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装置我们发现藏在顶楼一个几年都没人碰过的档案储存箱里。”
昂德希尔并没有把这些话听进去。反正,录音机会把这些话录下来,以后上司能听到的。对于这些基本情况,他已经非常熟悉。他曾经写了一份专题性情况摘要。该摘要以四段密密麻麻的文字分析了帕特里克的窃听方式。其使用的扩音设备特别精致,体积孝功率大、价格高,由马来西亚一家有声誉的公司制造。这种扩音设备在美国是禁止购买和使用的,但在欧州的任何一个城市都比较容易购得。帕特里克诈死前五个星期,他和特鲁迪一道去罗马过了元旦。
即便是联邦调查局的专家,也对阁楼储存箱里找到的那个装置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斯特凡诺发现它时,它才问世两个多月。但是联邦调查局不得不承认,它的技术水平至少要比他们最优秀的同类产品先进一年。该装置制造于匈牙利,能接收隐藏在楼下办公室里的所有22个窃听器的信号,并能将这些信号分离,逐个或同时发射到附近的卫星天线。
“你们确定了信号接收地吗?”昂德希尔问。这个问题应该提出,因为联邦调查局确实不知道。
“没有。该装置有三英里的有效距离,而且各个方向都可接收其信号,所以无法确定接收地。”
“你有没有做过推测?”
“有,而且做过挺不错的推测。我想拉尼根不至于那么傻,会在比洛克西闹市区方圆不超出三英里的地方架设天线。这样做的话,他得租场地,设法遮掩天线,花费大量时间监听。事实证明他是挺有心计的。我一直怀疑他会用船作为工具。这样既省事又安全。该法律事务所离海边仅600码,墨西哥湾又有许许多多的船。他只要把船停在两英里外的海面上,谁船停在拍迪多湾一个小船坞,租了一辆有着亚拉巴马州标记的托罗斯牌汽车走了。这样过了两天。那家伙继续监视那艘船。兰迪渐渐加大了离海岸的距离,起初一英里,后来更远。到第三天或第四天,他将船折向西,驶往莫比尔和比洛克西,一连三天都不见踪影。
“他会返回原地,然后又离开,再次向西航行。从不向东,或向南,朝低岛方向航行。那家伙不再担心兰迪骗走他的船了,因为此时船一直航行在海岸附近。兰迪不时会离开一星期,但每次离开后都会返回。”
“你认为他就是帕特里克?”
“是的,我深信不疑,因为这样解释很有道理。在船上他可以与世隔绝。他可以自由自在地持续外出。
他可以从比洛克西沿岸许多地方搜集情报。此外,船上还是减肥的极好场所。”
“以后的情况怎样?”
“兰迪把船弃在码头,不声不响地消失了。公司收回了船,还获得了5000美元定金。”
“你们检查了那艘船吗?”
“船上只有一台显微镜。那家伙说,从未见过有人收拾得这样干净。”
“他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那家伙吃不准,因为后来他不是每天都去察看。他是在3月30日,也即那笔巨款失踪后第四天,发现船被弃在码头。我们询问了一个在码头值班的人。据他的回忆,兰迪曾在3月24日或25日露过面,后来就没见人影了。所以日期是非常吻合的。”
“那辆租来的汽车呢?”
