谓“有欲以观其窍”者,又此时也。
再考之《契》云:“上闭则称有,下闭则称无。”窃谓此“上、下”二字。都在中字之里潜藏。阴阳来往于其内,坎离升降于其间,合上下而入乎其中矣。是故上者而下闭,则管括微密,太虚之中,元气独运,故无,此亦观妙之旨也。下者而上闭,则隐藏未见。然杳冥有精,其中有信,故称有欲,尽存乎玄微之间。是故玄关一窍,有称为有无妙窍者,有称为上下釜者,有称为阴阳鼎者,有称为神气穴者,皆由此也,皆统于一中而已矣。
师评曰:“学道、学道,先要得妙。不得其妙,难窥其窍,欲窥其窍,还须闻道。”某与团阳,间观一笑。
第二十五章 药物直陈
药物者何?上阳云:“此药自物中来故也。”夫药有小药、大药,道分先天、后天。后天则小药,结丹用之。先天则大药,还丹用之。后天则无形无质而实有,先天则有体有用而实无。后天真铅,弃癸取壬,阴中藏阳,以无生有也。《悟真》曰:“三元八卦岂离壬?”三元者,精、气、神之三元也。壬为天一所生,居子之先,为一阳之元。盖壬癸皆居坎北,水属阴,壬水则阴中之阳,癸水则阴中之阴。又,壬癸为干,亥子为支,欲求真铅者,必以天干为准,地支次之,天先乎地也。要之。壬也者,只是个最初之义,无思无虑之始,动而仍静之先。子则有知、有觉之时,静而向动之际也。癸阴不用,而亥未脱阴,亦不用也。求小药之法,在此时也。先天则不然,产在坤,种在乾,以有生无,以我求彼。盖乾金入坤,曰坤中金。坤实成坎,曰水中金。坎居北方,兑在西方为邻,故寄居于兑可也。不求于乾者,乾方播种也。不求于坤者,坤方含元也。不求于坎者,坎虽有阳,尚藏于水,未露气机也。直求于兑者,铅中产阳,已现其金。喻初三日,月出庚方也。故以坎水为川源,兑金为药物,非真有乾坤坎兑列吾身中也。无非是以有生无,以我求彼焉耳。我运一点阴火之精,种在彼家之内,遂生铅中之阳。阳气一动,采取归来,又种在我家胚胎宫里,而成真人。《悟真》云:“依他坤位生成体,种在乾家交感宫”是也。种在乾之种,是初播种。种在乾家之种,是养育也。崔、张二翁复起,当以愚解为然也。种铅得铅,其机如此。但其种铅之法,须要在丁、壬先后之间,然后得震、兑代行之效。
吾师口诀,并识于此。内外二药之真机,今已直露。得吾言者,三生有幸,勿轻亵视之。
第二十六章 铅汞的辨
心中之神曰汞性,心中之精曰汞液。收汞性于黄庭,凝汞液于紫府,是为龙汞,是曰真汞,是号内丹,是名阴丹,称后天半斤子也。
身中之气曰铅精,身中之精曰铅华。察铅精于坎宫。采铅华于兑户,是为虎铅,是曰真铅,是号外丹,是名阳丹,是称先天八两母也。
第二十七章 鼎器直说
丹法以乾坤为鼎器,以坎离为药物。取坎填离,金始还焉。盖坤形六段,其体本虚。地势极阴之中,有一阳来复。乾形三连,其体皆实,天势盛阳之内,有一阴乍生。天地间,实者不能容物,而虚者能受。故假坤之虚以藏其实,而以乾之实先投其虚。
法功如此,又要知金之转移,乃能分药之老嫩。盖自先天乾金,隐居坤位,此时阴中含阳,虽似坎中有一,而水底潜形,秘而未露。迨至水中金现,有如兑西月出,方为可用之金。而采以一符之顷,此正有气无质之时也。取于兑,犹之取于坎。产于兑,犹之产于坤。然非乾父之精光,不能产此大药也。饶他为主,我反为宾。欲他上浮,我却下沉。宾主浮沉,皆在鼎中作用,然后知鼎器之设,妙在乎空耳。
陶真人云:“鼎器之中,本来无物。二七之期,感触乾父精光,而阳气始动。乾鼎中,亦本来无物。采取之时,吸受坤母阳铅,而金丹始凝。皆是劈空造作出来。其曰鼎器者,不过假此以作盛物之器也。”其言最妙,故识于此。
第二十八章 乾坤离坎
先天是乾坤,后天是坎离。然先天有乾坤,兼有坎离。后天有坎离,复有乾坤。其故何也?
