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云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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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云阁-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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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艳冶在阵,疾声呼曰:“艳冶门一百女鬼,装束务要华丽;艳目门女鬼,总以眉目送情;至艳情、艳心二门女鬼,各执柔肠一副,引得男子入此门后,群以柔肠拴之。”众鬼应声如响,顷将阵势排就。四艳腾空一视,见得阵内飞花缀柳,好不风流。
  不时脂粉生香,苏人骨髓。艳目曰:“阵势威风可畏,奈无陷人之宝何?”艳冶曰:“前日姊妹几陷虚无子者,有色坑也。尔岂忘耶?”艳情喜曰:“有此色坑,何患不胜三缄?”艳心曰:“不惟三缄能胜,亦可以牢笼天下之豪杰矣。可速设之。”艳冶手执销魂旗一面,向阵内一绕,现出紫绿二色,旋转化为深坑,黑雾沉沉,变幻莫测。四艳笑曰:“此宝如斯厉害,跳得脱乎?”



                        


第九十五回    铁旗山老道赐宝 银瓶洞酒鬼复仇


  四艳自夸法宝厉害,破之无人,只待三缄来至柳眉山前,安排捕虎擒龙之计。
  三缄师徒在亭住了一夕,次日又复重进。行约廿余里,遥见一山高耸,直透云际。山下紫、绿二色瘴气飘荡,时隐时现,时高时下,飞腾不定。三缄谓狐疑曰:“前面如此奇异,恐有妖物阻吾征车。”狐疑曰:“妖物所居,必生黑雾。今而入目者,乃紫、绿祥光,当是仙真,而非妖物也。”三缄曰:“妖物不一,岂可执一格以相绳?”狐疑曰:“如是,且向前途视之。”无何,来至柳眉山下,紫、绿二色愈见飞腾。三缄师徒不知四艳设阵在此,齐入阵内。极目视去,尽属美女,穿红服紫,喜笑来迎,顺掩横遮,不堪其扰。忙恃斩妖宝剑,冲出此门。
  转过门来,又是一群美娇,阻着去路。仍挥以剑,绕门而过。
  正遇艳情在阵,将旗摇动,纷纷美女各执柔肠一副,多端献媚,令人骨节皆酥。三缄见得如此迷人,疾声吼曰:“尔诸弟子各运玄功,休为美艳所迷。”大振精神,冲出此门之外,复被艳心阻定。举旗一摇,无数美女各持入心锥,一拥上前,将师徒围着。三缄举剑挥之不动,力已馁矣,尽皆席地而坐。美女喜甚,相偎相傍。有坐于师徒之膝者,有搂抱师徒而巧说春情者,有靠师徒之面而以唇相接者。师徒是时目眩神驰,几为入心锥所制。三缄复又吼曰:“野妖休得如此!”举剑乱挥,美女不能支持。看看挥开,方欲外逃,忽紫、绿二色瘴气密布,竟将师徒围绕在内。一种脂粉之气,沁人肺腑。三缄师徒急欲冲出,不料刚移步履,齐坠深坑。坑内女娘现出百般媚态,或现垂头嫩乳,或现樱桃小口,或现寸许金莲,群向师徒以求配偶。娇音婉啭,丰致可人。当是时也,三缄弟子有能驾妖风者,只想逃出此坑。谁知风车愈高,侧坑愈深,不能越之而遁。三缄师徒遂困于是焉。
