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楚雄眉头一挑,却没有开口,反倒是施特莱纳明显有些惊讶:“马克西米利安,这件事情你怎么没有和我提起过?”
“请您原谅,我是想给齐医生一个意外的惊喜,所以事先才没有和您商量。”霍夫曼微笑着说。
施特莱纳颇为不安的看了齐楚雄一眼,接着又对霍夫曼问道:“今天的晚会你都请了那些客人?”
“我已下令全体内阁成员必须出席这次晚会,而且各地方政府要统一举行庆祝活动,届时包括雅利安城在内将有超过五百万人同时参加庆典。”
“不过是一个生日,没必要搞得这么兴师动众”
“不,我的统帅,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生日。”霍夫曼打断道:“自从克劳柏森垮台后,整个地下世界在思想上一直处于很混乱的状态,很多人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听信谁的言论,所以我准备以您的生日为契机,让全体国民都明白我们发动复仇战争的政策不会因为这场动乱而发生任何改变,在这个前提下,所有人不但必须无条件向您宣誓效忠,而且绝不允许挑战您的权威,否则等待他的必将是严厉的惩罚。”
“马克西米利安,”施特莱纳轻声叹道:“我已经老了,很难再像以前那样不知疲倦的处理公务,所以今后政府的事情就都委托给你了,只要不是什么特别重大的问题,你自己看着处理就行了。”
“请您放心,我绝不会辜负您的信任。”霍夫曼躬身一礼:“我还要去监督晚会的准备情况,就先告辞了,晚上见。”说罢,他便直起腰杆离去。
“事情果然和你猜的一样,”施特莱纳对齐楚雄投去一缕忧郁的目光:“看来今天的晚会上怕是要发生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了。”
“将军,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去自己的房间里一个人呆一会。”一直保持着平静的齐楚雄这时却有些异样,他的手握紧成了拳头,太阳穴上的青筋也在剧烈的抖动着。
“去吧。”施特莱纳合上眼皮,将悲伤和无奈都藏入了心底。
傍晚时分到来时,参加晚会的宾客们纷纷踏入了艾德斯瓦尔宫,宴会厅里高官云集,将星璀璨,一派热闹非凡的场面。但是当路德维希带着张梦琪母子出现在他们面前时,许多人却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歧视的目光。
由于是第一次出席这种大场面的聚会,小齐格菲尔德显得非常紧张,他始终站在母亲身侧,乌溜溜的大眼睛里不停地朝四下张望,但是既没有看到父亲,也没有找到那位慈祥的弗里德里希爷爷。
转眼间,距离晚会正式开始只剩下了不到一个小时,路德维希带着张梦琪母子特意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三个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着齐楚雄的出现。
“副统帅阁下到!”随着礼仪官一声高喊,这位第三帝国实际的掌权者缓缓步入人们的视线,整个宴会厅先是变得鸦雀无声,接着又出现了一排排密密的臂林,但是霍夫曼回礼的手刚刚放下,他便被包围在一片阿谀奉承的声音中。
张梦琪对眼前正在上演的一幕感到既紧张又厌恶,她不时起身眺望着宴会厅的入口,可是却怎么也看不到丈夫的身影,就在她感到茫然之际,却意外的看到人群中突然让开了一条通道,紧接着霍夫曼便来到了她面前。她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上,手臂不由自主的将儿子搂的紧紧地。
“齐太太,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您。”霍夫曼在她面前停下了脚步:“真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您还是像从前一样美丽。”
“谢谢。”张梦琪冷漠地回应着霍夫曼。“我的丈夫在什么地方,为什么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见到他?”
“请您放心,齐医生这会正和统帅阁下呆在一起,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出现在您身边。”霍夫曼微微一笑,随即向小齐格菲尔德招了招手:“来,埃尔文,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小齐格菲尔德刚想挪动脚步,张梦琪却迅速按住了他:“埃尔文,这不是在自己家,所以你不能随便乱跑。”
“我没有乱跑”小齐格菲尔德刚想争辩,却正好对上母亲愤怒的目光,于是他只好闭上了嘴。
这一幕自然没有逃过霍夫曼的眼睛,但是他并不恼怒,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齐太太,如果您允许的话,我想和埃尔文单独谈几句可以吗?”
张梦琪没有想到霍夫曼居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紧紧地抱着儿子。
“您不用担心,我只是想和埃尔文随便聊几句,很快就会让他回到您身边的。”霍夫曼随即将手一伸,等待着张梦琪作出决定。
张梦琪犹豫了半天,只好松开了抱着儿子的手,但是小齐格菲尔德刚走出没几步,她却焦急的叮嘱道:“埃尔文,千万不要乱说话,明白吗?”
小齐格菲尔德懂事的点着头,便跟着霍夫曼在人们的注视下走出了宴会厅。他们刚一消失在大门外,张梦琪立刻瘫坐在椅子上,眼泪簇簇的流了下来。
“梦琪,你别担心!”路德维希急忙安慰道:“我看他只是想从埃尔文那里打听一些他感兴趣的事情,所以应该不会有事的。”
“但愿你是对的,可是我的心里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张梦琪捂住胸口,全身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
霍夫曼和小齐格菲尔德这时已经来到了花园里的假山下,“埃尔文,你还记得这里吗?”他停下脚步笑着问道。
“当然记得。”小齐格菲尔德不假思索道:“我就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了您。”
“那么你现在知道我是谁吗?”
