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年纪就懂得金屋藏娇了啊~~” 皇帝喜爱刘彘的童言无忌,也喜爱他的聪明伶俐,其实在他心里,感情的天平已经有所倾斜,因为南宫公主的事,心里觉得亏欠了王夫人,不料王夫人不仅没有哭闹也没有任何怨言,这更增添了自己对王夫人的喜爱,相比之下,太子的母亲栗姬,想到这个,皇帝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失望,而这一切被长公主与王夫人看在眼里,两个女人相视会心一笑。
公元前150年,废太子荣为临江王,立王夫人为后,刘彘为太子,更名彻。
刘彻是为改名乐了好一阵子,原来的彘有猪意之解,很让人郁闷,彻字则有通达智慧的意思,为此他在韩嫣面前炫耀了好一段时间。一边是人人所见的新人笑,另一边是无人过问的旧人哭,不多久,栗姬就抑郁而终,临江王刘荣因侵占祖庙一案下狱,最后在狱中自杀。
时光飞逝;当年的孩童,如今已蜕去稚气长成俊秀的少年,刘彻和韩嫣的感情也是越发的好。
韩嫣认认真真写老师布置的课业,刘彻也撑着脸颊在一旁很认真很认真地观察他的伴读。少年特有的青涩,还有遗传身为武将的祖父的坚韧,又有匈奴血统,使其比汉人多了几分异域的味道。刘彻看得津津有味,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直接和热烈,被盯的人渐渐支持不住,耳朵慢慢变红。嘿嘿~~刘彻心里发笑,觉得那么容易就耳红的人很可爱,挨过身去,搂着韩嫣,下颔靠在他的肩旁上,不出所料,红色从耳朵蔓延到颈部。韩嫣微微动了动,想挣脱箍制,但这无疑是得到相反的效果,腰上的力量没有松反而更紧。
恰巧这幕被进来送食的小太监瞧见,他立刻将銮金漆案高举遮住眼睛,嘴里念念有词,“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韩嫣像被火钳碰到,本能的将刘彻推开,而刘彻这是无所谓的笑笑,继续黏上去,然后对那个小太监说,“阿末,你到是将孔夫子的书读得不错嘛,来来,卫绾老头子布置的课业,我念你写。”嘿~这样手就可以闲着做其他事啰,两全其美!小子你打扰我的事就付点代价吧。
小太监阿末一听,苦瓜脸就露出来,当初进宫服侍太子时,刘彻就让自己又读书又习字,并没有注意到韩嫣的一脸同情和刘彻的一脸奸笑,只想真是遇到一个好太子!后来才知道刘彻让他习字的目的!阴险的很阴险的很啊~~~一来可以帮忙代罚抄,二来课业也可以帮写,只要太子大人在一旁念就行。其实以前都是韩嫣帮刘彻抄抄写写,只是有次韩嫣抄了整整一天,到庭院里轻松一下,不巧看见刘彻在乐呵呵的调戏宫女,火气就上来了,很不客气的对着刘彻的屁股就是一脚,踢完扭头就走,刘彻的紧紧张张的求原谅都是后话。韩嫣是一个字都不会再帮刘彻抄,自然这苦差事就落到自己头上,说实话那一脚让刘彻有怒不敢言,还威胁其他人都不准说出去,是怕丢面子,也是怕韩嫣会有麻烦吧。
刘彻瞥了一眼韩嫣戴在腰上的玉坠,“你和阿娇的感情蛮好的嘛?她还给你玉蝉。”
阿末听着只觉像夫君在盘问有出墙嫌疑的妻子,只是不知道对于刘彻来说,他到底关心哪只红杏呀?
“这个?”韩嫣拿着玉蝉,想着就好笑,今天一大早遇到陈阿娇,她说这块玉自己不喜欢,硬塞给他,至于会戴着,那是他怕要是没戴,会被问东问西。虽然陈阿娇骄横霸道,但是他并没有觉得讨厌,这是一种身为公主独有的自傲,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孩子气吧,何况自己身边还有个一点不输给陈阿娇那性子的人,刘彻看到他笑,心里更不是滋味,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反正是堵堵的。
“她给我的,说是为你祈福用的。”知道刘彻不怎么喜欢陈阿娇,韩嫣特意编了个谎,想改善点刘彻的印象。
“哼,什么祈福,我根本不需要,我天生就是有福气的人!”刘彻反驳,又看了一眼玉坠,“呐,别戴了。”伸手把玉蝉取下来收了,韩嫣正松口气呢,不戴就不戴吧,反正他是不怎么喜欢戴这些东西,如果陈阿娇问起,就说刘彻拿去了,估计她会更开心。没想到刘彻又换了个玉猪戴上去。
“怎么又戴这个?”
