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可一直远远及不上一个村野匹夫,不禁心中伤痛欲绝,又愤怒横生。
但是他哪里下得了手真的杀了包惜弱?更何况,皇冕旒有多强,完颜洪烈虽没有完全体验过,但见那最有身份武功最高的欧阳克一直对他暗使眼色,哪里能不明白。
他怒喝道:“所有人!……除了王妃和大公子,所有人一概杀无赦!康儿,与我走!”
顿时百人持兵器扑杀而来!
☆、第七回走火入魔
“……”杨康想说什么,但看着拍马远去的完颜洪烈,也只是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他明白,或许父王也明白,这不到百人的队伍哪里会是冕旒的对手?
欧阳克对着冕旒一笑便风姿翩然的施展轻功远去,彭连虎等人相继被完颜洪烈亲卫救走。江南七怪一众正要以命相搏,突闻皇冕旒喝道:“都退后!”
众人心中一惊,皇冕旒却举起了长剑,摆出一个怪异的起手式。
“杨铁心,请你捂住包惜弱的眼睛。”
杨铁心略一犹豫便立刻照做,眼见士兵离己方不过十米之遥,便听皇冕旒冷冷道:“此剑名为‘香雪海’,乃天煞鬼戮之剑。吾名皇冕旒,乃修王者皇霸之剑——亡于此剑剑下,汝等死亦足惜。”
下一秒,长剑挥舞——
千波流水万波风,不抵一剑寒九州!
正是皇冕旒的绝技“光寒九州”!
只见白光乍起,剑气四溢,杀气凛凛,那光似是极快,又仿若静止。瞬息之间,为首十数人具是突然身首分离!皇冕旒横起香雪海,仿若发泄心中不快之气冲入敌军,然即使如此,那一剑一剑依旧动人心魄!
那是速度的极致,众人只能见到眼前白光横过,下一秒便是鲜血喷洒,每一剑便至少有一人身死,无一例外!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所有人均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场单方面的杀戮,在皇冕旒豁然回身的刹那,郭靖清楚地看到,眼前的青年并不是他在王府铁牢中初见的温和模样——那是完完全全的冰冷,将众生踩在脚下,仿若他杀死的并不是和他相同的人,而是微不足道的蝼蚁!
他也终于明白,为何皇冕旒自称所修之剑乃“王者之剑”,那每一剑,每一动,每一次挥舞,都是大开大合,疏而不漏;都是那样高高在上,气势如虹,他哪怕只是在旁看着,竟是不战先怯,完全不敢触其锋芒!
丘处机武功最高,即使只有刹那的回身,他依旧看清皇冕旒的额头正中,隐约有什么一闪而逝。
杨铁心更是震撼不已,记忆中抱在怀中爱哭爱撒娇的幼子如今竟有此神魔之态,身体下意识微颤,紧紧捂着包惜弱的手也是松了。
包惜弱本已做好身死的准备,却不料丈夫突然全身发颤松开了手,忍不住心中一惊,眼前也清晰了下来,然而下一秒,包惜弱瞳孔大张,恐惧到了极致——
那是完完全全的血海,街道已彻底变成红色,皇冕旒冷漠的一步步向前,每一步便是飙飞的鲜血如注喷洒。然那前进的人依旧是衣衫整洁,没有半分狼狈。
她忍不住尖声道:“旒儿——!!”
那近百人组成的兵卒此时只剩下十几个,皇冕旒突然停手,那几人当即恐惧的撒腿就跑,然而下一秒白光横划,最后面两人立即身首分离,血洒当场!
“旒儿!”
皇冕旒豁然回身,众人骇然——冕旒那双清澈明亮的黑色大眼,竟然浮现出金红之色!
白玉般的剑横划,皇冕旒竟是放弃了对那几个金兵的追击,朝着包惜弱一剑杀来!
包惜弱连惊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口,一并铁剑便从她的身后斜刺而出!杨铁心当机立断抱着包惜弱就地翻滚,穆念慈连忙上前将夫妻俩从地上扶起。杨铁心抬头再看,只见全真七子中的马钰硬是接了冕旒一剑,原本煞白的面目通红一片,双唇紧抿,大冷的天竟是汗如雨下!
