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也许没有你想象中那样可怕,”柯尔特笑眯眯的说:“别忘了,他可是我们所有人的将军。”
贝尔曼顾不上去想柯尔特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飞快地追上了齐格菲尔德,然后和他一起走进了一顶四处漏风的帐篷。
布罗赫曼与特伦克等人正坐在帐篷里秘密商议逃跑计划,却没想到齐格菲尔德居然闯了进来,一群人顿时都被吓傻了。布罗赫曼还以为自己的计划已经败露,手指立刻放到了冲锋枪的扳机上!
“混蛋!你想干什么?”贝尔曼见势不妙,一把掏出手枪顶在了布罗赫曼的额头上,后者浑身发抖,不由自主的将冲锋枪扔到了地上。
“贝尔曼,放下你的枪。”齐格菲尔德平静的说。
“将军先生,这些人肯定有问题!”贝尔曼着急的说。
“他们什么问题也没有,只是被我们的突然到来给吓了一跳,所以才会走出一些下意识的动作。”齐格菲尔德将贝尔曼的手臂按了下来,接着又对满头冷汗的布罗赫曼笑道:“对不起,我是想来看看你们的现状,希望没有吓到你们。”
“将军先生,您您是自己来的吗?”布罗赫曼有些语无伦次。
“我不是一个人,还有贝尔曼上尉。”齐格菲尔德从地上拾起冲锋枪交到了布罗赫曼手中:“不要轻易丢弃自己的武器,因为你需要用它来保护自己的生命。”
布罗赫曼嘴唇不停地哆嗦,恐惧和迷惑让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齐格菲尔德。
“将军先生,您来得太突然了,所以我们根本来不及反应,说句心里话,我刚才真的以为是俄国人打过来了。”特伦克急忙捂着自己的胸口,又在布罗赫曼的后背上轻轻拍了一下。
“对不起将军先生我刚才确实是被吓坏了”布罗赫曼慌忙为自己做着辩解。
“没关系,只要你们小心点就好了。”齐格菲尔德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帐篷里的一切。看得出来,这些士兵们过去的待遇确实不怎么样,寒风不停地从四周吹进帐篷里,地面上有无数个已经结冰的小水坑,一大块帆布上胡乱堆着数个脏兮兮的睡袋,齐格菲尔德上前伸手一摸,发现睡袋潮湿的简直可以捏出水来。
“你们一直都住在这里吗?”
“是的,将军先生。”特伦克低着头说:“但是比起在前线的日子来说,这里的条件还算是好的。”
齐格菲尔德静静地想了一下,便对贝尔曼下令道:“你马上通知军需处,让他们送一些新的帐篷和睡袋来,同时告诉拉德斯基将军,建在这片营地周围的防御工事根本没有任何用处,必须在明天晚上之前全部拆除!”
193血与泪(24)()
“这合适吗?”面对齐格菲尔德的命令,贝尔曼显得有些迟疑,这立刻便证实了布罗赫曼等人心中的猜疑,有人还忍不住轻声叹了口气。
“贝尔曼上尉,执行我的命令!”齐格菲尔德见状立刻加重了语气。
“好吧,我这就去派人传达命令。”贝尔曼转身欲走,却被齐格菲尔德伸手拉住。
“你亲自去,回来的时候记得带点酒和食物来。”
“您要一个人留在这里吗?”贝尔曼大吃一惊。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和士兵呆在一起可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享受。”齐格菲尔德笑了笑,便拉着布罗赫曼等人走出了帐篷:“来吧,小伙子们,让我们看看附近有什么可以用来取暖的东西。”
忐忑不安中,一堆篝火跳跃在破落的帐篷间,贝尔曼取来了黑啤酒和香肠,工兵们正在远处拆除防御工事,齐格菲尔德与士兵们一起围着篝火取暖,只是这些人都沉默不语,好像是有无穷的担忧。
对于这样的情景,齐格菲尔德丝毫没有感到不安,因为这一切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于是他望着一片漆黑的夜空,轻轻吟唱着一首儿时的记忆。
它那飘飘欲舞的美丽长鬃,好像闪闪发光的金伞随风旋转;
它那炯炯闪烁的两只眼睛,好像一对金鱼在池塘中游玩;
它那宽阔无比的胸膛,好像盛满甘露的宝壶一般;
它那精神抖擞的两只耳朵,好像山顶上盛开的两朵莲花瓣;
它那震动大地的嘶鸣,好像动听的海螺发出的呼喊;
它那宽敞通畅的鼻孔,好像姑娘编织的盘肠一段;
它那潇洒飘逸的尾巴,好像绚丽的彩绸一样灿烂;
它那硕大的四只圆蹄,好像风驰电掣的车轮在飞旋;
它全身汇集了“八宝”的图案,这神奇的骏马呀,是我举世无双、独一无二的伙伴
苍茫的天地间,人们的耳边回荡着齐格菲尔德悠扬的歌声,这一瞬间他们仿佛忘却了战争带来的痛苦,沉浸在动听的歌声中不能自拔,渐渐地,一张张憔悴不堪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久违的笑容。
一曲终了,士兵们忘记了鼓掌,只是愣愣的看着腓特烈用脑袋不停地拱着齐格菲尔德,好像是在撒娇一般,这动人的一幕令他们心中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股暖流。
“真好听,”特伦克情不自禁的赞叹道:“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其实我也不知道它的名字,”齐格菲尔德轻轻抚摸腓特烈的额头:“当年教我唱这首歌的人名叫布日固德,他是一个被俘的苏联红军战士,我跟着他学会了骑马,还第一次从他那里听到了许多与众不同的道理,比如说,我的父亲曾经是抵抗组织的领袖”
“!”特伦克忍不住脱口道:“抵抗组织领袖的儿子怎么会当上德国将军?”