  且说铁旗山铁面洞里有一老道,道号“硬心”,修炼其间数千年矣。大道成后,惜少外功。一日在外闲游,遥视柳眉山红红绿绿,艳色迷人。默会片时,惊而言曰:“虚无子脱化三缄,阐道人间,道果将成,云游天下,以积外善。今被四艳困着,欲出不能。吾不救之,恐求为色坑死矣。”于是催动云车,直向柳眉山而来,攻打入阵。艳冶曰:“何方野道,敢破吾阵耶?”硬心道人曰:“三缄命奉上天,闸明大道。尔等何敢上傲天律?吾特来此帮破是阵,以卫三缄。”艳冶曰:“吾设此阵者,是仇复昔日也。与尔无干,尔何必勉强出头,结兹仇恨?”硬心老道也不答话,暗在怀内取出铁坨一个,与人心相似,向阵抛入。霎时毫光万道,一起一落,将美女尽行击毙,仅逃脱了四艳焉。
  硬心道人将阵破后,提出三缄师徒,而谓之曰:“尔在此地候吾一刻,吾去收了四艳,再来与尔相晤。”言罢,向四艳败路乘云追去,以除色根。四艳曰:“吾阵为尔所破,救得三缄足矣,尔又逐吾何意?”硬心道人曰:“吾欲诛尔,以免后世俗子僧道为尔害之。”四艳曰:“天若留吾也,吾不被尔所丧;天不留吾也,吾乃为尔所诛。”硬心道人曰:“吾誓必诛尔。”四艳怒,各持双剑,并力相斗。久之,四艳力怯,将为硬心老道所擒。忽闻空中有人言曰:“硬心道人休下毒手,天特留此四艳,以为人世生子承宗。”硬心道人曰:“留之反为人害,不若诛之。”空中又曰:“贪之者乃受其害,不贪者彼不敢强为人害也。”硬心道人闻得此言,播转云车,仍坠于柳眉山下。三缄拜谢曰:“今蒙仙真救吾师徒,未审用何宝物?祈为吾赠,以防后日。”硬心道人曰:“吾宝乃心炼成。四艳排斯大阵,非此莫破。知尔师徒前途尚有所遇,故来传尔硬心宝贝一团。”三缄欣然用手去接,硬心道人曰:“此宝要炼之,自己各炼一硬心宝物于胸内,自使艳阵不能迷之。”三缄曰:“阵主收乎?”硬心道人曰:“未也,天特留之,以为人世生子接嗣,不知以往又迷及多少人耳。”三缄曰:“多承指示,传以硬心法宝。
  大道成日,自然来洞一谢仙真也。”言毕再拜。硬心道人乘云向空,冉冉而去。
  三缄师徒复向他方云游。狐疑在途谓其师曰:“四艳阵中厉害如斯,胜于他阵多矣。”三缄曰:“他阵各恃法宝,惟此艳妖,专以媚态迷人,入阵必丧。”狐疑曰:“阵内毫无军器,何能丧人耶?”三缄曰:“是四艳也,能盗人至宝。不但寿长者贪此短命;即僧道贪之,道不能成;君王贪之,亦倾城国。
  虽无军器,较之有军器者为更甚。二次遇此,宜破以硬心宝焉。”狐疑曰:“吾辈复遇,固破之有宝,然生灵至众,安得人人尽能以硬心破此色障?”三缄曰:“惜乎四艳逃窜。如于阵破时,被硬心道人以慧剑斩之,斯无虑于天下后世矣。师徒言辩四艳不已。
  却说四艳为硬心老道追逐,未克擒杀,飘飘荡荡,来在银瓶洞前,遇着酒魔。酒魔询曰:“尔等为何如斯慌窜?”四艳曰:“为败阵归来,无有所依,故仓皇乃尔。”酒魔曰:“尔与何人决战耶?”四艳曰:“三缄耳。”酒魔曰:“三缄为谁?”四艳曰:“三缄乃虚无子所化,阐大道于当世者。彼前游神四境,与吾姊妹结下深仇。今思报之,不意又遇一道名硬心仙子,将阵打破,几被诛戮。吾等计议,此生此世不能坏三缄之道,愿于没后转为女身,作一败道渠魁,其心方遂。”酒魔曰:“如是,尔所言三缄者,亦与吾有旧隙也。”四艳曰:“尔之旧隙安在?”酒魔曰:“吾于三缄投生时,得遇大石下。吾愿学道,彼不乐授。当与力战,使下千寻酒海。殊意虚无子化为巨瓮千百,破吾大阵。至今思及此仇,急欲复焉。但不知其人现在何处?”四艳曰:“历此不远。尔乘风车空际视之,有数十道士、道姑奔走在途者,即是也。”四艳言毕,化一紫绿飞虹,坠向人间,不知所往。酒魔乘风空际,果见三缄师徒陆续而行,急于前途设下酒阵以待。
