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愿意对我发誓这是真的吗?”
“是的,我愿意。”施特莱纳说这番话时始终低着脑袋,似乎是在刻意躲避霍夫曼的注视。
“我明白了。”霍夫曼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三天后,我会在艾德斯瓦尔宫举行最高级别的内阁会议,届时请您务必要参加,而且无论您在会议上听到了多么令人无法忍受的决定,您都必须表示赞同,否则就算上帝也无法挽救您的命运。”
“我!”施特莱纳猛地抬起了头,但是当他对上霍夫曼那双冰冷的眸子时,却又沮丧的低下了头。
“我的统帅!”霍夫曼望着施特莱纳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突然痛心疾首道:“第三帝国再也经不起任何内耗了,否则我们真的要变成历史上的一声叹息了!”说罢,他便转身而去。
弗莱舍尔茫然注视着窗外。最近几天他的右眼皮总是在不停的跳动,似乎是在预示着某种可怕的灾难正在向自己快速逼近。为了摆脱这种恐怖的感觉,他拼命的喝酒,不停的寻欢作乐,但是恐怖的感觉就像是一张硕大的蜘蛛网,他越挣扎反而被捆束的越紧。
“汉斯!汉斯!”玛格达扯着嗓子在卧室里喊了好几声,却没有得到丈夫的回应,她不得不走出了房间,气呼呼的冲到客厅里对着丈夫吼道:“你在想什么呢!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弗莱舍尔凝视着妻子那副气势汹汹的模样,突然露出了一丝怪异的微笑,玛格达被他的笑容搞的有些毛骨悚然,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亲爱的,我可以对你提一个问题吗?”弗莱舍尔此刻轻声问道。
“你想知道什么?”玛格达谨慎的说。
“嫁给我你后悔过吗?”弗莱舍尔刚一说出这句话,就紧盯着妻子的眼睛,看他的表情竟然好像非常渴望获取答案。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玛格达一下子坐到了丈夫身边。
“没什么”弗莱舍尔欲言又止,但是他最终还是没有克制住内心的恐惧,突然紧紧抓起了妻子的手,用一种颤抖的声音说道:“玛格达,我知道自己这辈子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也很想找个机会来弥补我的过错,但是现在恐怕已经没有时间了,所以我想在最后的时刻听听你的心里话!”
53风云突变(11)()
玛格达迷茫了,因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丈夫用这种口气和自己说话,即使当年两人被流放到罗森腾堡时,弗莱舍尔也不曾像今日这样绝望过。
“汉斯,你这是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她试图搞清楚问题的真相,但是弗莱舍尔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放在了她面前:“签了吧,这样你和恩斯特就不会因为我的事情而受到牵连。”
玛格达拿起那张纸一看,却发现这是一份离婚协议书:“汉斯,你究竟想干什么?”她的脸色顷刻间变得如同一张白纸。
“别问我这是为什么,”弗莱舍尔的身体在轻微的抖动着:“听着,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无论你是否愿意回答我的问题,我都有几句心里话想告诉你。”
“你想对我说什么?”玛格达惶恐不安的注视着丈夫。
“还记得我们当年订婚时的场景吗?那时我说你是大海里的鲨鱼,草原上的狮子,还说我就算是一辈子不结婚也不会娶你,当时你听了这句话后,结结实实的赏了我一耳光,我那时的心里充满了郁闷,因为我知道你和我结婚是霍夫曼在背后搞的鬼,目的就在于控制我的行动,以免玷污统帅阁下的威望。”弗莱舍尔回忆起这些事情时,嘴边居然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是啊,那时我接到要和你结婚的消息时,整个人都懵了,因为我理想中的丈夫根本不是你这样的”
“后来,我们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可是新婚之夜我就跑出去鬼混,因为那时的我根本就没有把你放在心里,我只想着让自己永远快活下去,但是却忘记了人的好运气总有一天会到头你知道吗,当我们被流放到罗森腾堡时,我几乎认为我这辈子已经没什么指望了,而你每天都对着我大声咆哮,说是我连累了你,甚至还不允许我碰你,但是你却并没有因此向我提出离婚,而这也成了我在罗森腾堡那段苦难的日子里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
“那时的我确实很奇怪,刚来到罗森腾堡时,我连做梦都想把你撕成碎片,但是无论我怎么打你,骂你,我却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你,我觉得自己这样做很傻,可是却想不通这是为什么。”玛格达幽幽的说。
“是啊,当时我也想不通,可是后来我们离开了罗森腾堡,为了活下去,为了夺回昔日的地位和权力,我选择了与齐楚雄一起合作对付霍夫曼,当时我还很担心你知道这件事情后会去告密,但是我很快就发现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你只不过犹豫了很短的时间就决定要和我站在一起,虽然你告诉我说自己是为了满足对权力和虚荣心的向往才会这样做的,但是我的潜意识里却感觉到了一件异样的事情,似乎我们之间的情感不再是逢场作戏,而是真心实意的相爱。”