先天是乾坤者,童真元阳未破,内具乾象而阳固,外具坤象而阴固,故名先天乾坤也。后天是坎离者,中岁元阳已走,坤包乾阳而坎成,乾包坤阴而离成,故名后天坎离也。
先天有乾坤,兼有坎离者,盖以乾坤为鼎器,坎离为药物也。后天有坎离,复有乾坤者,盖以者坎离为妙用,还乾坤之本体也。更有当知者:后天炼己之物,以名先天坎离,言其取坎填离,得成玉液还丹也。先天还元之物,亦名先天坎离,言其取坎化离,得生金液还丹也。先天后天之取坎,皆名先天,特有他家来,我家种之别耳。
愚按:先天乾坤即是天元药物,犹后天坎离乃是人元药物也。童子得诀逢师,坐守乾坤而成道。至落于后天,则乾坤更名鼎器也。
第二十九章 采炼妙用
采炼者,采彼家阳铅,炼我家子珠之气也。阳铅即地魄,以其藏于外边至阴之中,故曰地魄。炼己时得之,则可以制我汞性,而使之成砂。《悟真》云:“但将地魄擒砂汞”,只要人会采会炼耳。云何采?采以不采之采。云何炼?炼以不炼之炼。何谓不采之采?龙闲虎静,守雌不雄。建子之月,其气始升,神即随其升而逆入鼎内,就便引来,所谓不采之采也。何谓不炼之炼?彼在我家,即药是火,相融之久,其阴自化。阳即因之而长,积在炉中,自然运化,故曰不炼之炼也。但其间须要凝神以待,乃能采之。调息以守,乃能炼之。精尽化气,腹内充实,而内丹可结矣。
第三十章 河车细旨
河车者,得药运行之要旨,非存想搬运之法。乃子午进退,阴阳合闭,内外升降,天地自然之火候也。
自筑基以来,金鼎充足以后,调内息,凝内神。神息相依,风火交合,忽然而灵芽吐萌,气机生动,吾即起河车以炼之,使之自下往后,由督脉进,逆流天谷,而返中宫,此得药当行之事也。惜后不得真传,多落存想搬运,空空往来,有何益哉?只缘妙悟少人,故仙师难说耳。今吾试言之:其妙在意守于内,神驭于外。然自有此说,而疑者纷纷矣。盖以真神即真意,如何两处分身?主内复主外,安得独充二役?此疑之必然者也。抑知神守内庭,只贵凝,而不贵运,运则必用乎意也。周天之妙,外运逸,而内掌劳,故内掌必以意当之。譬之于人也,身坐灯前,影现壁上,身动而影亦动也。语发室中,声流墙外,语出而声亦出也。意也者,即如神之身与语。神也者,即如意之影与声。未有不相见、不相闻者也。故以意筹其内,而其神自运于外,是二仍是一,运内即运外,不要管着它,自然两相知也。何则?真意居中,调遣呼吸,以内应外,此本知有内者也。然而真意流行,穿关过顶,又有隐隐相知者。是神乎?是意乎?此神还即此意乎?伍真人云:“有两相知之微意”,盖即此也。吾不知神与意之何以化体分身也,又不知神与意之何以里应外合也,即以不知为真知而已。吾只伏吾意而调吾内,这里气动,那里气升。这里风行,那里风送。这里是意,那里是神。是神、是意,分而不分。只觉守内者会理家事,驭外者即上天门,不知其何以有此两相知之微意也。玄乎、玄乎,泛仙槎,游银汉,朝碧落,归黄庭,机畅神流,快活极矣。日日循环,朝朝来往,气冲百节,灌注三宫,则所得之药,方不致闲散无用,而真气愈多矣。吁!世人昧却河车旨,搬运劳劳枉费心。不把真传详细说,饶君到处去摹寻。
第三十一章 真心论
金丹之道,贵得真神、真气、真精,而后能成造化。然不用其真心,亦不能得此真精、真气、真神也。真心者,识念未起之前,人欲未交之会,阴气未染之萌也。
修身妙道,全在定静中下手。学人炼己未纯,惟有此着功夫,稍能济事。兵家所谓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时也。当心地偶清之际,吾则闭塞三宝,凝神调息。内想不出,外想不入。此时欲念未发,有功即效。乘识神之未用,而可以见其真神矣。乘浊气之未扰,而可以养其真气矣。乘淫精之未播,而可以待其真精矣。一心专向,致虚极而守静笃,并可以认其玄关矣。此性命双修之第一义也。真心之用,岂不妙哉?
