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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骚土-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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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荒野的刀客,在你难设防的地方掠夺你 经意的宝贝,人的本儿人的根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轻重缓急,十分趁手。大害终于是 把不住了,只觉腿根子一酸,像是来了一股旋风,将他连人托起,随之在一派洋洋浑浑的震 荡里与它搅做一团,慌张间喷射了出去。那女子哎呀一声,拔腿跑了。   
《骚土》第三十三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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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晓摸摸揣揣的女子是谁?是谁,且说是常人心性做不出这种勾当。你说哑哑这女子自 生下来便被鄢崮村人看做是动物一般,统势没感觉过做人的滋味。也不是说她能感觉到什么 ,哑哑感觉痛苦方面是块愚顽的木头,这一方面鄢崮村人谁也不如她!这不在她是如何卖力 干活,场间地头像是一个小子;也不在她的鞋底纳得有多硬实,可以拿到全公社的妇女鞋底 比赛会上夺冠。而是因为她不会说话,干干脆脆是个哑巴。你想,这年头人们为了扑腾点钱 物吃食,恨不能脚底生风腋下插翅,谁愿意凭空忍受一个呜哩呜啦说不出话的哑巴的煎 
熬? 
你再看看她那父母是如何待她!十七八的女儿家了,搁大户人家那是招不得惹不得的金 枝玉叶,噙口里怕化了,抱在怀里防跌了,掌上明珠!哑哑是个什么东西?是他们灶头的使 女田头的奴隶,他们的杀气筒。他们在外头受气,或是心底里有何不平,他们便看着哑哑不 顺。不防顾上去就是一顿暴打,像是打心中臆想的对头一般。也许世上就得有哑哑这号人, 否则,为父的王朝奉何以显示一家之主的威风?正如这个时代里一眨眼工夫便搞出些阶级敌 人对整一样,不搞这便不是斗争哲学了。无产阶级本来就一无所有,但不搞斗争哲学的无产 阶级再干什么?这花红世道耍了多年,不就这一点罩眼的法门?其所以,那知世明理的真人 往往隐居乡野,吃糠咽菜而不为世用,也不是没有缘故。 
道理是这,苦就苦了铁痴的哑哑。她成了寒号的鸟儿、雨里的花儿,任凭这人世间风雨 的摧残!也许只是大害回到鄢崮村后,哑哑才破天荒地感受到处世活人的温暖。这温暖在平 常女子身上那是裁来的衣衫一般,鲜亮一时便脱了。搁哑哑身上却是非同寻常。 
哑哑一想起大害便幸福得直打颤,心里惦念的不是她如何待了大害,而是大害都如何待 了她。她嘴上没有眼窝里有。只要是大害在场,她那双眼里都放射着光亮。这光亮把大害随 来随去,像是一架机器似地。即使大害不在,或是自己家里做活,她也是立着耳朵,凭她那 少有的警哨,捕捉着大害的信息。她爱大害是骨子里的。大害是她的魂儿、她的主人,她活 这一世起初不晓为啥,现在才知道为的是大害。她常常觉着自己要死了,死时是被大害搂在 怀里。想到这些,她便悄悄抹泪,抹泪时又总想让大害看见。 
然而,大害只要她来做饭。大害这个懒蛇,生来大大咧咧,像是把日子不当日子过活的 儿皇帝。哑哑在他眼里,是受他关怀的微贱,他的臣民,或者是他的妹子。他哪晓得哑哑对 他的心思! 
这天上午,哑哑给大害将糊汤熬好之后,见大害睡得实在,没有唤他,心想着过会儿他 自个儿醒来吃去便了。回自家屋里做了半天的活,又过来给大害洗碗涮碟,不料大害仍在睡 觉。刚说去炕上喊他,却见他下身盖着一条床单,腿间有一物在轻微跳弹。哑哑一惊,只怀 疑是老鼠什物的活动,还想着给他撵了。小心翼翼地撩起床单一看,不防是一件长短有致红 白云生的肉把儿。这肉把儿活灵活现,扑扑棱棱地摆在眼前,哑哑即刻大悟,也晓是男人的 宝贝东西。常人说话一总提起它。说起来哑哑铁傻也就是这道理。你说一个女儿家不见这东 西亦可,但若见了从速避开也就罢了,然她却不,她细细地看了半日,只觉这物在人睡梦里 头还悠忽晃动,甚是稀奇。看着看着,不觉就上手摸了起来。初时大害不觉,蛮还有向她手 头递送之意。到后来大害虽是拦了一把,却并无撤回之意,仍是一撅一撅地向上趁探。这哑 哑心惜地不舍,看他这样,又是伸出手与他揣摸。摸着摸着,也许是上天法定下这男女间的 感应,即不是在媾合也有了媾合的道理。哑哑自个儿也忘乎了所以,抻搓得是直流涎水,惬 意得不能再惬意。一时的爱抚,甚为相得,恨不能上口去吮吻它。因此上这里有诗一首描说 ,只道是∶ 
恍恍惚惚,颤颤悠悠,只道世间无此贤。 
匆匆忙忙,舍舍贴贴,岂有儿男因此搦? 