“我觉得这一切很荒谬,所以当娜塔莎走进我的世界时,我便毫不犹豫的离开了你,可是你知道吗,虽然我也能够在她那里找到快乐,但是我却始终无法让自己的心静下来,甚至当我把她搂在怀里时,心里还有一种无法解释的负罪感,那时我就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你了,可是我不愿意承认这个现实,而是一味的选择逃避,直到那场暴动来临后,我才终于明白了什么才是我真正需要的。”弗莱舍尔说到这里时,整个人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他伸出手臂搂住妻子,贴着她耳边轻声说:“那天我被士兵们解救出来后,心里装满了遭受欺骗所带来的羞辱和愤怒,但是当你和恩斯特出现在我身边时,那些羞辱和愤怒却都奇迹般的消失了,我的心顿时平静了下来,而我这时才发现,原来一个完整的家才是人生中最大的幸福”
“别说了,汉斯”玛格达泣不成声的托住丈夫的脸庞:“你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你会这样狠心,丢下我和恩斯特不管不问”
“不,亲爱的,你错了,我就是因为太在乎你们了,所以才会做出这种选择。”弗莱舍尔微笑着,但是却依然无法掩饰他眼神中的绝望:“我常常在想,如果当年我老老实实地在汉诺威当我的酒馆侍者,而不是去参加党卫队会怎么样?说不定我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乡下老头子,坐在啤酒馆门前的椅子上,看着儿孙们在面前嬉戏,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啊有时候想起这件事情还真让人觉得很可笑,因为这种曾经被我视为无聊透顶的生活竟然成了我现在最大的向往哈哈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汉斯,你别吓我好不好!你快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玛格达像疯了一样晃动着丈夫的身体。
“你还记得霍普纳太太吗?”弗莱舍尔平静的注视着妻子。
“记得,但是她不久前已经和自己的小儿子一起死于一场车祸”玛格达刚说到这里突然瞪大了眼睛:“汉斯,这件事情该不会和你有关系吧?”
“你猜对了,是我干的。”弗莱舍尔说:“自从我们被赶出雅利安城后,我就一直想着要去报复罗蒙那个混蛋,后来有一天我在酒吧里听到了有人提起罗蒙拒绝了霍普纳太太的小儿子求职的事情,我立刻意识到这是个复仇的机会,于是我便花钱买通了罗蒙身边的一名侍从,让他给霍普纳太太打了个电话,谎称罗蒙不好直接同意她的小儿子求职一事,但是只要她愿意在公开场合摆出她和霍夫曼之间的关系,其他人就会明智的选择退出。霍普纳太太上当了,而结果自然可想而知,她那个小儿子连当个看门人的资格都不够,又怎么能奢望成为财政部长的秘书呢?当她发现结果和自己接到的通知并不相符时,她便和罗蒙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当时的过程非常完美,她果然和我预想的一样当众发誓要去找霍夫曼告状,结果她和小儿子刚走出总理府没多久,罗蒙身边的那名侍从便驾驶着一辆没有牌照的吉普车撞死了她们,而霍夫曼也因此对罗蒙产生了深深的猜疑,甚至怀疑他是故意杀人灭口。我自以为这件事情做的完美无缺,可是就在昨天夜里,当我往那个侍从家里打电话时,接电话的人却不是他,而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他很客气的告诉我这名侍从最近出远门了,如果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可以由他代为转告,但是我不是傻子,所以我知道自己这一次彻底完了”
“接电话的是盖世太保!”玛格达惊恐的喊道:“那个侍从要是落入了他们手里,肯定会把事情全部都讲出来的!天哪!如果霍夫曼知道了这件事情是你在背后搞的鬼,他一定不会放过你!”
“没错,因为罗蒙的自杀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沉重的打击,而他也一定会进行疯狂的报复,所以我才要你马上和我离婚,只要我们不再是夫妻,那么你就不会因此受到牵连还有恩斯特,我是个不称职的父亲,从小就没有很好的管教过他,现在他又因为我而被流放到了斯特伦霍芬,所以我不能再让他受到伤害了”
“不,我不要!我不要!”玛格达将面前的离婚协议书撕了个粉碎,“汉斯!”她激动地喊道:“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觉到我们的心贴的是如此之近,要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了你在我身边,我宁肯现在就去见上帝!”
“玛格达,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弗莱舍尔伸出手抚摸着妻子的脸颊:“但是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糊涂而让你们再次受到伤害,所以你不要拒绝我好吗?”
