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门下弟子众多,朋友更是不少,谁也无奈他何,他两人的声誉日渐升高,与人结下的仇恨也相对地增加,只因为他俩惩治歹徒的手段太辣太狠,难怪招人怨恨。
金带欧政点头承认,甚有风度地说:“区区正是少林门下弟子欧政,因此,尊驾想必已经明白在下要将你送官究治的缘故了。”
安平淡淡一笑,正色道:“阁下在江湖中侠名四播,不愧称名门大派的子弟。”
“好说好说,尊驾过奖了。”
“天下滔滔,江湖人形形色色,无奇不有。不才确也承认,天下间确有十恶不赦之徒,也该有像尊驾这种人出面主持公道,为人间伸张正义。”
“欧某何德何能,岂敢妄言为人间伸张正义?”
“阁下客气了。”
“在下仅可算是略尽侠义门人的本份而已。算不了什么?”
“只是,从今天的事看来,欧大侠处事的态度,似乎有点过于先人为主,武断事实。”
“阁下像是教训欧某哩!天下门为非作歹的恶徒,没有一个会承认自己是歹徒的,都会用花言巧语掩饰自己的恶行。阁下虽然艺业超人,也不能脱其臼巢,仍然想在犯罪之后,用花言巧语掩饰你的罪孽,为自己脱罪。”
安平呵呵大笑道:“听吧,又来了,首先便摆出义正词严的侠义面孔,一口咬定在下是十恶不赦之徒,用花言巧语在你阁下面前掩饰罪行了,岂不可笑?”
“阁下,今天的事一点也不好笑。”金带欧政寒着脸说。
“欧大侠,恕在下直言。阁下少年得志,被浮名所缚,在江湖中复又一帆风颀,名震武林,从未受过打击。因此,你养成了意气用事、目无余子、太过主观的种种痼癖,做事未免失之过当,欠缺思虑。”
金带欧政脸色一冷,冷哼一声说:“阁下,你意何所指?”
“在下指的是今天的事,你阁下不问青红皂白,不知出事的前因后果,不由分说,凭你阁下看到的最后一瞥,使武断地指在下是凶手,岂不太过份了么?”
“事实胜于雄辩,你……”
安平用一声狂笑打断对方的话,笑完说:“好吧,你这种人是听不得真话的,多费唇舌亦是枉然,不必多废话了。阁下,进招,在下倒想看看你阁下怎样为死者伸冤,怎样主持公道。”
“尊驾将可看到结果的,拔剑。”金带欧政冷叱。
安平淡淡一笑,徐徐撤剑,阳光下,晶虹耀目生花。冷流扑面,寒影剑出鞘。
“咦!寒影剑。”金带欧政变色轻呼。
“他是夏安平。”银剑徐文也讶然叫。
“徐兄,你说他是……”金带欧政惊问。
“神龙夏安平。”银剑徐文抢着接口。
安平向徐文呵呵笑,泰然地说:“徐大侠,潼关一别,半载于兹,为期甚暂,怪的是阁下看到寒影剑,方知在下是夏安平,委实是贵人多忘事,确令在下失望。”
“咦!怪不得有点面熟,原来你就是那天……”
“那天在下被人暗算,几遭不测,也曾替已改邪归正的五绝刀柳前辈请命,阁下却泰然杀死失去抵抗力的柳前辈.你阁下记不得我夏安平,我夏安平不仅记得阁下含笑杀人的英风豪气,更记得阁下警告在下时的话和说话时的嘴脸。”
银剑徐文发了半晌怔,久久方说:“在下确曾警告过你,但你并不是为非作歹之徒,徐某……”
“阁下,不必抬举夏某了。等会儿在下如果留得命在,还得和阁下算算账呢。”
“和我算账?你的意思……”
“等会儿自有分晓,这时不是时候。欧大侠,请赐教。”
金带欧政手上迟疑,怔怔地说:“如果你真是神龙夏安平,欧某便得重新思索尊驾的话……”
“带在手剑出鞘,你阁下还要重新思索,不怕有损阁下的成名?不怕影响阁下的声誉?”