到后来哑哑见大害骚水子出来,以为是伤着大害,慌忙逃脱,也是自然之理。 
说来事出有因,咱且话分两头。那天夜里,黑女大手持搅料棍将那贼二臭八八八九九九 一顿数落,直欲将天上的星星敲下来、地上的太阳捅出来方才罢休。早饭吃罢,黑女大看四 岸(边)无人,从怀里抽出十元钱的老大票子递向老婆,蛮得意地说∶“也看这啥!嗟,这几 日闲了,上会给咱黑女扯件花花衫子!”老婆一惊,问他∶“你这钱从哪达来的?”老汉悄 声一笑,道∶“这你甭问,只管撒开手地使唤便了。”老婆放下锅刷,围腰上擦了手,说∶ “你不说明,我咋就使唤得展坦?”老汉说∶“这事没要你晓得你就甭晓得,晓得了能咋? ”老婆脸色一沉,没接票子,回过头又去刷锅,边刷边说∶“我测着了。”说过,眼雨吧嗒 吧嗒掉进锅里。老汉急了,道∶“你哭啥哩嘛,你说咱还能咋人家?”老婆道∶“咋不咋叫 他赔咱女子的清干!”老汉一听,恨得是直咬牙,说∶“你咋这混嘛!那是啥东西,是盆是 瓦,绽开了挖把泥一糊得是?那是人的肉身,但破就没啥了。你当是啥!”老婆哭道∶“因 此上我才不愿就这相!”老汉道∶“贼婆娘你晓得啥嘛,人家整给了一百元!把你这辈子日 死见过这多的票子吗?”婆娘一听这话,不言喘了。老汉将票子炕墙上一放,说∶“你看着 办去,饲养室还等着使犊牯(牲口)哩!”老婆头没抬。   
《骚土》第三十三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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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汉转身刚出门,黑女前脚跟着后脚进窑,走到炕墙旁边,一把将钱攥到手里,倔腾腾 地出门走了。妈晓得女子都把刚才的话听走了。下午时候,黑女便从乡上将布扯了回来。欢 天喜地地与妈商量着如何剪裁。老婆看女儿已是如此,心里稍平静一些子。   
《骚土》第三十四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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剃头刀换成了三八大盖 
叶金发眨眼是阶下之囚 
庞二臭自从给武成老汉赔礼之后,将家舍锅灶简简单单地收拾了一下。这又面子挺起, 村头摆开了家伙。丢儿因此上问∶“二臭,这长日子又到哪达发市(财)了?”二臭道∶“ 
发市哩嘛发市啥,还不是遇着我十多年前的结拜兄弟,他那娃是个傻子,二十老几没寻 下相,托我说媒。我这一时跑前跑后,先给瞅上了相,务治了多日,又给塞到屋里,这才脱 身回来。”郑栓说∶“而我前几日却咋听说你在猫儿沟一家姓崔的人家里招了上门女婿!” 二臭道∶“没有的事!这是哪个驴日的说的?我姓庞的是那顶门立户主子,把金执银的掌柜 ,天底下再没有的排场!笑话,我咋能给人做上门女婿,谁氏姓崔?是皇帝?” 