“您是霍夫曼爷爷,除了弗里德里希爷爷之外,整个雅利安城里就数您的官最大。”
“呵呵,这可真有意思,因为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形容我。”霍夫曼在小齐格菲尔德的脸庞上轻轻拧了一下:“告诉我,埃尔文,有人说你非常想去军校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小齐格菲尔德的表情顿时因为霍夫曼的这句话变得黯淡下来:“我是想去上军校,可是我妈妈却不同意。”
“那么你爸爸呢?他是什么态度?”
“我看他和我妈妈一样,肯定也不想让我去上军校,所以才会故意拖延时间。”小齐格菲尔德满肚子的牢骚这时终于像决堤的洪水一样爆发出来:“他先是说要和妈妈商量一下,后来又改口说要我等到他从艾德斯瓦尔宫回来后再做决定,现在好了,我本来还信心十足的要和卡尔一起走,结果现在卡尔都走了快三个月了,而我却还呆在家里一事无成。”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母为什么不想让你去军校吗?”霍夫曼问道。
“我不知道,也许是因为他们不想让我离开他们身边吧。”小齐格菲尔德沮丧的低下了头。
霍夫曼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狐疑,但是他的语气却依然平和:“埃尔文,你爸爸有没有告诉过你他从前是干什么的?”
“没有。”小齐格菲尔德摇了摇头:“他从来都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从前的事情,就连妈妈也不告诉我,您知道吗,其实我也听到了不少传言,有人说他是个囚犯,还有人说他的身份非常尊贵,但是我却搞不懂究竟谁说的才是对的。”
霍夫曼发现小齐格菲尔德似乎并没有欺骗自己,他不由眉头微皱:“奇怪,他为什么不愿意告诉你这些事情呢?”
“您在说什么呢?”小齐格菲尔德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霍夫曼迅速藏起疑虑,嘴边随即浮出一丝标志性的微笑:“埃尔文,如果有一个办法可以满足你的愿望,那么你是否愿意去尝试呢?”
60母亲的眼泪(6)()
小齐格菲尔德的呼吸因为霍夫曼的这句话而突然变得十分急促:“请您快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办法?”
“埃尔文,在我告诉你这个办法之前,我有几句话想告诉你。”霍夫曼并不急于公布答案,而是和小家伙兜起了圈子:“走进军校固然可以实现你的梦想,但是这同样是一条非常凶险的道路,因为军人的世界里并不是只有鲜花和掌声,更多的时候,你要面对的却是残酷的考验——肉体的折磨、心灵的煎熬、再加上对死亡的恐惧,如果你没有能力战胜这一切,那么你永远都没有机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军人。”
“霍夫曼爷爷,您说的这一切我都懂,但是我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么无论等待我的是多么残酷的考验,我都不会有任何的退缩!”小齐格菲尔德昂着头,脸上的表情异常坚定,乍一看去到真有几分军人的神态。
“好,真不愧是齐楚雄的儿子,说话做事都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霍夫曼先是赞许了一番后,又道:“埃尔文,其实你也不要去埋怨你的父母,毕竟没有那个父母愿意把自己的孩子送上战场,所以我希望你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情。”
“我知道爸爸妈妈对我很好,但是我却不能因此忘记自己的使命。”小齐格菲尔德大声说:“我们之所以会来到这个见不到阳光的世界里,完全是因为野蛮的敌人把战争强加在我们头上,他们仇视第三帝国所取得的伟大成就,妄图摧毁一切日耳曼民族的精神成果,他们挤压我们的生存空间,试图用枷锁夺去我们的自由,还用谎言来诋毁我们的形象,对于他们这种卑鄙无耻的做法,任何抗议都起不到作用,我们只有团结起来,用铁拳去狠狠地揍他们,让他们明白用铁和血浇灌而成的日耳曼精神是不可能被摧毁的!”
“埃尔文,这些话是谁教给你的?”虽然霍夫曼平时没少听人喊口号,但是当这些话从小齐格菲尔德嘴里说出来时还是让他颇为吃惊。
“这是我在艾伦瓦特抚养所听到的,那里的军官们几乎每天都会把这些话重复上好几遍。”小齐格菲尔德说。
“那么你觉得这些话正确吗?”
