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包括和我一样的军人,他刚开始演讲的时候,会场里的秩序并不好,有人甚至还无礼的大声喧哗,可他几句话说下来,整个会场就变得鸦雀无声,人们被他的主张吸引,他们都用心倾听着他的演说,很快,会场上众人的情绪就达到高潮!”
齐格菲尔德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不由得停下脚步,高高的挥舞手臂喊道:“他当时就像这样用力的挥动手臂,高声的告诉我们凡尔赛条约是一根强加在我们身上的野蛮枷锁,德意志要想结束眼前的苦难,就必须推翻这不平等的条约!我们绝不是什么二流国家的公民,而是未来强大帝国的见证者,1918年的失败已经成为过去,新的历史将在我们的手中书写,而这必将是辉煌的一页!当时整个会场都沸腾了,人们高举右臂,一遍又一遍的高呼他的名字,旧日帝国的战歌响彻云端!从那一刻起,我和会场上的很多人都成为他忠实的追随者,就连我那一向对政治不感兴趣的妻子都在会后加入纳粹党,我们那时真的认为只有他才是能够让帝国恢复强大的不二人选!”
“所以你们就把手中的选票都投给他!”齐楚雄这时再也忍不住了,他生气的说道:“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谁选择希特勒,就等于选择战争这句话吗?”
“你说的没错,谁选择希特勒,谁就选择了战争!可当时整个德国社会都充斥着一种复仇的情绪,他们迫切希望德国政坛能够出现一个敢于对凡尔赛条约说不的人,而希特勒恰恰做到了这一点!没过几年,他就成为我们的元首,他上台之后整顿经济,改善民生,很快就把一个面临严重经济危机,社会动荡不安的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没有人能够否认他在这方面的出色成绩,而德国的老百姓也恰恰被这一点所吸引,他们由衷的感到相比起原先那些只会泛泛而谈的政客们,元首无疑是一位真正的领袖,这也使得他们更加信任他。在得到全国几乎上下一致的支持后,元首放开手脚,他废除凡尔赛条约对我们的种种限制,开始扩军备战,先是吞并奥地利和捷克斯洛伐克,紧接着就是波兰、挪威、荷兰以及卢森堡和比利时,就连号称拥有世界上最强大陆军的法国也不得不在我们的装甲军团面前俯首称臣,你都想象不到我们胜利凯旋时的场景,欢呼的人群挤满大街小巷,姑娘们不停的把鲜花和热吻抛向我们,我们又成为这个国家最受人尊敬的对象,那一刻,我相信差不多所有的德国军人都有和我同样的感受,那就是我们的选择没有错,元首真的是上帝赐给我们的一份最好的礼物!只可惜,这样的欢乐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齐格菲尔德的神情渐渐黯淡下来,“谁也没有想到,我们竟然很快就陷在俄国冰冷泥泞的土地上不能自拔,斯大林格勒成为我们的梦魇,数十万德国士兵在那里死无葬身之地,这其中也包括我的两个弟弟!从那之后,一连串的灾难就开始降临到我们头上,帝国再一次走向崩溃的边缘!元首曾经对我们说过,1918年的情景永远不会再上演,可实际情况是目前的一切比那个时候还要糟糕,战场形势每况愈下,逃兵数量与日俱增,就连那些一向把我们的荣誉是忠诚这句话挂在嘴边的党卫军也加入到叛逃者的行列,尽管我们对此采取严厉的惩治措施,可依旧无法挡住士兵们开小差的脚步!”
齐楚雄接过齐格菲尔德的话:“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对于一个已经走向穷途末路的帝国而言,这很正常!这说明很多人已经不愿意为希特勒和他那注定要失败的政权继续卖命!”
“是的,的确如你所言,很多人都不想再把这场已经毫无希望的战争继续下去,他们觉得元首已经不能控制局势的发展,为了早日结束战争,他们甚至铤而走险,试图谋杀元首!”
齐楚雄顿时大吃一惊,“您说什么!希特勒遇刺了!”
齐格菲尔德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一个多月前,陆军上校施道芬堡实施了这次暗杀行动,不过他没有成功,盖世太保随即在全国范围内展开疯狂报复,所有被怀疑与此次暗杀事件有关的人都遭到逮捕,就连我们这个远离柏林的城市都受到影响,许多军官被捕,他们被强迫摘下领章帽徽,就连象征着荣誉的十字勋章也被剥夺,我无法向你形容那凄惨的场景,盖世太保像对待牲口一样把他们拉出去枪毙,这些人当中很多都是我的朋友,可我却对此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处决!”
齐楚雄心里感到非常失望,他觉得如果希特勒死了,战争也许就会结束,他就能重获自由,可现在看来这种痛苦的生活还要继续下去,他的语气不免有些沮丧,“这么说,您最近没有出现在我眼前,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这件事情?”
“让那该死的事情见鬼去吧!我再也不想听见那个人的名字!他毁了我的国家,让我失去了一切!”齐格菲尔德突然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怒吼,他瞪着通红的双眼,疯狂的照自己脸上不停的扇着耳光!
