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臣的葬仪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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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臣的葬仪师-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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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那可不成,他才不想露宿街头! 

  傅尔祈加快了脚步,疾速向前奔跑。 

  一心顾虑著搭不上车的他,完全没发现司寇巖岫嘴角漾著得意的笑容。 



  4 

  深夜的街道寂寥清冷,市郊的四线车道,静得像冬季泳池的水道,不见半个人影,难得出现的车辆像流星一样,从彼方驶来,向远方呼啸而去,消逝无形。 

  在幽阒中绽放光亮的捷运站,彷佛黑暗中的灯塔,指引著归人方向。 

  『这是我第一次搭捷运,车厢里没半个人呢!』司寇巖岫在空荡的车厢里晃来晃去,有空位却不坐下,抓著中央的铁杆,像卫星一样,绕著轴心旋转。 

  傅尔祈双手环胸,冷冷的瞪著眼前体力彷佛用不尽的司寇巖岫,胸口还在因为方才的剧烈奔跑而起伏。 

  因为公车已经停驶,所以两人在离了骨董店後,使尽全力,以跑百米的速度一路狂奔至捷运站,在最末班捷运关上门的前一刻,以滑垒之姿,跃入车厢。 

  跳入车厢後,傅尔祈因冲力太强而跌了个踉跄,虽然即时稳住身子,但还是被车内一隅的浮游灵狠狠嘲笑了一番。 

  这麽疯狂又愚蠢的事。。。根本不应该发生在他身上。。。 

  『哇,已经好晚了呢。。。』 

  玩够了得司寇巖岫,屁股一坐,大刺刺的往傅尔祈身旁的空位坐下,双腿肆意的翘起。 

  『您也会注意时间呀。。。。』傅尔祈冷笑,『我还以为您的手表只有装饰功能。。。』 

  『何止装饰功能!』司宼巖岫得意的把手腕横到傅尔祈面前,献宝似的开口,『它还附有指南针和计算机咧!还有还有,按一下这个键,就会有小人在里面跳舞。。。』他边说边操作,接著,一阵电子音乐从手腕传出。『看吧!』哼哼哼,这个表可是之前请司徒暘谷帮他弄来的呢! 

  傅尔祈望著司寇巖岫得意洋洋的笑容,沉默了几秒,忍不住轻笑出声。 

  幼稚鬼。。。像个孩子似的。。。 

  司寇巖岫收回手,将背靠向椅子的後方,双目直视著对面,透过玻璃的反射,盯著傅尔祈的脸,嘴角挂著浅浅的笑容。 

  傅尔祈在玻璃窗上和司寇巖岫四目相接,他停顿了一下,接著将目光不著痕迹的转开。 

  他不喜欢司寇巖岫那个笑容。或者说,不习惯。 

  他总觉得自己会被那个笑容牵著走,那天真的笑总是令人放松戒心,使他不知不觉的,朝著笑容主人所期望的方向走去。 

  他才不会笨到去相信司寇巖岫真的是这麽幼稚又天真的蠢角色! 

  天真只是司寇巖岫的一个面向,他知道,这个千变万化的弄臣,一定有著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或许,那隐藏在笑容下的,是比子夜的天空更加幽暗的深渊。。。。 

  『傅尔祈。。。』司寇巖岫突然出声,低吟著身旁人的名字。 

  『有事吗?』他惊了一下,故作冷静的淡然回应,眼神不自觉的逃避对方的目光。 

  『我刚才。。。发现一件事。。。』将头转向傅尔祈,带著略微感伤的口吻说著。 

  『什麽?』 

  『我。。。。』司寇巖岫漾起一抹苦笑,『我搭错线了。。。。』 

  傅尔祈微愕。 

  『不好意思,您说什麽?』 

  『我忘了在要台北车站转车。。。』啧啧,第一次搭末班车,太兴奋了。。。『现在也没公车可以搭,计程车又很难找。。。傅尔祈,怎麽办?』 

  『我怎麽知道!』傅尔祈堵气似的低吼了一声,撇开头,无视於司寇巖岫可怜无助的眼神。 

  收回前言。 

  司寇巖岫只是个幼稚的巨型过动儿罢了! 

