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初升的太阳透过纱窗照在沈玉晶莹的面上,仿佛透明一般。月天行走进来轻声道:“他们已经启程了。”
沈玉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痴痴的望著窗外。
“玉儿,他们都走了我还在啊。“月天行蹲下身,轻轻的抚摸著沈玉的双腿,“今日是正月十五,晚上会有花灯,我陪你去看好吗?”
沈玉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天行。。。。“
月天行轻声低语:“玉儿,我知道你想说什麽?我不会对你怎麽样的,二叔临走之前让我好好照顾你。”
沈玉微微一笑:“你以为我要说什麽?你的手太重了。”
月天行尴尬一笑,连忙拿开双手。
“我派苏子护送二叔,天骄,润儿他们,玉儿你放心,路上应该不会有事。”
“我能有什麽不放心的。”沈玉微微一笑,“好久没有见过路姑娘了。”
“哦,我跟她谈过了,不让她来打扰你。”
48
冬去春来,转眼已是三月初七。
沈玉房中静悄悄的,只听见拆除纱布的沙沙声,指上最後一圈纱布拆除,露出苍白如玉的纤纤手指。
“玉儿,你试试,能不能动?”月天行一旁兴奋的言道。
沈玉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这手好像不是我的似的。”
徐大夫笑笑:“哪里那麽快就能动,那麽长时间不活动,怎麽也得再锻炼些日子。”
“好像手还好一点,腿是一点儿力气也使不上。”
“不能著急,慢慢来。”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手指基本上已能拿一些东西,腿却是没什麽起色,沈玉倒也不著急。这一日,刚刚午睡完毕,门忽然打开,原以为是宝珠,不料竟是路大小姐。
路遥站在门口,有丝犹豫,看见沈玉睁眼望她,脸上微微一红:“你醒了?我,我能进来吗?”
沈玉微微一笑:“路小姐请进。”
路遥有丝扭捏的走到床边:“那个,以前,对不起了。”
笑容不自觉加大,沈玉只是静静的瞅著面色红润的路遥,也不说话。
“你笑什麽?”路遥不好意思的瞪了一眼。
“我是在想,英姿飒爽的路小姐如此女儿情态,倒也有趣。”
“你,你这个人,怎麽这样?”路遥一噘嘴,“我不要理你了。”
“对不起,路小姐,我开玩笑的。”
手指绕著一缕发丝,路遥坐了下来:“沈玉,你这个人还真是挺奇怪的。”
“奇怪?听起来不像是个好词呢。”
路遥噗嗤一笑:“也不算奇怪啦,只是我很佩服你的。苏子哥哥把你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这个苏子,也不知道是怎样跟人家小姑娘讲的。
“所以我真的很佩服你,也希望你能够幸福。”
“谢谢。”
“可是我很矛盾啊,我希望你幸福,可又不希望你抢走天行大哥,虽然我知道你们是不可能的,天行大哥曾经那样对你。。。。。。”语声越说越低。
“遥儿,我可以这麽叫你吗?”
“当然可以啦。”
“你年纪还小,也没经过什麽波折,有很多事你未必能够明白,……;其实,我一点儿也没有资格教你什麽,你这样就很好。”
“小玉,嗯,其实我觉得你活得很累,如果,那个,你自私点,会活得很幸福。”
“自私点?”沈玉有些好笑的看著路遥涨红的小脸,“好啊,那我去把天行抢过来,你可不要怪我。”
“啊,千万不要,你还是无私好了,”路遥看著沈玉灿烂的笑容,一跺脚,“你,真讨厌,总是逗我,不理你了。”起身欲行。
“遥儿这麽小气啊,连句玩笑都开不得。”
“谁说我小气了,”路遥停下脚步,“小玉,如果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揍你。”
“好了好了,我再不敢了,过来陪我聊聊天。”
路遥回身落座,叹了口气:“唉,这段时间好无聊啊,天行大哥和苏子哥哥都忙得要死。”
“哦?他们在忙什麽?”
“好像是在筹集粮草准备送往前线?”
沈玉微微皱眉:“遥儿,你去请天行过来一趟好吗?”
