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这里就断线了。我茫然地看着话筒,苍冽现在在哪?这么长的时间,他应该已经走远了才对……脑中一个机灵,不,不对!苍冽那种反应,根本不是要走的表示!
混蛋!现在才想起来,他根本不是想走,只是想要我去追他!这个混蛋!我立刻冲出房间,可他并不在门外,走廊空空的,没有人。
在哪?他在哪?我抓着自己的头努力回想,四哥会那么说,一定是知道苍冽在哪,我要到哪去找,大厅?还是——
对了!餐厅!这个时候苍列一定是到餐厅喝早茶去了!
拔腿就向电梯跑过去,只觉得今天的电梯走得格外地慢,到二楼出了电梯口飞速向餐厅跑,一路上也不知撞到了多少人。远远地只看见那个熟悉的影子,起身时一个人看似不小心撞到了他身上,苍洌正忙着扶他起来。
不!那是——
看着那个撞到苍冽的人向着他抬起头来,我全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阿冽!不要看他的眼睛!不要看——”
在我的叫声中,两人的目光似乎已经对上,只见苍冽表情一滞,如同一个脱了线的木偶般向后倒了下去。
我没能接到他,在他倒在地上的那一瞬间,只听一声沉重的闷响,整个世界忽然都安静了。
那一瞬间,是真正的安静,完完全全没有声音。
我看见苍冽睁着无神的眼睛,躺在那里,离他最近的那个人从容地把撞到苍冽身上时、故意掉在地上的墨镜捡起来戴上,甩甩过肩的长发,回过头来望着我,在墨镜的遮掩下那副五官显得并不特别,如果不是他的身份我根本不会注意这张睑。
我静静地看着他,直到看到他嘴角动了,这个嘈杂的世界才再一次被我清楚地感知:“小弟,你该回去反省反省了。”
“四哥——”我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只是精神还隐隐有些恍惚,“你把他怎么了?”
对面的人唇角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小弟,你这次真的太失控了,我怕留着这个人以后还会出什么乱子。”
“你把他怎么了?”我重复。
四哥的笑容更加神秘莫测起来:“放心,只是睡着了而已,不过一段时间之内可能醒不了了。”
“一段时间是多久?”
“不清楚,大概三五十年吧。”
“四哥,你把他叫醒,我会把日记撕了,很快就能忘记的。”我的声音像是梦呓。
“小弟,你好像没搞清楚状况。”四哥的眉头难得地皱了一下。
“我能忘记的!我的情况你知道得很清楚。”
“小弟,如果我们很多年不见面,你还会记得有我这哥哥吗?即使是不看日记。”
四哥的问题如平地一声轻雷响起。答案无疑是肯定的,即使是不看日记。
“你会记得是不是?就算很多具体的事情你会记不清楚,但是这种兄弟间的感觉你绝不会忘记的。”
“那不一样!你是我哥哥!”
“有什么不一样?他是你爱的人!”
他说话时,我的手已经动了,一道冷光闪过,飞出的小刀却直接从着面前的人穿了过去。
糟糕!是幻影!刚刚他明明还在那里,什么时候动的?
我一惊,他的声名已经再次响了起来:“你竟然对身为你哥哥的我动手?呵呵,你以为你想什么逃得过我这只眼睛吗?”
那双墨镜下面的眼睛,一只是和我们其他兄弟一样的黑色,一只却是和我妈妈一样的紫色。
我们五兄弟中唯一继承了妖瞳的人。
我四下张望,楼下的大门早已披关上,周围全是表情呆滞,静默不动的人。在场所有的人都已经被催眠了,四哥的杰作。
“你竟然打算为了这个人伤我?”四哥的语气带着笑,我却知道,他是真的动怒。
到底在哪里?我得快点找到他,他的催眠术对我不起作用,近距离的搏斗我胜他一筹。
四哥应该看穿了我的心思,周围的人纷纷向我走来,并没有对我出手,只是拥挤着想要限制我的行动。苍冽被人抬起来,不知道要被他们带到哪去。
找到了!挤出一个空隙奋力一跳,高高跃起从那些人头顶掠了过去。却又一次扑了空,竟然还是幻影!
周围的人行动比较迟缓,但是数目太多,我刚一落地,他们又朝我涌过来。
该死,该怎么找他出来?
一边左右躲闪一边四处张望,突然眼前一亮,竟然让我看到一个绝对想不到的场面——
努力眨眨眼睛,我没看错吧?
对了,四哥一看到我的眼睛就知道我在想什么,这样我没有胜算的。当即扯出一块布条将眼睛蒙上,在脑后扎上一个结。
摒弃了视觉之后,其他感官变得格外敏锐起来,尤其是听觉。
啪啪啪——脚步声,不同的鞋底不同的身高体重踩出不同的音质音调。
却都是同一个呆板的节奏。
除了不远处唯一一个灵动的声音。
找到你了!
