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我是否情愿，我都必须适应。”柯尔特面无表情道。
“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所以彼此都不够了解，不过我相信从今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来沟通。”戴维笑道。
“说吧，我的第一件任务是什么？”柯尔特冷冷问。
戴维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目光，不过他很快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瞧，这是我儿子迪特里希，他很可爱不是吗？”
“你儿子是挺可爱，不过特蕾希娅活的却太苦了。”
“你可真爱开玩笑，我妻子确实过得很不容易，不过我已经答应了她，只要执行完潜伏任务，我就会辞掉所有职务，找个地方陪伴她度完余生。”
“你真的愿意放弃手中的权力吗？”柯尔特不屑一顾道。
“时间长了你就会懂我的，”戴维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非常痛苦，“如果连命都保不住，那么说什么都没用。”
柯尔特微微一怔，但是还没等他开口，戴维就钻进了驾驶舱，飞碟随即扶摇直上，向着遥远的东方扑去。柯尔特望着从来见过的白云蓝天看得痴迷，却没有注意到身边放着一份报纸，版面的头条登着海伦的照片，下面还有一行醒目的标题——“这里才是我的家！”
几个小时后，飞碟肆无忌惮的降落在中国的土地上，柯尔特的心情变得越来紧张，就连手心里都捏着一把汗。
“亲爱的哥哥，请告诉我你现在的身份是什么？”戴维钻出了驾驶舱。
“我的名字叫做路易斯卡特里克，单身，是一名来自德国的建筑工程师，我到中国来的主要目的是要赚取金钱，我在慕尼黑长大，熟悉那里的一切，不过我喜欢中国，希望能在这里找到家的感觉。”
“很好，”戴维微微颔首，“不过我还要提醒你一点，中国人是一种很虚伪的动物，因此他们嘴上说的话往往和实际并不一致，所以你在和他们打交道时一定要多长个心眼。”
“这个我明白。”柯尔特说。
“跟我来吧。”戴维带着柯尔特走下了飞碟，两人穿过一片茂密的丛林，在树丛深处钻进一辆吉普车，向着远处灯火辉煌的城市疾驰而去。
无论柯尔特做好了多么充足的准备，他依然被眼前的一切深深的震撼了——如同潮水般的人群、灯红酒绿的街道、沿街小店里传来的阵阵香味、还有街头巷尾打扮时髦的男女青年对一个已经习惯了在黑暗中严格遵守戒律的人来说，这种冲击感无疑是巨大的。
戴维没有立即把柯尔特带往目的地，而是拉着他钻进了一家面馆，柯尔特忐忑不安的坐在角落里，聆听着身边的食客们用他听不懂的语言高谈阔论。
饭菜很快就端上了桌，几杯酒下肚，戴维随即打开了话匣子：“哥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离开雅利安城吗？”
“我不知道，也许是你正在玩弄一场新的阴谋”
“你错了，”戴维摇着头：“如果你继续留在雅利安城，那么早晚都会被卡尔干掉。”
“真是稀罕。”柯尔特不屑一顾道：“你怎么会突然关心起我的生死？”
“也许你会觉得我这样说很虚伪，不过这世上也确实没几个人能够看透我的心思这么给你说吧，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活得更像个人。”
“你活得已经够潇洒了！”柯尔特讥讽道：“你的父亲是怎么死的？你的妻子是怎么娶回家的？你的地位又是怎么来的？这些事情在雅利安城早就成了公开的秘密。”
“我知道你会跟我提起这些事情，”戴维仰起脖子灌了一大杯酒：“没错，我是干了很多缺德事，但是如果我不这样做，那么我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更别说实现我心中那个宏伟的计划了。”
“你所谓的宏伟计划要是实现了，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又该倒霉了。”柯尔特冷冷道。
“哥哥，你有没有想过像我们这样的人为什么一生下来就要低人一等，难道就因为我们不是日耳曼人吗？”戴维问。
柯尔特闻言一怔。
“这个世界上并没有所谓的高贵血统，而我们之所以会遭遇这样的命运，无非是因为我们不幸降生在一个黑暗的世界里，若想活下去，你就只能低下头颅，否则随便一个日耳曼人都能扭断你的脖子”
“你越说越不像话了！”柯尔特打断道：“虽然我们过去是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但是自从阿尔伯特叔叔掌权后，我们的待遇明显获得了提升，而且很多过去只能由日耳曼人担任的职位也向我们敞开了大门，就拿你来说吧，要是放在从前，别说是让你担任盖世太保，只怕你最多也只能做个下士！”
“你以为这就是所谓的平等吗？”戴维摇了摇头：“你太天真了，我不否认阿尔伯特叔叔是个好人，但是他身边的那群人却把我们看作是未来战争的炮灰，而现在所谓的改变不过是为了吸引我们上钩的诱饵，你如果不相信我的话，你可以仔细想想，从军队的重要指挥岗位到各地地方政府的首脑，有几个不是日耳曼人！还有每年更新武器装备的时候，党卫军依然会获得优先权，就连法院在判决案件时，同样的罪名日耳曼人明显会被轻判，而我们却要受到重罚，这样的事实难道还不能让你清醒吗？”
