阱,可谓是步步小心。
一路畅通无阻,便是连老鼠夹子都没遇上一个,凤移花心中不禁生疑,这唐笑乃是如此重要一个人物,他身边怎会连一些防御性的陷阱都无?
“大父,夜深了,剩下的兄弟姐妹明日再看吧。”
正待此时,屋里传来说话声,凤移花一惊,连忙一个翻滚靠近了木屋窗下。
“我还不困,今日的药还有剩,索性就都给他们用上,来,下一个。”
“不了,大父,我们明日再来。”
凤移花便听一个女声恭敬的道。
“其实,就算日日抹药也不能根治的,如今我成了这般模样,到还真不如一头碰死。”一个沮丧的声音道。
“男子汉大丈夫,那么注重容貌作甚,这几日我一直在翻医书,已找到了新的药方医治你们,难道你就不想试试?还想不想回到亲人身边了?”
凤移花悄悄的掀开窗户的一条缝往屋里看,入目第一眼所见便是一个满脸脓包的女子,她正坐在一张椅子上,仰着脸由一个穿着灰色袍子的男子往上面抹浓绿色的药膏。
女子这面侧对着他,他看的清楚,而那男子却是背对着他的,凤移花猜测这个背对着他的男子就是他要杀的人。
“就算治好了,他们也不会让我回去的。大父您看我这胳膊已腐烂到了骨头里,还有我这脸,鼻子都没有了,就算治好了,我也成了废人,他们也认不得我了。”
“别做梦了,从他们把咱们送到这鬼地方来就已把咱们抛弃了,回去?呵,就算回去也是被活活烧死的命。”
那就是得了大疯病的人吗?
凤移花的喉头剧烈的滚动,再度用浸泡了药汁的黑巾蒙紧自己的口鼻。
“活着就有希望,你们也别心灰意冷,在这岛上还有我陪着你们,我与你们同在。”
“是的,还有大父。”那正在抹药的女子感动的抱住了这灰袍男子的腰。
“大父,你放心,我们不会让朝廷的走狗抓走你的。”
“对,我们帮你。”
“我们要建造一个人人平等的朝代。”
“对,对!一个新的唐朝,没有贱籍,没有压迫,更没有剥削。”
屋里的几个大疯病人都坚定的呼吁起来,神情激奋。
灰袍男子叹息了一声,目光闪烁,“今夜就到此吧,你们都先回去。”
“好,大父你也早些休息。”
见屋里的人要出来,凤移花连忙低下了头。
等到那几个人走远了,木屋里的灯火也熄灭了,凤移花慢慢坐到了地上,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想等着屋里的人熟睡之后再行动,就在此时,屋里亮起了微弱的灯光,而后他就听到开门声,脚步声。
凤移花连忙跟上,悄悄尾随,不知不觉就被带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等他察觉之时已晚,就听前面那人道:“朋友,既然来了,便现身吧。”
随着他的话落,周围蓦地亮起了成百的火把,凤移花暗叫一声不好,转眼扫了一圈,他就发现自己被人包围了,全都是些脸上长斑腐烂的人,一看便知是重病者。
“杀了他,杀了他!”
“大父,杀了他!”
喊杀声此起彼伏,死到临头,最开始的紧张之后,凤移花反倒平静了下来,“阁下可是那个自称为李氏后裔的唐笑?”
“是。”唐笑把眼前这个看起来稍微显得臃肿的人上下打量了一遍,“据闻天罚是狗皇帝手里的一把好刀,除了用于监视戍守边境的藩王之外,还用来暗杀反齐势力,从我将自己的身份公布四海的那日起,我就一直在等待着你们的到来,阁下可是吗?”
