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鸟》
BY:绍离
第六章
就如中野所说,大自然比起那些吃不完的葯对东而言确实有效多了。二个礼拜的假期结束,东整个人就像脱胎换骨一般,精神奕奕、神采飞扬,哪里还找得著半点儿病恹恹的样子。
除了那几顿痛揍实在伤筋动骨太过严重,还得得每天泡葯浴以外,其馀一切都恢复正常生活。也因为这样,锦没有任何理由再拒绝实现自己的承诺,终於让东开始上班。
对锦而言,除了养好东的身体,另一项收获就是东终於对他敞开心胸,当然还是比不上对暮和慎言那样亲腻,但至少面对他时,不再只是唯唯诺诺。
二个礼拜过去锦才知道,东原来竟是少见的干才,以前他代表慎言公司时,锦总以为这体弱多病又骄纵任性的大少爷只是担个头衔摆摆谱,真正做事的肯定是下面的人。
没想到东这次进到三合会,重新带起原来的专案,短短二个星期便让原本乱无头绪、几近停摆的几十亿案子重回轨道,林林总总的事务理得有条不紊、大大小小的事项了如指掌,时程的进度掌控安排得恰到好处,最厉害的是这能压垮几个人的繁重工作到他手上竟还一付游刃有馀、轻松自在的模样。
真是太小看他了…合起才呈上的专案进度报告,锦忍不住上勾的嘴角挂著既得意又骄傲的笑。
原本让东上班不过是让他消磨时间也没指望他能真正帮上什麽忙,但这下锦已经开始盘算怎麽让东参与更多核心事业,共同分担三合会的工作。
锦的心情一下好了起来,好到想向全世界宣告,他的东有多麽能干、多麽了不起。
其实锦心情雀跃的原因并不全然是东的能力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主要是发现这将擕手一生的伴侣,除了分享他的荣耀成就以外,还能与他共同分担重任、经营事业、拚博未来…二个人一起努力、共同享受的人生…怎能不让人满怀期待、雀跃感动!
锦实在按捺不住,虽然东太过能干根本不算个理由,说出来大概也会被笑死,但他就是想和东二个人单独相处,像一般情侣那样…是约会吧!还没跟东约会过呢! 原来是少了这个阶段,难怪东始终与自己有层隔阂。
愈想愈是这个原因,愈想愈是期待,锦喜孜孜的按下电话。
「喂,东,晚上一起吃饭吧! 就我们俩个。」
话筒那边的人楞了一下才有反应:「呃…请问您是…」
「你听不出我的声音吗·」锦心情大好,也不在乎这些许小事。
「是…松本先生吗·」东不太确定的问道。
「不是…」锦好像被兜头浇了盆冷水一般。
「还是田村先生·」口气仍是不太确定。
「不是…」声音渐渐冷了下来。
「风户先生·」
「…」
「松阪先生·」
「…」
「谷口…」
「到底有多少人约过你吃饭·!」终於忍不住,锦低吼了出来。
「呵…」电话里传来捉狭的笑声:「只有锦织先生一个人。」
「你…原来是故意气我!」锦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却又隐隐舒了口气。
「谁叫你装神弄鬼。」东仍是嘻嘻笑道:「要玩猜猜你是谁的游戏当然得要有心里准备我猜的是别人罗。」
「淘气!」锦轻啐一口,其实心里开心的要命。
他知道经过那些事之後,东对他有种莫名的恐惧和疏离,像这样毫无芥蒂的跟他开玩笑或者说恢复本性也是最近才开始的事,想著不由心底又泛起了些甜蜜,愈加想试试情人间的活动。
「今天晚上一起吃饭吧!」锦重提了这通电话的本意。
「我们不天天一起吃晚饭吗·!」东不解问道。
「不一样,今天我们不回家吃,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就我们两个人。」
锦的声音里沾染了浓浓的笑意,东也不知道他乐个什麽劲,问道:「拿下大案子了·那也不该请我啊!是业务部的人一起去吗·」
「跟你约会不行·」锦实在给他的迟顿气死,都说这麽白了。
「约会·!」东更加不解:「有事跟我谈现在就可以说了,要嫌电话不方便,我过去你办公室也就是了…」
「不是公事!」这人根本一点儿情人的自觉都没有!