金带欧政沉下脸,不悦地说:“阁下咄咄逼人,有点像逼欧某动手了。”
安平冷笑一声,也沉下脸说:“怪事,先动手的是你,叫拼兵刃的是你,打抱不平要抓凶手送官究治的也是你,怎说是夏某逼你动手的?你这种人说话反复无常,委实令人费解。
说句不好听的话!你阁下简直是血口喷人,不明事理。”
金带欧政受不了,恼羞成怒地喝道:“狂徒!你牙尖嘴利,即使是好人,也好不了多少。”
“瞧!我说你处事太过死……”
金带欧政大吼一声,金虹夭矫如龙,突然迎面攻到,金丝软带变成坚硬的六尺长枪,走中宫抢先进击。
安平冷哼一声,晶虹一闪,“嗤”一声怪响,一剑拂开带头,金色的粉末被狂风所刮,随剑飞散身侧。
金带欧政心中一懔,知道可夺刀剑的金带遇上了克星,假使硬碰硬攻,全带很可能被寒影剑削断,大意不得。一声冷叱,全带发出可怕的啸鸣,飞腾盘舞从八方进击,远近俱到,但见漫天金虹飞舞,以安平为中心,八方攒射,宛如狂风暴雨。
安平也心中懔然,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金带潜劲迫人,带招奇幻诡异,像是从四面八方有数十条金虹攻到,不辨虚实,如不用绝学应付,后果可怕。
他一声沉叱,剑动风雷骤发,剑气激射,晶虹排空飞舞,幻化出万千虹彩,也像是人剑已变成光华熠熠的光球,滚入漫天彻地的金虹中。他用上了无双绝学排云剑法,是应付群殴的剑术精华。金带是软兵刃,飞腾盘舞虚实难辨,长有六尺,可从四面八方进袭,中途更可以折向,可怕极了,不用排云剑法决难自全。
这是他第一次用上了师门绝学,剑势一发,便如排山倒海似的进攻,凶猛、泼辣、诡奇、快速,锐不可当,攻势空前凌厉。
缠斗中,两人的下盘似乎脚不沾地,飘掠如电光石火,人影在金虹晶芒中出没,像是幽灵幻影。全虹和晶芒不时发出错滑碰击的声音,加上风雷声隐隐,令人闻之气血浮动,心向下沉。罡风劲气激时,三丈内不容许旁观的人立足,地下的沙石碎土如被狂风刮起,激射而出。
银剑徐文在外围观战,神色愈来愈凝重,脸上每一条肌肉似乎皆冻结了,手心汗水湿腻腻地。
“他的剑法可怕极了。”他情不自禁地低语。
安平第一次用排云剑法应敌。由于近来一连串出生入死的际遇,他不仅获得了无数宝贵的搏斗经验,胆气更是日益茁壮,因此,他感到六合如一,早些日子的怯敌念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见招破招,见隙即攻,只片刻间,便抢得了两丈余地盘,而且有两剑几乎得手。
但在三十招之内,他还未取得绝对优势,金带欧政依然狂野地进攻,只不过无法抢得主动而已。
两个仆人愈看愈心惊,食篮和包裹早就放下了。
第三十二章 九地人魔
两个仆人心惊胆跳,在旁商量片刻,其中之一走近银剑徐文身侧,惶急地问:“徐爷,小的可否上前助主人一臂之力?”
银剑徐文摇头苦笑道:“绝不可以,令主人一世英名,将因你的加入而蒙羞,他也不会允许你胡来的。”
“徐爷,那……”
“你不加入还好,加入必有惨祸发生。”银剑徐文暴躁地说。
“徐爷可否替他们拆解呢?”
银剑徐文断然地摇头,沉声道:“在下无能为力,即使想候机抢救也难似登天,双方的艺业皆已臻化境,生死须臾,瞬息万变,何时出现危机,谁也不敢逆料,即使看出危机,也嫌晚了,任谁也抢救不及。令主人的艺业,与在下在伯仲之间,夏安平却似乎更胜一筹,在下如何能替他们拆解?”
“那……那……家主人岂不是危险么?”