如待有事物交接、人我应酬、笑言饮食之念,触动心机,而乃从而克制之,则内心浮动,杂念已生,吾止之而即止,幸也。苟或止之而复起,麾之而来,愈逐愈多,如逢强敌,闭目作天人之战,抚衷为糜烂之场,心败矣。可奈何?
大抵初基之上,比不得尘缘久淡、对境忘情之人。顿悟虚空者,固称上智。渐悟了性者,亦非下流。学人只觅真心下手,虽炼己未到,亦可觅静入门,总要遇而勿失耳。其真心,或在平旦,或在晚间,或散于十二时中,自领之而自取之可也。
是说也,其名似创,而实未创,且有便于初学之流,亦与前古丹经融通不悖。苟如此渐造之,时时守其真,日日抱其真,无时无日,不见其真。由其渐而及其常,久久纯静,则并举炼己之功而亦包之矣,不更大欤?然则心地偶清明时,正是一派好功课、好光阴、好境界,愿人以一刻千金珍重视之也。
第三十二章 心神直说
(篇中兼言调息之法)
心为一身之主人,神为三品之上药。惟心与神,是二是一,不可不辨也。
老君曰:“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故常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陆潜虚曰:“调息之法,自调心始。凝神之法,自调息始。”此圣贤仙佛之梯航,吾人入德之路也。下手学道者,必须摄念归静,行、住、坐、卧,皆在腔子里,则守静始能笃也。盖有念为妄心,无念为真心,人能收念于平日,而还其所止之地,乃能专心于临时,而坚其入定之基。圣人云:“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是也。心之静者,息亦易调。心愈细,而息愈微也。息调则神归,于是而再安其神,凝于气穴之中。夫心也,而又曰神。何也?盖心在绛宫,动以纷之则为念,静以收之则为心。即静心而返乎神室,则为神。神也者,无思、无虑,无为之中无不为,无用之中藏大用,此所谓三品之大药也。凝神之际,务要与息相依,毋以神逐息,毋以神运息。逐息则神散,运息则神摇。只要息息动荡,任其天然,随其自然,斯其神愈觉凝然。迨至静极而动,是神之得乎气机。是气初破鸿濛,寂然不动,感而遂通。修道之士,乃如是有为也哉。
第三十三章 神息妙用
神者,火也。息者,风也。欲识风火玄机,须将神息安顿。神贵含光默默,息凭真气绵绵。但安其神,不逐于息。有如炉中聚火,箱管抽风,风自扇而火愈红,火愈红而金自化。可见是风来助火,并不是火去追风矣。但其中尚有机窍,欲令风箱之气专笃而吹,必使风管逼炉,使它从消息中度去,乃能煽起炉焰,火色重青。学人凝神聚气,即是火熔金,息向坎中吹,又即是引管逼炉,助风追火之势也。炉中火发,阳光腾腾。此时神即是气,气即是药。犹之火炼铁红,红铁亦火。琼琯翁所谓“火即药、药即火”者,此也。火药交融,金丹立就。若使息不内吹,徒向喉鼻中播弄,即是管不逼炉矣。不可笑乎?