“后来我们把它查清楚了。2月10日上午,也即大火被扑灭10小时左右,有个男人在莫比尔地方机场从一位名叫阿维斯的工作人员手里,租下了那辆汽车。该男人身穿百装,系着领带,胡须刮得干干净净,平头,黑发,鼻梁上架着角质框架眼镜。他说e己是乘亚特兰大短途往返航班来的,刚下飞机。我们给那天值班的阿维斯看了照片,她说很有可能就是帕特里克·拉尼根。据回忆,他出示了同一张佐治亚州颁发的驾驶执照,还出示了一张伪造的信用卡。该信用卡上面的兰迪·奥斯汀这个姓名和卡号窃自佐治亚州边凯特一位真实的储户。他说自己是那里的房地产开发商,到此地考察兴建卡西诺赌场的环境,因此没在表上填写公司的名称。那辆汽车他需要租用一星期。然而,他再也没有露面。直至14个月后,阿维斯才重新见到那辆汽车。”
“他为什么不归还那辆汽车?”昂德希尔若有所思地问。
“道理很简单。他租下那辆汽车时,他的所谓死亡还来不及被报道。但到了第二天,比洛克西和莫比尔两地的报纸都在头版刊登了他的相片。在这种情况下,要归还那辆汽车,他也许认为太冒险了。那辆汽车后来被发现遗弃在蒙哥马利,已经破得不像样子。”
“帕特里克去了哪里?”
“我猜他是3月24日或25日离开奥兰治比奇的。这时他假冒了以前的老同事杜格·维特拉诺的名字。我们获悉:3月25日,他从蒙哥马利乘飞机到亚特兰大,接着又从亚特兰大坐头等舱到迈阿密,然后再从迈阿密坐头等舱到拿骚。所有这些飞机票,都是以杜格·维特拉带的名义购买的。他在迈阿密离境和在拿骚人境时。都使用了那本印着杜格·维特拉诺名字的护照、班机于3月26日上午8时30分到达拿骚。9时,他出现在银行,向格雷厄姆·邓拉普出示了那本护照和其他文件。然后,他将那笔巨款汇出,道声再见,登上了去纽约的飞机。当天下午2时30分,飞机在拉瓜迪亚机场着陆。在这以后,他将印着杜格·维特拉诺名字的所有证件弃之不用,另外伪造了一批证件,从此销声匿迹。”
当出场费增加到5万美元时,特鲁迪同意了。该专题节目的名字叫《内幕》,专以播放低级庸俗的新闻为能事,拥有极不好的名声,自然,也拥有许多钱。
工作人员架起了照明灯,然后又忙碌地拉起窗帘,在屋内拉电线。担任新闻记者角色的是南希·德安格罗,她带着自己的一帮发型师和化装师从洛杉矾直飞此地。
难怪特鲁迪会委脾气。她已经在镜前精心装扮了两个小时,可以说形象极佳。但南希一看,说她太洒脱了。她应该是遭受摧残和伤害、感情破碎、备受打官司的烦扰、并对丈夫抛妻弃女的做法感到愤慨的样子。她哭着说不干了,兰西不得不安抚了她半小时,当她穿着牛仔裤和套衫重返拍摄现场时,几乎还是原来那副洒脱模样。
阿什利·尼科尔被用做道具,和船亲一道坐在沙发上。工作人员开始检查照明灯。
“现在露出真正伤心的样子。”南希对特鲁迪说。“我们需要你流泪,真正地流泪。”
她们交谈了一个小时,内容全是帕特里克对母女俩如何如何坏。特鲁迪哭泣着回忆葬礼时的情景,还出示了现场所发现的那只鞋子的照片。后来她长年累月地受苦。不,她没有再婚。不,自她丈夫回来后,没有得到他的只字片语。她也吃不准要不要和他见面。不,他没有设法和女儿见面。她再次伤心地落泪。
她本来不想离婚,可有什么办法?那场官司,太可怕了!该死的保险公司对她穷追猛打,好像她是落水狗似的。
帕特里克就是这样可怕的人。假如那笔巨款被找到,她想不想分一点?当然不想!