“不喜欢?”
“是只猪啊…”韩嫣看着有点无奈。
“你嫌弃我?”
“我是说猪,又不是说你,难道你是猪吗?”
“我当然不是猪!我现在彻不是彘!”
“对啊,我是说这玉猪不好看,又不是说你。”
“你还嫌我不好看?!”刘彻大眼瞪着他。
韩嫣翻个白眼,太子大人,你一直强调自己不是,但还是把这玉猪当自己了吧…摸着这玉,细腻圆润,光泽温润,应该是上等的羊脂玉,小猪是趴着的造型,眯眼笑着,憨态可掬,很是可爱,与现在瞪着自己的人形成鲜明对比。
“我收着还不行嘛?”韩嫣败下阵来。
刘彻黑着的脸瞬间绽放光彩,笑得比花还甜,“那你收好了啰~~”说完不放心又嘱咐,“不能弄坏弄丢。”
“是是,还不会让它冻着累着饿着。”
“饿?”刘彻闻言,眼珠子转了一圈,然后笑得那叫个邪恶,自言自语,“是不能饿着,但那是以后的事,嘻~”韩嫣对他的笑和话都不明所以,阿末到是对刘彻在想什么很清楚,抱头叹气,唉…韩嫣你怎么把自己给套进去了…
所以,话不能乱说,承诺不能乱给啊!
交影
两匹黄金络的骏马,一个少年眉目间尽是飞扬的色彩,隐著皇族的高傲,一个少年眉目俊秀,安静的外表隐藏著内里的张扬,他们各牵一匹骏马,但并没有马上出发,而是和一个少女面对面的僵持著。
“我也要去!”少女插著腰,神情傲慢。
“你跟著去干嘛!”其中一个少年开口,在他来看这算是很委婉的拒绝了,敢这麽不给受宠的翁主陈阿娇面子的只有刘彻。
“我说要去就是要去!”陈阿娇执拗起来。
刘彻懒得理她,对著韩嫣说,“我们走。”说完转身上马,陈阿娇知道自己命令不了刘彻,可是以她的身份,韩嫣就不能违背他的话,於是她大步向韩嫣走去,意思很明显。刘彻看了,立刻改口,“你要去就去吧,不过…”刘彻驱马走到韩嫣身旁,突然扬起马鞭抽在马股上,韩嫣的马抬蹄嘶叫一声,奔驰出去,快如离弦的箭。跟著自己也扬鞭策马追上去,只回头丢下一句话,“你自己坐著绣花车跟来吧~~~别忘了你那群宫人~~~”
“刘彻!!”陈阿娇不顾形象在後面大叫,却只能眼睁睁看著他的背影渐渐远去。
两人出了宫门,韩嫣担心的回头看了看,又问刘彻,“这样行吗?” 毕竟现在的刘彻根基不稳,得罪了陈阿娇和长公主委实不妥。
刘彻鼻哼一声表示不在意,他不喜欢陈阿娇跋扈的样子,对自己还没什麽,但对著韩嫣就不是一般的趾高气扬,亏他还受得了,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於是转开话题,“小嫣,我们比比谁快。”刘彻不等他回答,就趁韩嫣闻言发愣之际超过他,还笑得一脸得意,毕竟年轻气盛,韩嫣也不追问那麽多,跟著扬鞭一抽,毫不示弱,紧随其後。
这一刻,让所有的权利量衡,忌讳,束缚与烦恼都抛诸脑後,只有两个意气少年奔驰在长安宽阔的街道上,骏马飞奔,恣意张扬,行人无不被这两道光华吸引,心里疑惑,这是谁家的少年?神采熠熠,风姿灼灼。
当两人奔驰到郊外,胜败已出。刘彻因为输了而一脸不甘,韩嫣有些好笑,“不用那麽小气吧?”
“我没小气!你嘲笑我!”
“哪有嘲笑你?”r
“现在就在笑!”刘彻气呼呼的指著在笑还不承认的人。
“没有嘲只有笑。”韩嫣摸摸自己的脸,解释著,明明自己笑得很真诚。
“不行!再比!”刘彻很不服气,“这次比看谁的猎物多!”