真是个意外的收获,没有丝毫迟疑,惊人的爆发力立刻被激发出来,握紧手中的小刀向着那个方向猛冲过去。
短兵相交的声音在瞬间响起,由于四哥无法边应战边指挥那些被催眠的人,周围的脚步声全都停了下来,整个大厅里只有我们交手打斗的声音。
四哥的身体素质和我旗鼓相当,但格斗技能比我略输一筹,刚动上手我就占了上风,且越来越明显,被我连连逼近,就在胜负当分的关键时候,我脚下毫无预兆地被什么东西绊到,在那么高的速度下根本无法控制,一个子失去重心跌了下去,形势立刻逆转,一把冰凉的手术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混蛋!欺负我遮着眼睛看不到故意把我引到这里来的吧?
“别动!”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我四哥,另一个,是苍冽。
架在脖子上的手术刀明显地僵住了。
“阿冽!”我立刻把脸上的布片扯下来,面前的人僵硬地站着,他的脖子上同样架着一把刀,握在苍冽手里的刀。
看清楚眼前的情况,之前的兴奋荡然无存,我的表情也如同面前的人一样,立刻僵住了。
“阿列,这个人,不是我四哥。”
刚刚和我对打的竟然不是四哥,只是一个面无表情的被催眠者。
啪啪啪啪啪——几声清脆的掌声响起,扭过头,那个带着墨镜的人,正在不远处朝我们微笑。
“呵呵,”我干笑:“恭喜四哥的催眠术又进步了,竟然连这种爆发力和速度都可以模仿得如此惟妙惟肖。”
“什么叫进步了?我原本就可以做到。”四哥走了过来:“做哥哥的当然要留一手,免得什么时候被自己亲爱的小弟给喀嚓了都不知道,是吧?”
我脸一热:“我没想过要伤你,我只想要你把阿冽身上的催眠术解了而已。”
“哦。”说到这里,四哥把头转向苍冽:“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会醒过来呢?我的催眠术向来只对自家人没有用而己。”
是啊,之前让我吃惊的画面就是看到苍冽朝我微微遍了偏头:“你到底怎么醒的?倒下去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装的啊。”
“因为听到你一个劲地哭着求我别睡,我就醒了。”苍冽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冰冷,冷得个像玩笑。
“四哥你还是让这个人睡了吧。”
一边说一边攀着他的手站起来,只觉得指尖一热,吓得我一弹:“你手怎么回事?”
“这个?”他举起手看看:“记得你四哥撞到我身上的时候吗?一开始被他撞到时我就觉得可能有诈,伸可扶他的时候就偷偷从旁边餐桌上拿了把小刀,就是那个时候我听到你叫我别看他眼睛……”
“听到你还看?”当时差点把我吓死!
“我想把视线移开,可是当时他已经把头抬起来了,所以——”
“所以你立刻就顺势倒下去了?”插话的是我四哥,“其实是你当时发现不对,所以立刻装死躲开我的目光,难怪我觉得你被催眠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一点,原来是装的。”
“也不完全是,当时虽然只有一瞥,我的意识却是真的几乎失控了,所以我用这个——”苍冽晃晃了中的小刀,“划了自己的手。那一瞥也让我躺了好一会才藉着剧痛慢慢恢复了意识,如果和你再对视久一点,恐怕我就真醒不来了。”
“划了一下?怎么伤口这么深啊?”好惨还在流血!
“偷儿,当时我全身几乎都不受控制了,只好在倒下去的时候反手让刀尖朝上,藉着重力倒在上面,力道可能是大了一点。”
“哦。”四哥凝视苍冽良久,忽然绽开一个笑容:“恭喜你,你考核合格了。”
“嘎?”虾米考核?我怎么不知道。
“过来,我帮你把手缝一下,要不可能就废掉了。”
不,不,不,不是吧,我那个最冷血最没人性的四哥竟然会主动帮人治伤?天下红雨吗?
“四哥,”我突然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你究竟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说了是大哥叫我来的啊。”一边说一边上麻药。
“大哥叫你干什么来了?”
四哥一边飞针一边扭头朝我笑:“大哥说,我们小弟似乎恋爱了,二哥帮过他一把,不过以小弟的性子可能帮一把还不够,要我过来再帮一把。果然我一来就看见你把人际给甩了。”
二哥帮过我一把?把他可怜的断手断脚的小弟扔给扭断他手脚的人就叫帮一把?他脑子是怎么长的啊?更何况眼前这个——
“你那也叫帮我?”
“呵,你一向自诩风流,我不下猛药你怎么知道自己心意嘛?”一边说一边把多余的线咬断,“都为了这家伙对亲生哥哥兵刃相见了,什么说辞都没这行动来得有说服力吧?”
看到苍冽也转过头来,这个这个,应该怎么解释?这个这个……等等!
“有你这种帮法?”下猛药?什么鬼逻辑!
哥哥捏着针动作一停,墨镜下寒光闪现:“你对我这个专业心理医生的做法有何意见?”
“一点意见都没有!”我的头立刻摇得像波浪鼓,生怕他立刻把行动升级再狠狠地“帮”我一把。
四哥这才高兴地把头转过去:“苍冽是吧?虽然我这个小弟又花心又自恋又迷糊又喜欢说废话,而且脑袋还坏掉了——”
你脑袋才坏掉了!我只不过记性不好而已!