第十章活下去的机会()
“您这是在干什么呀!快停下来!”齐楚雄急忙冲向齐格菲尔德,紧紧抓住他的手,“请您快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您如此难过!”
在一通拼命挣扎之后,齐格菲尔德终于伤心的倒在椅子上,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递给齐楚雄,“你自己看吧。”
齐楚雄紧张的接过这封信,细细阅读起来,可顷刻之间他就面色如土,“这这是真的吗?”
齐格菲尔德惨然一笑,“没错,这就是战争!它对每个人都很残酷,就像你在信里看到的那样,我妻子一个月前在盟军的轰炸中不幸身亡,就连我的两个儿子也在一个星期前战死在俄国,我现在已经失去了一切!如果说之前我对施道芬堡的行为还有不同看法的话,那现在我已经完全清醒,希特勒是个恶棍,他所谓的生存空间理论不过是些骗人的鬼话,成千上万的德国军人在他的驱使下走上战场,结果得到什么?除了死亡还是死亡!一想到这些年来帝国的所作所为我就感到羞耻,逮捕那些可怜的犹太人,把他们送进分布在欧洲各地的死亡集中营;为了报复抵抗组织对我们的袭击,我们甚至会杀死许多无辜的百姓以示惩戒!我们给整个欧洲带来的不是加入日耳曼帝国的荣耀,而是死亡和恐怖!我们的流血牺牲也并没有换来帝国的强大,反而让我们失去了亲人和家园,而这一切仅仅是为了满足希特勒那永无休止的贪婪!”
“说的太好了!”齐楚雄激动的抓住齐格菲尔德的手,“我们终于想到一起了,来,让我们干一杯!”他抓起桌上的酒瓶在两个人的酒杯里倒满酒。
“上校先生,让我再一次向您说声生日快乐!”他端住酒杯的手有些颤抖,尽管和齐格菲尔德相识多年,可他还是第一次听到齐格菲尔德讲述自己的人生经历和对战争的看法。尽管这种想法有些姗姗来迟,可他还是对此感到高兴,毕竟像齐格菲尔德这样的一战老兵能清醒的认识到纳粹的邪恶本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说明德军内部开始对战争有了新的看法,纳粹帝国统治的根基已经开始动摇,正义战胜邪恶的日子已是指日可待!
齐格菲尔德再一次端起酒杯,他凝视着齐楚雄枯瘦的面孔,眼神中流露出犹豫的神色,似乎是在考虑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
齐楚雄很快就发现齐格菲尔德眼神有些异样,他放下酒杯,不安的询问道:“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齐格菲尔德显然没想到齐楚雄会看出自己的心事,他嘴巴张了好几次,可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反倒是齐楚雄开始着急的追问,“上校先生,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您如此为难?请您赶快告诉我,别再让我猜您的心思!”
齐格菲尔德把犹豫的目光从齐楚雄身上移开,他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审讯室的窗户旁,仰头望着窗外深沉的夜色,像所有满腹心事的人一样,他把双手背到身后,轻轻的发出一声长叹。
焦虑立刻写满齐楚雄蜡黄的面孔,他望着齐格菲尔德的背影在心里紧张的猜想道:“到底是什么让他如此忧虑?他要离开这里吗?还是有其他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上帝啊,请您快告诉答案吧!”
“齐,”就在齐楚雄满脑子胡思乱想之际,齐格菲尔德背着的双手突然攥紧成拳头,“在我告诉你这件事情之前,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您说吧,只要是我还能做到的,我一定答应您!”
“那好!”齐格菲尔德猛地转过身来,“我要你答应我,今后不管遇到什么样的痛苦折磨,都不许随意放弃自己的生命,要为你的女儿和那些把你视为朋友的人们坚强的活下去!”
齐楚雄诧异的望着齐格菲尔德,心里产生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还没等他想明白,齐格菲尔德严厉的话语又一次在他耳畔响起:“告诉我,你能做到吗?”
面对齐格菲尔德的严厉追问,齐楚雄略作迟疑,就挺直胸膛说:“我当然能做到,可是您也要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
“很好年轻人,记住你说过的这句话,别让我失望!”齐格菲尔德走到齐楚雄面前说:“你还记得那个被你打死的荷兰人吗?”
“我当然记得!”齐楚雄咬牙切齿的攥紧拳头,“就是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出卖了我们,如果不是他,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是的,可他不仅出卖了你,也出卖了其他的人,”齐格菲尔德从办公桌的抽屉中拿出一张纸,“这份名单上面的人几乎都落到了盖世太保的手里,可唯独你被留在宪兵司令部,这是因为我一直拒绝把你交出去;我告诉那帮家伙们说,你既然是被宪兵司令部抓获的,那就应该由我们来审理,而实际上我是想把你的案件一直拖下去,直到盟军打到这里为止,这样就可以为你争取到一个生存的机会;不过,由于审讯抵抗组织成员并非是宪兵的职责,所以盖世太保方面认为我是在故意包庇你,为此我和他们之间最近搞得很不愉快。”
齐楚雄眼中露出了感激的神色,“上校先生,谢谢您为我所做的事情,我将来一定会报答您的恩情,我”
“年轻人,先别忙着感谢,你最好把听我把话说完,”齐格菲尔德丝毫不理会齐楚雄吃惊的表情,自顾自的挥舞着手中的名单接着说道:“在一个星期前,从柏林发来一道命令,要求将所有在押的政治犯和抵抗组织成员全部处决,就在接到这道命令之后不到四十八个小时,这份名单上活着的人就只剩下了你一个!”