“师兄!”丘处机心中一惊,与王处一一起斜剑刺来。冕旒双眼冰冷如铁,长剑用力一压,马钰顿时前倒,眼见着就要被冕旒反手割下首级,江南七怪终于发难!老大柯镇恶与丘处机师兄弟同时接住冕旒全力一劈,合他们三人之力竟是同时感到手臂一麻虎口剧痛,险些握不住手中武器!
马钰已经被救回了后面,此时面目再度煞白,明显内伤加重。郭靖再也无法按捺也冲上前去叫到:“大公子!你怎么朝我们动手啊!”
皇冕旒此时哪里能听得到,郭靖武功尚且不足,即使凭着深厚的内力硬接下冕旒第二剑,却是支持不住直接飞了出去,被身后的黄蓉一把接住。
包惜弱见此飞来横祸,忍不住痛哭道:“旒儿!你这是怎么了旒儿!快住手啊!”
击退郭靖之后,冕旒不再追击,反而是站在原地做出了一个奇怪的起手式。丘处机几人同时一惊,即使柯镇恶眼盲看不到,也能感受到空气中那种骤然森冷起来的粘稠感。
——正是方才皇冕旒第一次出招时的感觉!
黄蓉眼看不妙,美目一转,突然高声道:“皇冕旒,你现在的模样现在的剑技,就是你所谓的王者皇霸之剑?莫要笑掉我的大牙!”
冕旒的手突然一顿。
黄蓉笑道:“谁人不知,如今天下武功至高者当属五绝。你武功虽高,可是这副疯魔之态,莫说要追赶挑战五绝,只怕连你所谓王者皇霸之剑也是修不来的,还是快快扔了剑,别辱没了这白玉宝剑的好!”
郭靖没听懂黄蓉的意思,但也隐隐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好听的话,正想要阻止对方,被黄蓉捏住腰肉直接狠狠一拧,当即痛的说不出话来了。看着沉默在原地的皇冕旒,众人皆严谨以待,只有黄蓉一笑反而上前一步道:“你说你叫皇冕旒,我隐约有些印象。虽未得见,但我父也曾向我提及一二,说是天下少有的剑道高手,虽未必当得起英雄豪杰四字,却也是值得人仰望敬佩的大侠。不过观你现在的样子,只怕是同名同姓罢了,还是快快改名,别侮辱了别人的名字。”
郭靖拉住黄蓉的手低声道:“蓉儿,你说的是真的?”
黄蓉低声道:“怎么会,我很久没和我爹爹说过话了,又跑了出来,哪里会知道这些。”
郭靖登时就想代替黄蓉像冕旒道歉,黄蓉还来不及阻止,就见站在原地的皇冕旒突然长啸一声,雄浑内力横扫四方,竟是吹起滚滚长风!
“……呃啊啊啊——”长风息止,皇冕旒再次低吼一声,一把将香雪海倒插在地上,半跪下身痛苦的呻吟。包惜弱心中大恸,一时忘了这修罗地狱般的场景,挣开杨铁心就要跑到皇冕旒身边。但这个时候杨铁心哪敢让她前去?
他一把抱住她的腰,还不待包惜弱挣扎,总算缓过口气的马钰立刻道:“夫人还请不要上前,此时杨少侠有走火入魔之兆,只怕一会儿会六亲不认!”
众人心中一惊,皇冕旒浑身颤抖剧烈喘息着——他修炼的乃是鬼王宗至高秘法,本就最注重守心。然而如今他因为完颜洪烈一事心情不快,又大开杀戒,竟然道心失守,心魔入侵!
他虽然最近常常失控,但从未有一次如此强烈!
“开什么玩笑……”他一字一句,断然喝道:“我皇冕旒,岂能让心魔控制!”
当即抽出香雪海,狠狠地刺进自己的左臂!
包惜弱尖叫:“旒儿!”