“你看着我像吗?”凤移花淡淡道。
“不像。你看起来有些胖,不像是身手利落干净的杀手。”
“你猜的不错,我还不是天罚的人,不过今夜我提着你的人头回去之后便是天罚的副首领。但在那之前,我想请教一下诸位是如何发现我的行踪的。”
“从你的船只靠近时便有人来通知我了,你大概不知道,从我登上这座岛的那日起,我就让人建了一座瞭望楼。”唐笑说罢,一指远处的山峰,上面此时已亮起了灯光,凤移花顺着他的指向一看,便明了自己为何被发现了。
那座山峰是这疯人岛的制高点,但凡有船只靠近,借着月光反射在水面上的光芒,站在上面的人便能发现湖面上游动的黑影。
“先生似乎在等待自己的死亡。”凤移花悄悄握紧手上的陌刀,淡淡道。
“此言差矣,我等待的可不止是死亡,还有复唐。”唐笑阴鸷一笑,“大齐建国至今已历经三代皇权更迭,其中两代都有大规模的内乱爆发,就在大齐皇族自伤的空当,周边的戎狄蛮夷却在迅速的崛起,时至今日,在大齐两代皇帝都重文轻武的情况下,你以为大齐的军队还能和以前覆灭我唐朝时相比吗?我告诉你,对大齐虎视眈眈的可不仅是我这小小的复唐会。”
这些弊端凤移花如何不知,可当今皇帝反感无休无止的战争,宁愿把公主嫁过去安抚也不愿意大动干戈,就为这,多少武将愤慨不平却被无故打压,现如今的朝堂,那是文人的朝堂,武将的地位江河日下。
“听先生的意思,如能复唐,你甚至不介意成为他们手上的傀儡是吗?”
“流血牺牲是必然的,没有哪个朝代的兴起是不流血的,只要我做了皇帝,我必然会重新重视起军队来,然后再一步步的将失去的国土打回来。然而,这却不需要你来操心了。”
“我想,你更不会看到自己做皇帝的那日了。”
说罢凤移花猛的发动起了攻击,陌刀扬起,直劈唐笑。
唐笑不查被他逼近,匆忙喊叫:“快扑上去!快啊!”
“别伤我们的大父!”原本在木屋里的那个大疯病女子大叫一声就扑了上来,随即,周围的大疯病人也都不顾生死扑向了凤移花。
“你去死吧。”站在人群外,唐笑阴沉着脸道。
“当年你们的先祖为了引来回鹘军对付叛乱,不惜应允‘土地归唐;金箔子女归贵军’这样的承诺来,使得洛阳被洗劫,方圆二百里女子惨遭蹂躏,而今,你为了做自己的皇帝梦,又不惜做傀儡,呵,你可真不愧是李氏后裔,骨子里流的是一样的血!”凤移花一边砍杀扑上来的大疯病人一边道。
就在发现唐笑弯弓搭箭要射他时,凤移花蓦地腾空而起,踩着大疯病人的头,迫近他,挥刀砍下。
“去地府做你的皇帝梦去吧!”
77、大爷在哪()
77、大爷在哪
夜;静谧;月;悬于中天,挂于山峰之上;银辉洒下如雾似幻。
周遭山峦之中偶尔传来一两声兽吼,听来阴测测让人战栗;可这却不包括行惯了夜路的天罚使者。
关俊彦望着平静无波的湖泊;迟迟不见船只返还,心急如焚。他站在湖边,背对着蓝魁道:
“怎么还不回来。”
蓝魁正头枕双臂睡在火堆旁;闻言睁开眼,望了望西坠的圆月;蹙了蹙眉道:“我查的很清楚;岛上除了那个唐笑会些拳脚功夫之外,上面都是患了大疯的普通人,只要他不畏惧那些大疯重病者,凭他的武艺砍下唐笑的头应该不成问题。”
“真是这样吗?”正当关俊彦忧心忡忡之际,突然感觉脚上被一只湿冷的什么东西抓住了,他蓦地跳将起来,心跳如鼓,正要喊叫之际突然闭了嘴,赶紧道:“花大哥?!蓝魁,快来帮忙。”
蓝魁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飞速奔来,和关俊彦一人拉住凤移花的一条胳膊将人拉了出来,随即蓝魁便跳出一丈远,避凤移花如蛇蝎。
关俊彦一时到没想那么多,依然呆在凤移花身边,见凤移花爬上岸靠近火堆,他忙问道:“花大哥,事情办的如何了,人头砍下了吗?”