“但是总的来说好夕他是我们弟弟,我们家人还是很宝贝他的(偷儿:有吗?我怎么完全看不出来),你肯要他我们家人都很高兴。嗯,今天医药费就不用你付了。”
喂!听前面我还以为他是在卖弟弟,听完了才知道原来他是在白送!搞不好还倒贴!
“等一下。那个,我不是拖累大哥受伤了吗?我……”说实话,心里是真的很歉疚,当然这件事情不能怪苍冽,他也是受害者,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能力不够吧。
四哥揉揉我的头发:“笨蛋,保护弟弟本来就是哥哥的责任,就算受点伤也是心甘情愿的,你犯不着为这个内疚。”
呜呜,我正要感动,四哥又悠悠地补上一句:“这话是大哥说的,可不是我说的,而且大哥说完上面那句话,还说亲兄弟明算账,这次帮他治伤的医药费要我向你讨,呵呵。”说到最后,看我的样子就跟看一只标本没两样。“而且从苍先生以住的风评以及这段时间和我小弟的相处来看,我们觉得还算符合要求,可以放心的把人交给你。呵呵,苍先生的应变速度和处理事情的能力果然一流,你那个外号倒还真是名副其实。”
“外号?”我立刻竖起耳朵,“什么外号,我怎么不知道?”
话音刚落,四道目光齐刷刷地向我看过来。
“你不知道?”开口的是四哥。呃,怎么啦?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正准备开口问,忽然间四哥眉头一皱,迅速站起来:“该死,我天敌又来了,先闪了。”
临走前,轻轻在我额上吻了一下:“可怜的小弟,自求多福吧。”
啊,啊,虾米。你那诡异的笑虾米意思啊?喂——
四哥转眼就没了踪影,人一走,催眠术也跟着解开了,大厅里随着刚刚呆立的人一个个清醒,再次变得嘈杂起来。
“阿冽,那个,”我挠挠头,该怎么说呢?“刚刚我要你走,其实是——呵呵,你也看到,上次的事情我哥哥们没有生气,所以那个——”
“还有吗?”
“嘎?”还有?
“除了你哥哥们不生气,没有别的了?”
“呃,我想说,那个——”你别盯着我好不好,你盯着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苍冽看了我半天,终于好无感情地把视线移开,站起身来。
“喂,你去哪?”
“回家。你之前不是叫我回家吗?”
“啊,那个,我——”混蛋!你敢再逼我我立刻掉头就走!
苍冽走着,停下来:“你还杵在那里干什么?”
“啊?”
“你不是因为想去我家才要我回去的吗?”
立刻点头,松了一口气……
“嗯,那个,阿冽。”坐在车上时,我想来想去还是应该把话说清楚,“我知道你想听一些话,可是我脑子里从来没有那个概念,开开玩笑还可以,你要我很认真地说,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总之……你明不明白?”
苍冽伸出手拍拍我的头:“没关系,你四哥不也说了,什么说辞都没你刚刚的行动来得有说服力。”
啊?这么说起来,四哥你还真是了解我啊。
“而且,你脑袋坏掉了嘛,我也没指望过你能像正常人一样思考。”
你脑袋才坏掉了!
不管怎么说,一路上看到苍冽没有继续逼我说那些话我还是很感动的,一直到站在他家客厅才想起来——
我到底为什么要跟他回来啊?怎么感觉为了一句话就把自己给卖了似的?
尾声
到家的时候看看钟,十一点。呵,今晚又是满载而归,呵呵,那名枪收藏家戈尔随身携带、最宝贝的火狐都被我摸出来了,可惜我不喜欢用枪,还是送给苍冽防身好了。
“阿冽!回来没有?”
“少爷已经睡了。”管家站在楼梯口恭恭敬敬地说。
“睡了?哦,”直接朝房门口走去,没想到那个几乎没有脚步声、幽灵似的管家也如影随形地飘了过来,拦在房门口:“二少爷说他今天工作很累,让祁少爷睡客厅。”
睡客厅?
苍冽你这混蛋!
十分钟后,我走墙壁翻窗户进了苍冽的卧房。明知道我要进房间易如反掌,还搞这么多鬼名堂,明摆了就耍的欲寝故纵的把戏。
果然,床上的人俯卧着,呼吸均匀,薄薄的毯子下斜斜露出半个肩头,线条坚毅而性感,由于长期锻炼而有着极佳质感的皮肤在月光下微微泛着光。
这画面——
根本就是明明白白的标注着:“我是陷阱!”
呜呜,为了人身安全,我要不要回客厅去?可是我喉咙好干……呜……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
“混蛋,你又来这一手!……呜,以前不知道是谁说‘要给予要索取’的……”
“你竟然还记得那句话啊?我真是感动。不过偷儿,话我是说过,但是我没说给予和索取的比例是多少啊!”
“你——”
“唉,你真是太不关心我了,以最少的付出获得最大回报一向是我的做人的准则啊。”
“你这奸商!混蛋!”
与此同时,世界的某个角落——祁家最后知后觉的老三皱皱眉:“我们小弟恋爱了,我怎么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人啊?”
“那个金融圈里最有名的冰狐就是了,呵呵,不知道小弟哪根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