  *** 

  下了捷运之後他抝不过司寇巖岫,不甘愿的答应了借宿一晚的要求。 

  『接下来要怎麽回去你家?』 

  『骑机车。。。』傅尔祈笔直的朝一台重型机车走去,熟练的解开铁鍊的锁。 

  他习惯把机车停在捷运站附近,这样一来,出了捷运後就可以直接骑回家。 

  司寇巖岫发现傅尔祈会骑机车,就像又发现一个宝一样,咭咭呱呱的问东问西。 

  『你会骑机车呀?』 

  『会。』 

  『真是看不出来。。。』 

  『连您都能拿到汽车驾照了,我会骑机车也没什麽好奇怪的。。。。』 

  『说的也是。』司寇巖岫乖乖的戴上了傅尔祈递给他的安全帽。 

  『哼。。。』 

  『傅尔祈。。。』他站在一旁,挂著谄媚笑容。 

  『有什麽问题吗?』 

  『可不可以。。。让我骑看看?』 

  傅尔祈回以优雅的笑容,『不行。』 

  『噢。。。』小器。。。 

  司寇巖岫悻悻然的低吟,嘴巴不停的碎碎念,跨上了机车的後座。 

  机车在公路上奔驰,疾风呼啸而去,在耳边响起刺耳的破空声。但是却掩盖不了司寇巖岫发出来的噪音。 

  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令傅尔祈数度想驾著机车去撞安全岛,痛快的求个安宁。 

  更令他受不了的是,司寇巖岫的手,一直不安份的在他身上游移! 

  『其实你的体格不错嘛!』司寇巖岫从後方环住傅尔祈的腰,掐了掐;接著又向上移了几寸,捏了捏,『啧啧啧。。。不错不错,就是冷了点。』 

  『司寇先生。。。』傅尔祈忍著揍人的冲动,有礼的开口,『可以请你坐好吗?』 

  『嗯?我坐的很好呀。。。』嗯嗯,胸膛还颇厚的,感觉比他的还结实! 

  『喔,那大概是我看错了。。。』他冷笑著低吟,『那麽,请你後面的仁兄不要把手伸出去,这样会挡到照後镜。。。』 

  这句话成功的让司寇巖岫迅速闭嘴,紧张的抓著傅尔祈的肩,动也不动,完全不敢往後看。 

  但是过没多久,那张嘴又开始聒噪了起来。 

  『傅尔祈。。。他还在吗?』 

  『後面那个人是什麽时候坐上车的?』 

  『他是男的还女的呀?』 

  闭嘴。。。。 

  傅尔祈咬牙,忍受著噪音的攻击。 

  他突然觉得回家的路变得特别漫长。。。。 

  『傅尔祈,为什麽你不说话?』 

  『傅尔祈,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噢。。。。让他死了吧。。。。 



  『啪─碰!』 

  傅家的木板门被粗暴的甩开,接著重重的被甩回。 

  身为夜猫一族的傅祥纪,皱著眉,将目光从电视上转开,移向刺耳的声源。 

  『尔祈,怎麽这麽晚。。。』傅老爷说到一半的话,在看见来者後顿时打住。 

  『我回来了。。。』傅尔祈臭著脸,冷冷的开口,并且顺手抬起肘往正探头探脑观察傅家大宅的司寇巖岫身上拐了一记,拉回他的注意。 

  『喔,晚安!傅先生。』他举起手,大方的问好,『不好意思,因为来的突然,所以没有准备见面礼,还请您见谅。。。』语毕,深深的鞠了个躬,诚意十足。 

  『喔喔,不用不用,您太客气了。。。』傅祥纪赶紧站起身,莫名其妙的也跟著客套了起来,『请问您是?』 

  『我。。。』 

  『他是商平澜的外孙,委托我找怀表的雇主。。。』傅尔祈插口,冷淡的说明了司寇巖岫的身份。 

  要是让这个过动儿开口,保证没完没了。。。 

  『喔喔,原来是司寇先生。。。』傅降纪点点头,『怎麽会突然光临寒舍呢?』 

  『因为。。。』 

  『因为发生了些人为上的疏失,导至他今晚必须暂住我们家。』再一次插嘴,简明扼要,摆明了不想多作解释,不想节外生枝。 

  傅祥纪挑眉,狐疑的盯著儿子几秒,接著又望向司寇巖岫,对方则还以无耐一笑。 

  『简单来说,就是这样。。。』 

  『喔,这样啊。。。』抽了口手上的烟斗,好奇的看著眼前的两人。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儿子这麽失常呢。。。。 