“离我远点,你不怕我把脏东西传染给你?”凤移花将人头扔在地上,睨了关俊彦一眼,随即便开始脱衣裳。
关俊彦心里也有些惴惴,不过他为人讲义气,一听凤移花这么说,他更不走了,靠着火堆盘腿往地上一做就翻腾起烤野兔来,嘴上道:“不能陪同花大哥一起上岛,我已感觉自己不义,如今花大哥回来了,我若还避大哥如蛇蝎,那我就枉为人了。”
他这话一出口,那个避的远远的蓝魁就摸了摸鼻子,讪讪的往前走了几步,却还是远远的躲着凤移花。
浑身臃肿的凤移花闻言便笑了,“这些年没白疼你。你放心便是,在来之前,我仔细研究过医书,得了大疯之后皮肤腐烂虽然可怕,可是想得大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关俊彦放心一笑,做在凤移花身边更自在了些,“花大哥,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就像、就像……”
“就像尸体在水里泡久了发胀了,你可是这个意思?”
“嗯。”关俊彦嘿笑着抓头,老实的承认。
凤移花没说话,直接以行动来说明,随着他自己用刀割破了紧紧绑住脚腕、手腕的绳子,又扯开了外面穿的那层黑布衣,一块块的黑色膏药便从他的身上掉了下来,刺鼻的药味直接冲击着关俊彦的嗅觉。
“这是什么东西,好恶心。”关俊彦立马捂住鼻子道。
“从太医署弄来的预防大疯的外敷药膏。”凤移花把外面这层衣裳剥掉,跺了跺脚,甩掉了一部分药膏,又开始解里面第一层和药膏有直接接触的长衫,直到把这层衣裳也剥掉之后,这才露出了里面那层干燥的红菱内衫和裤子。
此番种种把关俊彦看的是目瞪口呆,心里想着,花大哥就是花大哥,这样的主意都被他想到了。
而蓝魁用树枝拨弄了一下唐笑的人头,确认无误之后便撇嘴道:“原来你也怕这病怕的要命啊。”如不是,这凤移花也不会把自己裹了一层又一层了。
“自然,怕极了。我到不惜自己的命,更多的是为家中妻儿保重。”凤移花直言不讳,尤其是当他亲眼看见了那些大疯重病者之后,更是庆幸自己上岛之前做了万全的准备。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担心病魔的无孔不入。
“俊彦,用树枝挑着,把我脱下来的衣裳都烧了吧。”凤移花从准备好的包袱里取出一套崭新的粗布麻衣换上道。
“得令!”关俊彦隐隐有些兴奋,一边拨火堆,让火焰窜上来一边道:“花副首领,以后小弟就要劳烦您照应着了。”
“现在说这话可还早着。”蓝魁磨蹭了一会儿也坐到了篝火旁帮着烧衣裳,别捏了一会儿道:“你说的那话不错,我也是不怕死的,可我也要为我娘惜命。”
凤移花知道蓝魁这是间接的为自己开脱,隐有投诚之一,便道:“我们都需如此。”一言解了尴尬。
待看见那衣裳上染就的鲜红之血,凤移花沉默了下来,转身望了一眼那岛上渐渐窜起的火舌,眸光一冷便道:“在监管疯人岛的人来到之前,我们必须尽快离开此地。”
与此同时,他也给自己披上了一件密不透风的斗篷。
三人昼伏夜行,避着人走,披星戴月,终于在一个半月之后抵达了长安城外,蓝魁关俊彦提着唐笑的人头回宫复命,凤移花直接去了圣上赐给他的京郊别院,开始了他长达一个月的剖蛇吃蛇胆生涯,自此之后,他见蛇便厌,蛇见他便绕道走。
匆匆月余已过,冷冬渐去暖春来,这天风和日丽,正是立春时。
