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岁,再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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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岁,再见(完)-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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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写的是一个下雪天,十四岁的女孩苏茜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被邻居强暴和杀害。但她的灵魂并没有就此死去,因为太眷恋生者的世界,她像幽灵一样跟随着她的家人。   
  于是整本书就从她的口吻里淡淡道出,一开始时,她便已经死了。   
  天堂看起来很像学校操场,操场上有不错的秋千架,还有亲切的辅导老师和朋友,只要肯动脑筋,她要的东西都会出现在面前,但是,即使如此。她最想要的还是回到人间,与心爱的人共度,却始终无法如愿……   
  全文的语调都非常平缓,哪怕是写到她自己的死亡;写她父母怀念她时的深深悲痛;写她妹妹夜晚摸进她的房间,躺在她的床上久久哭泣;还有她的父亲,强忍悲痛安慰身边比他更脆弱的家人,对女儿的思念和至爱让他察觉到杀人凶手就是他的邻居,可大家都不相信这一点,于是他抱着儿子躺在苏茜的床上,老泪纵横……   
  当夜愚最后将书合上时,有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到了他的手上,他怔怔地看着那滴液体,过了许久才知道,那是他的眼泪。   
  他不知道,那滴眼泪究竟是为何而流,是为这个哀伤的故事,还是为着那个病床上连最喜欢的蘑菇都吃不下、无时无刻不面对着死亡的、喜欢着自己的……   
  年年。   
  “年年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接下去的就是好好休息,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下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但是,因为这种病目前还没有根治的方法,不能保证她就此真的痊愈了,所以,平时一定要多加注意,定期检查。”   
  午后时分,杜天天与封淡昔一起走出医院大楼,她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资料准备回电视台开会,而他凝望着她的脸,说:“你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现在回家洗个澡,睡一觉吧。有什么事我会打电话给你。”   
  杜天天笑笑,“其实真正没有好好休息的人是你,我……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感激你,要不是有你在,年年……”   
  这几天的彻夜看护和费心治疗,使得封淡昔的脸迅速消瘦,下巴上还有点点青色胡碴,他一向整洁得体,极其注重外表,因此她这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疲倦和邋遢的样子,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谁,她心里很清楚。   
  果然,封淡昔握住她的一只手,“其实我该谢谢你才对。”   
  “呃?”   
  “谢谢你给我机会,让我找到了留下来的借口。”   
  杜天天的脸“刷”地白了,然后,慢慢地泛起红潮。   
  她下意识地想将手抽回,封淡昔却握紧了不肯放,沉声说:“天天,让我继续留下来,照顾年年好不好?”   
  她听得懂他的意思,说是说照顾年年,其实指的就是照顾她……她低下头,一颗心起起落落的,不知该如何回应。     
第86节:第十六章 像兄妹般亲密(2)     
  “我已经失去了疏禾,我知道那种失去至亲是什么样的感觉,所以,我不能让你也经历那样的痛苦。”他直视着她的眼睛,说得非常真诚,“让我留下来吧,留在国内,留在B城。”   
  他在向她祈求一个承诺。   
  而她满腹迟疑,尽管心里有个声音已经叫嚣着答应他答应他,但又有另一种无形的力量,把那个声音使劲往下压,不让它冒出口腔。   
  她的手指有些发颤,手里的那叠资料没拿好,不小心掉了下去,偏又遇到一阵风来,纸张就那样飞飞扬扬地飘了一地。   
  她吃了一惊,刚想追过去捡,封淡昔拉住她说:“我来。”   
  他跑过去帮她捡。幸好最近天气都比较干燥,没有下雪,因此地面并不泥泞,最后有几张被风吹到了上坡道,他走过去,蹲下身一张一张地捡起来。风吹得他褐色的风衣一飘一飘的,他的侧面线条硬朗而完美,杜天天心里仿佛有根弦就那么悄悄地绷紧了,看着这个男人,觉得难以抑制的悲伤。   
  他们之间,兜兜转转,又再度回到了起点。   
  如果当成从不曾相识,这仅仅只是首度见面,他是病人的主治医生,她是病人的家属,这样的开始会不会比较好一点?   
  只可惜,没有这样的如果。他和她之间始终隔着一个季疏禾,无论彼此多么努力,都无法更改季疏禾已经死去的事实,这个事实将会成为一枚针,横挡在他们之间,彼此只要想靠近,就会被扎,遍体鳞伤,血肉模糊。   
  所以,“让我留下来吧”也不过是个自欺欺人的遐想而已……   
  杜天天望着封淡昔,就那样一直一直望着,眼睛开始湿润。   
  也就在这时,一辆车子突然像刹车失了灵一般地从坡上冲下来,而车子的前方,是背对着她正在捡资料的封淡昔……   
  车子!   
  淡昔!   