刮脸的贺根斗插言道∶“那是胡传哩,咱二臭是啥人嘛,能看得上那连洋糖都没有卖的 小山区!”庞二臭一笑,道∶“说的就是,咱这人没婆娘是没婆娘,但要婆娘还得朝县城的 女学生瞅哩!你们以为?”丢儿嘿的一声,说∶“二臭你这话差了!”二臭板着面子问∶“ 咋?”丢儿一仰脸,道∶“我咋看着今日天空上一个窟窿?”大家抬头一看,还没明白,等 到醒悟欲笑。丢儿又转身一看东头,说∶“饲养室的牛也不对劲了,你晓咋?尻子红得翻起 ,肚鼓的气胀的,单看要撑破的模样?”众人哄声笑了。 
二臭说恼了,立眉子狰眼地争辩道∶“咋?你们笑咋?县城的女学生不是人娶的?我姓 庞的长的是五香八宝的,但在她们学校门前一立,只看是人人力扑,争先恐后!我咋?伸 出手指头一个个地挑选!这一辈子咱弄不上七仙女是没上天的梯子,但有梯子不定我连王母 娘娘也给睡了!妨啥?”众人一看,二臭当真下了,便随着一同起哄。 
正在这时,吕连长带着一班民兵张里张狂着过来,拨开人群,直呼他∶“庞二哥,庞二 哥,季工作组请你过去哩!”二臭脸皮一颤,转过身问∶“咋?”吕连长道∶“自然是好事 ,赶快随我走人!”庞二臭心贼,自想着该不是猫儿沟的事发下了,或是黑女家里人告到政 府里了?想到这里,只觉手下的剃刀重了起来,心里还谋划着如何逃脱。吕连长却催促他道 ∶“剃哩嘛剃啥哩嘛,也到这关口上还顾得剃头!”说着便上手拉人。庞二臭一边后躲一 边说:“兄弟兄弟,你倒说是啥事,叫我心明白下!” 
吕连长道∶“给你没说嘛,你大喜临头了!实说吧,不是季工作组请你也不是公社请你 ,而是县上请你,你一家伙上了县城!恐怕日后我们些微事也见不到你了!到那时你见了我 们却只怕不认得了!”庞二臭还是胆怯心虚,嘿地一笑,说∶“不会不会,到底是啥事,我 这一时想不出来,你说与老哥知道。”吕连长道∶“啥事?还不是二哥你往日的本领,县上 看上你了!”二臭更是疑惑,瞪大眼说∶“我有啥嘛,一个剃头刮面的行当,一日挣不下四 毛钱,我有啥哩嘛!”吕连长道∶“这你就甭唆了,丢下家伙跟我快走!”丢儿一边也劝 说道∶“你先去一趟,一会儿回来再刮不行嘛,看把吕连长急得上火哩!”吕连长随着说∶ “谁说不是!”根斗道∶“你们都少说话,叫二臭加把劲,三槌两梆子剃完了再走不成?” 吕连长道∶“要成的话,我这日急慌忙得为咋?季工作组说是十万火急,即使是眼下新娘子 拜堂,或是跑肚肚拉稀也得放下,紧赶跟随上走人!”贺根斗老大不高兴地立起,将围巾一 拽,顶着个阴阳头,说∶“走走走,妈日的,我不剃该成了?”郑栓一旁说二臭道∶“也快 去,人家根斗不剃了,你再不去就不对了!”根斗说∶“不剃能成?我在这儿等,事完了赶 紧来!”庞二臭一看这相,也没再推脱的借口,只好跟上吕连长几人,低着头走了。 
好事的紧随其后,一直到富堂家门下,让站岗的民兵挡住被吕连长呵斥开来。一进 院子,只见季工作组让针针扶着,笑盈盈地迎了上来,先与庞二臭握手寒暄。季工作组说∶ “老庞同志,咱也啥话都不说了,过去对你照顾不周,不晓你有一段南征北战的革命历史。 今个早上接县‘红造司’(红卫兵造反司令部)的命令,县上形势发展十分紧火,一小撮走 资派及其保皇狗占领着县政府,不向革命的‘红造司’交权。现在,县上决定,将过去的游 击队员老战士组成一个敢死队,开始实质性的战斗。你也是其中一位。赶快去县城,不要有 分秒的耽搁,现在就走。谨记住我的话,誓死保卫毛主席,誓死保卫以毛主席为首的党中央 ,誓死保卫‘红造司’的胜利果实!” 