“可能是的。”银剑徐文懔然地说。
“那……小的非上不可了。”仆人咬牙说。
“除非你要促令主人早死,不然便得袖手旁观。如果我是你,便不会做这种傻事。人死留名,豹死留皮,你如果加入,令主人即使留得命在,他也会含恨羞辱而死。”
“这儿除了徐爷之外,并无旁人知道。”
“笑话!”银剑徐文不悦地说,稍顿又道:“没有旁人在场,便可做亏心事么?亏你追随令主人有年,居然说出这种话来,在下委实替欧兄叫屈。”
别着银剑徐文为人心狠手辣,倒是个心高气傲不肯苟且的英雄豪杰。仆人脸有愧色,讪讪地退下说:“徐爷请原谅,只因小的从未见过家主人和人斗得如此凶险,以致惶然失措,说出这种话来。”
“这也不能全怪你,你也是心悬主人安危,忠心耿耿,以致心神惶乱,未加深思熟虑,想替主人尽力,情有可原。但你要知道.咱们侠义门人,名誉重于生命,宁可慷慨而死,不愿倚多为胜玷污侠名。”
“徐爷说得是。”
“在下希望能对令主人有所帮助,只恐力不从心。你们且安心退在一旁,切不可乱来。”
斗场中,形势紧急,大局逆转,金带欧政的处境愈来愈恶劣,带招失去了凶猛狂野的辛辣劲,远攻的机会几乎完全消失,金带的后半段缠在腕臂上。只能用三尺余带梢和安平周旋,晶虹已控制了全局,金芒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兵刃的长处既然不能发挥,已注定失败的命运了,他已到了势穷力蹙,日薄崦嵫,但仍然要找空隙进击,这一仗他输不起,也不愿输,虽则他自己知道快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安平愈战愈勇,他感到排云剑法展开之后,以往从没有这般从心应手,每攻一招,皆可迫令对方暴露空门,以便令第二招能够再次攻入对方金带所布下的带网中。虽然对方封得严密攻得凶猛,他仍可锲入抢攻,且将对方的凶猛攻势—一阻遏,剑虹只在对方的胸腹要害弄影,迫令对方退步撤招自保,连攻三十余招,以后便是一面倒的局面出现,他已主宰了全局。
“嗤嗤嗤!”他一连错开对方攻来的三带,一声冷叱,乘势抢入,绝招出手了。“唰”一声轻啸,剑尖从金带被错开的空隙中锲入,闪电似的光临金带欧政的右胁。
金带欧政满头大汗,脚下已乱,赶忙仰身后退避招,金带斜架剑身,一声沉叱,暴退八尺带头一卷,点搭安平的后脑,带身全部抖开,可以远届九尺外,带长六尺,加上手臂的长度,足可远及九尺外。可惜,慢了一刹那,避开了肋下致命一击,却被带身斜架之力,推动了剑关,肋前被锋利的剑尖划了一条三寸短缝,衣裂肉开,创口深及三分。护体的菩提禅功刀枪不入,却仍然无法禁得起寒影剑的袭击,击破护体神功的异啸,令他感到毛骨悚然。
“欧兄,游斗。”旁观的银剑徐文忍不住出声警告。劳观者清,他已看出金带如不放弃取胜的念头,必将连自保都力不从心,不得不出声提醒金带欧政改变战法。
金带欧政如大梦初醒,灵台一清,发觉自己确是当局者迷,不该在棋差一着的危境中,依然不放弃保全声誉不顾一切反击取胜的愚蠢念头,确是不智。即使能设法攻入剑网得手,以对方的造诣来说,至少也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甚至还可能送命,岂不太过冒险,太过愚蠢?成功的可能仅是三与七之比,不利的成份所占的比例要大得多,再不放弃愚蠢的念头,老命将会断送在这儿。
他一声大喝,以进为退,乘安平挫身避带未及反击的瞬间,收招踏进一步,作势就招进攻。
安平果然跟进,扬剑射到,准备接招回敬。
他却侧跃丈余,脱出剑招可及的危险区,接着开始向左游走。
暴风雨已过,刚才凶猛的搏击随金带的游走而逝,而形成追逐的局面。
安平的头脸上也汗光闪闪,不像欧政汗湿重襟那样狼狈。明知金带改变主意用游斗术,很难将对方收拾下来,双方的艺业相差无几,用游斗便会形成僵局,拖上一天半天并非奇事。他怎能在这儿久眈?必须早早设法抢救柳姑娘哩!一个青春少女落在恶贼们手中,不及早救出那还了得?