她听了这话都感到震惊。
上述镜头被剪辑成20分钟的新闻片。在基地医院黑过越的病房里,帕特里克看了这个新闻片。他只感到好笑。
第十九章桑迪的秘书正在从《新奥尔良报》剪取有关昨日开庭的照片和报道。这时,电话铃响了。她很快找到了他,并设法让他从一大堆文件中脱身,来办公室接电话。
利厄·皮雷斯回来了。她说了一声“你好”之后,马上问起他的办公室是否作过安全检查。桑迪说作过了,就在昨天。她现住卡纳尔街一家宾馆,那里离桑迪办公室仅几个街区。她问他能否到那里与她会面。她的建议胜似联邦法官的命令。无论她希望什么,他都想照办。仅仅听到她的声音,他就感到兴奋。
由于她不是很急,桑迪决定慢慢步行到那里。他将沿着波伊德拉斯街走到马格津街,然后再从马格津街走到卡纳尔街。他的委托人不肯谈自己的过去。
这种偏执的心理他是能理解的。可怜的帕特里克一直过着逃亡生活,最终还是被幽灵缠上了身。不过他不相信同样一批人会以同样的手段对付他。毕竟他是承办一个极有知名度的案件的律师。但那些坏家伙也许会丧心病狂地窃听他的电话,暗中监视他的行动。倘若他不注意提防,将对帕特里克这个案子造成巨大危害。
不过他已经同当地一家保安公司联系,由该公司负责对他的办公室进行安全检查。
反正这是他的委托人的意愿。
利厄同他用力握手,脸上迅速绽开微笑。不过他很快就看出,她有很多心事。她身穿牛仔裤和白色短袖衬衫,赤着脚。大概多数巴西人都是这样不讲究打扮的,桑迪想。
那个地方他还从来没有去过。壁橱的门是敞开的,里面只有几件衣眼。显然,她就拎着一只提箱,马不停蹄地到处走动。也许逃亡生活就是这样。一星期前,帕特里克的生活可能也是如此。利厄倒了两杯咖啡,请他在茶几旁边坐下。
“他现在怎样了”利厄问。
“伤口正在痊愈。医生说不会有问题。”
“伤得厉害吗?”她轻声问。桑迪喜欢她话中夹带的土音,虽然并不重。
乃区厉害。”他把手伸进公文包,拿出一个硬纸夹,递给利厄。“你看吧。”
她看着第一张照片,皱起了眉头,接着用葡萄牙语咕咬了几句话。当她看第二张照片时,已是泪盈盈了。“可怜的帕特里克。”她自言自语地说,“可怜的帕特里克。”
她继续看着照片,不时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泪水。
桑迪一时不知所措,后来才想到递给她一张纸巾。她并不为自己在看照片时哭泣感到害羞。看完最后一张照片,她把所有的照片曾齐,放回了硬纸夹。
“很抱歉。”桑迪说。他想不出更合适的安抚话。
“这是帕特里克写给你的信。”他终于说。
她停止哭泣,在两只杯子里添了咖啡。“会不会留下永久的伤疤?”她问。
“医生说可能不会。开始会结疤,但随着时间过去,一切会恢复正常。”
“他的精神状态怎样?”
“没问题。他比以前睡得更少,不分日夜做噩梦。
经过治疗,情况好了些。坦率地说,我无法想象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他呷了口咖啡,接着说,“我看他能活下来已是幸运。”
“他总是说自己的生命不会有危险。”
作为律师,桑迪觉得有许许多多问题要问她:帕特里克是否知道自己被追踪?是否对被捕有预感?当时她在哪里?她是否和他一起生活?那笔巨款是怎样隐藏的?现在何处?是否安全?他几乎要大声对她说,请告诉我吧,我是律师,值得信赖。
“我们谈谈他的离婚问题吧。”她突然转换了话题,似乎已经悟出了他的好奇。她站起身,拉开书桌的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厚厚的文件夹,摆在他的面前。“昨晚你在电视里看到特鲁迪了吗?”
她问。
“看到了。很可怜,是吗?”
“她很漂亮。”利厄说。
“不错,恐怕帕特里克和她结婚正是犯了以貌取人的错误。”
“他并不是第一个犯这种错误的人。”
“是的。”
“帕特里克看不起她。她不是好人。从他俩结婚起,她就对他不忠。”
“不忠?”