然而随着皇冕旒的手上流出的鲜血,他的呼吸越来越平稳,眼中的异色也悄然消失,隐没不见。
皇冕旒放松般的喘息起来,随即从手臂中拔出香雪海,吃了几颗补血生肌的药丸,用布巾捂住伤口缓缓站起来道:“我方才一时不慎,道心失守……无妨。”
在场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然而对方才所经历的一切都犹有心悸。而那些金兵只有不到十人逃跑了。横满整个街道的尸首中皇冕旒沉默了一下,随即笑道:“六王爷应该不会再追来了,而你们……嗯,别回牛家村去,我想六王爷不会那样轻易放弃。”他顿了顿认真对包惜弱道:“你于我之怜爱,如今尽数还清。从此之后,我们再无干系。”
丘处机怒道:“你连母亲都不要了?”
场面登时一静,皇冕旒无意多说,只是道:“我说了,我谁都不要。”
郭靖见几人都不说话,硬着头皮开口想说些什么,被黄蓉暗暗拉住不让他动。
但冕旒还是看到了黄蓉,脸上露出有点勉强的笑意,感谢道:“多谢你刚刚所言,对了,我回来之前还遇到过你爹,黄药师他如今出海寻你,你自己小心。”
黄蓉惊讶道:“你真认识我爹?”
冕旒一愣:“方才你不是说你爹还提起我的吗,我们怎么可能不认识?”
黄蓉都语塞了一下,最后无奈道:“我知道了,多谢大公子提醒。”
冕旒也隐隐反应过来自己可能被骗了,只是这会儿头痛欲裂呼吸窒堵,连说话都费事,他也不欲多言,只是道:“你们走吧,也许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丘处机皱眉,感觉身后的师兄马钰拍了拍他,便冷哼一声不再开口。
马钰问道:“杨少侠武功高绝,我本不该多问,只是你此时之伤……”
冕旒拒绝道:“我没事。”
众人沉默,最后包惜弱叹道:“旒儿,至少让娘给你把伤口包扎了,可好?”
面对温柔的包惜弱,皇冕旒最后只是笑了笑:“我的体质异于常人,这点小伤涂点药就好了,不用包扎。”
他将手取下,丘处机见伤口虽然严重可见翻起的血肉,但是伤口边缘已经大部分结痂,止住了血。当即心中暗奇。
冕旒笑道:“祝你们一路顺风,再见了。”说完后直接甩起轻功,遥遥远去。
☆、第八回孤求败
待冕旒彻底飞离上京城之后才松了一口气,他落在官道外的小树林中,拿出另一个世界的药在伤口处一抹,不过片刻就已经全部结痂。加上红世决的超强恢复力,一两天之内足以复原。
然而此时他头痛欲裂,心中的恐惧却更胜,低声问道:“校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校长轻笑道:【《红世圣决》虽是世间至宝,但是鬼王宗的人便是最低等的杂役也有资格学。然而这千百年来学到顶层的却只有齐显一人,你可知是为何?】
冕旒坐在一棵树下勉强答道:“因为《红世决》对资质的要求非常高……会长天纵奇才自然不是我可以比的。”
校长却叹道:【齐显纵然是天纵奇才,但也称不上是前无古人。之所以会如此,资质固然重要,最重要的是心性。】
冕旒一惊。
【你当初对我说要学最强最棒的内功,不计任何代价。我思来想去还是红世决最适合你。在介绍你去鬼王宗之前我也几度确认,你却只是问我是否是最速成最适合你的最强内功,我自然只有答是。】校长笑道:【红世决第七重之后才算是真正的开始,之后每一重提高都是难上加难,当然每一重之间的差距也越来越高。但世间哪有如此好事,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理智的缺失……”冕旒失声道:“当年会长在桃源村屠戮全村七百六十五口,就是因为他进入了第九重……?”
【齐显的心性之强连我都敬佩万分,虽说他自称是失控,但事实如何……呵呵。】校长只是道:【皇冕旒,如今你若想散功重来只怕都来不及啦,我想你也是舍不得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坚守本心,看你自己。】
头越发的痛起来,冕旒剧烈的喘息了几声,靠在树上低声道:“校长来此……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吗?”
