顿时一愣,随即走了过来拱手笑道:“原来今日徐兄也来了,稀客啊稀客!”
徐子桢打心眼里对他不感冒,打了个哈哈敷衍道:“好说好说,我就是过来蹭个热闹而已。”
胡卿忽然跳了过来,对胡昌道:“哥,你认识这……这人?”她差点一个失口叫出yin贼二字,还好临时收住了嘴。
胡昌还没说话,徐子桢倒是一愣:“他是你哥?”
胡卿翻了个白眼:“关你什么事?”
徐子桢暗笑,原本自己还对无意中吃了她的豆腐而有点小小内疚,不过既然她是胡昌的妹妹,那就说不得了,反正胡昌和自己不对付,今天也就是因为温娴在这儿他才对自己虚伪地客气一番,估计要是有把柄落在他手里的话,那是必定会把自己往死里整的。
就在这时,张令咦的一声,指着远处道:“顾公子也来了。”
众人转头看去,却见一身青衫的顾仲尘骑着匹青骢马远远而来,来到近前下马过来朝众人一个罗圈揖,微笑道:“仲尘来迟,望乞恕罪!”
众人赶紧一个个还礼,他这江南第一才子的名头其实不算什么,但他祖父却是苏州府人人尊敬的顾大师。
孔公子站在人群之首,且为今天聚会的发起人,刚要上前和顾仲尘说上几句,却见顾仲尘脸色一变,朝着温娴家的那个下人而去,恭恭敬敬地作揖道:“原来徐公子也在,仲尘有礼!”
这下徐子桢倒不好意思了,赶紧回礼:“顾公子客气了!”
顾仲尘人品其实不坏,只是他暗恋琉璃已久,上次见徐子桢要跟他抢那入室品茶的资格,自然情不自禁地吃起醋来,只是后来被徐子桢那一词一曲完全震撼得不能自已,回到家后深切反思,意识到自己这什么江南第一才子完全就是个笑话。
他倒是也有大家风范,毕竟从小受顾易的熏陶,在挫折之后没有记恨徐子桢,反倒将他奉为了心目中的高人,当然这也有徐子桢故意搞怪的因素,穿着打扮象个市井之徒,开口粗鄙无礼之极,却有着惊艳绝伦的文才。
那孔公子才张了张嘴,却被这个小插曲打断了,顿时心中有些不快,他实在不懂这个温家的下人有什么过人之处,怎么人人都对他这么客气,当然胡卿例外,只是虽然胡卿对他不客气,却也没表现出把他当成下人的样子,而是怒目横眉当成了一个平等的仇人。
顾仲尘和徐子桢招呼后主动拉着他给各人介绍了起来,亭子里还有几个书生,倒是徐子桢没见过的,听他一介绍才知道,原来今天在场这些人几乎都是那个得云诗社的,就连温娴也是得云社社员,那个孔公子名叫孔百书,正是这得云社的社长。
那几个书生不知徐子桢来头,虽然见他穿着一身普通衣服,却丝毫不敢怠慢,要知道顾仲尘可是他们之中的翘楚,连他都对这人这么客气,他们又怎么敢有一点不敬?因此一个个赶紧上前见礼,客气万分。
徐子桢最怕的就是种虚伪客套的场面,只是看在顾仲尘这么热心的份上实在不好意思拂却,硬着头皮和众人见过了礼,赶紧招呼一声又溜到了一旁,坐在自家马车边悠闲地晒起了太阳,顾仲尘还想拉他过来一起,却被孔百书打了个岔,将他拉了过去,最后这事也就作罢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有大批书生赶了过来,只是他们显然不是胡昌他们一个圈子的,都是三两成群站在了外围观看,对着亭子里的得云社社员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徐子桢大感意外,看来这得云社有些名头,聚个会而已还搞了这么多粉丝来捧场,只是这些不关他事,今天他的任务只是陪着温娴不让她有意外而已,现在没他事,正好闲着晒晒太阳。
孔百书眼看四周人越来越多,也不禁有些得意,虽说论家底他不如胡昌,论名头不如顾仲尘,只是他这得云社的威望却是谁都比不了的,至少能聚起这么多人来,这就是他的能力,他得意洋洋地瞥了一眼徐子桢,目光中隐隐带着一丝挑衅,却发现徐子桢早已眯起眼睛打起了盹,不禁一阵气恼。
这时一个清清冷冷的悦耳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孔公子,不知今日聚会以何为题?”
