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自从晋代的高僧慧眼在这儿建了白莲社,加上名臣谢灵运建造白莲池台之后,这座山便成了佛教的名山,也算是净土宗的大本营。到了唐朝,全山有佛寺三百八十余座,把玄门方士几乎全部赶出了庐山。目前,只有双剑峰下的太乙观硕果仅存,另一座寿圣观却在九江城西,因此,老道们与和尚势同水火,积不相容。要在庐山打听山中的消息,找各寺的和尚十分稳靠。但沧海桑田,盛而后衰,目前山中的寺院也并不多。
古道热肠的五湖浪子,陪伴着安平在山中足足找了半天,几乎走遍了山区每一角落,尤其是幻海山庄废墟附近,二十里方圆内的一草一木,几乎都被他们搜遍了,却毫无迹象表明山庄众女仍在山中逗留。
第四天,五湖浪子提议分开搜寻。以幻海山庄废墟为中心,了尘走九奇峰北行;五湖浪子自己走汉阳峰,再北走桃花峰转酉北角搜大月山屋脊岭等处;安平走金竹坪犁头尖,向五老峰搜寻。约定三日后,如无信息则仍在废墟会合,发现征兆,则返回废墟会合后再定行止。
三天来,安平始终不敢暴露自己的真才实学,早已希望分开搜寻,以便独自行动争取时效。他之所以不敢暴露自己的真才实学,一方面是本性谦虚不喜卖弄,另一方面是他对五湖浪子两个人深怀戒心。他总觉得两人的交情似乎好得过了份,而且了尘在言语间有失检点,似乎经常忘记出家人的身分,甚至会脱口称五湖浪子为老弟,不像是六根清净的佛门弟子。
最令他心中起疑的是,五湖浪子的目光流转不定,经常在窥伺旁人的举动,并有一种奇异的神色流露。依一般说法,就是所谓眼神不定,这种人相当可伯,所以他不得不有所顾忌,暗怀戒心。
一早,众人分手各奔前程。
五湖浪子从容不迫地绕过汉阳峰的东麓,折向北面的桃花峰。汉阳峰是庐山的最高峰,北面的小汉阳峰低约半里余,两峰间重嶂幽寂,似乎已远离尘世,除了野兽虫豸,杳无人烟。
在一座绝壁下,一株樟树亭亭如盖,大可四人合围,远在三五里外,仍可清晰地看到这株出人头地的古樟,比万杉寺的五爪樟更高更大,可惜巳被香火将树干劈空,近根处成了一个焦黑的可容三人藏身的巨洞,但并未枯死,枝叶仍然欣欣向荣。
他在树洞中坐下,倚壁假寐。半个时辰后,东北角突然传来一声奇异的鸡啼。
这里渺无人烟,怎会有鸡啼?见鬼。他似乎毫不在意,居然也发出一声鸡啼,然后整衣出洞。
枝叶轻响,了尘和尚突从树影中钻出,低声问:“老弟,来了多久了?”
“半个时辰,你怎么慢腾腾地?”五湖浪子反问。
“遇上两个找药的大林寺道友,只好绕道回避,所以迟来了。老弟,你真的要再拖三天么?”
“是的,有何不对?”
“幻海山庄已毁,那些妞儿早就飞了,你却不死心在这儿穷找,你又不是笨虫,怎会做这种合事?怪!”
“我相信必定可以找得到她们的下落,她们决不会一走了之的。”五湖浪子倔强地说。
“你如何打算?那夏小辈只会三脚猫功夫,即使找到了,他也帮不上忙。”
“上官兄,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小子人生得俊,而且老实,只有他才能将那些妞儿引出来,所以我提议分开搜,咱们就在这附近躲上三天,回去保证有消息。”
“你昏了头啦,那些妞儿十之八九已不在庐山了。老弟,天下间美女多如恒河沙数。你玩过的绝色佳丽何止千百?怪!你为何却偏对那姓尹的毛丫头如此迷恋?她有哪点合你的胃口?只见了她一面,你便如此失魂落魄,不像是个久历情场的好汉哪!”