“好啊~~”韩嫣爽快的答应,心里也思量著,要不要故意少猎几只,满足某人的虚荣心。
“不准让我~~”刘彻似乎看穿韩嫣的心思,所以不忘警告。
碧翠耸立,茂林繁生,急湍瀑流,飞禽走兽应有尽有。两匹马在树林间穿梭,蹄声打破了宁静,尘土飞扬,破空的箭无一虚发,比赛多时,两人所打的数量还是一样,这样比下去根本不是办法,就在刘彻与韩嫣同时瞄准一猎物的时候,天上飞来一只大鸟,刘彻灵机一动,举箭向空中一射,大鸟便垂直掉落。
“哈哈哈~~我射中空中的飞物,小嫣这回可算你输了哦~~~”刘彻得意又自豪,一蹬马镫,向大鸟掉落的方向行去,“等我啊,我把猎物捡回来~~~”
韩嫣并不在意输嬴,看著刘彻急冲冲的背影,只想根本是没长大嘛。依言留在原地,随即打量四周,树木环绕,泥土青青,偶尔有小鸟斜斜飞过,很快他被地上交缠的树影吸引,翻身下马,任马儿吃草撒欢去了,自己一个人绕著树影打量,这形状…很奇特啊…然後抬眼,寻找投下这影子的树枝。找到正确的位置抬头仰望,真的是很特别…
风轻云淡,天空高而悠远,蓝的透彻,韩嫣坐下,倚著树休息,合著眼,感受透过树缝落下的阳光在眼前跳跃,混合著青草香气的空气清新扑鼻。
刘彻满载而归,提著那只刚打下的大鸟,现在最想的就是在韩嫣面前炫耀一番,骑马沿著来时的路线回去。最後远远看到在树下休憩的人。好呀!竟然在偷懒睡觉!刘彻轻声翻下马,悄悄地接近韩嫣,想吓吓他。
白衣上绣著细细的金线,勾勒的凤鸟图案栩栩如生,白色柔和宁静,金色富贵张扬,两者的韵味截然相反,但却奇异的融合在一起,相互映衬,很适合韩嫣的气质和性格,有时很乖,但有时又很凶,刘彻想著,忽然觉得被踹的屁股有点隐隐做痛了。衣服包裹的是少年纤细的身体,但刘彻很清楚,每次搂著小嫣时,都能感受到纤细之下所蕴藏的坚韧和力量,那是常年习武所练出来的。
悄然来到韩嫣身边,无声无息,刘彻深吸口气,刚想大呼,韩嫣忽然睁开眼,食指贴著嘴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刘彻要吐出的字硬生生咽了回去,那口气也是憋了回去,呛了一口。韩嫣连忙起身替他抚背顺气,刘彻捕捉到他狡黠的笑容,委屈的瞪了他一眼,也不想想谁害的!
韩嫣眨眨眼,那你还真把自己噎著啊。
两人都没言语,却是一个眼神就可以明白对方的想法。
为什麽不让出声?
韩嫣抬手向上指了指,原来树叉上有个鸟窝,三只嗷嗷待哺的雏鸟好奇又小心翼翼的打探这个世界,也在寻著母亲的影子。
原来如此。刘彻恍然大悟,坐下靠著树,轻声说,“小时候掏的鸟窝还少啊?现在到好心起来了。”
韩嫣嗔了他一眼,跟著也坐下,偏头不理他。刘彻瞧了一会儿,故意叹口气,然後开始用手指揉太阳|穴,还不时呻吟几声,好似很难受。韩嫣瞥了几眼,本不想理,经过内心斗争,最後还是关心得胜,“怎麽了?”
胜利!但是刘彻表现得不惊不喜,“头疼。”说完倒在韩嫣的腿上,“你替我揉揉吧。”眼睛里满是恳求,其实呢,不过是装可怜,博同情心,转移注意力。
韩嫣不疑有它,老实的替他揉捏,又不放心的说,“回去让太医看看吧。”
“啊?!”刘彻没想到他会有这个提议,好在脑袋转得飞快,编了个借口,“呃,不用了,还不是卫绾和汲黯这两个人害的,本想出来散散心,可刚刚又想起他们二人,所以头疼。”说著,皱起眉头,煞是苦恼,虽然现在头疼是假,但是为这二人发愁到是真的,两个老师,一个是父皇派的老师,以儒为师,一个是祖母窦太後派的老师,信黄老之道。两个学说,好象要把自己撕成两半,要知道这两个学派是当时争执最激烈的,两派斗争不仅仅是学术之争,还隐含著更深的政治意义。
韩嫣闻言,到是既理解又同情,“两个老师的学说不一样,你正好可以吸纳两家之所长。”
“吸纳吸纳,说得容易,做到很艰难啊。”刘彻吐苦水,这两个老师身後的人都得罪不得,现在提起,好象真有点头疼了…
刘彻枕在韩嫣的腿上,舒舒服服,享受著轻重适中的揉捏,感触得到他手指上的薄茧,伸手摸了摸韩嫣的手指,“你常偷偷练箭?”