【还是看戏的意思居多吧,我倒是小看了你,你的进步比我想的还要快些。】校长淡淡道:【你便好好休息吧,我保你这段时间不受侵袭。学校里出了点事,估计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如你所愿不再打扰你了。】
冕旒急道:“那姐……”
【珈儿自是没事。】校长淡淡道:【但是皇冕旒,有事的是你。】
冕旒一惊:“我的心魔……”
无法否认,他此时竟是惊恐着红世决的恐怖,第七重他勉强能与欧阳锋和黄药师平分秋色,但是在不久前突破第八重之后,他有自信能在单打独斗中战胜二人,甚至是可能只受轻伤!然而这等恐怖的突破之后,若是说第七重他只是偶尔神志模糊,那么方才的一战简直就是心魔入侵,完全无法控制自己。
【你不过区区第八重,哪里会有心魔这种东西。魔由心生,你自己有了诸多杂念,道心不稳,患得患失,红世决不过只是引导罢了。或许你一无所知,但这就是事实。莫要把自己的无能推到红世决身上。它真正带来的恐怖是才第八重的你所无法体会的。】
冕旒心神大乱,面对校长,他甚至连半分不信的情绪都没有,愣愣道:“竟是我自己的错?”
校长嗤笑道:【难道还是我的错?我问你,你为何在与欧阳锋交手之后更加逼迫自己夜夜作息修炼?为何痴心独孤求败之墓却不肯踏进?为何在与黄药师一战之后拒绝他的邀请离开桃花岛?皇冕旒,你扪心自问,究竟为何?】
他动了动唇,久久不能言。
究竟是为什么?他以为自己是知道理由的。但是他突然发现,那些他所知道的理由,根本无法对这个人说出口。
校长冷笑道:【皇冕旒,凭你的本事,难不成还想做第二个独孤求败,走遍天下无人能及?而你又是从何时开始,据此排斥着强于自己的人,如此是憎恶失败?这些,好好问问自己吧。】
皇冕旒面色苍白如鬼,就连嘴唇都范着青白色。神智一昏,几乎又要控制不住自己,突闻校长喝道:【皇冕旒,别那么丢人!】这一声突然将冕旒从梦中唤醒,之后缓和了声音道:【无论如何,冕旒,你自己的路还是要由你自己走的。别把齐显当成你的楷模,他走的是九幽地狱之道,你没他狠没他毒,就莫要一心追赶他。他有决不能败的理由,但是你与他不同。皇冕旒终究只是皇冕旒。】
“我……只是我……”校长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冕旒心中一松,这才闭目睡过去:“我……”
【去到处走走看看吧,不带任何目的,不为任何利益的去走。这一次不是为了剑,而是为了你自己。】
梦里,冕旒一遍遍的重复这句话。
【我,只是我。】
待再醒过来已经不知过了多久,正是薄雾冥冥,天光方起。冕旒站起身来肩膀的伤势已经大好,行李包裹都扔在王府,此时的他身无分文,连换的衣服也没有。
校长似乎已经不在,她的话却依旧回荡在耳边。心里沉甸甸的。他突然发现他曾无奈和不理解叶孤城的勉强和执着,但至少对方知道自己要做的、需要的是什么,而不是像他那样蒙蔽在深谷中不自知。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之后冕旒在路上遭山贼抢劫,他便直接打昏了一众山贼,抢了他们的外套,将自己沾血的长袍脱了换上,整个人显的不伦不类。但是冕旒也不在意这些,他夜宿树林山涧,吃水果河鱼,无所事事。走走停停,看遍山水鸟雀。天气越来越冷,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他穿过一个个城市,在城里与那些乞丐一起在破庙休息一宿。也有人贪图香雪海被他打昏了直接扔在大街上,而他毫不在意的转身而去,也不打算取人性命。
他不知道他该干什么,时间过了数个月,可他在这之间甚至没有练过一天剑。香雪海就好像一个装饰被他别在腰间,只有自卫时才会拿出来。他依旧如往常一般从不多管闲事,当然乞丐永远是例外。有时候在城市饿了便顺来一些衣着精致的人的钱包。他看着自己手中的钱包有时会觉得很好笑,自己曾经无比熟悉的“业务”如今再来,竟然有恍然隔世的感觉。
一路行来,兜兜转转。冕旒终于再一次从山间出来看到了城池时,突然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