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样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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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样年华-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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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谷面的吃法也比较单调,一般是煮成糊,我们称之曰包谷羹。羹大约应该是一个很美好的词,让人想到的是精致的食物,细致的烹调,高雅的餐具,慢条斯理的品味,称之曰包谷羹很有些精神胜利的意思。包谷羹却并不因为被恭维为羹就有了羹的境界,依然我行我素,粗俗如糟糠,一点不给人面子。有一段时间,粮站没有大米供应,我们家天天喝包谷羹,每人的舌头都喝出泡来!  
  包谷面的第二种做法是蒸成包谷粑。包谷粑相对包谷羹的境界略高,加几颗糖精,和点面粉,捏成窝窝头,上甑子蒸来,金黄,卖相很好,味道也不俗,略有回甜。那时每顿蒸包谷粑,我都会揣两个在怀里,当零食,出去玩儿的时候想着想着拿出来咬一口。但由于包谷粑费柴、费糖、费面粉、费包谷面(同样吃饱,包谷粑比包谷羹要多用很多包谷面),所以家里不轻易蒸包谷粑,包谷粑便愈显得珍贵。
  有一天半夜下暴雨,把我们家盛包谷面的大缸淋湿了,只好把包谷面全和了来蒸包谷粑。蒸得实在太多,吃得大家都倒了胃口,还是吃不完。剩下的用簸箕摊开来晾着,无奈那几天雨总下个不停,包谷粑竟长出了霉。长了霉的包谷粑也舍不得扔,后来妈妈想了一个办法,把包谷粑掰碎,和上辣椒盐巴花椒,装进泡菜坛子干腌着,居然可以当菜,而且风味还很不错!这个办法后来被很多邻居采用,走在街上,冷不丁就会看到一个人蹲在大门口,喝着包谷羹,嚼着包谷粑,吃着腌包谷面,啧啧有声,津津有味,实在也算一道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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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样年华

第79节草蛐蛐儿和灶居子
  我这个人懒,书房的书是随翻随丢。这日因找一本小书,无意间在一个乱七八糟的抽屉中翻出一篇小时候的作文来,文字自然是幼稚,内里有句描摹蛐蛐叫的却有几分意思:“曲——曲——,雎雎——雎雎——”后来我把这个虫声写到我的小说《名丑》里:  
  “草里有蛐蛐。”  
  “有两个,一公一母。你听,公的叫‘曲——曲——’母的叫‘雎雎——雎雎——’  
  ”“真好听。”  
  “要不,我给你逮去?”  
  “别去,你听它们叫得多好啊。”  
  ……  
  可是,写完了,脑子里还是糊涂得很。“曲——曲——,雎雎——雎雎——”究竟是怎样一种叫法呢——到底久居城市,离天籁很远很久了,印象终于模糊。
  小时候住在古镇小街,屋后便是池塘小院,夏夜,照例是虫鸣交响,蛐蛐是其中叫得最欢的。蛐蛐是一种很自得其乐的昆虫,它的叫声很单调,却可以不厌其烦地叫个通夜。
  蛐蛐也有很多种,前面说的“曲——曲——,雎雎——雎雎——”叫的我们当地叫做“草蛐蛐儿”。这种蛐蛐体态很小,身体黝黑,很警觉,一般只在晚上叫,很不容易逮住。小时候曾举着马灯循声去寻,终于逮住一只,很高兴地放在一个竹筒里拿去跟同伴炫耀。然而它竟一丝儿都不叫了,只低低地伏在筒底,一动不动。耍弄了半天,以为它死了,终于没趣,随便扔进草丛。过了一会儿,嘿,它又叫了!不过,知道它不好玩,谁也没了再逮它的兴趣。
  还有一种蛐蛐儿我们叫“灶居子”,这个名字很有几分雅,有点隐士的味道。然而,它却是五大三粗的劳动人民模样,体色是土墙粗俗的浅黄。灶居子一般居于灶前屋角的土墙下,不论白天黑夜都“居——居——”地叫个不停。灶居子很容易逮,听到它的叫声,一去,它准伏在那里(大概它幼稚地以为自己的体色是一种隐蔽),伸手去捉,才想起要逃跑,但已来不及了。
  灶居子的性情比较刚烈,放进竹筒,上蹿下跳,叫个不停。这份刚烈恰好配合了小孩子们的玩兴,所以它们倒是小孩子经常的玩物。灶居子还很有些外强中干,虽然两条后腿很粗大,但一挣即折。我们那时候有一种玩法:捉住灶居子,只捏着它的后腿,看它拼命挣扎,身子突然从大腿里蹦出来,掉在地上,奄奄一息。这种玩弄,现在想起来实在过于残忍,但小孩子大抵是不太懂事的,能责怪什么呢?只好埋怨灶居子不懂随遇而安的道理,如果它苟且一点,或者像草蛐蛐那样玩弄点阴谋,大约结局便不会如此惨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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