“一候东风解冻,二候蛰虫始振,三候鱼陟负冰,老奴盘算着,立春也就是在这几日了,果不其然,临到了今日。”姜妈妈捧着一碟春饼、一碟春卷笑着步上石阶,见娇娘坐在门外便道:“不过,虽已立春,可这天还是冷的,姨奶奶万不该坐到外头来,若是被风吹着了可怎么好。”
“我是瞧着今日太阳好,就让落霞搬了椅子出来,我坐这儿晒晒太阳,我总觉得,若再不出来晒晒身上的阴气,我整个人都不好了。对了,妈妈方才说的那什么一候、二候的是什么意思,听着怪有趣的。今儿个这点心也独特,好看的紧。”娇娘拈起一块尝了一口,点头赞道:“甜而不腻,酥而不烂,好吃。”
“这说的是立春之后的天地变化,一候是东风送暖,大地开始解冻;二候是说蛰居的虫啊蛇啊慢慢在洞中苏醒,三候则说的是河里的冰开始融化,鱼开始往水面上游动,此时水面上还有没完全融解的碎冰片,如同被鱼负着一般浮上了水面。”
“原来如此。”娇娘望着门前开始吐绿的枝条笑道:“可不是这样吗,春天就要来了。对了,咱门前这一片是什么花,我瞧着不认识。”
“这是杜鹃花。”姜妈妈道:“这花开起来啊,红艳艳的别提多耀眼了。对了,姨奶奶,今儿个立春,前面老太太屋里,小姐们、少夫人们正凑在一起做春鸡、春娥、春杆好戴在头上过节日,姨奶奶,咱们这边要不要也应应景。”
娇娘觉得挺稀奇的,原来立春还能这么过,便笑道:“也好。”
“不行,不行。”姜妈妈一拍自己脑门,“姨奶奶现在可不能动剪刀,还是老奴做好了给姨奶奶戴着玩吧。”
娇娘无可无不可,笑道:“是不是还不能动针线,可我这几日一直也没闲着呢,那小肚兜已做好了一个了。”虽然很影响美观。
姜妈妈那脸顿时就皱巴到一起去了,拍着自己的脑门道:“都是老奴的不是,该早点提醒您的。”
“我没那么多忌讳。”娇娘笑着安慰她,“不过,现在也不晚吧,我往后再不动手就是。”
“对对对。”姜妈妈这才笑起来,端起春卷递到娇娘脸前,“您尝尝这个,这是大太太屋里的姜姨奶奶赏下的,可是姜姨奶奶亲手做的呢。”
“姜姨奶奶?”娇娘用眼神询问姜妈妈。
“是,就是大爷的生母。”姜妈妈肯定的点点头。
娇娘吃了一个,思忖一会儿道:“养了这月余,我的身子也好多了,姜妈妈看,我需不需要挑个好时候去给姜姨奶奶请个安。”
姜妈妈连忙摆手,“姨奶奶最好别去,便是见了面也只点点头便罢了,无需亲近。”
娇娘诧异的看向姜妈妈,“为何?”
姜妈妈瞅瞅四下无人,便道:“这里头的事儿复杂着呢,姨奶奶记住便是,在这府里若是真遇上姜姨奶奶,一个点头便罢,这也是姜姨奶奶让老奴给您递的话,孝顺不在表面,放在心里便是了。”
“也好。”那就等凤移花回来之后问问他再说。
春光融融,石阶下便是一地吐绿的嫩芽,一枝枝一叶叶都生机盎然,娇娘觉得若是在青阳侯府住的这些日子能一直这么清闲下去倒也不错。
这感慨才将将使得她眉眼舒展,那边厢便来了不速之客。
“馥姐儿,你跑什么,仔细冲撞着这边的贵人。”
“哪来的贵人,是宫里边的娘娘吗。”一个小女孩稚嫩的声音传了来,娇娘转眼去看,便看见一个六七岁左右,眉心点着朱砂痣,模样极为清秀的女童正手提一个小马形状的香囊,站在不远处,歪着头打量她。
在她身后袅娜走来了两个模样都不俗的女子,她都认得,其中一个不是秦姨娘又是哪个,而另外一个便是前些日子总是来她这里闲坐的彤姨娘。
可都是她肚子里孩儿他爹的姨奶奶们呢。
娇娘抑郁的揉揉额头,重新打叠起精神来应付她们。
“馥姐儿这你可就抬举了她。”秦姨娘盯了娇娘的肚子一眼,牵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