第三十四章 神息再论
息静则神归,凝神之法,固赖调息。神定则息住,调息之法,亦赖乎凝神也。盖其存神于虚,则内息方有。所以息恋神而住,神依息而留。神息两平,若存若亡,不知神之为息,息之为神也。风得火而煽,火得风而灼。相维相系,又不知风之为火,火之为风也。功夫纯熟,真有不可以文字形容者。
第三十五章 气息妙用
曹元君云:“我与诸君说端的,命蒂从来在真息。”以真息为命蒂,何也?盖吾人以后天之呼吸配先天之呼吸,而先天之呼吸乃是身中真气,被息引动,悠悠来往。斯时也,是息动耶?是气动耶?息动气亦动,两不分明。息中有气也,故曰真息氤氲。气中有息也,故曰真息橐龠。真息动而真气生,真气来而命蒂生。复命之根,养命之源,护命之宝,诚在乎真息而已。
第三十六章 神意妙用
神贵凝,《契》所谓“安静虚无,内照形躯”是也。神非意,所谓“内照玄关,必用真意”是也。吾闻冲虚云:“真意者,虚无中之正觉。”潜虚云“灌注上下,必以元神斡运乎其间。”元神之斡运,即元神之正觉。不得谓元神即真意也。自有体用之殊耳。盖杳冥无为,静中宰运者神。从容大雅,理事不乱者意。故神为丹君,意为丹使也。神与意,实有体用之分。既分体用,则二也。用因乎体,故又可以一物视之。
但有进说者:欲培真意,须养元气。真意从静极而生,乃克成吾之妙用。道所谓常应常静,儒所谓安而后能虑,释所谓定中生慧也。
第三十七章 神意再论
垂帘打坐之初,神意有不必分者。至于动静交作,则神意分焉。有时当以神守中宫,而或以意代之,不可也。如致虚、守静、观其复,当其临炉之会是也。有时当以意守中宫,而或以神将之,不可也。如擒铅、制汞、掌天罡,作媒合之际是也。何者?神则无为,而意则有为也。神则无为无不为,意则有为有以为。神为意之神,意以神为真元,神主静也。意为神之意,神以意为正觉,意能动也。欲养元神,须以无念为主,而后能无为无不为。上阳注《参同》云:“真人潜深渊,无念以应之。浮游守规中,无念以使之。呼吸相含育,无念以致之。三姓既会合,无念以入之。”无念之用,尚不止此也。欲动真意,须以炼己为先,而后能有为、有以为。潜虚《就正篇》云:“炼己求铅,以己迎之。收火入鼎,以己送之。烹炼沐浴,以己守之。温养脱胎,以己成之。”己土之妙,亦不止此也。
神哉、意哉,直贯金丹之始终,须臾不可离也。其他尚有妙用处,总在学人自参,吾特集诸说以启其端焉。
第三十八章 共争不朽之论
古人有言:“太上立德,次立功,次立言。”三者俱不朽。夫存不朽之神者,道也。而三者亦不朽,以其为道之助也。仁慈之德为道体,谦柔之德为道用。普济之功为道体,修养之功为道用。至于言,则功德之记,而载道之文也。故能共争不朽云。今夫朽则凡,不朽则圣。
人之所以能争不朽者,以其无所争,亦以其有所争。无所争,则后其身而反先矣,柔其志而克刚矣。有所争,则男子之须眉,丈夫之气骨,英雄之果敢,豪杰之猛烈。不与人争一时,直与人争万古。孔子曰:“当仁不让于师。”师正恐其不能争,空自颓于无勇也。先儒云:“平旦之气,清夜之神,直与圣贤无异,人能即此而充之,虽孔颜不逊也。”释乘云:“能仁寂默,何异释伽?般若行深,何殊自在?”道书云:“瞿昙不从地涌,钟吕岂自天来?”此皆以道为争,而不必让于前者。志士勉乎哉!千真万圣,原不忌人之共争夫道也。
第三十九章 功成名遂身退论
《道德经》曰:“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愚以为天之道即人之道,亦即修身之道也。天以生成畅遂为功名,时行物育,天道于焉退移,藏身冬令。此天道也。人以尽忠为功名,功成勇退,名遂身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