庞二臭一听季工作组这话,咕咚一声蹲在地上,嗓子眼里挤卡了半天,终于说道∶“我 不成,这多年都没摸枪了!”吕连长吃了一惊,道∶“我说老庞同志啊,你这叫咋?没摸枪 ,县上给你预当好了你怕啥?甭说枪,连军装都给你做彻业(齐备)了,你还怕咋?”二臭道 ∶“我不去!”富堂老汉蹲在窑门前这时发话了,拿烟锅指着庞二臭道∶“看你这娃,死狗 扶不上墙!”针针也说∶“起来,甭丢人了!给脸你不要,非拿尻子蹭哩!”吕连长说∶“ 如今啥时候了还这相!千人万人打灯笼寻不着的机会叫你遇上了,你藏到肚里不露头!平 常只见你出五关斩六将,雷吹虎喊叫,这会子可咋喝米汤拉一炕装鳖了?关键时你的本事咋 去了?”庞二臭朝地上唾了一口,立起一跺脚道∶“嗨,走就走,日后你吕青山到我坟头烧 纸去!”   
《骚土》第三十四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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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转身出门。季工作组看着他的背影一笑,道∶“典型的流氓无产者,毛主席将这 种人算是看透了!”就这样,鄢崮村人一片惊羡,记起的都是庞二臭为人的好处,如何的侠 义如何的风流如何的言说,等等。村中男女一同帮忙给收拾家伙,将他送出村外老远,有人 还哭哭泣泣,看着他悲壮地走了。此后经历,只道是∶ 
一杆金枪闯县城,不打老蒋亦英雄。 
说是哑哑自打那日下午逃离之后,当天夜里再没过来做饭。大害起先以为哑哑是羞下了 ,过了这一时自会再来。却没想一连几日不见人影。打发歪鸡过去问话,那边人说不晓。大 害心里贼了,私下里咒骂自己道∶“郭大害呀郭大害,你咋跌下这祸嘛,哑哑但有个三长两 短,你这一辈子单怕是活不安然了!” 
王朝奉倒以为哑哑一直泡磨在大害这边。心里还算计着,哑哑这几日与大害过在一起, 生米做成熟饭,接下来不是他的人也是他的人了。嘴上还叮咛家里人少过去搅他。大害道∶ “咋会哩嘛,乃是个十七八的大女子,我咋能让她在我屋黑地白日地窝着?”王朝奉这时才 有些慌张,村前村后跑了一场,没找着。气得咬牙切齿地说∶“寻不着贼女子便罢,寻着这 贼女子看我不把她腿腿给卸了!” 
大害一听这话,更是立不住脚了。惟一的办法是招呼众弟兄四下寻觅,弄得大伙儿一连 几日是寝食不安。逢人便打问∶“你看着哑哑没?” 
却说一日下午,大害在屋里懒驴上磨正准备搓洗衣服。一锅水没烧开,只听见外头有人 呜呼喊叫。三脚两步赶出大院,仰头向村东一看,只见王朝奉手提破鞋,一边叫骂一边追赶 着一只披头散发的动物。大害心中一颤,知是哑哑。这慌忙跑过去,哑哑看见大害,竟是十 二分地忘乎所以,也不顾自个儿如何烂脏,村人又是如何围观,一头扑在大害怀里。王朝奉 见此情形,更是下手狠毒。那只破鞋几次差点扇到大害脸上。大害一边伸手拦阻一边说道∶ “朝奉叔,你气消下,娃回来了,就甭打啦!朝奉叔,你气消下,娃既回就甭打!”朝奉道 ∶“我打死她!我打死她!”哑哑初时还见躲避,一到大害怀里却躲也不躲了,浑身抖抖着 搂着大害呼呼大喘。因此上朝奉结结实实照女子的脑勺上扇了一鞋底,尔后方被村人一把拖 开。 
大害揽着哑哑,一动不动地瞪着朝奉,眼睛单看是气红了。朝奉舞扎着还是要打。大害 厉声吼道∶“你张狂啥嘛!你来再打一下我看,把你老贼的子儿(卵子)不捋了!”朝奉挥 舞着破鞋厉声骂道∶“驴日的大害,我打我女子与你何干?”大害道∶“她是你女子吗?你 做大的就这相对付女子!”王朝奉还要对嘴,被村中几个长辈的拉住,劝他∶“也快把鞋穿 上,领上女子回!”朝奉说∶“我不要了,谁要给谁掇去!她敢回看我不把她皮剥了!”说 着穿上破鞋,骂骂咧咧走了。 
大害揽着哑哑,一双眼失神地望着远处,不晓该咋。后头有人小声说∶“大害病又来了 ,朝奉把他又惹下了!”丢儿一旁圆话道∶“大害甭生气,朝奉那熊就这相,你生他的气划 不来!先把娃领到屋,等天黑,朝奉气消下了送过去,啥事便不没了!”大害不言喘。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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