“什么!”齐楚雄惊愕的望着齐格菲尔德手中的名单,眼前浮现出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不久前他还曾经和这份名单上的许多人一起憧憬过未来美好的生活,可谁也没料到他们竟然会倒在黎明前的黑暗里!
“这么说,我也要被处决了。”他喃喃的说。死亡对他而言并不可怕,真正让他放心不下的是流落在外的女儿,可齐格菲尔德接下来说的话又让他心里重新燃起希望之火。
“你说的没错,不过现在事情已经有了变化,你暂时可以不用为你的生命感到担忧,因为你很快就将离开这里。”
“您这是什么意思?”齐楚雄疑惑的摸着脑袋,可他很快就惊喜的喊道:“一定是盟军已经打到这里,我就要迎来解放对不对?”
“不,你错了!”齐格菲尔德无情的泼了齐楚雄一头冷水,“要带你离开这里的人不是盟军,而是党卫军!”
齐楚雄顿时目瞪口呆的瘫坐在椅子上,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火焰被无情浇灭,“党卫军!他们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集中营吗?”他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问道。
齐格菲尔德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们会把你带到哪里去,可至少我知道你还能活下去,”他接着又说道:“当我接到要把你处决的命令之后,我以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审问清楚为由,成功的把行刑的日期推迟了三天,我希望能在这段时间里找到可以让你活下去的办法,可这却引起了我的上司们的不满,他们认为我实在是没有必要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于是他们就命令我必须在今天天黑以前将你处决,就在我感到万分焦急的时候,奇迹却出现了!”
“奇迹!什么奇迹?”
“当我已经无计可施,以为你必死无疑的时候,事情却在今天一大早出现转机!”齐格菲尔德端起酒杯,轻轻的呷了一口,“我昔日战友的儿子,党卫军少校马克西米利安冯霍夫曼奉命到荷兰挑选一批具备专业技能的囚犯去国内做苦工,出于礼貌,他来到阿姆斯特丹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来拜访我。”
说到这里,齐格菲尔德一口气喝完杯子里的酒,情绪也变得渐趋激动,“当我听到霍夫曼的来意时,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于是我试探着告诉他在宪兵司令部里关押着一位医术高超的中国医生,只可惜因为参加抵抗组织马上就要被处决,他当时听了以后很感兴趣,尤其是在看到你的照片之后,他突然就像中了大奖一样兴奋,急忙给柏林的盖世太保总部打电话要求推迟你的死刑执行日期,谁也没想到,他的要求居然很快就被批准,而且盖世太保总部还发来电报要求把你立刻移交给霍夫曼少校,感谢上帝,你总算是从枪口下捡了一条命”
“够了!”齐楚雄突然愤怒的打断齐格菲尔德的话,“请您不要再说下去了!如果这也算是奇迹的话,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您,我一点也不稀罕这种生存的机会!如果不能像一个正常人那样自由的生活,那我宁肯选择死亡也不会去做奴隶!”
面对齐楚雄的固执,齐格菲尔德气愤的用手拍着桌子,“你可以选择死亡!可你女儿怎么办?我敢向你保证,她现在一定连做梦的时候都在喊着你的名字!你刚才还答应过我不管遇到什么样的痛苦和折磨都要坚强的活下去,怎么一转眼的功夫你就忘了,你把承诺当成什么?那不是一片随手就可以丢弃的废纸,而是要用生命捍卫的誓言!如果你就是用这种态度对待我为你争取来的生存机会,那我真的是对你太失望了!”
“我”齐楚雄顿时哑口无言,“是啊,不管怎么说,他是为了让我活下去才这样做的,对于一个想法设法挽救我生命的人,我有什么资格去对他大喊大叫。”一种内疚感立刻充斥在他心里,他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沮丧的低下头,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齐格菲尔德注意到齐楚雄情绪上的变化,“年轻人,你应该振作一点,”他轻轻地拍着齐楚雄的肩膀说:“别把事情想得那么糟糕,在我看来,这也许是唯一能让你在战后和女儿重逢的办法,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让生存的机会从自己手中溜走!还有一件事情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你妻子已经被我安葬在阿姆斯特丹的市民公墓里,我用你的名义为她立了一块墓碑,还请来牧师为她祈祷,希望她痛苦的灵魂能够在天堂得到永生。”
齐楚雄缓缓的抬起头,悲伤的泪水压抑不住的从眼中滑落,“上校先生”他哽咽着对齐格菲尔德说:“我不知道现在该对您说些什么好可如果我真的能够在战争结束后活下来的话我一定会报答您的恩情”
齐格菲尔德凝视着齐楚雄憔悴的脸庞,语气也随之变得低沉:“如果真有那一天的话,我想我一定会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