“胡说,谁说我是个久历情场的好汉?”五湖浪子不悦地叫。
了尘呵呵笑说:“对不起。我失言了,这些话如被外人听去,你不活剥了我才怪。你老弟对付女人,从不以真面目与她们攀交的,所以才能保持侠义英雄的声誉,因此这些话泄漏不得。老弟,这次你是否认为情有独钟了?””“
“很难说,但我承认,那妞儿确是令人心动。我非把她弄到手不可。不知是哪些王八蛋在这儿撒野,把幻海山庄毁了,害咱们空跑了一趟,有朝一日查出来之后,我可不饶他们。”五湖浪子恨恨地说。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走,到大林寺找地方吃喝,咱们怎能在这儿飧风宿露等三天?我可不干。”
“好吧,依你,这就走。十天来没沾过女人,真想到九江混两天再来。”五湖浪子一面说,一面懒洋洋地整衣。
安平沿途借着草木掩身,疾趋五老峰。这一带他已来过,不会迷途。站在五老峰的北面,很难分辨五老峰的真面目,五老峰的北面其实是一座山,从北面下望,山顶平坦。平平无奇,必须向南到达峰顶前面,方可发现从绝顶平剖出五枝峰脊,登一脊却看不全其余四脊,但见前面直落千丈,左右下坠万仞,胆小的人准会吓破胆。
峰颠不会发现人迹,他必需到下面山谷间的隐蔽处去找,也许有人暂在岩穴间栖身,或者在树林深处构木为巢藏匿在内。
他从一处山缝向下徐降,直下千寻。这儿抬头不见天日,稀奇古怪蟠屈如龙的奇松,在石壁间向外伸展,遮住了阳光日影。没有路,万一失足,必将粉身碎骨。
巳经是申牌左右,山谷中清凉气爽,还有一个时辰可以搜寻,他不能浪费宝贵的时光,尽快地向下攀降。
他从西南到东北,逐峰搜索,却一无所见,失望地向北走。折向九奇峰。这一带更是苍凉,人迹罕至,慕名游山的人,皆从南康方面到达五老峰前止步,仅游白鹿洞、小五老、木瓜洞仙坛、承天观废墟等古迹而已。
穿入一座山谷,苍松蔽天,光线幽暗,远处天际传来殷雷似的瀑鸣,距三叠泉已是不远。
谷道渐窄,松林将尽,眼前突然一亮。前面是一条山涧,怪石嵯峨,涧水飞珠溅玉,涧旁苍松翠竹疏落有致,两侧山崖绝壁笔立如削,飞崖峥嵘,形态奇古。他沿涧上行,在怪石上纵跃。蓦地,他闪人一座怪石下,掩身回望。
身后鬼影俱无,人兽绝迹。
片刻,左面的山崖上,十余只苍猿啁啾轻啸,逐渐向下攀援,自得其乐。
“咦!难道我的听觉不中用了?真把猴子听成人声了么?”他讶然自语。
略一沉思,他冷冷一笑,继续前行,在一处崖角折向处向崖下闪,脚下仍然发出行走的足音,劲道渐减,足音渐低,像是逐渐远去。
久久,有声息了。他听到了奇异的足音,轻柔而沉实,像是夜行人的特造防滑靴的响声,但似乎没有这般沉重;再就是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
他正想探身窥视,却嗅到一阵刺鼻的腥臭味。这一生中,他从未在山野中狩过猎,但却听人说过庐山有活虎出没,刺鼻的腥味令他心中略懔,心说:“老天,恐怕是大虫!”
脚步声愈近愈轻,大逾常规。他本能地手按剑把,徐徐移动头部,想察看崖后的情景。
老天爷!果然是一头长有八尺的白额巨虎,正四爪伏地,刚毛耸立。眼中凶光四射,须毛戟立,偷偷地接近崖角,显然巨虎巳嗅出崖后有人,正敛威作势向前欺近。
他第一次看到这么巨大的猛兽,惊得呼吸快停住了,猛地侧跃两丈,闪出崖下,同时拔剑出鞘。
巨虎也精灵无比,一声咆哮。空谷回声,像是地动山摇,飞扑而上。
第一次看到这种凶猛的庞然巨物,不由他不心慌,寒影剑一挥,人亦飞退丈余,水花急响,退得太急,右脚踩入彻骨清凉的溪水中。
巨虎在他先前站立处扑落,怪!突然凶焰尽消,刚毛尽敛,铜铃眼随着他手中晶芒闪闪的寒影剑移动,不进反退,贴地徐徐后撤,不时低声咆哮。
巨虎敛威,他立时胆气一壮,猛虎再凶,总是无知的畜牲,练了三
峥嵘,形态奇古。他沿涧上行,在怪石上纵跃。蓦地,他闪人一座怪石下,掩身回望。
身后鬼影俱无,人兽绝迹。
片刻,左面的山崖上,十余只苍猿啁啾轻啸,逐渐向下攀援,自得其乐。
“咦!难道我的听觉不中用了?真把猴子听成人声了么?”他讶然自语。
略一沉思,他冷冷一笑,继续前行,在一处崖角折向处向崖下闪,脚下仍然发出行走的足音,劲道渐减,足音渐低,像是逐渐远去。
久久,有声息了。他听到了奇异的足音,轻柔而沉实,像是夜行人的特造防滑靴的响声,但似乎没有这般沉重;再就是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
他正想探身窥视,却嗅到一阵刺鼻的腥臭味。这一生中,他从未在山野中狩过猎,但却听人说过庐山有活虎出没,刺鼻的腥味令他心中略懔,心说:“老天,恐怕是大虫!”