“你大概是喝多了吧。”柯尔特猜不透戴维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种话，于是他决定结束这场充满猜忌的争执：“进行我们的任务吧，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好吧，哥哥，既然你不想听我说，那么我也只能闭上嘴，不过请相信我，我眼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更多的非日耳曼族裔过上真正平等自由的生活，所以请你无论如何也要替我保密。”戴维说。
“我要是不愿意呢？”柯尔特冷笑道。
“你可以去向盖世太保告密，但是前提是你希望让他们发现埃尔文还活着。”
“！”柯尔特脑袋里嗡的一声巨响，“你说什么！埃尔文还活着！”
“你现在还要去告密吗？”戴维紧盯着哥哥的眼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柯尔特在紧张之余不忘压低嗓音：“你该不会是在故意挑逗我吧？”
“这种事情我当然不会和你开玩笑，”戴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走，我带你去见他。”
552何处是家（117）（）
齐格菲尔德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他匆忙拿起手机，看到上面出现了一串陌生号码。
“喂，请问您找谁？”
“是我，亲爱的埃尔文。”话筒里传来了一个略显陌生的腔调。
“对不起，我没有听出您是谁。”
“我是戴维，眼下我正和柯尔特呆在一起，但是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你。”
“你们在什么地方？”齐格菲尔德下意识的握紧了手机。
“桐柏路与伊河路向西，聚丰园烩面馆，我们在一楼东南角。”
“好，我这就过去。”
挂断电话，齐格菲尔德匆忙穿好衣服准备出门。被吵醒的秦雪揉着眼睛坐起身：“这么晚了你要去什么地方？”
“一个朋友打来的电话，约我出去吃点夜宵。”齐格菲尔德编了个理由。
“别喝太多酒，早点回来。”秦雪又躺了下来，伸手轻轻抱住了女儿。
“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回来。”齐格菲尔德在妻子唇边轻轻吻了一下，便急忙离开了家门。
二十分钟后，齐格菲尔德赶到了聚会地点，但是他还没有走到饭店的角落里，柯尔特便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过来！
“我的上帝！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柯尔特的声音因为激动变了调：“将军先生，您真的还活着！这真是太好了！”
“冷静点，柯尔特，这里不是雅利安城，不要让人们看穿我们的身份。”虽然齐格菲尔德同样很激动，但是他却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周围的食客们对两人投来了一缕好奇的目光，只是他们听不懂德语，所以很快便继续扭过头继续自己的宴席。
“我们坐下说话吧。”戴维拉着两人坐到了桌边。齐格菲尔德静静地凝视着他，长时间不说一句话。
“很难想象对吗？”戴维点燃了一支香烟，“但这就是人生，总会有些事情是你想不到的。”
“说吧，你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齐格菲尔德平静的问。
“你还是老样子，看来岁月和磨难丝毫也没有改变你那颗坚强的心”
“告诉我，比尔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齐格菲尔德打断道。
“没错，他的确回不来了，不过你放心，他并没有受到惩罚，而是和布鲁姆小姐快乐的生活在雅利安城，我想这个结果对你来说应该是个好消息。”戴维说。
“是阿尔伯特叔叔赦免了他吗？”齐格菲尔德又问。
“没错，我们伟大的元首并没有过多的责备比尔，因为他知道这样的事情早晚都会发生，所以他选择了让布鲁姆小姐自己做出决定。”
“布鲁姆小姐对雅利安城的生活非常适应，还公开发表声明称今日的第三帝国的确值得尊重。”柯尔特插言道。
“换了是我也会这样说，不然她还能怎么做？”齐格菲尔德摇了摇头。
“你好像很悲观，”戴维紧盯着齐格菲尔德的眼睛：“告诉我，是不是长年的流亡生活已经让你对生活失去了信心。”
“不，你错了。”齐格菲尔德淡然道：“我现在活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好，我在这里可以自由的呼吸，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而这一切在雅利安城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
“我可以把你的话理解成背叛的信号吗？”戴维问。
“追求自由并不一定要背叛，否则我早就可以将雅利安城的秘密泄露出去。”齐格菲尔德说。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戴维微微一笑，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其实我和你一样，早就对帝国内部人为制造出的平等自由的假象深恶痛绝，上帝说人人生而平等，但是我们的自由却要依靠别人的恩赐”
“你简直疯了！”柯尔特听不下去了：“你这么说算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阿尔伯特叔叔是个大骗子吗？”