“我没事找他会挨骂的,不过呢,有小玉的吩咐,天行大哥一定不会骂我了。”说完高高兴兴的去了。
……
“玉儿,找我什麽事?”天行一进门劈头就问。
沈玉笑了笑:“先坐下歇歇喝杯茶。”
“还真的渴了。”月天行拿过茶杯一饮而尽。
“你这哪是品茶。”沈玉笑笑,“听说你在忙著筹集粮草准备送往前线?”
月天行愣了一下:“玉儿你怎麽知道?一定是遥儿那丫头多嘴了。”
“怎麽?我不能知道吗?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就不问了。”
“玉儿,你这是什麽话?我其实并不想瞒你,只是,你以前也曾说过,不想听,那个,有关狄青的任何事。”
“哦,那现在怎麽样了?”
“现在?那个狄青似乎要打持久战,一面命令军队按兵不动,一面从各地调拨、屯集大批粮草。我,也是听了你的建议,想要改变一下幻影教的形象,所以……”
“我知道了,”沈玉沈吟片刻,“持久战?天行,我想看看你收集到的所有军报。”
“所有?”
“对。”沈玉点点头,“从去年开始的,所有的军情。”
49
看了整整一个下午的军报,直到掌灯时分,紧锁的眉头方才舒展。
月天行进门的时候就见灯光下,沈玉的侧脸越发显得柔和而安详,月天行微微有些失神。
沈玉一手托著腮,一手把玩著一支毛笔。
月天行轻咳了一下,走至桌边:“怎麽?想练字?”
沈玉回眸一笑:“是啊,都不会拿笔了。”
“那要不要我帮你?”
“那到不至於。”沈玉嘻嘻一笑,“练几下应该没问题。”
月天行跟著呵呵笑了两声:“玉儿,军报看得怎麽样?”
“天行,其实你不必这麽忙的,你完全可以滥竽充数。”
“哦?”
“而且,还能赢回一个天大的功劳。”
“哦?玉儿,怎麽讲?”
“因为啊,我了解狄青,也了解他的行兵作风,虽然表面上他按兵不动,从各地调拨、屯集粮草,像是准备打持久战,但是,我敢断定他根本就没打算打持久战。”
“哦?”
“你只要虚张声势,造大送粮的气氛,倒时只要给狄青送上四个字,我保证,他一定会记你一份功劳。”
“哪四个字?”
沈玉提起笔蘸墨,在绢纸上一笔一划的慢慢写著。月天行仔细端瞧,字体有些抖动,殊无风格可言,瞧在天行却是吃了一惊,不由喃喃自语:“瞒天过海。”
……
邕州军营。
狄青正在批阅军报,忽听脚步声响,“报,元帅,圣旨到。”
狄青愣了一下:“接旨。”
狄青一边听著宣诏使者念著那一段骈四骊六的东西,一边心中苦笑,不过就是嘉奖勉励的几句话,真搞不懂朝中那几个写诏书的人写的这麽麻烦做什麽?好不容易听使者念完,谢恩接过圣旨:“公公远来辛苦,後堂歇息一下吧。”
“那倒不必了,咱家奉了皇上口谕,不可在军中停留,这就要即刻返京了。”
“既如此,狄青恭送公公了,烦劳公公回去奏明皇上,狄青一定不辜负圣恩。”
“好。”
送走宣诏使,何庭近前道:“皇上这道圣旨倒是颇费思量。”
唉,狄青叹了口气:“皇上是等不及了。”
“元帅不必忧心,皇上对元帅还是信任有嘉的。”
狄青淡淡笑了笑:“我一直按兵不动,朝中必有议论。皇上这道圣旨,……”
“元帅,你瞧瞧是谁来了?”石虎大笑著领著两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狄青,何庭均是一愣,待瞧清来人,均是大喜:“展护卫?什麽风把你吹到邕州大营了。”
展昭微微笑著:“查案路过此地,得知元帅在此,故来探望。”他本是实诚君子,此刻说出这种违心之话,不由有些尴尬。唉,总不能明说是自己无意提起狄青和沈玉的事,这只小白老鼠非吵著要来看看小玉的爱人倒底是啥样子的吧。
白玉堂看著展昭尴尬的笑容,差点绷不住笑出声来,好在勉强忍住,抱了抱拳:“狄元帅,久仰了。”
“这位是?”看著眼前这位光彩照人的青年,狄青心中赞叹。
“在下白玉堂,是展昭的朋友。”
“哦。”似乎好像有些耳闻,狄青点了点头:“二位里面请。”
落座之後,狄青笑道:“展兄这回来得可真是巧了,正有一事想要请教。”
“哦?什麽事元帅尽管明言。”
“展兄可知道江湖上有一个门派叫幻影教的?”