“当然正确,不然为什么大家都这样说呢?”小齐格菲尔德不假思索道。
“埃尔文,看来你的意志比我想象中还要坚强。”霍夫曼居然开心的笑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小齐格菲尔德顿时竖起了耳朵。
“你父亲过去曾经是统帅阁下的保健医生,凭借高明的医术帮助不少人恢复了健康,他也因此受到了人们的尊重,但是他却很讨厌战争,就在你出生前,他为了不让你和其他的孩子一样走进军营,特意和统帅阁下做了一个约定,那就是在你年满十八岁之前,只要你自己不提出要求,那么任何人都不能将你从他身边带走。”
“这件事情是真的吗?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爸爸提起过!”小齐格菲尔德立刻惊呼道。
“他是担心一旦你知道了这个秘密后,就会去请求统帅阁下满足你的愿望,所以才一直瞒着你。”霍夫曼说。
“也就是说,只要我去请求弗里德里希爷爷满足我的愿望,那我爸爸就再也没有办法阻止我去军校对吗?”小齐格菲尔德激动的问道。
“是的。”霍夫曼点了点头:“不过你的那位弗里德里希爷爷同样不希望你走进军营,他常常说你在演奏钢琴方面有着过人的天赋,将来一定可以成为像肖邦和李斯特那样伟大的艺术家。”
“难道我的愿望真的没有办法实现了吗?”小齐格菲尔德刚刚还兴奋不已的脸庞顿时又蒙上了一层死灰色。
“别着急,埃尔文。”霍夫曼笑眯眯的说:“其实要想达成你的心愿很简单,只要晚会开始后,你当众向统帅阁下提出这个要求就行了,他是个讲信用的人,肯定不会在众人面前违背自己的承诺。”
“太好了!”小齐格菲尔德纵身一跃,居然跳到霍夫曼身上,抱着对方的脸狠狠亲了一口:“霍夫曼爷爷,您可真是个好人,要是我将来能够成为一名元帅的话,我第一个要感谢的人就是您。”
霍夫曼起初被这个冒失的动作吓了一跳,但是很快他就抱着小齐格菲尔德哈哈大笑起来:“埃尔文,你知道吗,其实我和你父亲的年龄相差没几岁,所以你没必要喊我爷爷”
“不!”小齐格菲尔德认真的说:“在我心里,您和弗里德里希爷爷一样慈祥,所以我当然也要这样称呼您。”
“好孩子,那就随你的便吧。”霍夫曼笑眯眯的摸着小齐格菲尔德的脑袋:“不过你要记住,这件事情绝不能让你父母知道,否则他们一定不会让你靠近统帅阁下。”
“嗯,这个我懂。”小齐格菲尔德认真的点着头,但是没过多久他却露出了一丝担忧的表情:“霍夫曼爷爷,您说万一弗里德里希爷爷问起我为什么不愿意弹钢琴,而非要去上军校时,我该怎么回答他呢?”
“就把你刚才对我说的那些话告诉他就行了,我想他一定会很高兴的。”霍夫曼笑道。
“好,那我就照您说的做。”小齐格菲尔德随即拉着霍夫曼的手向花园外跑去:“快点!快点!我可不能再让卡尔等我了!”
虽然儿子离开不过短短的十几分钟,但是张梦琪却觉得时间漫长的仿佛已经渡过了几个世纪,她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盯着宴会厅的入口,几乎让人以为她已经变成了一尊塑像。
终于,当小齐格菲尔德蹦蹦跳跳的出现在她面前时,她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立刻飞奔过去将儿子紧紧抱在怀里:“埃尔文,快告诉妈妈,你刚才去什么地方了?还有,他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我和霍夫曼爷爷到外面的花园里走了一圈,他问我喜不喜欢这里,我说很喜欢,然后他又和我讨论起弹钢琴的事情,还说我也许会成为比肖邦和李斯特还要出名的艺术家。”
“他真的只和你说了这些吗?”张梦琪不安的问道。
“哦是的我们确实只说了这些”小齐格菲尔德不敢去看母亲的眼睛,随口吱呜了几句后,却突然看到爸爸跟在施特莱纳身后走进了宴会厅:“妈妈,你快看!爸爸来了!”
张梦琪急忙循着儿子手指的方向望去,当她看到白发苍苍的丈夫终于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已经悬了多日的心终于得到了暂时的放松。不过,齐楚雄只是看了她们母子一眼,却没有走过来和她们团聚,张梦琪刚刚放松的心情立刻又紧张起来,她只顾着担忧丈夫的安危,却没有再去追问儿子和霍夫曼之间究竟说了些什么。
施特莱纳这时已经走到了宴会厅中央,但是和他从前每次出现都会引发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不同,此刻的宴会厅显得格外冷清,人们看待他的眼神极为复杂,有猜疑,有恼怒,但是唯独少了许多敬畏。
施特莱纳并不想去理会那些冷漠的眼神,和过去的许多年一样,他来到受邀参加晚会的来宾们面前,和他们挨个握手,而这些人也在礼节上保持了对他表面上的尊重——敬礼、握手、充满庄严词汇的祝福。一切就这样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但是一位市长却打破了这种极度虚伪的气氛——当施特莱纳走到他面前时,他既没有行举手礼,也没有躬身,而是直接把一只手傲慢的伸到了帝国统帅面前。
施特莱纳微微一怔,却没有发火,只是默默地握住了对方的手,而宴会厅里也因此引发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这位市长此刻并没有流露出任何胆怯的迹象,与之正好相反,他甚至都没有拿正眼去看施特莱纳,而是对站在自己对面的阿尔托利和弗莱贝格投去一缕自信的笑容。
“您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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