想想也是,他还深爱著他的妻子,又是被那种名义送进锦织家,之前对他也谈不上好,他对自己能有好感就不错了。
想到这里锦的口气不由放缓了:「陪我一起吃顿饭吧!今天我想放松一下。」
想到这里锦的口气不由放缓了:「陪我一起吃顿饭吧!今天我想放松一下。」
家里才是最能放松的地方吧! 东心里驳了句,可也不好说出来,反正作主的是锦,要他干嘛就干嘛。
「嗯。」应了声才想到早上答应了小广,东连忙道:「可是我答应小广晚上陪他抓萤火虫。」
「你对小广倒好。」锦轻笑了声。
小广这孩子母亲去世得早,个性又早熟,虽然彬彬有礼却不腻人也不容人亲近,但对东却是异常依赖亲腻。锦既然想与东天长地久,对此情形当然是乐观其成,但有时又不免忌妒儿子占去东太多时间。
听不出锦这句话的真意,也辩不出锦现在的喜怒,东只能嚅嚅应道:「啊…小广…很可爱…」
「可爱·!」锦想到什麽,〃噗嗤〃笑出声来:「你不会是把我儿子当成宠物养了吧·!」
「呃…」其实是有一点,小孩儿跟宠物本来就是同一类别,但当著人家老爸面前可不能坦承不讳:「不是…没有…我没有把小广当宠物…」东想起以往锦和铁矢的态度,揣测锦大概不喜欢小广和他在一起,便又说道:「对不起,以後我不会随便答应小广什麽事了。」
「对不起什麽·!」锦听了实在无力,东对他的防备始终不能去除,才几句话而且,便又把他往坏处想,叹了口气:「我很高兴你和小广处得好,别又多想了,今天吃饭权当谢谢你对小广的照顾吧!」
自锦的口气东听得出锦心情变差了,至於为什麽,他也不明白,最後这个吃饭的理由更是奇怪,他可从来没照顾过小广,但锦都这麽说了,也只能点头称好。
挂了电话,锦的好心情只剩一半,转过椅子,望著窗外蓝天。
什麽时候东才能明白自己的心意、才能接受自己,不愿躁进是怕适得其反,让东更加排斥他,但这样毫无进展又实在让人心焦…
管他去! 乾脆什麽都告诉东,他接受也罢、不接受也罢,反正关系再坏也不会坏过现在…
锦打定主意,决定晚上就跟东告白,这麽一来,对晚上的约会便又期待起来,虽然知道东也没什麽浪漫细胞,还是让秘书约了一个气氛合适的浪漫地点。
愈接近下班时间锦愈是沈不住气,他自认也算冷静成熟,便是数十亿的案子也能谈笑自若,但这时心里七上八下,跟个毛头小伙子没有二样,眼看著时钟慢慢的走,实在煎熬,想想索性提早走了算了。
按下分机,不料等了好久才有人接,接的人还不是东。
「我找东山。」
「他不在办公室…啊,是会长吗· 东山先生不在这里,他有访客,在会客室里。」
「访客·!那一位访客·!」
「是白川慎言先生。」
「知道了。」
挂掉电话,锦心里顿时冷了一大半。慎言他来干嘛·!真是来谈工程进度还是想把东带走·!
每一间会客室都有监视或监听器连线到锦的办公室里,本著信任,锦平时并不会打开,看著桌上暗黑的监视屏幕…
手指放在按钮上,明明知道不应该,但就像被蛇诱惑的夏娃,根本抵挡不住心里的欲望驱使,明明知道现有的一切美好可能都会被摧毁,但还是忍不住想看看潘朵拉的盒子里到底是什麽·!