  顷刻刹那,电光石火,时光仿佛就此掠去,世界万物不复存在,只有眼前的那一幕,如此真实又如此可怕,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一点点推进。   
  她开始大声尖叫,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叫了些什么,她只知道那辆车还是飞快地驰了过去,将封淡昔的身影吞没。   
  她睁大眼睛,感觉心脏在那一刻,停止了。   
  车子……淡昔……   
  这是——上帝对她的惩罚。   
  惩罚她惺惺作态,在一个男人已经忏悔和为她做到这一步后,依然固执得不肯接纳,只因为她害怕受到伤害,害怕季疏禾那枚针会把她再次刺痛。   
  说什么回不去了。   
  说什么这一辈子都有阴霾。   
  其实都不过是她为自己的自私所找的借口。   
  所以,上帝要惩罚她的愚昧无知,惩罚她的优柔寡断,要在她面前,硬生生地夺走他!   
  她的视线开始发黑,什么都看不见,但周围却起了一种很奇异的声音,那声音像夏日里的蝉鸣,连绵不断,越来越响,且令人极度烦躁。那是世界对她施加压力的声音,她承受不住那样的压力,只能全身发抖,慢慢地蹲下身抱住自己。   
  她不停地哭,却听不见自己的哭音;她睁着眼睛,却看不清前方的景色。她觉得自己就快要死掉,如果她是一个圆的话,那么,在外界对这个圆施加压力的同时,圆心里另有一种力量在蠢蠢欲动,开始拼命挣扎,想要突破躯壳喷薄而出……   
  就在她快要崩溃的前一秒,一双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胳膊。   
  她听见一个声音穿透四周的压力,如一缕阳光般照进她心中:“天天?天天?”   
  眼前的景色开始慢慢浮现,像冲洗的胶片,逐渐有了模糊的轮廓,然后是五彩缤纷的颜色,最后,勾勒出清楚的形象——英俊的脸庞,飞扬又不失秀气的五官,以及深如大海般的眼瞳。   
  封淡昔。   
  这是……封淡昔。   
  他怎么会在自己面前?幻觉?   
  “你、你……那辆车……”她的思维一片混乱,连语言都组织不起来。   
  而他听懂了她的意思,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说:“没事,我听见了你的喊声,所以就地一滚,避开了。”他拍拍风衣,上面果然又是枯草又是灰土的,弄污了大片。     
第87节:第十六章 像兄妹般亲密(3)     
  杜天天一把抱住他,哭了起来,“淡昔!淡昔……”   
  他轻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不哭,我没事,我这不好好的吗?不要哭,乖……”   
  “淡昔,我们结婚吧!我们结婚好不好?”   
  此言一出,说话的人和听话的人,全都有了一瞬间的怔忡。杜天天睁大眼睛,连她自己也不明白,怎么会说出那句话的,那句话似乎是自然而然地冒了出来,为这劫后余生,也为这失而复得。   
  她好怕……好怕再次失去。   
  也许刚才并不是上帝给她的惩罚,只是开的一个小小的善意玩笑,让她看清楚自己现在拥有的是怎样一段感情,并且该如何真正地处理这段感情。   
  在刚才,就在刚才那短短的几秒钟内,她的心态经历了由生到死,又由死到生的两大转折,在亲眼看见过那样的生离死别后,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呢?如果说,季疏禾真的会是她和他之间永远存在的一枚针的话,那么,她相信,既然铁杵都可以磨成针,针又何尝不能够磨平?   
  即便是用自己的血肉去磨合它,也比失去针那一边的至爱之人要强!   
  所以——   
  “淡昔,我们……结婚吧!”她把这句话又重复了一次。第一次说出来时,是不安,而这一次,是坚定、确定以及肯定。   
  封淡昔眼中的震惊逐渐散去,然后眼睛轻弯,笑得如春风一样柔和,“好。”他说着,搂住她站起来。分明是酷冷至寒的一月底,但在第一医院外的走道上,紧紧相拥的两个人,却迎来了他们彼此的——春天。   
  一个星期后,年年顺利出院。   
  当夜愚来送她时,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临窗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行李已经收拾完毕,放在床头。他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天天呢?”对于那个姐姐,他从来都是直呼其名,不肯真正叫姐姐。   
  不过就天天那种大大咧咧毫无架子的性格,很难令人对她产生尊敬之意思,也怪不得他没大没小。   
  “她去领车了。”年年的目光依旧落在窗外,嘴里虽然在回答他,但多少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车?”   
  “嗯。她曾被劫匪打劫,连钱带车一起劫走了。刚刚警察局给她打电话,说是找到车了,让她去认领。”   
  夜愚失笑,“她还有过那种倒霉经历?”真难想象。但是,这会儿不是应该接年年出院吗?这才是首要大事,怎么反而去先领车了?   
  “姐夫陪她一起走了。”   
  “姐夫?”   
  “封医生。他和姐姐要订婚了,你不知道吗?”   