“听说过,幻影教二十多年前曾被武林人士围剿,几乎覆灭,最近似乎又有所活动,不过,行事亦正亦邪,倒是难说的很。”
狄青微微一笑:“日前幻影教教主月天行给我来了封书信,说是准备了大批粮草正在送往前线的路上,还表示愿意军前效力。展兄认为可信吗?”
“这个,元帅还请三思。”
狄青摇了摇头:“我相信这回幻影教确实是真心的,虽然我并不相信月天行,但是我相信玉儿。”
“玉儿?你是说沈玉?”
“是,玉儿终於有消息了。”想到那歪歪斜斜的四个大字,狄青心中一阵激动,虽然字体很丑,但是狄青一眼便认出了那是玉儿的手书,玉儿,只有你是最知我的。
第五十章
“啪”的一声,说书人一拍响木:“列为看官想必都已知道了狄爷三日前夜袭昆仑关,大破依智高的事,真是天神庇佑我大宋啊。”
“狄爷领兵一向战无不胜,关天神什么事了?”
说书人微微含笑:“这位看官不要急,且听我细细讲来。话说三天前那夜,月黑风高,狄爷领兵出发之际,拿出了一百枚“宋元天宝”铜币,当着众将士的面许愿道:‘天灵在上,皇恩在上,此次出兵一定可以打败依智高,因为把这些钱币扔在地上,钱面即有字的一面一定会全部朝上!神一定会助我大宋江山一臂之力!’当时,全军将士莫不诚惶诚恐,瞠目咋舌,可是狄爷全然无视,就在千军万马的注目之下,奋力向空中抛去了那一百枚铜币。于是,奇迹发生了:一百枚钱币,鬼使神差般的竟然钱面枚枚朝上。众将士相顾失色,但惊愕之后,当然是全军响彻山野的欢呼雀跃声,将士个个认定是老天睁眼,神灵保佑,战争之胜利尤如囊中之物无疑,士气顿时高涨万分。狄爷兴奋大呼,‘天助我大宋也’!遂命左右取来一百枚钉子,将一百枚钱币全部钉牢在地上,以谓把天意牢牢锁住,待凯旋归来之日,再收回铜钱,且行酬谢神灵之礼。是夜,狄爷领兵数万,一鼓作气,势如破竹,一举攻克昆仑关,大败依智高,这不是天神庇佑又是什么?”
“哇,真的是天神保佑啊。”
“那当然,依我看咱们狄爷本来就是天神转世才对。听说狄爷所带的青铜面具也是神赐之物,可以降妖伏魔的,那宝雕弓,穿云箭更是了不起,遇神射神,遇鬼射鬼。”
“扑哧”一声,临窗坐的一个白衣公子终于忍不住一口酒水喷了出来,
似乎是被酒水所呛,伏在桌上“咳咳”咳了起来。
对面的蓝衫人无奈的笑道:“玉堂,你怎么连酒都不会喝了。”
“不行了,猫儿,咳咳,笑死我了。”
“有这么好笑吗?”
白玉堂咳了一阵终于缓过神来:“天神转世,还不好笑?你我可是亲身经历那撒铜钱一幕的。”
“是啊,”展昭的面上也洋溢出春风般的笑容,“正反两面都一样的铜钱,也真亏那个机灵鬼想得出来。”
“别说,玉儿的计策还真是高明。你说如果一开始就用这个计策,狄青是不是就不用白等几个月了?”
“那倒不是,汉臣之所以命令部队按兵不动,从各地调拨屯集粮草。其实是使的瞒天过海之计,用以蒙蔽依智高,以为宋军在近期内不会进攻,从而放松了警惕。玉儿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献上此计,提高几个月来一直压抑的士气,乘敌不备,一举克敌,”
“是啊。他们两个还真是心灵相通呢?”白玉堂转了转眼珠:“你说,那个依智高到底死没死?”