脚步声愈近愈轻,大逾常规。他本能地手按剑把,徐徐移动头部,想察看崖后的情景。
老天爷!果然是一头长有八尺的白额巨虎,正四爪伏地,刚毛耸立。眼中凶光四射,须毛戟立,偷偷地接近崖角,显然巨虎巳嗅出崖后有人,正敛威作势向前欺近。
他第一次看到这么巨大的猛兽,惊得呼吸快停住了,猛地侧跃两丈,闪出崖下,同时拔剑出鞘。
巨虎也精灵无比,一声咆哮。空谷回声,像是地动山摇,飞扑而上。
第一次看到这种凶猛的庞然巨物,不由他不心慌,寒影剑一挥,人亦飞退丈余,水花急响,退得太急,右脚踩入彻骨清凉的溪水中。
巨虎在他先前站立处扑落,怪!突然凶焰尽消,刚毛尽敛,铜铃眼随着他手中晶芒闪闪的寒影剑移动,不进反退,贴地徐徐后撤,不时低声咆哮。
巨虎敛威,他立时胆气一壮,猛虎再凶,总是无知的畜牲,练了三五年把式的庄稼汉,也可以对付这种蠢物,他为何恐惧?
巨虎突如其来的出现,他被凶猛的神态所惊,这时心神一定,怯意全消,移回落水的右脚,一声沉叱,他挺剑上扑,寒影剑前指,作势持劈。
巨虎似乎对寒影剑十分惧怕,发出一阵低沉的咆哮,贴崖绕窜,刚毛再次戟立,狂风乍起。
一人一虎在宽阔不足四丈的崖根斜坡上绕圈子,沙石飞溅,草木纷折。巨虎一再作势上扑,张牙舞爪咆哮如雷,但却不敢扑上。他心中更定,虎目中泛起了重重杀机。
他留意巨虎闪避游窜的方向和态势,准备下手屠虎了。听人说,猛虎是铜头铁爪豆腐腰,打虎须从腰部下手,用剑刺虎危险而讨不了好,他想抓机会腾空跃上虎背搏击,料想不至有困难。
巨虎似乎也被迫得受不了,突然大吼一声,作势纵扑,大发虎威。
他也在这瞬间决定进击,作势欲起。
蓦地,一声娇叱从对岸壁下的树影中传来:“大黄,退!”
巨虎急急回身,急奔溪边,突然凌空飞纵,跃过丈七八宽的小溪,轻捷如猫,窜入了树林。
林前缘,一个穿黛绿劲装,背系长剑的少女,神色冷峻地注视着讶然呆立的安平。
巨虎再次从林中走出,站在女郎的身右,向安平龇牙裂嘴,喉间发出一连串低沉的咆哮。
“老天!是人养的猛虎哩!这位少女竟然有降龙伏虎之能,会不会是幻海山庄的女人?”他心中不住地想。
在辽壁寨,他见过警幻仙子与仙子的手下众女,但这位女郎他却不曾见过,不敢鲁莽,定下神叫道:“姑娘,可否让在下过溪一谈?”
“过来谈什么?”少女冷冷地答。
“在下有事请教。”
“好吧,你过来。”少女答得很勉强。
“那头老虎是姑娘所饲养的?请叫它退开好不?”