“是的,文件夹里对这些都有记录。他俩共同生活的最后一年,帕特里克雇了一个侦探监视她。她的情人叫兰西·马克萨,两人一直暗中来往。文件夹里有帕特里克外出时兰西进出帕特里克家的照片。还有兰西和特鲁迪一道躺在帕特里克家的游泳池旁晒日光浴的照片,当然,是全裸的。”
桑迪打开文件夹,快速翻动,找到了那几张照片。果然,两人如新生儿般一丝不挂。
他诡活地笑了笑。“这给离婚增添了材料。”
“帕特里克希望离婚,你是知道的。他不会提出辩驳。不过特鲁迪也必须保持沉默,目前她老是大放厥词。”
“这些材料就能让她闭嘴。可那个孩子呢?”
利厄坐了下来。她直视着桑迪的眼睛。“帕特里克很爱阿什利·尼科尔,但有个问题:他不是阿什利·尼科尔的父亲。”
桑迪耸耸肩,没有显露过多的惊讶。“那么她的父亲是谁?”
“帕特里克不知道。也许是兰西。似乎兰西和特鲁边早就在一起。甚至在中学读书时,两人就好上了。”
“他怎么知道自己不是那孩子的父亲?”
一那孩子生下14个月时,帕特里克从她的手指上取了点血样。他把这血样和自己的血样一道寄给了DNA检验中心。检验结果证明他的怀疑是正确的。他绝对不是那孩子的父亲。检验报告在档案里。”
桑迪觉得需要走动一下理顺自己的思路。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注视着卡纳尔街来往的车辆和人群。帕特里克之谜的其中一条线刚刚弄清楚了。眼下需要了解的是:他从什么时候开始为结束自己的旧生活作准备的?在发现妻子不忠和小孩是他人所生之后,他发生了可怕的车祸,但他没死,并处心积虑地窃取了那笔巨款,然后潜逃。这些行动是十分惊人的。一切都安排得非常巧妙,当然,被捕除外。
“那么为什么还要商量如何对付离婚案?”桑迪问,他依然注视着窗下,‘“既然他不打算要那孩子,为什么还要翻出这些陈年旧账?”
桑迪已经知道了答案,但他还想听听她的解释。
因为她在解释时,无疑会让他初步看到帕特里克的计划的另一些侧面。
“这些是给她的律师看的。”利厄说,“你把这些材料带去,一页页地给他看。然后,他们就会渴望和解。”
“财产方面的和解。”
“不错”
“怎样和解?”
“她同意不要他的个人财产。”
“有多少财产?”
“现在还不能完全肯定。也许有一大笔钱,也许更多。”
桑迪回转身,怒目而视。“如果连委托人的资产情况都不清楚,怎么能为他进行资产和解协商?无论如何,你们得透点风。”
“别着急。”她镇静自如地说,“以后你会知道的。”
“帕特里克真的认为把钱交出去就能换回自由?”
“他当然想试试。”
“不会有效果的。”
“你有更好的主意吗?”
“没有”
“我也没有更好的主意。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桑迪感到舒畅了,他倚着墙壁。“你们不妨再透露一些内情,这样有好处。”
“我们会告诉你的,我向你保证。但是首先,我们要处理好离婚这件事。特鲁迪必须放弃对帕特里克财产的一切要求。”
“这事办起来应该很容易的,而且也不枯燥。”
“那就行动吧。我们下周再谈。”
突然,到了桑迪离开的时候了。她起身收拾散乱的材料。桑迪接过文件夹。把它放进公文包。“你要在这里住多久?”他问。
“不会很久。”她说着交给他一个信封,“这是写给帕特里克的信。对他说我很好,不会长时间呆在一个地方,目前还没发现有人跟踪。”
桑迪接过信,想看看她的眼神。她显得很紧张,急于要他离开。他很想帮助她,至少想表示这个愿望。但他同时知道,眼下无论说什么都不起作用。
她勉强笑了笑,说:“你放心干吧。其余的事,我和帕特里克会操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