展昭微微蹙着眉,那夜,攻入昆仑关中,城中燃着大火,救火后发现后堂有一尸体,面目全非,身覆龙衣。众将多言依智高自缢。“我倒觉得汉臣说得不错,这必是依智高趁乱逃走,使得金蝉脱壳之计。汉臣已命余靖、孙沔二将向云南方向细细缉查,我想过不了多久,应该会有消息的。”
“唉,真是可惜,我们得胜后匆匆回营,玉儿竟不在营中,那个月天行不会是蒙咱们的吧?”
“月天行应该不会蒙咱们,他应该是跟玉儿做过约定,可是玉儿怕是逃了。”展昭微微摇头。
“其实那个狄青也还不错,玉儿这一逃,我看他那样子还真是难受。这个玉儿,总是让人提心吊胆,听说他的腿还不能走路,他一个人能到哪去?”
展昭听着白玉堂数落玉儿,不由微笑,这个玉堂,数落起别人来倒是挺明白的,殊不知自己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主儿。既而想起自己原是为了追铺一个劫持高丽贡品的要犯一路南来,却被玉堂缠着非要去见狄青,自己这算不算是因私废公呢?
“喂,猫儿,想什么呢?”
展昭一惊之下,连忙按住面前晃动的手指:“玉堂,别闹了。”
白玉堂有些火大:“什么我闹,是你一个人在那出神才对。”这个猫儿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有什么事是不能跟自己说的?
“好好好,是我错。我只不顾过是想起了贡品被劫那件案子。”
白玉堂撇撇嘴,好像天下就你一个捕快似的,那么劳心劳力干什么?不过聪明如白玉堂者,自然不敢把这话说出来。
“那个劫匪的轻功极高,武功路数似乎跟花迁有些相似呢,不过应该不会是花迁,或许可以从花迁那里得到些线索。”展昭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白玉堂突然大叫一声:“我不管你要找什么。现在嘛,就要好好吃饭。”
展昭一惊之下无奈苦笑:“好,吃饭。”
第五十一章
云南,无极山。
四月维夏,山花烂漫。
“山茶相对阿谁栽?细雨无人我独来。说似与君君不见,烂红如火雪中开。”深深吸了一口茶花的香气,黄衫公子陶醉似的闭上双眼:“果然还是无极山的茶花香啊。”
再睁开眼时,眼前竟站了一个明豔的少女,少女扑哧一笑:“我们无极山自然样样都是好的,区区一朵野山茶竟劳动大理段世子巴巴的赶来欣赏。”
段廉义也不著恼,而是微微一笑:“芙蕖姐姐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少女微瞪了一眼:“还耍喷嘴,我们主子可等著世子您呢。”
“好啊,我也正想见无极呢,有劳姐姐带路了。”
……
段廉义走进花园,就见躺椅上躺著一个慵懒的身影,只觉得满园的鲜花都不及眼前这人的明媚。
“无极,别来无恙否?”
“廉义。”魏无极招手示意段廉义在身旁坐下,“你来品评一下,这个珠子可好?”说著将手上正在把玩的一枚鸡蛋大小的珠子递了过去。
“冬珠?这麽大的冬珠还真是罕见,你从哪弄来的?”
魏无极瞟了段廉义一眼:“你知道李山那孩子吧,前不久他劫了高丽进贡大宋的贡品,这就是其中之一。”
“啊?无极,好端端的,干嘛要招惹大宋。”
魏无极懒懒一笑:“我可不管什麽大宋大理,别跟我讲你们那一套。”
段廉义叹息一声,默默不语。
“叹什麽气?”
段廉义无奈笑道:“本是来你这躲清静的,看样子怕是清静不了了。”
“段廉义,我无极宫的事,可用不著你来管。”
“你的事我哪里能管得了呢,无极,你还有什麽新鲜玩意也让我见识见识。”
“新鲜玩意?”魏无极扑哧一笑,“前几日倒是得了一个妙人儿。”
“妙人儿?怕是个美人吧。”
“就你知道我的喜好。” 魏无极嗔怒一眼,幽幽说道,“倒也不是绝美,难得是那样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