“难道没有人对你们讲过我的故事吗?”齐格菲尔德笑了。
“我只是偶尔听到人说您是一位伟大的将军,至于您身上到底还发生过那些故事,我就不清楚了。”特伦克摇着头说。
“是啊,我们刚来的时候确实听很多人都这样说,但是每当我们想知道更多关于您的故事时,那些老兵们却都闭上了嘴,据说这是路德维希将军的命令,不许任何人私下讨论一切与您有关的事情,违者甚至会被枪毙。”布罗赫曼说。
“所以我们不敢多嘴,但是在心里却把您看成是一位迷一般的人物,尤其在见到您本人后更加深了这种印象。”特伦克说。
“其实当我处在你们这个年龄时,我也曾经对自己的身份和命运感到过迷茫。”齐格菲尔德端起啤酒灌了一口:“我的父亲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所谓的抵抗事业,而我的母亲是被人绑架到雅利安城,巧合的是,她不仅与我同父异母的姐姐是好朋友,而且还和我姐姐的母亲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好离奇的故事!”特伦克瞪大了眼睛:“那是不是意味着您的父亲对她一见钟情?”
“没有,我父亲虽然很惊讶,但是却只是把她当成是一个可怜的姑娘来照顾,后来在朝夕相处中两人产生了感情,也就有了我小时候我父亲希望我将来能够成为一名医生,而我母亲则希望我能够去做一名音乐家,但是他们谁也没想到我会成为军人”
“您是被强征入伍的吗?”有人好奇地打断道。
“不,我是自愿的”齐格菲尔德把自己无意中进入帝国抚养所的经历告诉了众人:“阿尔伯特叔叔是我见到过的最好的人,他诚实勇敢,有着一颗善良的心,每当我受到伤害时,他总会把温暖带给我。”
“冒昧的问一句,”特伦克急匆匆的插言道:“我听说路德维希将军不仅是您最好的朋友,而且她的的妻子还曾经是您的恋人,这是真的吗?”
“住口!”一直坐在齐格菲尔德身后的贝尔曼忍不住发了脾气:“谁再敢提这种无聊的问题,小心我扭断你们的脖子!”
特伦克顿时胆怯的低下了头。
“别这样,上尉。”齐格菲尔德皱起了眉头:“他们只不过是想更好的了解我,所以提这种问题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对不起,将军先生,关于这些话题是禁止在私下里讨论的,所以我才会这样做。”贝尔曼说。
“是卡尔下的命令吗?”齐格菲尔德问。
贝尔曼点了点头。
“很好,从今天起这道命令将被取消。”齐格菲尔德望着贝尔曼不安的眼神说:“如果一支军队从上到下都互不了解的话,那么我们靠什么去击败敌人?”
贝尔曼避开了齐格菲尔德的注视,其实对于他来说,特伦克提出的问题在他心中同样是一个渴望被解开的迷。
“我二十二岁时就被晋升为将军,不到三十岁就成为集团军群司令,这不仅为我带来了常人无法想象的荣誉,也为我带来了更多的烦恼,由于父亲的缘故,在一些人的眼中我毫无疑问成为了他的阴谋计划中的一部分,却丝毫不相信我对于帝国的忠诚;在那段被人质疑的日子里,我最大的幸福就是有一群好朋友和一个始终信任我的恋人,而卡尔与我从小一起长大,很多时候他都是最懂我的人如果没有一场突如其来的政变,也许我们的人生不会发生这么大的转变,我被人陷害,幸好获得了朋友的帮助,才得以逃出雅利安城但是人们都以为我已经死了,后来卡尔就和斯特凡妮走到了一起,对于这一切我不会去抱怨什么,因为这就是人生,所以我只会在心里默默祝福卡尔与斯特凡妮永远幸福下去。”
篝火旁陷入了一阵迷茫的沉默,人们既能从将军的讲述中感受到一份历经岁月磨难后的淡定,却又无法理解他回归的意义,因为这似乎已经不能用一份简单的忠诚来概述。
“将军先生,我听说您刚回来时,路德维希将军居然用枪顶着您的脑袋,这是真的吗?”特伦克又一次提出了尖锐的问题,而贝尔曼却没有再阻拦。
“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齐格菲尔德笑了:“如果一个早已死去的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时,恐怕很多人的反应都会和卡尔一样,而且他这些日子又一直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所以难免会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路德维希将军一直都把有关于您的话题视为禁忌,这好像不是朋友能够做出的事情啊?”特伦克的疑问还在继续。
“这个更好解释,因为我相信这绝不是卡尔的本意,如果不是受到了来自某些方面的压力,他肯定不会这样做。”齐格菲尔德说。
“将军先生,既然您在国外过得好好的,那为什么还要冒着风险来到斯大林格勒?”布罗赫曼将话题引向了另外一个方面。
“这就是我的答案。”齐格菲尔德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全家福照片。
“这算什么答案?”布罗赫曼望着照片上幸福的一家人,却搞不懂齐格菲尔德的用意。
“因为我想和她们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但是如果我的祖国被战争摧毁,那将意味着我成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流浪者,随时都会失去一切,所以我必须站出来保卫我的祖国,或者说保卫阿尔伯特叔叔和我的理想,因为我们想建立起一个人人平等的新德国,那里将再也没有种族之分,每个人都能够在阳光下过上自由的生活,而战争与痛苦也将彻底远离我们的生活。”