锦终於还是按下按钮…
锦终於还是按下按钮…
画面一亮只见东的手被慎言紧紧握住,东脸上的笑真挚明亮与平日应付自己的敷洐笑容完全不同,锦看得拳头不禁握了起来。
「听到暮说起你那时的情况,我…」哽住了声音,慎言再说不下去。
「你也知道暮一向爱夸大,」东拍拍慎言握著他手的手背,安慰道:「哪有他说的那麽严重!」
「脸色看起来还不错,人也没瘦多少。」仔细端详著东,慎言仍是担心:「伤都好了吗·有没有留下後遗症·」
「都好了,连疤都没留下,其实…父亲下手还是有分寸的。」
「你别为了安慰我替他说话,那天的情形不只暮一个人讲给我听!」慎言的声音倏地冷硬起来:「那老头…总有一天…」
「什麽老头!」东笑著打断慎言的话:「那是你父亲…」
「我不会认他的。」
「那可不行,他现在也是我父亲,你不认他是打算也不认我这个弟弟吗·」
盯著东一会儿,慎言才终於叹了口气,说道:「当他儿子比不当好,只有你这个傻瓜才会答应他那些条件。」
「你说我傻,但为了我放弃所有的慎言难道不傻·!」东劝著慎言:「你和父亲和好吧! 现在我已经离开你,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慎言生冷的应道:「我不需要他的原谅!」随後对著东温柔一笑:「我去拜托锦织会长让他放了你,我们还和以前一样。」
「不一样了…慎言,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东轻轻叹了口气,话里有几分唏嘘。
「当然可以,我说过会一辈子照顾你,永远不会变。」感觉到东以往明显不同,慎言紧紧握著东的手,生怕手一放便要失去他。
抿了抿唇,东低下头,缓缓说道:「我不想回去,锦对我很好。」
「对你好·!」慎言的声音瞬间拔高:「他要是对你好会任由人欺侮你·!他要是对你好会把你一个人留在雪地里·!他要是对你好会强迫你,对你…对你做出那种事来·!」
唇角抿出一个不很自然的笑来,东话声和缓却很坚持:「即使这样,我还是想留在锦织家。」
「你疯了不成·!」
「慎言根本保护不了我,不是吗·!」深深望著慎言的眼底,东叹了口气,整个人突然变得十分淡漠:「莫说你不在场,就算当时你在场,你能抗衡老爷的力量改变现在的事实吗·!」
慎言被噎的一个字也说不出,只是看著东,脸上无尽的後悔自责。
二人互看著沈默了一会儿,最後慎言才颤著声音道:「我知道你气我、恼我,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竟然不在你身边…」
「慎言,够了。」抽回自己的手,东愈加冷淡:「本来我想就这麽分了也算好聚好散,但你偏偏纠缠不休,你想听实话是吧! 那我老实告诉你,我不只气你、恼你,我还…恨你!」
慎言瞪大了眼,简直不能相信,那眼神锐利得似乎要把东看穿却又弥漫著无尽的哀伤痛苦。
慎言张了嘴,唇颤动了半响,才问出一句:「你…恨我·!」
撇过头去,东望著空无一物的墙面,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如果不是因为你,绘梨怎麽会死·!我能救她的,却因为先救了慎言你…只要看到你,我就不得不恨你,你知道和你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我有多痛苦吗·!」
这是慎言心里最深沈的痛也是他最害怕的事,这时听东说出来,他只觉全身血管倏地冻结,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他抚著脸,声音低哑的吓人:「你胡说…你说过不恨我的,你说过重来一次你仍然会救我的,你说过我…也是你爱的人…」
「那时我还需要你的庇护,只能这麽说!」东近乎绝情的说道:「但现在我有锦了,何必勉强自己跟你在一起。」