  三缄师徒行了二日,越过撑天岭。由岭直下,见得一派平地,高插酒帘,或青或红,或白或绿,飘摇于市,恍如千百蛱蝶飞舞云间。及近市廛,一股洞庭春气随风飘至。道根浅者,莫不得气思饮。三缄师徒方入市去,两旁呼宿声声。三缄曰:“此地旅舍颇多,须寻一僻静处以为栖止。”遂由大街内曲折而来。大街过余,露一深巷,内有旅舍,精华可爱。师徒入,旅主导至厅堂,各与一巨觯三缄以为茗也,捧而食之,酒气逼人。三缄曰:“吾等道中之士,原与酒绝,但求茗与粟而已矣。”旅主曰:“吾市后巷前街,售酒为业,并无茗粟。凡属商贾以及僧道士庶,居于此者皆以酒为茗粟,酒之外一无所有焉。”三缄曰:“果尔,吾等借宿一夕,滴酒不饮,明日速行。”旅主曰:“如不饮酒,每人千金一宿。能饮者,一瓶一瓮,随价而与,栖止用费,所不索之。”三缄曰:“尔地何甚不情?”旅主曰:“如何?”三缄曰:“酒帘高插,不过以张售酒之名。
  饮者沽之,不饮者任之,为甚价索不饮更倍于饮者,非不情乎?”旅主怒目曰:“前日来一巨宦,不饮吾酒,吾尚扭耳相灌,何况尔一小小道士哉?”三缄曰:“天下旅主无此横逆。”旅主怒极,呼出数十巨汉,挽袖撩衣,各持一瓶,来扭三缄师徒。三缄见势凶猛,取出折妖宝剑,向巨汉挥去。无如挥之之处,巨汉愈多,顷将师徒密密围着。三缄师徒各执军器,与巨汉斗。斗未片刻,外面吼声大震,又添醉汉数百,乱詈乱打,师徒接应不及,几为所败。忙取飞龙瓶向空中,口奔烈火,光生满市。东角狂风陡卷,大雨如注,霎时瓶坠于地,寂然不动。
  三缄拾起,满瓶皆酒气喷香,心知宝瓶已为酒困。急将隐身旌取出,四方麾动,巨醉二队汉子稍稍散去。
  师徒乘隙逃出旅舍,只想另行他所。岂知行未里许,一海横隔,万顷茫然。刚欲转身,早被醉汉拥至,逼坠师徒于酒海。
  幸遇苞茅仙子云游天外,见酒气上冲霄汉,浊雾凝结,知是酒魔布阵,以毒阐道之士。云头按下,直坠海内。见三缄师徒如醉如痴,不醒人事。于是一手持巨瓮,一手用车推一巨觥,与酒魔大战。酒魔吼曰:“吾设此阵以复吾仇,野道何来,胆敢作梗?”苞茅仙子曰:“尔以吾余涎一滴迷惑人世,庸夫破产,以及国家颓败,皆害自尔。凡此,吾不深咎。若三缄任肩阐道,云游天下,劳于步履,尔不思所以卫之,反从而害之,吾不收尔,以救三缄,则正道熄而非道炽矣。”酒魔不服,上前力战。
  仙子将觥推去,酒魔倒退数武。忙以大瓮抛下,巨醉汉等均被收入,而酒魔遁焉。
  苞茅仙子曰:“酒魔逃去,又留一迷人之具于天下矣。”将瓮收转,来视三缄师徒,都为酒迷。当在身旁取数粒仙丹,掷诸泉水,掬之以灌,一饮而苏。三缄起见仙子而拜谢曰:“此系何妖?如是厉害。”仙子曰:“酒魔也。”三缄曰:“仙子灵丹解酒,何如斯之妙?”仙子曰:“吾以葛花炼成,故易去此酒毒。”三缄曰:“酒魔厉害,仙子收以何宝耶?”仙子曰:“收以推觥法耳。”三缄曰:“推觥之法如何收得酒魔?”仙子曰:“不怕酒多如海,只要善能推觯如见一觥,便饮一觥,安有不坠酒海者?”三缄曰:“诚哉,是言也!然承恩救吾,须留仙名,以好铭诸肺腑。”仙子曰:“吾苞茅仙子也。尔道将成,尚有磨折未满。每遇大难时,自有仙真为尔解释。吾言若此,尔宜慎重前途。”举麈一挥,足下云生,腾空而去。



                        


第九十六回    铜臭阵耗星吐气 烈焰关忍汉标名


  却说酒魔被苞茅仙子以瓮头抛去,欲收此孽,绝却天下之迷。岂知天欲留之,以为世用,故被逃脱。妖风驱动,窜到金库山上,息于老松树底。想到苞茅仙子前来挡定,未能诛得三缄师徒,以灭道种,心甚不乐。欲得一三缄仇敌,导其途以诛之,而心始遂。
  怀思及此,忽听山下有人歌曰:“今自古,古自今,世上无我不精神。有些翻山越水来谋我,有些怀奸使诈为吾身。运否呼我我不应,妻儿子女难活生。时来无处不遇我,一家欢乐庆盈宁。倏然而吾口中,吐出高楼大厦;倏然而吾身内,生出田地村庄。道法儿虽不及广化天尊那翻天印,却能把天下人等迷弄得浊浊昏昏。”歌罢,直上山来。