  『爸,楼上的房间。。。。』 

  『傅先生,您的烟斗是火焰纹斗的呀?』司寇巖岫冷不防的开口,打断了傅尔祈的话。『价格应该不斐吧。。。』 

  傅祥纪眼睛一亮,『你对烟斗有兴趣?』 

  『之前兴致来潮,稍微研究了一下。。。』他扫视了烟斗一圈,『是圣克劳德制的吧?那里是石楠烟斗的发祥地呢!』 

  『没错没错!就是在法国东南部买的。』傅祥纪愉快的开口。 

  真难得遇到识货者,而且还是个年轻人! 

  『嗯?』他将目光集中在斗柄莫端,『这个斗嘴的材质好像不太一样?一般都是用压克力或硬质橡胶的说。。。』 

  『对对对!』傅祥纪宛遇知音,开心的将烟斗递到司寇巖岫面前,『斗嘴的材质是牛角,是我特别请人定做的呢!』他得意洋洋的炫耀,彷佛体内童稚天真的本质被掘起,兴高彩烈的和对方分享了起来。 

  被冷落在一旁的傅尔祈,脸色暗沉了三分。 

  又来了。。。 

  。 

  他应该先把司寇巖岫的嘴用祭祀的柳丁塞住才对。。。。 

  『爸。。。』 

  『我还有一只是丹麦的Peter Hedegaard手工作的。。。』 

  『爸!』够了没!怎麽大家都跟著司寇巖岫瞎起哄! 

  『安静点,尔祈。』傅祥纪兴在头上,不悦的瞪了儿子一眼。 

  『已经要。。。』 

  『傅先生,我从刚刚就一直想问,府上的风水位置不错,是您自己安置的吗?』司寇巖岫再次插嘴,彷佛是刻意刻意和傅尔祈做对一样,再一次开了傅祥纪的话匣子。 

  『你看的出来?』傅祥纪又喜又惊,因为傅宅的位置紧临墓园,在一般人眼中是大凶之位,只有内行人才看得出窍门。。。 

  司寇巖岫漾起笑容,谦逊开口,『之前兴致来潮,稍微研究了一下。。。』 

  『呼呼,司寇先生的兴趣还真广泛!』现在这麽博学多闻的年轻人不多见了呢。。。 

  『太广泛。。。』泛到要闹水灾。。。『已经要一点了,两位还想促膝长谈的话请便,请容许小辈先告辞。』 

  『你等人家一下又不会怎样。。。』傅祥纪摇摇头,『尔祈,别老是扫爸爸的兴嘛。。』 

  『对呀,尔祈,再等一下就好嘛。。。』司寇巖岫在一旁帮腔,还顺水推舟的跟著傅祥纪一起直呼傅尔祈的名字。 

  傅尔祈看著眼前一鼻孔出气的两人,额际隐隐作疼,无耐的发出一声妥协的叹息。 

  他突然发现,自己非常有当褓姆的潜力。。。 

  『对了,你们〃寻宝〃的任务,进展如何?』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傅尔祈接下司寇巖岫的委托已经近两星期了,但到目前为止却还没结束的迹象。。。 

  这个臭小子,该不会趁机打混,以翘掉葬仪社的工作吧。。。 

  『有进展,但是进展的很缓慢。。。』司寇巖岫苦笑,『外公留下的线索太少,找起来相当困难。幸好有尔祈的帮忙。。。』 

  『嗯哼?』傅祥纪挑眉,将目光移向早已移驾到长椅中喝起茶,摆明了置身事外的傅尔祈,『怎麽不用召魂术直接把商老爷请出来问?尔祈。。。』 

  『我的灵力没你那麽强,只能在满月的时候施术。。。』商平澜的魂魄已经被牵到地府,必须靠咒术才能与之对话。。。 

  『这样呀。。。』 

  『是这样。』 

  挂在墙上的时钟发出一声铃音,装著弹簧的布谷鸟从活动的小门板跳出,咕啾了一声又收了回去。 

  这只钟是傅尔雅从瑞士带回来的,和齐白石的古画挂在同一面墙上,看起来相当诡异。 

  『一点了。』傅祥纪吸了口烟,『那麽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他不舍的看了司寇巖岫一眼,『改天再继续聊。。。尔祈,带司寇先生去客房。。。』 