「不对…这根本不是你…」慎言喃喃念道:「你这麽说只是想让我对你死心,让我跟家里复合…」
「没错,我是想让你死了心,让你别再纠缠我…」看著慎言,佛彷看著一件极其不屑的东西,东的眼里哪里还找得到平日的信赖亲腻,只剩明显地痛绝厌恶:「慎言,你到底认识我多少·!你以为经过这麽多变故後,我还看不透吗·!要过舒坦的日子就要找到能让自己过舒坦日子的靠山,小时候是父亲,但他对我的爱是因为母亲,母亲死了就不可靠了,所以要找靠山得找个爱我的人。」
冷笑一声,东继续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我的龌龊心思·!我早就晓得了,不说破不过是玩玩欲擒故纵的手法,藉机献身给你也是让你嚐嚐甜头更难舍下我…」
「怎麽可能…」慎言看对东冷淡却依然高贵俊美的脸庞,不可置信的摇著头:「不是这样的…」
「那时父亲主动找你示好不是吗·!你们父子天性,我还真怕你丢下我不管,正好上天给我这麽好的机会,要不,能解决你欲望的方法多的是,我何必牺牲自己。」东轻蔑的看著慎也,继续说道:「但是我现在有锦了,他可是比你更加牢固稳当的靠山,是连父亲都不敢得罪的人,在锦的庇佑下还有谁能伤害我·!」说到这里,东露出一个笑来,市侩而算计的笑:「慎言难不成当真以为我是为了兄友弟恭或是父子亲情才拚著挨那顿打答应替敬言顶罪·!我已经付出这麽大的代价才得到我要的,所以,慎言,我是不可能跟你回去的。」
原该丑陋恶心的笑在他清雅俊美的脸上竟是说不出的好看…但看著的二个人的心同时碎了…
「原来…我真是错看你了…」慎言闭著眼睛,自嘲的笑道。
「该说你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我。」东淡淡的说道。
慎言抹了下脸,恢复平常的镇定:「锦织…他确实比我有权有势,但你别忘了他不爱你,他不可能像我这样待你。」
「不爱我·!」东勾起唇角,笑得十分得意:「你不是和暮有联系吗·!那你该知道他现在对我有多迷恋。这可比我预想的好多了,我本来想著被父亲毒打一顿,再用异能救他儿子,这苦肉计加上施恩不图报,让锦给我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也就罢了,却没想到他也和你一样…」挑起了眉尾,东又似鄙夷、又似蔑笑:「我真搞不懂你们,怎麽会喜欢和自己一般无异的同性身体,竟不觉恶心吗·!不过也好,倒是省了我不少事!」
〃砰!〃伸手扫落桌上的萤幕,锦握著拳头、红著眼睛,实在不知如何发泄!
纵然早已知道东不如外表纯真圣洁,也料想他城府深沈、精於算计,但亲耳听到自他口中说出自己只是被他利用、玩弄的棋子,听到他用〃恶心〃形容自己对他的赤诚感情,锦只觉全身的血液彷佛都沸腾了,在体内横冲直撞只想找到个缺口爆发,但明明如此怨愤,心底深处还是翻搅著比怨恨还更痛上几百倍的哀伤绝望。
东,你难道不知道玩蛇的人最後终要死在蛇吻下,既然我对你的一片真心被践踏到此,那就…当它死绝了吧!
会客室里的对话也已接近尾声。
慎言的脸上几乎看不出任何表情,说出的话不知是警告、劝告又或诅咒:「东,锦织不是笨蛋,更不是甘於被利用的人,你…好自为之。」
「只要慎言别再来纠缠我,一切都会好的。」迎视著慎言的视线,东淡漠的说道。
话已经说到尽头,慎言留下最後说不出意味的一瞥,转身而去。
这是一间位於市中心的法式餐厅,位於五十四层楼高大厦的顶端,菜自然是好的,但也没好到得三个月前预约才能有个靠窗的坐位,之所以如此热门抢手,除了那一幕幕尽收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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