“他是个很好的人，但是他身边的那些人却只想让我们当炮灰，而我人生唯一的理想就是让许许多多像我们一样的人过上真正自由的生活。”戴维说完这番话便将目光投向了齐格菲尔德：“埃尔文，请告诉我，如果有一天你有机会为所有受压迫的人争取自由，你会为此付出一切吗？”
“我当然会，”齐格菲尔德神情凝重道：“只是我不知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也许你不赞同我的生活方式，但是从本质上来说我们的追求是完全一致的，因为我们都想让自己活得更像个人，只是刚开始的时候你比我幸运，但是现在我们的命运终于紧紧联系在一起了”
“够了！”柯尔特忍无可忍道：“你说这话真让人感到恶心！”
“哥哥，”戴维突然将目光转向了柯尔特：“我知道你还在怀疑我，但是请你想一想，如果我真的是一个贪图荣华富贵的人，那么把埃尔文交给帝国当局不是更好吗？那样我肯定能获得丰厚的奖赏，但是我不会这样做，因为我知道埃尔文是很多人心目中的希望，他们渴望着有朝一日他能为人们带来真正的自由，而这一切甚至连阿尔伯特叔叔都无法做到。”
柯尔特顿时哑口无言。
“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齐格菲尔德起身离开了饭店，戴维和柯尔特跟在他的身后，不知不觉中，他们便已经来到了一处寂静的街心花园里。
“戴维，你刚才在饭店里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齐格菲尔德停下了脚步。
“如果我有一点私欲，你和比尔只怕早就变成了尸体。”戴维说。
齐格菲尔德稍稍沉默了一下，又道：“雅利安城的一切还好吗？”
“这个问题还是让柯尔特来回答吧。”戴维闪到了一边。
“一切都是老样子，”柯尔特说：“帝国政府整天都在宣称只有战争才能换来真正的和平，所以军工厂日夜不停地生产武器，还有官吏们口口声声说已经实现了种族平等，但是所有的重要职位依旧被日耳曼人掌控，而且法庭上的情形也一样，同样的罪行日耳曼人往往会获得更轻的判罚”
“人们对这一切就没有怨言吗？”
“当然有，但是大家一想到以前的日子，就觉得像现在这样活着也不错，至少孩子们能留在自己身边，大家有吃的，有穿的，还能自由进出一些过去只允许日耳曼人停留的场合，只要不到处发牢骚，也不必担心盖世太保会找上门，所以大家也就把不满都压在了心里。”柯尔特说。
“阿尔伯特叔叔呢？大家对他怎么看？”
“自从他当上帝国元首后，就渐渐地隐藏在幕后了，平时我们都是从报纸上看到他的行踪，却很少能像从前一样近距离的接触到他，不过人们还是像从前一样爱戴他，毕竟要是没有他，我们连眼下这点自由都不可能获得。”柯尔特说。
齐格菲尔德轻轻地啊了一声，却没有再问下去。
“这是因为那些人还没有品尝到真正的自由是什么滋味，所以他们才会心甘情愿的接受被奴役的命运。”戴维加重了语气：“虽然阿尔伯特叔叔是个好人，但是谁又敢保证如果有一天换个人当了帝国元首，我们还能否像今天这样活着？”
“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齐格菲尔德幽幽的叹了口气。
“你这是什么意思？”戴维问。
“听着戴维，只要你能够保证我和家人的安全，那么我愿意与你合作，不过如果让我发现你违背了这一点，那么我同样也不会对你客气。”
齐格菲尔德声音不大，但是却充满了力量，这不禁让戴维露出了一丝胆怯的目光，不过他很快便让自己的脸上堆满了笑容：“放心吧，埃尔文，既然我们已经站到了同一战壕，那么我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保证你的安全。”
齐格菲尔德对戴维的承诺不置可否，因为他知道对方本来就不是一个讲信誉的人，而戴维今日所作的承诺也无非是为下一步的阴谋做铺垫，所以即使他心里有再多的厌恶和疑惑，也不能在这样一个关键时刻与对方撕破脸皮。
“我已经替柯尔特安排好了一切，今后他将成为我和你之间的信使，希望这个安排会让你满意。”戴维笑道。
“谢谢你替我想的这么周到。”齐格菲尔德微微颔首。
“你们先慢慢聊吧，过些日子我会再来的。”眼看已经达到了目的，戴维便转身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
“将军先生！”柯尔特此刻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他紧紧握住齐格菲尔德的手，眼泪止不住的顺着脸颊流下：“这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因为我终于又能在您的麾下效力了！”
“我也一样，为能在遥远的东方与你相聚感到高兴。”齐格菲尔德的声音有些发颤。
“请告诉我，您在雅利安城最后的那段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是谁冒着风险把您救了出来？”
“是谁想害死我和官方公开的结果一模一样，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我掉下悬崖后竟然没有死，后来又遇到了比尔，这才有机会逃出了雅利安城”
齐格菲尔德把自己如何来到雅利安城的经历描述了一番，柯尔特听得只咂舌：“我的上帝！您竟然结了婚，还有了孩子，更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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