  酒魔视之,乃一伟人,手持金砖,貌极凶恶。酒魔呼曰:“持金砖而讴歌者为谁?”持砖者曰:“吾乃金精老道也。”酒魔曰:“尔向何往?”金精曰:“闲来无事,游玩山岗。尔又何人,倚松而坐?”酒魔曰:“吾乃曲櫱老道也。为虚无子择地投生时有隙于吾,久欲报之不得。前日偶逢四艳与三缄战败归来,向吾言之,吾欲复前仇,为设酒海大阵。三缄师徒业已困于其内,又被苞茅仙子将阵破却。吾败逃此地,心中耿耿,抚躬自憾,虽能迷人于后世,不能现报于当时。”金精曰:“是人与吾亦结仇于游神之日,不知尚可追及否?”曲櫱曰:“去此不远,尔乘风空际,视之自见。但愿尔去诛及三缄小于,绝此道种。吾将入世败道乱德,以迷世人矣。”言讫,化阵清风,一股酒气熏蒸,散布四方而罢。金精老道得闻曲櫱之言,驾动风车,云头高望,果见三缄师徒且行且止,遂于前面设铜臭阵以待之。
  三缄师徒由村越岭,征途逐逐,不分日为何日,月为何月。
  只见桃花放处,知春至矣;菊蕊开候,知秋来矣。春秋几易,大道未成,兼之沿途所遇鬼怪妖魔多端挫折,在道根浅拙者,早已淡厥心矣。所以古往今来,成道者寥寥无几。以人非坚玉,不能琢之使成器也。三缄系仙子根种,受尽折磨,尚未隳心。
  故四艳阵中,色不能迷;曲櫱战场,酒不能害。此系赞叹脚跟之稳,有非凡夫俗子所可及者,始不具论。
  且说师徒自离酒海,深感苞茅仙子提携大德,朝夕不忘。
  是日在途奔走太急,力已疲矣,思得一息肩之所,停养数日,再着征鞭,乃命狐疑前途寻觅。狐疑得命,乘风观望,遥见一村黑雾腾腾,万户千门,不知属何地界。风车按下,坠落于斯。
  访诸行人,行人曰:“是乃辟谷者也。”狐疑曰:“何为辟谷?”行人曰:“此村父老传言,前有道士修道村内,道果成日,不食粟米,可以无饥。适逢年岁大荒,道士教以辟谷之法,全活村人无算,故今以辟谷呼之。”狐疑曰:“可有妖魔乎?”行人摇首曰:“是村从未有此。”狐疑曰:“远方游人能容栖止否?”行人曰:“西村南村人极悭吝,惟东村一带乐善者众,栖止必应诺焉。”狐疑一一访明,然后归告。
  师徒陆续向东村而投。及到村中,桑麻菽粟,乡井敷荣。
  绿野青畴,高下遍是。三缄极目,不胜欣喜。狐疑曰:“师游此地,何乐如斯?”三缄曰:“风俗醇厚,一瞩目间,不禁使人怡然自得。”正言及此,忽然狂风卷拂,铜臭逼人。霎时黑雾迷漫,不分南北。三缄惊曰:“前途必多妖物。诸弟子有法器者,各持在手,以备不虞。”一时绣雾、云牙、三服、乐道等各持法宝,拥着三缄而行。
  行约里余,昂首视之,见有一门,现于雾内,额题“蜻蚨”二字。三缄师徒不知金精设下铜臭阵,埋头直入。刚入门来,遍地蜻蚨,堆砌如山。金精举口一吹,蜂拥而至。三缄师徒各以宝器挥之,蜻蚨纷纷坠落在地。金精怒目曰:“三缄野道,敢随吾入此门乎?”三缄曰:“尔且稍待,吾即来矣。”复入一门,上书“白镪”二字,遍地白气,密布如雾。三缄师徒同入其中,金精仍然用口一吹,无数白衣大汉,各以白镪争献师徒。师徒不顾,即持白镪打来。三缄展开隐身旌,将师徒隐着。
  白镪乱坠,幸不沾身。俟白镪坠余,三缄使起飞龙瓶,现出金龙,来抓金精。金精又败入一门,三缄随后追至,仰视额上,“黄金”二字,其大如斗。师徒入,金化为山,为水。三缄抛起肠绋子直向金化山水绕去。谁知肠绋子善束妖物,不惟不能束金帛之属,反见金白坠地不动。三缄见肠绋子不能伏之,持剑乱挥。骤来黄衣伟人,皆为挥倒。金精曰:“三缄野道,既破吾三门矣,敢入吾万宝门乎?”三缄曰:“尔设三门阵法,俱破之甚易,谅此万宝,顷刻可破也。”言罢,率诸弟子,一拥而入万宝门中。金精吹了一吹,万宝尽化为大汉,或红须黄面,或黄须黑面,或绿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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