他一咬牙,定下身形厉声道:“姓欧的,夏某有大事在身,不宜耽搁,你阁下如果怕死用游斗术拖时辰,休怪夏某用暗器取你的性命。如果你承认错误,道歉后你走你的路,不然的话,便拼个你死我活。”
金带欧政的喘息声隐隐可闻,肋下鲜血缓缓染污衣袂,却不肯认输,咬牙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必须受到惩戒。欧某短期间胜不了你,你想离开却不是易事,拼了!”
声落,一带远攻而至。
安平举剑相迎,内力注入剑身,对方远攻,他用不着将护体真气分散至全身,劲道便可集中剑锋,他要击毁对方的金带,猛地疾挥而出。
欧政也看出安平的心意,手腕一带,金带疾收。向左急飘游走。
安平冷哼一声,阴森森地说:“你要用游斗术,必定以为轻功和闪避的身法了得,好吧,咱们可以试试。”
声落,长啸震天,但见他身形疾闪宛若幽灵幻影,身剑合一猛扑欧政。
欧政向左疾闪,突又向右疾射。
安平却半途折向,截住了。
欧政大惊,向后飞退。
“接招!”安平大喝,跟踪袭到。
欧政一带抽出,人却右射丈外。
“嚓!”带尾断了三寸。
安平如影附形追到,晶虹像匹练横空射到。
欧政心中发冷,突然侧倒急滚,避过凶狠的一击,滚出八尺外一跃而起。
“接剑!”叱声震耳,晶虹又到。
欧政心胆俱寒,挫身贴地横窜丈余,毫无反击的机会,生死在呼吸间,游斗术失去了效用,反而完全陷入被动挨揍的危境。
“你走得了?”安平的叱喝声如在耳际。
他长叹一声,不再逃避,招出“银河飞虹”,金带幻化出数道光环,护住了全身,临危拼命了。
危急间,银剑徐文到了,舌绽春雷般大喝道:“住手!在下有话说。”
叫得太晚,“嗤嘎”两声怪响,金带已被寒影剑崩错而开,人影乍合,却又突然静止。
风息雷隐,死一般的静,片刻方传出欧政的喘息声。
安平汗水湿衣,左手抓住金带的握手处,金带的前半段则缠在他的手臂上,带头搭上了肩颈后绕至右肩前。寒影剑晶虹闪缩,锋尖点在欧政的心坎上,脸色奇冷,虎目中杀气腾腾。他冒险破招攻入带网,得手了。
欧政脸色苍白如纸,浑身汗气蒸腾,上衣几乎可以绞出水来。汗水从眼角进入眼眶。大串汗水沿髯梢向下滴落襟上,眼中无神,喘息声粗重沉浊。他艰难地合上双目,吃力地、一字一吐地说:“道消魔长,欧某不怨天尤人,你下手吧。”
银剑徐文拔出银光闪闪的银剑,厉声说,“夏安平,徐某决不坐视。”
“等会儿自会轮到你阁下,急也不在一时。”安平冷笑道。
“徐某决不容许你杀欧兄。”
“哼!要杀他还等你老兄招呼?废话!你认为阁下可以救他?你以为你是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安平挖苦地说。
“他死,你也得死。”徐文大叫。
“真的?”
“半点不假。你已久斗身疲,真力将竭,在下足以杀你抵命。”
“老兄,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小心,试试在下的飞刀术如何。”
最后一个字余音仍在,安平左手已发出了屠龙断犀匕,毫光一闪,匕首划出一道半弧形光孤,从左急飞,绕右折,恍若流光逸电,破空旋到。
银剑徐文大吃一惊,慌忙举剑。
在千钧一发中,沉喝震耳欲聋:“不可妄接,站着不动。”
银剑徐文如受催眠,骇然呆立,银剑斜举,状极可笑。
欧政的金带虽已恢复自由,但却不敢动手袭击。
安平的剑仍点在欧政的胸口,左手伸出虚空招引。
神匕从徐文的脑后飞过,厉啸刺耳,绕右划出一道光孤,翩然沉落在安平伸出的左掌心中。
不远处一株古树后,出现一个戴黑头罩,穿黑长袍,只露双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