“不努力会输给你啊。”韩嫣的理由看起来似乎只是年少意气,输不得,但他还有更重要的原因,知晓刘彻的理想就是击败匈奴,维护统治,所以苦练骑射,希望日後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输给我又不丢脸。”刘彻接他话茬,看上去是不服气,但也清楚韩嫣真正的想法,九年的时间已经形成一种独特的默契和信任。
韩嫣低著头,刚好遮住光线,逆光的面容,周围有层淡淡的金色光晕,垂下来的发梢挠得刘彻的脸痒痒的,心也痒痒的…抬手,勾住韩嫣的颈子,缓缓向下拉…
风在摇晃的树枝间穿梭,树叶也跟著娑娑抖动,地上的光影如水光波动,刚刚吸引了韩嫣的的树影,原来是像一对偎依在一起的人,现在即使在风的吹动下,也还是一起摆动,不分不离,而在树影旁又多了个交叠的身影。
心明
“刘彻~~~刘彻~~~~”陈阿娇的声音在树林里回荡传开。看见树林间悠闲吃草的骏马便开心的跑过去,果然在附近找到那两个人,只是气氛有点奇怪…一个捂脸咧嘴笑嘻嘻的,一个瞪大眼睛脑羞成怒的样子。但陈阿娇没多想,只对着刘彻说,“让你跑,我还不是跟来了~~”
刘彻似乎心情颇佳,对陈阿娇态度也好很多,“是呀,你真厉害。”
“那是自然!”陈阿娇毫不谦虚,“我可是自己骑马来的,才不是坐什么绣花车!”说完又向一旁垂首不语的韩嫣问,“喂,你怎么不说话啊?”她对韩嫣的态度就明显傲慢了许多,也没有叫他的名字而是直叫喂。见韩嫣还是不理她,便凑近一瞧,“吔?你脸怎么那么红?被晒的啊?还是跑太多了?”
“没…没有。”韩嫣扭头避开陈阿娇的探问,正好与站在她身后的刘彻目光相对,他窃喜笑得更奸诈,而韩嫣只有更恼怒。
陈阿娇只是好奇的随口问问,没有真正在乎或者关心,便不再深究。
“阿娇,我和小嫣的猎物让你的侍卫拿回去吧。”
“好啊。”陈阿娇应了声,侍卫们依令取下猎物,她又瞧上了韩嫣的马,通体雪白,无丝杂色,走过去,摸了摸, “啧啧,你的马真好看。”
“你喜欢?”
对刘彻的问题,陈阿娇不假思索的点头,“刘彻,不如我们…”其实她想提议一起骑马回去,可刚一回头就看到刘彻把韩嫣推上自己的马,“既然翁主那么喜欢,我和小嫣就委屈点,勉强挤一起回去好了。”什么委屈勉强,某人是求之不得。
“驾!”刘彻环着韩嫣一握缰绳,挥动马鞭绝尘而去。又被丢下的陈阿娇气急败坏,死刘彻!混蛋!纵然是金枝玉叶,教养再好也忍不住破口大骂了,想想自己千辛万苦追到这里又被丢下,那心情和滋味是不言而喻,更可怜的是陈阿娇还没上马,那匹白马似乎很通人性,嘶鸣一声,扬蹄追着主人跑了。
“死畜生!连你都欺负人!都是混蛋!”
淡淡的日光撒在地上,马儿踏着破碎的金黄飞快的奔驰,刘彻感到搂着的身体有些僵硬,耳朵也是粉红粉红的,忍不住调侃,“嘿~你想什么呢?如果是回味刚才的事,我很乐意。”说完在他耳吹了口热气。
韩嫣面上一红,给了他一肘子,“再闹,踢你下去!”
刘彻努努嘴,不得已收心,要知道韩嫣真是说到做到的。反正以后路长着呢,不急不急~~~
紧紧相依的身体,风抚过发梢,空气裹杂着淡淡的青草味,韩嫣身上也染了这样清新的味道,刘彻深深的吸了口气,有点沉浸其中,不觉收紧了手。
回宫后,陈阿娇跑来兴师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