“我不明白,既然元首和您都想建立一个自由的德国,那为什么还要用战争来剥夺其他国家的自由?”布罗赫曼继续问。
“听说我,亲爱的布罗赫曼,你没有去过雅利安城,所以你不会懂得那里的人们是如何渴望在地面上过着正常的生活,而上一场战争带来的仇恨也仍然在影响着人们的思维,所以他们才会把战争当成是保护自由的唯一选项,而我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改变他们的观点,让他们明白战争不是争取自由与和平的唯一方式,但是要想做到这一切,不仅仅需要我的努力,更需要你们也参与其中。”
“我们?”布罗赫曼愣住了:“我们不过是一群被强征来的士兵,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又能为您做些什么?”
194血与泪(25)()
“我想要你们去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和解。”齐格菲尔德加重了语气。
“您是想让我们去原谅那些曾经伤害过我们的人吗?”布罗赫曼几乎是下意识的摇着头:“不,虽然我承认您是个好人,但是我永远忘不了那些人把我从亲人身边抓走时的情景,那一刻我根本不是他们眼中的同胞,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奴隶!”
“我理解你的感受,因为我有很多朋友都曾经有过类似的经历,但是这一切终究都会过去,所以我们必须向前看,学会去理解彼此的世界,否则一个撕裂的德国只会制造出更多的仇恨。”齐格菲尔德说。
“那些人剥夺了我的幸福,但是现在却又让我们把手握在一起,我不知道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您身上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布罗赫曼的回应非常尖锐,似乎忘记了坐在自己对面的是一位将军。
“这些事情我经历的太多了,”齐格菲尔德淡然一笑,将父亲与施特莱纳、老路德维希、罗森巴赫、还有自己与拉尼克等人的故事娓娓道来。布罗赫曼与特伦克这些人听入了神,就连贝尔曼都屏住了呼吸,生怕错过每一个细节。
“对于我们的人生而言,如果我们只记住对方曾经带给我们的仇恨,那么仇恨的种子便有了生根发芽的土壤,而且永远不会消失,这将会给一代又一代人带来无尽的痛苦;所以我们必须学会和解,当人与人之间有了交流,能够在不断地磨合中消除分歧时,我们才能够真正的建立起互信,而我们眼前所经历的这一切正是走向和解的阵痛期,如果我们始终抱着敌视的眼光去看待对方,那么不仅和解无从谈起,还会有许多人的生命将会永远的葬送在战火中,我相信这绝不是你们希望看到的事情。”齐格菲尔德说。
“将军先生,您是不是把眼下这场战争也看成是一种和解前的磨合?”特伦克问。
“可以这样说,”齐格菲尔德点了点头:“虽然我们发动战争的目的不是为了征服,但是当将军们越来越热衷于搜刮占领区内的财富,却忽略了和解才是他们应该真正去努力追寻的方向时,这场战争便走入了歧途,因为哪里有压迫,哪里就会有反抗,而帝国对于实现和平缺少足够的勇气和智慧,总是希望能够用武力来迫使敌人做出让步,这种错误的观点正在让我们付出惨重的代价,如果不加以转变,那么眼下我们正在承受的痛苦将会一直持续下去,到头来只能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您的意思是说,即使全世界都团结起来,也不可能击败第三帝国吗?”特伦克迟疑的问道。
“如果全世界都能团结起来,那么第三帝国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赢得战争,但这并不是我们想要看到的结果,因为从我们拆掉集中营和向所有非日耳曼族裔公民正式道歉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新的第三帝国既不会走上从前的老路,也希望能够全面融入国际社会,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国家。”齐格菲尔德说。
“将军先生!”贝尔曼忍不住打断道:“不是说我们要建立起一种以第三帝国为主导的新秩序吗?但是为什么您的观点却与我们平时听到的截然不同?”
“如果没有在外漂泊的这段岁月,我肯定也赞同前一种观点,但是多年在外的经历却告诉我,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以永远主导国际秩序,而真正能够让一个民族和国家能够历经千年却依然强大的原因就在于一个‘和’字!”
“你们看!”齐格菲尔德拿起一根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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