孔百书顿时回过神,见正是温娴,赶紧收拾起杂念,笑着朝温娴点了点头,接着眼望四周朗声道:“今日我等难得于秋日相聚,且忝为得云诗社建社五周年,不亦悦乎!今日这聚会便以诗会友……”
话刚说到这里,胡昌忽然笑吟吟地插嘴道:“孔兄,小弟不才提个建议,咱们每回皆是以诗为名,今日是否换个方式?”
孔百书一愣:“那胡兄的意思是?”
胡昌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徐子桢,笑道:“久闻孔兄诗画双绝,顾公子与温小姐也是此中高手,不如今日便以秋日为题,各作一画,不知孔兄意下如何?”
徐子桢虽在打盹,却没有真的睡着,胡昌这番话清清楚楚地落入耳中,他不禁暗笑,这货真没出息,这就见我怂了?
孔百书虽然不懂胡昌什么意思,但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胡昌朝徐子桢那不经意的一瞥,心中顿时了然,点头笑道:“胡兄此言妙极,秋风肃然,别有一番美景,那便依了胡兄。”说到这里朝亭子外喝道,“来啊,摆案!”
第37章:献个丑()
亭子外歇脚的那几名家丁立即动了起来,从马车上搬下几块木板和几个木架,抬进亭子里拼装着,只一会工夫就拼成了一张长桌,接着又括水杯镇纸等物俱都齐全。
孔百书等所有东西摆放整齐后笑着一摆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不知哪位先来?”
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天下没有哪个读书人敢自称老子学问第一的,碰上这种事自然也是谦让,没人肯先上来作画,孔百书也不在意,反正他是社长,由他来开这个头也是应当。
亭子并不宽敞,那几个家丁摆放完毕后退了出去,连墨绿也退了出来,回到了自家的马车边,徐子桢打了个哈欠慢慢睁开眼来,看了一眼亭子里,用胳膊碰了碰墨绿:“哎小茉莉,那个孔白痴什么来路?”
墨绿扑哧一笑:“你这人真讨厌,我叫墨绿,不叫小茉莉,而且孔公子也不叫白……白那个,他是江南东路留守孔启林孔大人的独子。”
又是个官宦子弟,难怪当这个什么社长,徐子桢暗自不屑,问道:“留守?那是什么官?比咱温大人级别高么?”
墨绿摇头道:“不一样的,我们大人是文官,留守则是武官,真要论起来的话还是我们大人更高,只是那留守乃是直属于枢密院,即便是我们大人也不能轻易指挥他。”
“哦?”徐子桢一愣,这江南东路的兵不是都归温承言管么?怎么又有个什么留守?枢密院是什么意思他倒是知道,就和他那年代的z军委差不多,直属枢密院,那光看身份的话倒是比温知府要牛逼。
忽然他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自己几次抓到的掳劫美女的贼,都有着当兵的痕迹,而温知府提及这话题时总有些避而不谈的意思,难道猫腻出在这人身上?
不过留守哪是他这小小捕快可以说查就查的,很快他自己就断了念想,温知府让自己别往外说,想来有他自己的打算,又或者他根本就不想再往下查了,那自己又何必主动去冒这个险?
想到这里他不再深究,小丫鬟墨绿虽然年纪还小,但巧笑嫣然调皮可喜,也是个美人胚子,秋风一阵紧似一阵,徐子桢冷得发慌,索性不再打盹,和墨绿聊了起来,比如温娴的年龄身高三围等等。
只是墨绿守口如瓶,多问了几句就象防贼似的瞪着他,徐子桢只得无奈地住了嘴,跑到旁边拣回来一堆枯树枝,生了个火堆取起了暖,顺便有空没空偷瞄几眼亭子里的温娴和胡卿。
嗯,这俩丫头身材都不错,温大小姐也不知道吃什么长的,居然那么大,而且在这个没有咪咪罩的年代也没见她有一点下垂,那个胡卿也是,这小屁股翘的……啧啧,到底是练武出身,乖乖……咦?我老人家怎么鼻子有点热?
亭子里正热火朝天的各自创作着,孔百书早已完成,现在正是顾仲尘和温娴两人面对面各据长桌一边,顾仲尘直立如松背如标枪,单手提笔挥洒自如,徐子桢远远瞥了一眼,也不禁暗喝一声彩,江南第一才子的风范果然不同。
而温娴则是左手捉袖,微微瞑目沉吟片刻才开始画了起来,气度沉稳雍容华贵,一派大家闺秀风范,徐子桢即便对这傲气十足的丫头不怎么感冒,也为她这副仪容所折服——老子结婚的时候让她给我门口当迎宾倒挺不错。
顾温二人下来便是胡昌兄妹,让徐子桢大跌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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