“你敢到庐山深处乱闯,难道还怕老虎不成?”
安平收了剑,一跃过溪,笑道:“倒是不怕,只是气味难闻了些。”
巨虎似乎已经通灵,像是知道安平讨厌它的气味,加以安平手中已没有了寒影剑,突然一声咆吼,凶猛地纵上,一爪拍出。
安平既知巨虎是少女所养,心中毫无怯念、退后两步让过一爪,身形未定,巨虎已到,又是一爪劈胸抓来。
他闪身让过,一劈掌击中巨虎的臂肘,力道千力,巨虎受不了,向下一颠,立时凶性大发,咆哮如雷一跃而上。
安平心中大定,这畜生不过如此而已,再次闪身避过正面,照巨虎的后胯踹上一腿,巨虎砰然落地,后臀被踹得仍向前冲,整个身躯横跌在乱石中,声势骇人。
“姑娘再不将它遣走,在下要下重手了。”他平静地说。
少女脸上不再冷,叱退大黄,笑道:“你身怀绝学,为何先前被虎吓得脸都变了?”
“不瞒姑娘说,在下是生平第一次看到这种猛兽,难免手足无措,确是吃惊哩!”他苦笑着说。
少女取出一具掌形怪物,长仅只余,笑道:“我再让你见识见识大青!试试你的胆气。”
说完,她用掌形怪物在地面上重击三下,共击三次九声,声不大,但地面似乎发生奇异的振动。
“大青是另一头猛虎么?青色的虎在下还未听说过呢,大概是黑虎吧?”他毫无所惧地问。
少女用素手向北一指,说:“往低处看,那不是来了么?”
他转首一看,倒抽了一口冷气,十余支外,矮树青草“噗簌簌”地响,向两侧分开,有怪物以弯曲的路线急冲而来。
第十二章 深山丽人
草木下弯曲而行的大青来势甚疾,安平还看不出是何种野兽,接近至三丈左右,矮树已尽,视线不再受阻,腥风入鼻。他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毛骨悚然。
及腰茅草不再擦动。三丈外徐徐升起一颗大逾脸盆的三角形怪头,升高至五尺左右方行停住,不会眨动的深黑色怪眼巨大如碗,三尺长分岔的黑蛇信吞吐不定,身躯丝纹不动地盘了六匝,占地约丈四五方圆,浑身蓝得发黑的鳞宇光亮闪目,颈下有三条淡灰色的寸宽直纹,向腹下伸展。
“这是龙还是蛇?”他悚然地脱口叫。
少女噗哧一笑,说:“不是龙也不是蛇,是五百年以上的青蟒。阁下。你敢和它一搏么?”
他不承认也不否认,说:“它一口大概可以吞下一只象,赤手空拳,任何人也休想动它,任何内家拳掌和普通兵刃,砍在它的鳞甲上必定被滑开,难难难。”
“这么说你自承不行罗?”
“在下可用宝剑对付它。”
“但你近不了身,它的毒雾可远喷三丈外,如果不信,要不要试试?”
“在下认为不必试了。”
“那么,交出你的兵刃,我制了你的穴道……”
“什么?姑娘……”
“你和你的同伴,三天中已走遍了庐山的无人地带,必有不可告人的阴谋,至今还不想离开,打扰了家主母的宁静。因此,我奉命擒你听候发落。阁下的耳力甚佳,警觉性极高,今天我第一次接近追踪,居然被你发现了。你是听命受制呢,抑或是想和大青一搏?”
“贵主母高姓大名,为何禁止旁人游庐山?”他避重就轻,开始套口风了。
“见了家主母,你自然明白了。”
“姑娘是幻海山庄的人么?”
“幻海山庄的人在家主母避居庐山的前些天就被人迫走了,那是月前的事。”
“她们目下迁往何处去了?”
“不知道,你是来找她们的。”
“是的。她们……”
“不必管她们的事了,还是替你自己耽心吧。”
“既然她们真的被迫走,在下只好离开。打扰姑娘芳驾,十分抱歉,告辞。”他沉着地说,抱拳施礼。
“且慢!你能离开么?”少女绷着脸轻叱。
“在下不知庐山已成为贵主母的禁地,不知不罪……”
“废话,你可以向家主母分辩,我只知奉命行事,解兵刃抛过来。”
吉凶难料,身处险地,他岂肯解除武装,摇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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