“汉斯!难道罗蒙羞辱的只是你自己吗?”玛格达哭喊道:“不,他侮辱的是我们的这个家!你为了这个家庭的荣誉去做出反击这没有错,而我作为你的妻子无论怎样也会和你站在一起!”她这时又突然跳了起来:“对了,我们还可以去找统帅阁下为你说情,就像过去一样,只要他开口,你就不会有事的”
“你的消息太不灵通了。”弗莱舍尔轻轻地摇着头:“霍夫曼趁着消灭克劳柏森的机会派兵包围了艾德斯瓦尔宫,据说统帅阁下已经被迫同意交出权力,而霍夫曼很快就会正式成为他的继任者。”
玛格达突然感到手脚一阵冰凉,因为这个消息实际上就意味着丈夫已经没有了任何活下来的希望,但是正当她不知所措之际,家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她下意识的朝窗外望去,脸上顿时蒙上了一层土灰色——一群盖世太保正气势汹汹的朝家里冲过来。
“汉斯!你快跑!”玛格达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力量,拼命推着丈夫,但是弗莱舍尔却一把将她拥入自己怀中:“没用的,亲爱的,就算我跑得出这间屋子,也逃不出这个世界,所以这次我不会再选择逃避了。”
“不,汉斯,这样你会死的”玛格达哭泣道:“我不想让你死,否则我以后找谁去发脾气”
“亲爱的,别哭了,”弗莱舍尔擦去了妻子脸上的泪水:“今日的结局其实就是对我过去作恶多端的报应,只可惜当我明白这一点时已经太晚了,所以我死之后,你一定要告诉恩斯特,就说我不希望他也走上和我一样的路”
“咣当!”盖世太保们踢开了房门:“弗莱舍尔将军,您被捕了,请马上跟我们走!”他们气势汹汹的扑了过来,但是玛格达却不顾一切的挡在了丈夫身前:“滚开!别碰我丈夫!”
“弗莱舍尔太太,逮捕您丈夫的命令可是副统帅阁下亲自下达的,所以您最好不要阻止我们。”领头的盖世太保试图让玛格达让开,但是却激起了后者更为强力的反弹:“你们别碰我!回去告诉他,要是他真的想抓走我的丈夫,那就让他亲自来做这件事情,否则你们谁也别想把我丈夫带走!”
盖世太保们面面相觑,由于他们接到的命令只是逮捕弗莱舍尔,该怎么对付玛格达却没有人提及,于是现场立刻陷入了一种僵持的局面。
“亲爱的,别再难为这些先生了。”弗莱舍尔轻轻扳过妻子的身体:“你的表现已经告诉了我问题的答案,所以我没什么可遗憾的了。”他在妻子的唇上深深地吻了一下,脸上随即露出了一丝彻底解脱的笑容:“如果还有下辈子,就让我们做对普通的夫妻吧。”话音刚落,他的嘴角边突然溢出了一丝乌黑的鲜血,紧接着,他整个人便如同一根木桩般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盖世太保们扑了过来,他们用力扳开弗莱舍尔的嘴,却发现他已经咬碎了一粒氰化钾胶囊,“妈的!真是便宜了这个狗东西!”有人气愤的骂了一句。
“啊!”人们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凄厉的哭喊声,盖世太保们纷纷捂住耳朵,看着玛格达跪在丈夫的尸体旁嚎啕大哭,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劝慰。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玛格达才终于从丈夫身边站了起来,她望着身边那一张张冷漠的面孔,伸手拢了一下凌乱的发丝:“请你们回去告诉副统帅阁下,就说我们会在地狱里等着他的到来!”盖世太保们起初一愣,但是当他们明白过来玛格达想做什么时,却只听到了一声沉闷的枪响
54风云突变(12)()
1981年7月29日上午9时,艾德斯瓦尔宫。
霍夫曼站在花园里盯着一簇红玫瑰发起了呆,假如时间能够回到两天前,他肯定会做出一番与众不同的部署,但是现在他却只能独自品尝懊悔的滋味。
随着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布劳恩停在了他身后:“您还在为玛格达的事情难过吗?”
“奥托,你说弗莱舍尔临死前到底和她说了些什么?”霍夫曼没有回头:“我原本以为她不会对这件事情做出强烈的反应,可是却没有想到结局竟然会是这样”
“副统帅阁下,这件事情在我看来您确实有失误之处。”布劳恩说:“虽然玛格达当年是在您的强迫之下嫁给了弗莱舍尔,但是他们毕竟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两人之间的感情未必就像您想象中那样淡薄。”
“是啊,我平时听得最多的就是玛格达如何羞辱弗莱舍尔的传闻,听起来就像是她已经对自己的丈夫厌恶到了极点,但是现在看来,这不过是夫妻间常有的争执。”霍夫曼说到这里时叹了口气,“当年我让她嫁给弗莱舍尔的时候,统帅阁下曾经担心他们两个不会相爱,可是我却说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我的话现在终于应验了,只是没想到却是以这样一种极端的方式。”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您就别再多想了,毕竟弗莱舍尔也是罪有应得,而玛格达虽然有些可惜,但也是一时冲动,和您并没有多少关系。”布劳恩安慰道。
“不,如果不是我当年非要她嫁给弗莱舍尔,今天的这些事情无论如何也不会发生。”霍夫曼轻轻咬了一下嘴唇,接着又问道:“恩斯特知道这件事情了吗?”
“为了避免发生意外,我们暂时还没有这个消息告诉他。”布劳恩说。
“恩斯特是个可怜的孩子,等到眼前的这场风波过去了,我就下令把他从斯特伦霍芬调回来到我身边当个侍从,这也算是对玛格达的一种补偿吧。”霍夫曼叹道。
“您的苦心总有一天会被人理解的。”布劳恩微微颔首,接着便将话题引向了另外一个人:“克劳柏森上尉自从被俘后,说什么也不肯承认自己有罪,还破口大骂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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