  『客房现在小佑在用。。。』小佑是他的侄子,前几天和傅尔雅一起从国外回来。 

  『那就用我的书房吧。尔祈,去帮司寇先生铺个床垫,拿厚一点的。。。』傅祥纪转过头,对著司寇巖岫歉然一笑,『抱歉,因为没多的房间,只好委屈您打地铺。。。』 

  乾脆给他个尸袋叫他睡殓房算了。。。傅尔祈暗忖。 

  『没关系,是我给您添麻烦了,傅先生。。。』 

  傅尔祈不满的在心里咕哝。 

  被添麻烦的人是他。。。他老爸只会出一张嘴。。。 

  挤出最後一点残存的耐心,有礼的开口,『请跟我来,司寇先生。。。』 

  『麻烦你了,尔祈。。。』司寇巖岫忍著笑,乖乖的跟在傅尔祈後方。 

  『哼。。。』他斜睨了对方一眼,冷冷的转身。 

  完全没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习惯了司寇巖岫直呼他的名字。 



  傅祥纪的书房相当宽厂,二面的书柜墙上,除了摆书,还摆了不少奇珍异品,琳琅满目。和商平澜的古玩房有的比。 

  唯一不同的地方是,傅老爷柜子上的东西来源太广范,比方说,右侧第二层架上摆了个通透澄澈的白水晶,水晶的旁边放了只葱翠的玉如意,玉如意的上方则置了只零六年全球限量版的航海系列泰迪熊Admiral,熊儿的右边则是放了峇里岛的湿婆神木雕,木雕的旁边是动物小画廊盒玩的异色隐藏版。。。虽然都很珍贵,但零零总总的摆在架上,看起来相当没有逻辑性。 

  这些东西有一半是傅老爷自己买来收藏,另一半,则是傅尔雅母子所提赠送的。 

  傅尔祈对诡异的房间一向是不予置评,抱著无所谓的态度。直到今天,他第一次有种想把房间里的收藏品全扔进垃圾袋里拿去回收的冲动。 

  『尔祈!这只泰迪熊是R John Wright设计的,全球限量两百五十只耶!』 

  『尔祈!这本世界丧葬礼俗大全我也有看过耶!』 

  『尔祈。。。。』 

  司寇巖岫兴奋的惊呼声像连珠炮一样霹雳啪啦的响个不停,傅尔祈充耳不闻,耐著性子,默默的将折叠床垫铺在原木地板上,接著像是在弃尸一般,扔了一卷棉被,一只枕头,潇洒的拍了拍袖子。 

  『好了。』他回头,冷淡的打断了司寇巖岫的聒噪。 

  『喔,谢谢。』 

  『时间不早了,您早点歇息吧。』冷冷的转过身,『晚安。』 

  『等一下。』司寇巖岫猝地抓住了傅尔祈的手腕,阻止对方离开。 

  『有事吗?』傅尔祈皱起眉,摆明了不耐烦。 

  『尔祈。。。』司寇巖岫装出无辜的眼神,怯伶伶的望著对方,『你好冷淡喔。。。都不理人家。。。』 

  这家伙在发什麽骚?! 

  傅尔祈冷竣的表情顿时转为嫌恶,彷佛看见流著尸水的腐尸在面前跳舞。 

  『司寇先生还有什麽事吗?』 

  『我睡不著。』 

  『嗯哼,所以呢?您的意思是希望我将您打昏?』如果是这样的话,他非常乐意奉陪。 

  『陪我聊天。』司寇巖岫微微一笑,顺手从旁边拉了张椅子,大刺刺的坐下,一副准备促膝长谈的模样。 

  而抓著那皓腕的手,始终没放开过。 

  『抱歉,我。。。。』 

  『你的手好冰。。。。』司寇巖岫不顾傅尔祈的拒绝,兀自用厚实的大掌将掌中冰凉的手包个紧密,强制的要对方接受自己的体温,『为什麽会这样呢?』 

  『司寇先生。。。』 

  『告诉我嘛。。。』笑眯的眼里,透露著不容置喙的坚决。 

  这次休想随随便便就打发掉他。 

  他可是对傅尔祈抱有一堆疑问呢。。。终於找到机会可以问个清楚了。。。 

  傅尔祈冷睇了对方一眼,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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