  他倒是见过那个医生,当时就觉得他和天天在一起时的氛围怪怪的,原来竟是情人,哦不,现在应该称之为未婚夫了。   
  时间过得真快,初见天天那年,她不过是个大一新生,他也才年方十四,现在,轮到他成为大一新生,而她,就快要嫁人生子了。   
  想到这一点,他不禁有点感慨。这时年年慢慢地转过头,终于将目光对准他,说道:“所以,现在得麻烦你送我回家了。”   
  他怔了一下,这才领悟过来,为什么自他进病房以来,年年的表情就一直那么怪异。也就是说,杜天天是成心先去领车的,故意给他们创造两人独处的机会。   
  真不知道是该说她用心良苦的好,还是说她多管闲事的好。夜愚苦笑了一下,没让年年继续尴尬,连忙提起床上的行李说:“既然这样,还站着干吗?我们走吧。”   
  两人打车回家。   
  出租车上,年年也不说话。她在病中的时候,还能跟他有说有笑,这回病一好,又变回以前的样子,非常非常沉默,乌黑的大眼睛里,装满了别人无法探究的心事。   
  气氛不太好,他只好寻找话题:“我看了那本书了。”   
  “嗯?”   
  “《可爱的骨头》。”   
  “哦。”年年垂着头,没什么表情。   
  “很感人。”他说,“写作手法也很新颖,最重要的是,明明是在描写很悲伤的事情,但是却用很淡泊的口吻。看后,我觉得有那样一个天堂也不错。”   
  年年沉默了一会儿,回答:“你不觉得写得很假吗?”     
第88节:第十六章 像兄妹般亲密(4)     
  夜愚整个人一呆。   
  “用朋友的身体,与喜欢的男孩春风一度,不是很假吗?”   
  夜愚又是一呆。   
  年年望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着的树木,淡淡说:“邻居的犯罪手法并不高明,但警察却一直侦察不到他头上,甚至在女孩的父亲都申明凶手就是邻居时,警察还不相信。还有,那个叫雷的男孩,女主角的初恋情人,在十年后还记得她,为她守身如玉,很假不是吗?像是言情小说。中国都没有这样的男孩子,更何况性开放的美国。这本书,真假。”   
  夜愚万万没有想到,年年对那本书的评价竟如此不堪,他一直以为她是因为太喜爱那本书,所以才叫天天带到医院给她看的,并在极度虚弱时,仍念念不忘后面的剧情,没想到,她最后的结论竟只有两个字——“真假”。   
  如此一来,自己刚才的夸赞反而显得不伦不类。   
  正在尴尬时,年年又说:“我如果死了,即使有那样的天堂,我也不会下来看你们的生活。”   
  夜愚的心跳了几下,不知为什么,从年年口中说出的“死”字,总是那么让人胆战心惊。   
  “因为如果你们生活得不幸福,我会很难过,为什么我这么爱的人却得不到幸福?但如果你们生活得很幸福,我会更难过,因为那样的幸福我不能一起参与。所以,我不喜欢西方神话所谓的天堂之说,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孟婆汤,一旦喝下,前尘俱往,这一世的人与事,就都将与我没有任何关系。”她的声音很平淡,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然而,夜愚却觉得自己心脏的某个部位,在很深很深的地方,泛起一片隐隐的悲伤,他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也不知道该转换其他什么话题,只能默默聆听。   
  “对不起,说这些无聊的话。”年年用这么一句结束了这个话题。   
  他却没有松口气的感觉,反而更加抑郁了。   
  这时,年年开了个新话题:“那个……”   
  “嗯?什么?”   
  “你上次带来的蘑菇汤,是谭允嘉做的吧。”   
  他的心又跳了几跳,虽然不明白她是怎么知道的,但只能坦白,“……是。”   
  “她喜欢梅花造型吧?无论是蛋挞,还是萝卜,都做成那个形状。”所以,上次一看到蘑菇汤里雕成梅花形状的胡萝卜,她就猜出了他拿来的汤,是由他女朋友做的。   
  “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他说的是实话,他每次只负责吃,很少留意这些细节。   
  年年瞥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这时车子开进了景阳小区,在C座停下。年年付了车钱后径自打开车门走了出去,夜愚只得提着行李跟上。   
  按着电梯上32楼,走到32A室的门前时,年年转身,朝他伸手,“送到这里就可以了,把行李给我吧。”   
  看样子,她似乎不打算请他进屋。   
  直觉告诉他,年年不太高兴,从他进医院前就在不高兴,而这一路上的闲聊更是加重了她的不高兴,可是,他不明白,她究竟是在为什么事不开心?   
  他看着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的年年,心想着自己不能就这样走掉,留她一个人在家,万一又有些什么事,就糟糕了,无论如何得等到天天回来。于是,他说:“我有点渴,可不可以进去喝杯水?”   
  年年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最后,拿出磁卡打开门,一言不发地进去了。   
  夜愚跟进去,将行李放到客厅的茶几上,然后打量房间,这里,和爸爸还在世时,没多大变化。除了房间里的陈列品多了一些,而爸爸的相片不见了以外,其他都一模一样。   
  他走过去,拉开落地窗帘,阳光便透过玻璃墙照了进来,映得整个客厅一片明亮。32楼,从窗子里望出去,底下的世界都是那么的小,像积木一样,整整齐齐。手指贴在玻璃上,可以感觉到阳光所带来的那种暖意,晒得整个人都懒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   
  年年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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